《本欲上青天》第六十章 云卷舒去留无意

    <script>p1()</script> ?    “迢迢，吃饭了，快喊你爸吃饭啊！”厨房里忙活的杨妈妈高声喊道。    “哦，爸，妈喊你吃饭呢！”杨迢用胳膊肘杵了杵正在看电视的杨爸爸，高声笑道，这抹笑很诡异的呢，哈哈！    “说得跟个没叫你一样！”    杨迢眨巴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杨爸爸。    杨爸爸起身，从卧室走向了厨房。他一出门，杨迢便就得逞地抢过了遥控器，赶紧调换了台，从谍战抗日片的热血画面转换成了湖南卫视狗血青春偶像片，然后还特地将遥控器藏进了抽屉里。    正得意之际，杨妈妈端着碗走到了卧室门口，大吼一声：“还吃不吃饭啊？”    “吃吃吃！”杨迢立即起身赔笑讨好道。    “那还不赶紧，都二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吃饭还要人催！”    “妈――”杨迢撒着娇，张口道，“孩子的话吃饭那可是要人递到嘴边的哦！”    杨妈妈被逗得一笑，继而又一本正经道：“不跟我学做饭也就算了，你还真得寸进尺地等着我做好给你端手里然后喂你的啊？”    “我开玩笑的嘛！果然啊，回家第一天，和声细语，温温柔柔，比招待客人还要周到，回家第二天及其以后，立即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呢，简直比对仇人还苛刻。还是距离产生美！”杨迢故作一脸苦闷地对杨妈妈道。    “还仇人？我一天又是给你洗衣服又是给你做饭的，你见过哪个仇人是这样的待遇的啊？”    正说道着，杨爸爸端着碗进来了，找了半天遥控器，然后按着电视上的按钮换了台。    “我也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父女俩的，看你们一天到晚把我折腾的啊！”    “没有啦，妈妈最好了啊，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杨迢甜甜地夸道，“爸，你说是…不？”    杨迢一转头，杨爸爸“嘶溜嘶溜”地吸着面条，聚精会神地看着那狼烟四起的厮杀画风。    “诶，爸，你怎么这样？我要看！”杨迢冲过去，拿出她藏好的宝贝遥控器，按了一按，然后抱着遥控器，一脸得意地看着杨爸爸。    杨爸爸呼啦呼啦几口汤入喉。    杨妈妈一声吼：“你还不快点儿去吃饭。”    “好的好的！”杨迢看了看杨爸爸，把遥控器往口袋里一揣，三步并作两步地去了厨房。    “这孩子真是越活越小了！”杨妈妈笑道，“还有你，多大的人跟孩子抢电视！”    “今天的饭真好吃！”    杨妈妈用筷子轻挑起，细细地咀嚼着，也有“嘶溜嘶溜”的声响发出。    自从杨迢回家之后，他们的胃口都好了太多了的，一家人一起吃饭，总是最有胃口的时候。    一家人在一起，不说话都会觉得踏实；    一家人在一起，他人言又有何所畏。    “爸妈，咱们一会儿去老君庙玩吧！”杨迢提议着，自信满满道，“我买了新相机，待会儿咱们拍照，锻炼一下我的拍照技术！”    “乱花什么钱啊？还买相机！”杨妈妈拿着相机看了看，“用手机拍照片不就行了的嘛！？”    “哎呀，我在外面都三年了，不也是都挣钱了的吗？挣钱就该花的嘛！”杨迢排着胸脯道，“这个也不贵，我一个朋友卖我的，打了很大的折扣，而且效果很要好的！”    “你寄回来的钱我们都给你攒着，家里就我跟你爸两个人，农村有地，平日里也不太有啥大的花销，女儿啊，我们就你一个女儿，自然就只希望你过得好就行了的，钱也不那么重要了的！”    杨迢回来待了近一个月，这是杨妈妈第一次跟她说了心里话，他们一直都不太敢多问她些什么的，生怕她又这样只留下一句话然后就几年除了寄钱一点儿音信也没有。    “嗯，我知道，所以，以后迢迢就在家里多陪着你们！”她尽力地笑道。    “走啦！”杨爸爸已经启动了摩托车，摩托车“嗡嗡嗡”地大声响着，仿若它真比杨迢年轻很多。