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约（情质第二部）》第二十七章 新约

    进房却见屋内空空如也，那想了一天的人并不在，转身找来卓信，卓信说午饭后公子就去了前院。
    原来是在前院失之交臂了，卓天屹即刻踏上回程。
    走到前院自己书房隔壁时停下脚步，隔着纱窗向里看，书桌后的人正埋头那堆账册之中，匆匆在纸上写着什么。
    卓天屹轻手轻脚进屋，沈青岚并没发觉，仍顾自低头在纸上书写。卓天屹走到桌前，也不说话，直接伸手捏住笔头轻轻一抽。
    沈青岚此时才察觉卓天屹的到来，松了手，抬头看着他道：“用晚膳了？”
    卓天屹不禁笑出声来，“怎么你一看见我就想到晚膳，就不会想些别的？”
    “天快黑了，你这个时候来，我不想到晚膳还能想到什么？”沈青岚反问道。
    卓天屹笑着将笔挂上笔架，侧头看向沈青岚面前的纸张，“写的什么？”
    “账目中的一些摘录，还有一点想法，尚未成形，等我全部算完了再一齐交给你。”沈青岚将写了一半的纸稿夹进账本，站起身来归置着书桌上的东西。
    账本合上之前卓天屹看到那几页纸上端端正正地写满了蝇头小楷，脑子里一闪，忽然想起来许久以前顾清扬曾说过，沈青岚做事认真执著，如果真能收得了他的心，于自己，于卓家都是好事一件。
    现在，这件好事成了现实，沈青岚就在眼前，尽心尽力地做着卓家的事情，他心里那种美梦成真的幸运与喜悦在一瞬间涨满了整个心房。
    沈青岚刚把桌上的东西整理好，还没抬头就被卓天屹揽住腰身抱进怀里。猝不及防之下，他嘴里逸出一声轻呼。
    “青岚，”卓天屹两手十指交叉在他腰后，低头近距离地看着他回过神来的眼睛，“你做事情，都这么认真么？这些账目，核算出结果就是了，怎么还要做摘录写想法？哪个帐房先生是这样做的？嗯？”
    他脸上没有笑容，话语里也带着质问的字眼，沈青岚抿着嘴唇抬眼看他，“怎么，卓当家，对这样的帐房先生不满意？”
    “哪里？我是怕这样的帐房先生我请不起。”卓天屹说着，继续看着沈青岚，只是眼角渐渐露出笑意。
    气氛温软下来，沈青岚闭口不语。
    卓天屹看着他侧向旁边的眼神，调侃道：“不知道，沈账房对东家有何要求？要是有，千万莫要客气，只管提出来，东家必来者不拒，有求必应。”
    “哪有伙计问东家提要求的？还‘来者不拒有求必应’，”沈青岚笑了一笑，眼里光波流转，“只怕是要干不长了。”
    “不会，东家还想着要……”卓天屹凑近那双难得在这些无聊的你来我往中泛出笑意的眼睛，压低声音道：“好好犒劳犒劳伙计呢，怎会干不长？”
    两个“犒劳”让他说得百转千回气象万千，沈青岚瞟他一眼，终于不再开口，不给他借题发挥的机会。
    卓天屹抱着他的腰背摇一摇，“真不提？那东家可要对伙计提要求喽。”
    沈青岚心里一动，不会……秘功的修炼方法他听得很是分明，七天，多了少了，怕是不成。不由小小紧张起来，回眼看他，“什么要求？”
    “三天后，随东家去趟江州，看货签约下定。”卓天屹看着他的眼睛道，末了在他背上轻拍一把，“怎么，伙计以为是什么难事？”
    “没有，”沈青岚这才松了口气，掩饰道：“江州，是去看什么货？”
    “药材。江州范家庄，看样品还不错，价格也还成，去看看。顺便，也带你出去走走。”
    卓天屹说得轻巧，沈青岚却知道，原本这一趟江州是不用去的，卓家的药材向来是由苗寨供给的，现在，与苗寨的生意断了之后，寻找合适的药材商一事便被提上日程。这一次堂会上，郑书明连同其他地方的好几个药材铺掌柜各自举荐了一些药材商，就等着卓天屹最终选择敲定了。
    想起苗寨，又不免想起其它种种，之前去苗寨，卓天屹也是说“出去走走散散心”，结果弄成那样。总算，那些事情都过去了，现在这次，应该真的只是去走走散散心了。
    可是，沈青岚想起习文厅那一班小娃娃，在他和卓清手上被扔来扔去，有好几个孩子都已经出口在抱怨了，“怎么沈夫子老是有事呢，以后还会不会又把我们丢给清夫子？”“清夫子只喜欢教我们算术，从来不教画画！”“还是沈夫子来教我们吧！”
    孩子们期待的眼神像极了等待喂食的雏鸟，要是为了自己又要“出门走走”再次丢下他们，沈青岚真觉得良心不安。
    “我就不去了吧，习文厅离不开人，不能老是把孩子们丢给卓清，那样我……”
