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成谨走出屋后,满墙的人都“嘁”了一声,仿似一场大戏在开锣时偃旗息鼓,委实无趣。
恰在这时,金仕柯春风得意的来到蒲家,敲响了蒲家的院门。
“咚咚咚。”随着敲门声,众人的眼睛哗啦啦地又开始放光。
宋昱先龙成谨一步打开院门,便见一身金衣的金仕柯站在门口。
看见宋昱的那一刹那,金仕柯的笑容僵在脸上。
英朗非凡,俊逸无边。
金仕柯脑海中浮现起这八个字,不自觉地有些怯步。
除了女人会下意识的攀比,男人其实也会。金仕柯看着比自己高了近一个头的宋昱,直觉不妙。等再看到那人身后的龙成谨,不妙感加剧。
若说宋昱是世间少有的英朗型男子,那他身后那人,便是世上少有的少年公子。
他看上去比宋昱略小两岁。一身绣银边的白衣,一把白玉折扇,一顶白玉冠。
清雅无双,一世风流。
必定出自大富大贵之家。
金仕柯嘴半张着,目瞪口呆。似乎很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蒲家。
金仕柯咽了口口水:“你们是……”
“过路人。”宋昱有礼貌地欠身一笑,“借过。少爷,您请先。”
龙成谨瞥了他和他身后的粉色软轿。软轿艳则艳矣,却俗不可耐,一看就是不知哪个青楼里租来的。
可惜,可惜啊……
龙成谨叹息地摇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等等!把你的钱拿走!”蒲父捧着钱袋子追上来,想把金子塞回宋昱手里。
但宋昱身手极好,在没得到龙成谨命令之前,他说什么也不会收回。他轻松躲闪,推搡之下,金仕柯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就算你不拿回去,我们也不要!”
蒲父气急,直接将钱扔在门口。十锭金子滚落一地,金仕柯的眼睛都看直了。
“岳父大人,这是……”
“贤婿莫管,你先进去。”蒲父看也不看金仕柯,眼睛直直瞪着龙成谨。
地上躺着这么多钱,金仕柯哪里走得动?
“我陪您。”金仕柯说话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的金子。
龙成谨回过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蒲父。见蒲父主意已定,便叹了口气,对宋昱说:“原本是给新人的贺礼,既然人家不要,收起来罢。”
“是。”
宋昱俯身捡钱。
一块块金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光灿夺目,金仕柯心中肉疼不已,盘算着自己要不要阻止他们——既然这是他送的贺礼,那也有自己一份,凭什么不要?岳父大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金仕柯内心波涛汹涌,但见蒲父面色不善,在这大好日子里,纵然天降横财,终还是没敢开口。
金仕柯叹息着回头,看向门边的蒲桃,见她今日着水了红裙点了胭脂,与前几日见她时又是大不一样,心里的阴霾瞬间被吹散!
如花美眷,千金难求!
金仕柯不再理会龙成谨和宋昱,直奔着蒲桃而去,握住了她的手。紧接着又从怀里摸出一只玉镯子,在她眼前晃荡。
不仅是晃荡给蒲桃看,更是晃给这满墙的围观群众看。
“翡翠你知道吧?”金世柯笑起来:“锦丰行的翡翠,皇宫御苑里的贵妃公主才能用的稀罕玩意。昨儿特地给你买的,权当做聘礼了。来,戴上看看。”
蒲桃有点瑟缩。倒不是因为大庭广众之下怕被人看见,而是她不习惯旁人的碰触,下意识地想逃。
“害羞了?真可爱。”看到一脸娇羞地蒲桃,金仕柯面上更加堆笑,男儿雄风乍现。
他撩起她的袖子,便将镯子往她手腕套,白皙的手腕上多了一抹翠色,倒是十分美丽。
“噗!”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嗤笑,金仕柯和蒲桃都是一愣。
所有人往龙成谨看去,只见他扶着门,已然笑得直不起腰。
“你又想干什么?”蒲父拦在门前,生怕这人又不知道抽什么风,会坏了自己女儿的好姻缘。
龙成谨摆了摆手,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他失败了,便继续捂着肚子笑道:“哪有人拿这破玩意当聘礼的?你蒙谁呢!”