这还是她上初中时才换的新摩托车，此刻也已是灰尘仆仆。    “来了！”杨迢拉着杨妈妈走到了车旁，先一个跨步长腿搭到了一边，随即笑道，“妈，快点儿！”    杨妈妈慢吞吞地靠近，扶着杨迢，缓缓跨起一条腿，而后又费了不小的劲调整了身体，才稍稍坐好了。    那一瞬间，杨迢突然感觉到了何为老了？好似在她的眼中，爸爸永远还是那样不长白发的爸爸，妈妈永远还是那样精明能干的妈妈，好似他们都不会变。    小小的摩托车承载起了一家人，车子缓缓向前，颠簸地行在还未全然平坦的水泥路上，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之后，杨迢感觉自己的心咯噔了一下，尤其是在那个倾斜了大概有七十五度的上坡路上，她不禁蹙起了眉梢，减速了的车、杨爸爸的几声咳嗽让她有种不安感，仿若再过一刻，整个车身就要顺着车尾下滑，从那个七十五度的斜坡上径直彪下。    她脑海中浮现出了小时候自己骑自行车的路途，从那个五六十度的斜坡上迎风一路狂飙而下，那是何等的畅快淋漓，三四十分钟的步行路程三四分钟就到了目的地，以此试想失去引力作用的迎风飞翔该是有多爽快的啊。    车身当然不曾倒退，笨拙又舒缓地驶到了最顶端，经过一个平稳的坡度，然后迎接一种减缓了的舒爽顺势滑下。    摩托车在下坡路上貌似没有比自行车有太大的优势，但是在上坡路上优势是显而易见的。    现在有多少人忘记了摩托车和自行车那最原始的上下坡的感觉了呢？车水马龙的大城市里，有的只是无尽地拥挤，挤公交，对于没有车的人而言。    仅有两个车身宽的水泥路上，一侧是连绵不绝的高山绿林，一侧是一眼不见底的碧波，此刻，这路上唯有这一辆车，车上，一家人前胸贴后背，亲昵地随风粘在一起，杨迢好想大叫，却不知该叫些什么。她激亢的心间居然在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前进也罢，倒退也罢，生也罢，死也罢，在一起就好！没关系的，真的没有。    驶到了老君庙的山脚之下，杨迢先灵活地一脚点地一脚抬起，继而双腿落地，活像个活泼的大孩子。继而朝着杨妈妈伸出了一只手，牵着她下了车。杨爸爸停好车，在轮子上上了锁。    “等会儿，先在这儿拍一张！”杨迢笑着取下相机，指挥着，“爸妈，你们就站在摩托车这儿，我先给你们拍一张！”    杨爸爸杨妈妈相视，缓步稀稀松松地走到了车旁，杨迢什么都没说，从相机底部抽出了三根天线样的东西，恰好支撑着相机伫立在了那个尚好的高度。    “这个是智能相机，你只需要站到它的镜头里就好了，远近都行，随意做着任何动作，它每隔零点一秒就能捕捉到一个画面，你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按下停止，需要几张照片就按个数字几就好，它会为你挑选出最好的几张。或者你也可以语音描述你理想中的样子，它也会自动进行调整的！”杨迢笑着摆弄着，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了三张照片，每一张都何其动人。    第一张大家笑得多欢啊，杨爸爸在笑，露出了傻气的被烟熏黑的牙齿，杨妈妈在笑，露出了突出的两颗大门牙，杨迢在笑，揽着杨妈妈保持着同款大门牙。丑吗？谁说丑的？小心甜甜用超自然之力妒哭你。    第二张是杨迢一手搂着杨妈妈，一手搂着杨爸爸，搞怪地将三个人的脸挤到了一块，杨迢一脸开心的笑，杨爸爸向右看，杨妈妈向左看，其实他们都是被杨迢弄得错愕地意欲瞅向中间人，然后迢迢狡猾地微微后闪，成了他们含情脉脉的对视，三人眼中都有了对方们。    第三张是最自然不过的一张，没有任何姿势，谁也没有多靠近谁一点。可是啊，看来就是一个有爱的画面，充斥在一个镜头下，若能不友爱的话怎会是它所能挑选出来的？    拍罢三人顺着小路向半山腰人烟繁盛的寺庙爬去，杨迢到底还是年轻，走在最前面，看看花草，看看树木，看看叶子，仰头看看山顶，低眸看看山底，兴味昂然。    