    “就知道你要担心这个，”卓天屹俯头飞快地在沈青岚唇上啄了一下，打断他的话头，兴致勃勃道：“我已经让卓世安去操办了，习文厅专门再请个先生来教。这样一来，你就自由了，想跟我去哪就去哪，不会一步都脱不开身。这次，一定要好好出去游玩一圈！”
    沈青岚没想到他一声不吭就把事情定下来，连问都不问一句，与先前的题字事件如出一辙，顿时心里涌上一股不快，“你怎么不问问我？我刚……”他想说我刚喜欢上教书，就将被他剥夺了教书的权力，可一时又觉得这话说不出口，便临时改口，“我才刚上两天课，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算什么？”
    卓天屹事先早就料到沈青岚会有这种顾虑，此时见他责怪，也不生气，只将他偏离自己的身体又往回揽了一把，“怎么，你不想跟我一起出去？”
    侧过脸，笑着仔细察看沈青岚的神色，“你说我们这新婚燕尔的，我要出门十来天，留你一个人在家，我哪能安心？也太不近人情不是？所以，只好出此下策，你要怪我，我……也只能认了。”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丈夫对妻子做小伏低的姿态，加之那刻意而为的用词，短短两句话便将两人之间有些紧张的气氛渲染得暧昧无比，将沈青岚的闷气裹了个严严实实。
    最重要的是，沈青岚愣是从他半真半假的调笑之语里认清了一个事实―他要出门十来天，而现在，由于秘功修炼的进程所限，他不能离开卓天屹超过七天。事实上，处在这个过程当中，两个人最好还是不要分开，因为难保路上有事耽搁或者雨天路不好耽误行程。
    沈青岚被裹住的闷气没闹腾两下便只能消失了，可心里的不甘还在，被卓天屹搂着的腰就有那么点僵，没照着那受力的方向贴到某个身体上。
    卓天屹手底下察觉了他别扭着的那点小力气，笑了一笑，在他腰后揉了一把，“管家只贴了榜文，估计来应榜的人会很多，选先生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可以出几道试题让他们考上一考，也可以用别的方式，总之，你全权决定。当然了，选了先生以后，你要是有空，什么时候想给孩子们上课了，尽管让那先生歇着，你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青岚也没什么可坚持的了，腰里的力道一消失，人便被搂进卓天屹怀里。
    卓天屹看他不再坚持的柔顺模样，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不由心满意足，低头在他唇边印了一下，“走，回房吃饭去！”拥着他出了书房向后院而去。
    晚间，沈青岚刚脱掉外衣走到床边，就被从床上伸过来的一只手一把扯倒在床上，“快点，等你好久了……”
    门板似的男人身体一压下来，沈青岚着了慌，在那坚实的胸膛上推了两把，“卓天屹，唔……不行……啊……嗯！”
    那身体像没知觉似地兀自压在他身上，热乎乎的唇舌伸过来，将他的嘴塞得满满当当。
    沈青岚急起来，两手用力在卓天屹头上扯了两把，总算引起他的注意，“卓天屹，你先听我说……”
    卓天屹没想到这种时候还能有大道理可讲，但沈青岚这样着急忙慌的样子，又不能不理，只能停了动作，“什么事？”
    “你……先放我起来。”沈青岚使了个缓兵之计，这个样子让他压着，一旦他不同意，自己还是处于刀俎之上，根本无路可逃。
    卓天屹心有不甘地放开他，沈青岚一得了自由，就快速起身，拉开自己的被子坐进去。
    卓天屹看他那像从老鹰爪下得到逃生机会的兔子似连忙逃命的样子，不知怎地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坐起身靠在床头上，伸手揽过沈青岚的腰，看他重又变得紧张的样子才满意了些，“说吧。”
    这种事拿到嘴上讨论，实在是难以启齿，沈青岚往回挣了挣身体，艰难道：“这个事情，我觉得……”抬头看向卓天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郑重，“我们……也应该订个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