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八十年代变成汪》第3章

    “我们吃过晚饭，热气已经退了，太阳落下了山坡，只留下一段灿烂的红霞在天边。
    我们走过一条石子路，很快就到了河边。在河边大树下，我们发现了几只小船。
    ………………
    起初周围是静寂的。后来忽然起了一声鸟叫。我们把手一拍……”
    李万洋一字不磕绊地背了下来。
    老师的声音明显缓和许多，“坐下吧。”继而，口气一转，“看看你们，看看洋子，行了，老师也不多说，没背会的一人十遍课文，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下学。”
    “啊？”顿时，现场哀嚎起来。
    而李万洋，坐下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抚摸“抽屉”，摸到暖烘烘的，柔软的，乖巧的茸毛之后，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这节课接下来在老师的怒吼和学生的沉默中度过，而直到下课，杜星也没有见到老师的真面目，只看到一条黑色的裤子和一双土褐色的麻布鞋。
    另外，这个男老师有个大嗓门。
    下课铃响起。
    铃声刚响起的时候，杜星还没反应过来，这个铃声很奇怪，跟和尚敲钟似的，发出闷闷的钟沁声。
    然后老师停止讲课，走出教室，小屁孩们兴奋地左右交谈，她才反应过来，这是下课了。
    然而下一瞬，她就被一双小手掏了出来。
    猝不及防！
    她尚在呆愣，那双小手就迫不及待抚摸她，笑呵呵：“哇好可爱的狗，万洋你啥时候养了一只狗？”
    话刚落，周围就围满了人，里三圈外三圈，基本都是男孩子，女孩子们远远地站在一边，跟男孩泾渭分明，但是脚尖踮起，脖子高翘的样子却充分表达了她们想要观看的心情。
    男孩子一个个，面带新奇与笑容，你摸一把，我摸一把，尽管不少人家里都养着狗，但是他们从没在课堂上见到过狗啊，还是这么小，这么可爱的狗！
    “万洋，这是什么狗？”
    “好脏啊，你没给它洗洗嘛？”
    …………
    李万洋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瞪着自作主张的同桌，在对方心虚地低下头动作中，忽地，一把抢过杜星，抱在怀里，继而用书包挡着，谁也不让看。
    男孩子们愣了一瞬，还没摸到的人顿时不乐意了。
    “喂万洋，别这么小气啊，摸一下又不能怎样。”
    “这是什么狗啊，看起来好奇怪。”
    “万洋，就让我摸一下，就一下。”
    …………
    李万洋充耳不闻又一声不吭，坚挺而决绝地守着阵地，不让这些小屁孩前进一步。
    杜星被捂在男孩书包里，差点喘不过气来，不由轻微挣扎起来，男孩顿了下，稍微放开双手，让她能够顺畅地呼吸。
    但还是用书包挡着。
    见他软硬不吃，有人不禁着急起来，恨声说：“你要不让我们摸，我们就告诉老师去，让老师把它扔出去。”
    说话的是一个黑黝黝的小胖子，因为他胖，一直被挤在最外面，连根毛都没有摸到，小孩子就有个争强好胜和争新鲜的劲头，见大家都摸到了，他就着急起来。
    闻言，李万洋立刻转头，死死盯着那个小胖子。
    其实，他的刘海挡着双眼，只能看到右眼眼尾的那抹浓重的眼尾线，但是小胖子却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他孺了孺，半晌，呐呐地低下头，错开了目光。
    奇怪，这个小孩明明只身一人，没有大人护着，但是村里的小孩却没有一个人敢欺负他。
    见他仿佛真的动了怒，大家尴尬地对视一眼，然后顿几秒，纷纷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好像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顿时，这片地盘就留下了李万洋，和他同桌。
    他同桌是个瘦瘦小小，白白嫩嫩的小男孩，看到他这个样，顿时吓得一哆嗦。
    软软的声音呐呐地响起：“对，对不起，万洋，我，我看到狗狗太兴奋了。”
    李万洋将书包拿开，慢慢抚摸杜星，低着头，没说话。
    同桌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说：“我，我喜欢狗狗，我可以给它带吃的，你以后让我摸好不好？”
    李万洋瞟了他一眼，斜斜的一眼，冷光凛凛。
    顿时，白嫩小正太就不敢说话了。
    杜星重新趴到网格抽屉上，摇了摇毛茸茸的大尾巴。
    虽然男孩阻止了众人蠢蠢欲动的手，但是大家明显还在新鲜阶段，不时在后面兴奋交谈，由杜星引到自家或者看到的其他狗身上。
    甚至，她还听到一个男孩坚定而自信地说：“这种狗跟我们平常见到的不一样，是品种特别的狗，叫，叫贵宾犬。”
    不，她这是京巴，杜星淡淡地想。
    路过那些水坑时，她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小小的一只京巴狗，黑色眼睛，上颚突出，脊柱弯曲，特征很明显的京巴。