偶尔再看看，听听声响，总是时不时地停下来等着杨爸爸和杨妈妈，嬉笑着给挽着手一起向上走来的他们拍了张照片。    透过相机镜片搜寻到他们脸上深深的褶皱纹路时，“咔哒”一声，她的心一阵怅然，五味杂陈。彻底放缓了脚步，也彻底对因美景而生的摄影艺术失去了兴味，慢慢地同他们并肩而行着。    为何一定要畅往山顶那虚无缥缈的美好风景，而不愿慢一点儿，停下来同他们并肩而行呢？山顶的风景真的有那么醉人的吗？醉到你愿意为之放弃一切？    其实不是的，杨迢一直是觉得山顶美好的风景中是有他们的，在想象之中她也一直把他们融入到了那番醉人心扉的美景中了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欢笑声总在林间荡漾，照片拍了很多，三人的排列组合，六种形式皆存，以后是梦也不是梦了的。    “哎呀，不跟你抢电视的！”杨迢从杨爸爸面前经过时道。    “你想看啥？！”杨爸爸将遥控器递向了杨迢，虽然现在正是揭晓间谍是谁的关键时刻，但是杨爸爸还是很大方地道。    杨迢闭上嘴，眼珠一转，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笑道：“我流量多，啥都能看的！”    无线网何时才能全面覆盖到这个小村庄的呢？    “手机屏幕那么小，看多了对眼睛不好！”杨爸爸主动调到了湖南卫视，周末了吗？快乐大本营又开始了？“我要去劈柴了，院子里还有一堆柴！”    杨迢看着杨爸爸走出门，不自禁地关了电视，跟了出去。    “爸，我给你帮忙吧！”杨迢先一步过去于一堆木头中找到了一把斧子，拿在手里，还沉甸甸的呢！    “我来吧，你没事的话把劈好的柴码到车库里吧！”杨爸爸从她手里拿过斧子，扬起，落下，圆柱形木头立即成了两半。    杨迢笑道：“好！”    她抱着一根又一根的木柴进了车库，利索地摆好。    突然想起多年前，这个车库初次建成之际，    “爸，我家又没有小车，你建车库干嘛啊？”    “说不定以后你就有了啊！”    “那是不是有点儿小了啊？”    “小了没事，你要是有车了，老爸我连夜把这个给你扩建起来！”    “哈哈！”    可惜啊，如今的她还是这番一穷二白，车库不小的，只是里面除了一辆摩托车和自行车外，堆着的只有柴和杂物。    厨房的烟囱又冒起了浓浓的炊烟，杨迢是始作俑者。    “火太大了！”耳听着锅里的菜“滋滋啦啦”地叫唤个不停，杨迢还火上浇油地加着柴，杨妈妈自然是要为她的菜鸣冤了。    “哦！”杨迢把罩在灶台门前的挡板往一边一撤，眼瞅着明晃晃的火焰，仿若要用意念一肖它们的气焰。    “好了，加火，我刚添的油，要大火！”杨妈妈吩咐道。    “好嘞！”杨迢最喜欢看火舌蔓延的样子了，一个又一个地往灶台里塞着柴火，锅里顿时冒起了浓烟，又是“滋啦”声一阵，她抿嘴偷笑着看着杨妈妈。    “你这孩子啊，都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就是学不会做饭，烧个火都把握不了分寸！”杨妈妈一边忙着一边说着。    “迢迢就一直这么样，妈妈也就一直这么样，挺好的啊！”她轻声道，炒菜声湮没掉了她轻小的声音。    飘渺的菜香弥漫了整个厨房，杨迢打开窗，任其飘散到了天外，窗外天依然很蓝，云依旧很白，阳光依旧很甜，她的笑容也是前所未有的甜甜。    “妈妈，你做的菜真好吃，家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好吃就多吃点儿啊！”杨妈妈总是在一盘菜中会先仔细地挑出大块的瘦肉堆积到杨迢的碗中，还有她爱吃的一样样――土豆片、粉条、茄子……总是习惯性地挑上最好的堆积在她的碗中。    杨爸爸则是欣然接受她最不爱吃的红萝卜，当杨迢笑嘻嘻地把红萝卜夹到杨爸爸碗中时，偶尔粘连一小块肉片，杨爸爸总会把肥的悉心地扯下，继而将瘦肉再夹回她的碗中。    若是你不曾觉得在家吃饭有多好，那便是因为你未曾一人孤苦伶仃在外漂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