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八十年代变成汪》第2章

    李万洋给杜星换好药，然后开始准备早餐。
    做早餐的地方在麦垛背面，夹在另一座麦垛之间，只能允许两个人同时通过的小夹缝。
    那里摆放的东西却不少，两块石头做成的炉灶，炉灶上盖着一个小型铁锅，旁边立着两个木桶，半人高，满门腾腾装满了水，一个木桶上还飘着一枚葫芦瓢。
    这个年代的乡下根本没有什么天然气，家家户户做饭都要烧柴，家家户户也都砌着一个炉火灶。
    而李万洋则用大小高度正好的两块石头堆砌了一个简化的炉火灶，炉火灶上端着个小小的铁盆，用那个做饭。
    炉火灶旁边则零零散散堆放着一些干柴，现在那些干柴都湿透了。
    他先从旁边的麦垛里掏把干麦秆，放到石头下，然后划着根火柴，小心翼翼扔里面，只见“刷”下，不见火起，先是冒出滚滚白烟，顿时呛了他好几口。
    他却边呛着咳嗽，边往里吹气，昨天下了雨，现在麦秆有些发潮，不容易点着，他吹了好一会，一点小火才不着急般，慢悠悠地升腾而起。
    他赶紧往里继续放麦秆，旁边的干柴都湿透了，根本不能用。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木盖上冒出阵阵白气，李万洋麻溜将之前择好的野菜扔锅里，稍微滚一滚，就出了锅。
    杜星瘸着小腿，一步步蹭到锅边，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好久没吃东西了，好饿！
    慢悠悠掀开锅盖，一阵香气立即迎面扑来，杜星下意识直起身子，探着小脑袋朝里瞧，首先看到一个奇怪的木头做的东西，东西被削成了网状，扣在铁锅中间，跟锅下滚滚的开水分割开。
    这是，箅子？
    她眨眨眼，继而将目光挪到箅子上的两块，红薯干上。
    目光一怔，神色恍惚了下，她确定没看错，那是农家自制的红薯干，几乎已经消失在记忆里的东西。
    她心情复杂，有多久没有见到这个东西了？
    快二十年了，自从离开乡下奶奶家，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东西，没想到，现在却在一个小孩子这儿重新见到了。
    李万洋放下锅盖，转身走了几步，弯腰走进麦垛，几秒后，变魔法似的手里拿着两双筷子，一个葫芦勺和三个小碗走了出来。
    他先用筷子撬出箅子，放到旁边的木桶上，然后用葫芦勺小心舀了两碗野菜汤，一碗放到旁边的石头上，一碗端到杜星面前，然后，将一块红薯干小心掰成碎块放到最后一个豁了口的碗里，也推到她跟前。
    他自己，则直接用手抓着吃。
    杜星犹豫了下，低头看看一碗红薯干，一碗野菜汤，又看看沉默地吃饭的男孩。
    这一阵忙活，朝阳终于慢腾腾，磨蹭着露出了头，朝霞灿烂的光辉映在他身上，轮廓仿佛染上了一层光辉，泛着荧光，看在杜星眼里，耀眼又沉静。
    她别开眼，低下头，小心咬了口红薯干，有点烫，有点绵，有点软，有点涩，还有点甜。
    很熟悉的味道！
    童年的味道！
    吃完饭，李万洋将东西收拾好，尤其是火星，确定用水泼灭了之后，然后抱起杜星打算将她塞到麦垛里。
    顺便将课本和书包从麦垛里拿出来，他刚准备兜起书包，就感觉胳膊上一阵牵扯。
    目光下移，顿时跟一对水汪汪的黑豆大眼对上眼。
    杜星死死咬着他的袖子，一股死不松手的劲头。
    李万洋抿了抿唇，单手轻轻拨去，但她咬得更紧了。
    顿了一会，拨的动作变为抚摸，幼犬刺起来的毛发渐渐平缓，但是咬住袖子的嘴巴却毫不放松。
    他静了会，突然抱起幼犬，一把窜出了麦垛。
    走出去之后，又小心将洞口盖住，然后转身朝着朝阳的方向进发。
    同时，将抱在怀里的幼犬小心塞进了书包。
    这次，杜星松掉了咬住袖子的嘴。
    朝阳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露出了头，斜斜的朝晖下，一个小小的身影缓缓前进，披着朝阳，身影越拉越长，最后，几乎变成了一条长长的水平线。
    杜星悄乎乎露出脑袋，搭在书包边沿，观望四周。
    走出广场，可以看到一条歪歪斜斜的土路，自西边蔓延至东头，望不到边际。
    路边野草丛生，迸发着勃勃生机。
    土路上大小的浅坑不断，昨天下了一天的雨，浅坑里积满了水，李万洋穿着农家做的布鞋，要小心绕过这些水坑，不然一脚下去，干透之前，这双布鞋就暂时别想着穿了。
    再往前走，是一连片巨型大坑，大概有五十多米长，看不清有多深，因为里面积满了水，巨坑边栽种一排列柳树，杨柳依依，柳枝似窈窕淑女，在微风的轻抚下，慢慢舒展身子，李万洋小小的脚步经过时，它们仿佛受了惊般，羞涩地掩面侧身。
    继续往前走，隐约可以看到村子的面貌。
    土坯房，栅栏门，补丁装，辫子头……