“你懂什么,滚出去!”蒲父大怒,上前一步,宋昱立刻拦在二人中间,谨防龙成谨受伤。
“你们……好好好,我惹不起总躲得起!”蒲父不是宋昱的对手,只得转过身,猛地将院门关上,权当二人不存在。
“岳丈消消气,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哪懂什么是好东西?”金仕柯见老丈人气得不轻,立刻安慰地扶着他走回屋子。
虽然金仕柯很舍不得那些金子,但他知道,这送金子来的人定不安好心。
这蒲家上上下下值得人觊觎的也就一个蒲桃了,他们定是看上她了!
金仕柯搀着蒲桃,跪在蒲父面前,故意朗声道:“所谓‘穿金显富贵,戴玉保平安’,像金子那等俗物我是拿不出手的。”
蒲父的脸色稍有缓和,金仕柯继续道:“且金银有价玉渡有缘,我与桃儿有缘才能结此姻缘,旁人是羡慕不来的!”
“羡慕?呵!他说我羡慕!”龙成谨笑到一半,一口血梗在胸口,好笑地看着身旁的宋昱。
宋昱深以为然的点头:“就是羡慕。”不然来送什么钱?
“你胳膊肘往哪拐?我怎么可能羡慕他!”龙成谨抱着双手,恶狠狠道:“我纯粹是看不惯那个姓金的!他想娶媳妇是吧?我偏让他娶不成!”
龙成谨说完,“嘭”地推开门,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
宋昱无奈的继续跟了上去。
“翡翠是吧?翠皇是吧?”龙成谨几步跨进屋里,执起蒲桃的手,两下便将那镯子拔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金仕柯‘霍’地一下站起身,指着龙成谨的鼻子大骂:“你给我小心着点!这镯子贵着呢,你赔不起!”
原本以蒲桃的身手来说,龙成谨想近她身都难,但蒲桃自己也不喜欢那镯子,巴不得有人给她拿下来。
不,确切地说,她其实根本不想嫁人。
蒲桃松了一口气,慢悠悠地站起身,冷眼看他二人吵架。
“翡翠是玉石之冠,真正的翡翠光泽温润,庄重大气。而你这块色浓粒粗,结构疏松,还有原生裂隙和絮棉夹生!准确来说,你这个叫玛瑙,不是翡翠,还是玛瑙中最差的一种!”
“姓金的,你莫不是在路边摊上随便买了块假的滥竽充数罢?”龙成谨满面讥讽,一字一句道:“这做工,连正经铺子的门槛都进不去!”
此言一出,群众哗然。
“你!你血口喷人!”
金仕柯不舍得花钱买真的,随便买了块来讨喜头,想着在贫民窟也没人认得,却不料此番被人当众戳穿,当即涨红了脸。
可不管他内心多心虚,嘴上却如何也不能承认:“岳父,你别听他的,他才是什么都不懂,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蒲老爷看一眼便知。”龙成谨将镯子扔给蒲父,讥笑道:“你曾是万和城首富,肯定见过不少好东西,这玩意好不好,你应该很清楚。”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金仕柯实不愿蒲父检查镯子,但晚了一步,镯子已经递到了蒲父手里。
镯子不沉,表面不仅粗糙还有裂纹,蒲父只看一眼也知色泽有问题,但他断不会在众人面前落女婿面子。
“镯子自然是真的,公子您眼拙,就不要来引人发笑了。”蒲父郑重说完,将镯子递回蒲桃手中。
“老顽固。”龙成谨一挑眉毛,一掌拍过去,那镯子便摔在地上,断成了好几块。
蒲桃冷冷看着,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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