    在这个年代，尤其是在物资缺乏的乡下，还算是个稀罕物。
    就在大家的絮絮叨叨中，下节课的老师仪态端庄地走了进来。
    这是位女老师。
    李万洋摸着她的手指瞬间收紧。
    原来，这个男孩内心也在紧张吗？紧张会有同学告黑状，紧张老师会不会把它扔出去。
    她内心突然一暖，下一刻，轻轻地将脑袋放到他手背上，黑黝黝的鼻头正对着他的大拇指，热热的呼吸喷到大拇指上，大拇指立即跳了跳。
    但整只手却平稳下来。
    幸好，这节课就这样安稳地过去了，并没有学生打小报告。
    之后一节课是自习课，学校上午七点上课，九点半下课，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或者说是农忙时间。
    乡下都是农家人，生活贫穷，劳动力不嫌多，更何况四五年纪的半大小子可以干一些基本活计了，学校也体谅农家干活不易，所以夏天基本都是上午九点半下午五点下学，到冬天就是中午十一点半和下午六点了。
    自习课的时间，有老师在上面看着，所以教室很安静，只能听到写字“刷刷”的声音，杜星趴在“抽屉”里，有些无所事事，不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旁边突然出现一只白嫩嫩的小手。
    手心里还放着一块白乎乎的奶糖。
    她打哈欠的姿势陡然僵住，眼睛盯着那块奶糖，然后缓缓放下爪子，凑近脑袋，俏生生地抖了抖鼻子。
    好香甜的味道！
    等了会，感觉杜星没有蹭过来，那个小手又凑近了些，几乎要挨到她嘴巴。
    杜星低下头，瞅瞅那块糖，再瞅瞅毫无所觉，正在认真做题的男孩，做贼般低下头，一把衔住了那块奶糖。
    然后神速扭过头，嘎巴嘎巴吃……舔了起来。
    她现在刚长乳牙，根本咬不动硬邦邦的奶糖。
    那只小白手立即抓紧时间摸了她一把，然后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开始写作业。
    下学时，杜星还没有舔完奶糖，嘴边吃得满是白渍，李万洋看看她的小嘴，将目光瞥向同桌。
    小同桌立即心虚地低下头，胡乱收拾了下书包，转身跑了。
    他然后将目光转向杜星，抿紧唇，一言不发，看起来对她这种随便乱吃东西的行为很是生气。
    杜星瞪大圆溜溜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跟他对视。
    然后他抿紧的唇线略缓，似是无奈般，出了口气。
    他收拾好书包，还是将她放到书包里，走出教室的时候，顺便锁上了门。
    转身，顿住脚步，好一会，他突然把手伸进书包，轻轻拍了她屁股一下，然后才心满意足般跨好书包，迈动脚步。
    调皮鬼！
    他走出学校，却不是打算回家，而是转身朝村里走去。
    杜星不由直起身子，趴在书包口，睁着乌黑的大眼睛，打量外界。
    果然是七八十年代的风格，大多是泥土房，少数土混砖房，栅栏门，大大的院子，院子里养着猪和羊，走在路上的行人，大都穿着麻布格子衫，老式翻领褂等老式风格的衣服。
    而房屋高大，瓦檐平展，约莫，这里是北方某个农村。
    李万洋脚步匆匆，走在路上没跟人打招呼，当然，那些人也没跟他打招呼，好似，擦身而过的是两个陌生人。
    最后，走了大概半条街，他来到一户人家面前，敲了敲门。
    透过栅栏，杜星看到，里面一座泥混砖房，方方正正的三间正堂屋坐北朝南，西边还盖了一个马厩，里面卧着一群羊。
    敲门声不久，里面大声“哎”了一声，然后走出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女孩看起来约莫11、2岁，两条麻花辫又长又粗，又黑又亮，大大的眼睛镶嵌在脸上，竟然是十分清秀的一个小姑娘。
    她噔噔跑过来，给他打开门，“李万洋，你来了。”她边说，眼睛下意识斜下去，对上了杜星的两只黑豆眼。
    杜星一愣，她认识这姑娘，是男孩班里的一个女孩，跟他同排，说明，学习不错。
    李万洋没说话，耷拉着刘海，沉默着走进院子，径直就要朝马厩走去。
    “哎，”女孩突然拦住他，努着嘴，说，“李万洋，你把狗狗留我这里呗，我管它一顿饭，等你放完羊回来，再把它带走。”
    李万洋没回话，但是绕过她继续走的动作表明了他的态度。
    女孩气急，跺脚说：“你这个人咋这么不知好歹，我家里还有半碗鲜羊奶，我打算一会喂给狗狗。”
    李万洋行走的脚步略缓，最后，他站住，低下头，看向还趴在书包口的杜星，眼神沉沉，良久，那抹艳丽的眼尾一扫，他伸出手，就要抓出杜星。
    手刚触到她，一只柔软却坚定的爪子立刻死死扣住他。
    手顿住，他定睛看向她。
    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也在看他，清澈干净，懵懂无知，但是抓住他的爪子却毫不放松。
    他眼尾缓缓漫开，但还是伸出了另一只手，然而，这只手立即被另一只爪子抓住，两个人继续大眼对小眼，谁也不说话。
    良久，他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