    虽然朝阳刚出生，但是村民明显比朝阳要勤奋一些，这时候路上已经有人在走动。有人赶着牛车一边吆喝顺路载人去县城，一边慢悠悠前行，有人急匆匆抱着一捆干柴来回跑，这是着急做早饭的人，更有人扛着锄头拿着镰刀已经准备下地。
    杜星怔怔地望着这景象，尤其在村里的房屋，人们身上的衣服上扫过，面目越来越茫然，无措，呆怔。
    貌似，有什么出了错？
    学校就在村口，离第二户农居还有点距离。
    学校大门就是一个敞开的大门，没有铁门，木门甚至栅栏门，就空荡荡的，随意人进出。进去里面，空间也不大，一眼可以看到学校分左右前后两排，中间一条平坦的大路，分开左右各两间屋子。
    这时候无论是右边还是左边的屋子都还锁着，整个学校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李万洋走到左边第一间房间跟前，从门侧墙上的钉子上取下一串钥匙，然后转身，径直往后面那排屋子走去，后面也是左右各两间，而他的教室在靠右第一间。
    一错眼的功夫，杜星看到，房子后面是一个操场，但只有正规操场的一半大小，也没铺橡胶跑道，地面密密麻麻长满了小草，嚣张地朝天而立，操场挨着墙根的地方，立了一圈嫩翠的杨树，而正中央，竖着一面展翅翱翔的红旗，晨风烈烈，红旗飘飘。
    他用那串中标着四年级的钥匙打开了门，再把钥匙放回去。
    走进教室，杜星探望四周，不大，约三米宽，四米长，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五排桌子，桌子并列拼在一起，一排可以坐六个人，凳子是那种一条扛形式，一条凳子可以坐三个人。
    他走到第一排，最右边坐下。
    嗨，是个好位置。
    前面是老师，左边是同学，右边是过道，再右边却是一框窗户。
    方方正正的一扇窗户，什么都没有，好像只是掏了个洞，方便亮光流泻进来。
    因为教室只有两个小窗户，所以光线不太好，他所在的这个位置，几乎是教室里最亮堂的地方，靠近大门，右边又有窗户。
    可见老师对他的偏爱。
    李万洋坐下之后，将书本和笔掏出来，顺便将杜星放到桌子上。
    揉了揉她。
    然后打开课本，开始背书。
    杜星坐在桌头，看了会男孩，呆了会，又转向窗户的方向，窗户根正好栽种一棵杨树，微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零零碎碎的光影投到窗沿，随着风缓缓移动。
    杜星突然释然，其实是哪个年代又有什么所谓呢？
    反正，她也只是条狗。
    她扯扯嘴角，趴下，动了动耳朵，李万洋朗朗的读书声顿时传入耳际。
    好似还是第一次听到男孩的声音，不像他的外表，声音暖暖的，十分清朗，只是可能受性格影响，染上了一丝冷冽的色彩。
    听着，困意便陡然袭来。
    模模糊糊中，她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人当头喝醒，如同晴空一声轰雷，吓得她当即一个翻身，差点摔到在地，幸好男孩的手及时稳住了她。
    她瞪大惊惧的双眼，缓缓扫视四周，这是，课桌的下边？
    这个年代的乡村的课桌自然不是带有抽屉和挂钩的全能课桌，事实上，这里的课桌根本就没有抽屉，只有一层桌面，不过这挡不住智慧的孩童，他们不知道在哪里找来一种白灰色的绳子，系在课桌下，网成网格状，权当抽屉。
    这东西自然不能跟抽屉比，不过单就承重上，却基本满足了孩子的需求，一个书包，几本书，这时候还没有那些繁重的资料，再加上一个她，绰绰有余。
    她观察完四周，然后支起耳朵，重点关注在那个声音上。
    “大柱，我给你留的作业你没有完成，当堂抽出背书背不成，现在居然还会课堂走小差了！”震天的声音响在耳畔，她追随声音偏头，就看到，黑色的裤子就站在他们课桌旁边，怪不得她被吓醒了。
    她没敢制造任何声音，想就知道，课堂上带宠物是绝对不容许的事，男孩肯带她过来已经很出乎意料了。
    感觉男孩也在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虽然十分沉稳得当，但是想必，他也担心她突然叫出声吧。
    头一次以一个动物的视角看这个世界，还挺新奇，尤其是藏在老师眼皮底下，看着他发飙。
    想想之前生为学生时，一直盼望自己变小，可以让老师忽略自己，前世生为一个人时没法做到，今生却因投为一条狗，做到了。
    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这，她翘起嘴角笑了笑。
    “你，给我出去站着，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回来。”
    一阵凳子拖拉和脚步声响起，然后踢踢踏踏，走出了教室。
    “李万洋，你。”突然，他点了李万洋的名字，“起来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