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长凳在花卿家的庭院内拼接了起来,花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长的餐桌。她坐在主人的位置上,看着一色摆开的各类菜肴猛咽口水。
搁在她面前的,酒蒸蛤蜊,辣炒蛤蜊,葱油蛤蜊,蛋蒸蛤蜊,丝瓜排骨蛤蜊煲,鲜菇鸡汤煨蛤蜊......她鼻子一酸,转身看向墨怀瑾,墨怀瑾却说:
“先别急着感动,先尝一下好不好吃。”
她能不感动嘛!叫得上名的,叫不上名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齐全的蛤蜊菜式。
而村里的乡亲和飞龙军也不过短短半日便混熟了,她还是第一次吃正餐的时候不用听长辈说一堆正儿八经的祝福语,大家都拿起了筷子,开心吃菜,大口吃饭,前所未有的和谐。
她看着桌上的佳肴食指大动,捡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筷子的酒蒸蛤蜊,蛤蜊肉的味道鲜美无比,还带着甘甜,酒味在蒸煮的过程中已挥发殆尽,同时带走的,还有蛤蜊自带的腥味,只保留了蛤蜊本身的鲜美味道。
“怎么样?好不好吃?”
“好吃。”
墨怀瑾得当肯定后,嘴角轻扬,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蛤蜊。
“来,再吃点,慢慢吃。”
墨怀瑾眼里的柔意藏也藏不住。灵枢和素问同在席上,灵枢看了惊讶,素问看了惊慌。
讲真,她想过很多种与王爷的相处方式,却都没有一种像王爷与眼前女子这般自然,幸福。她低头不语,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米饭明明清甜可口,软硬适中,可是她吃进嘴里却觉得心里有些酸。
王爷啊!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可以为了她在这个村落里平凡得如同凡夫俗子。她看着墨怀瑾给花卿夹菜,捧着饭碗的手迟迟没有动静。
“素问,多吃点,难得瑾爷下厨。”
呵,他下厨,他做的不过是花卿跟前的那几道蛤蜊菜肴而已。毕竟王爷能力有限,剩下的鸡鸭鹅与兔猪都是村里的厨子做的。
而坐在王爷旁边的花卿,她却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灵枢,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
“你不是说后天?”
素问惊疑。
“本想后天走的,但是飞龙军捞蛤蜊回来时,带回了一封密令。陛下说半月之内见不到王爷,让我们提头去见。我一会再去跟王爷说,他现在心情甚好,不想扰了他的兴致。”
素问的目光重回到墨怀瑾身上,那是怎样的一个男人?神仙一样的容貌,帝王家的高贵气质,还有一双亦正亦邪的魔力桃花眼。笑时摄人心魂,眯时天地无色。
见过这样的男人,她很难再对别的男人动情。
宴席一直到入夜才散。村民回家前对花卿又是夸又是赞,有夸张地还拉着墨怀瑾的手说花卿是他们这个村最美的仙女。
可不是嘛,墨怀瑾看当地村名的皮肤皆黢黑,颧骨高耸,身材也短小,可花卿却肤白貌美,柳腰细颈,亭亭玉立。他真的不太相信她是这个村的。
素问看到村民拉着他们的王爷,不禁眉头一皱,只是墨怀瑾一脸憨笑的模样,倒也不计较,她也不想在这时扫了他的兴致,毕竟,明日便回中原了。
素问转身便出了院落。
花卿被村名好一顿夸羞得满脸通红,看村民的话里话,是想把她介绍给墨怀瑾咯?墨怀瑾也不害臊,满口地应承着,一副好夫婿的模样。
无聊,可是她又不得不陪着。
终于村民散尽,飞龙军也开始打扫起庭院,花卿想和墨怀瑾道谢,话还没出口,墨怀瑾就被灵枢叫走了。
她兴味索然,正准备回屋,素问却喊了声:
“站住!”
花卿回头看了她一眼,白色衣裙飘飞如雪,墨色长发当空而舞,月色下那张五官精致的脸蛋美不胜收,若非她态度傲慢,花卿还真想和她说说话。
“我吃撑了,回去躺着,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明天再说。”
“你......”
素问平生见如此傲慢无礼的女子,不幸的是,花卿也是这么看待她的。
灵枢和墨怀瑾归来时,龙飞军已经在院子里简易地搭了帐篷,睡了。回到屋里,素问在桌上打着盹,听到两人的脚步声,问:
“你们回来了?”
灵枢点了点头。
“怎么不进去和花小姐一起睡?”
“我跟她睡?”
呵,做梦!她才不要跟这么无礼的人呆一起。
墨怀瑾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不知为何她们俩如此不对付,他撩起了帘子进了里屋,花卿躺在地上,墨怀瑾推了推她。
“花卿,起来。”
“干嘛?”
“把这席子给素问。”
“不给!”
“听话,不然就让她进来和你一起睡。”
花卿听说要让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素问进来和她睡,她就如避瘟疫一般跳了起来。
墨怀瑾心里觉得好笑,也不知道她俩到底什么时候结下了如此大的梁子。给了灵枢一张凉席,又给了素问一床被子后,墨怀瑾转身便向帘内行去。
“瑾爷,你不和我一起睡么?”
墨怀瑾闻言,僵愣了两秒。而后笑向他。
“不了,我和花卿睡。”
灵枢一副吃瓜的模样,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掉出来了,看见墨怀瑾进去后,灵枢转头问素问道:
“原来花小姐说的墨怀瑾是我男人,是真的啊?”
“好好睡你的觉。”
素问白了灵枢一眼,拉过被子气鼓鼓地躺下。
花卿却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墨怀瑾回到屋内的时候,对她说:
“花卿,我没地方睡了,只能跟你睡了。”
“啊?”
“哎呀,又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
.....
花卿嘴努了努,想说什么,可是墨怀瑾却直接堵了她的话。
“我伤还没好,你舍得让我睡地上吗?我什么也不做,你放心。”
花卿纠结了一阵,墨怀瑾宛若戏精附体,脸色苍白,神色黯然,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了一般,他剧烈地咳嗽着,手还捂着胸口。花卿终是不忍心,最终说了两句“好吧”!
墨怀瑾脸上一副得逞了的笑貌,花卿铺完被子回过头来他脸上的喜色还有些没抹掉。他低下头,顿了顿,问道:
“白天我问你的问题你考虑得怎么样?”
“什么问题?”
“跟我回中原,做我的书童。”
花卿揉了揉太阳穴,终是没有说出一个字。墨怀瑾看着她那氤氲的眼神,等不来她的肯定答复,想着往后的山高水长,他心里就隐约生疼。
“你不想出去看看吗?你要知道,外面的世间很大,难不成你这辈子就想呆在这了?”
花卿转过身来,看到墨怀瑾在她身旁躺下,脸上一红,低声道:
“才不是呢,谁说我一辈子就呆在南疆了。我母亲去了云苍,我以后也会去云苍。”
“为什么要去云苍?”
“因为云泽哥哥。”
云泽哥哥?墨怀瑾心下惊疑,无意间却瞥见那红透半边的脸。
“所以,你要拒绝我吗?不打算和我回中原?”
“我.....”
花卿内心是不忍拒绝的,尤其看到墨怀瑾那神似受伤的眸子。可是她的母亲还没有回来,她又怎能随意和一个陌生男子跑了呢。她捏着被角,转过身去,不忍再看墨怀瑾。墨怀瑾在她身后低声问道:
“花卿,让我抱一下好吗?”
她僵卧在床上,听到他话里的柔情动弹不得。前几晚他们虽然同床而眠,可是墨怀瑾始终安分,从来没有碰过她,他如今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拒绝。正当她犹豫之时,一双宽厚的手掌环过她的腰,她本能地挣扎,墨怀瑾却抱得更用力,宛如生怕她逃走了一般。
“花卿,就让我抱一会,以后,我都不会打扰你了。”
听到他的话后,她终于安静了下来,背对着他,一夜无眠,临近清晨,她终于熬不住睡着了。醒来时,床的另一侧已空,她下了床,在房屋里找,去院子里找,又去了厨房,可是,再无那人的踪影。
穿堂风拂过,纸张哗啦作响,她才看到旧木桌上,包裹和玉佩之下压着书信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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