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之龙丘》第四章 荣成洞窟

    四周一片灰蒙蒙的，一切都被一种灰黄的雾霾笼罩着。
    就算尽在咫尺，也都看不清楚相互的样貌。
    餐厅还是原来的样子，刚才静坐喝茶的乡亲们此时都起来了，慢悠悠地在餐厅到处走动，身影隐隐约约，就如地狱里的幽灵一般。而刚才那些惊恐慌乱的呼喊声，就如突然掐断一样，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着寂静的气氛有些怪异，惊悚，压抑的人有些窒息。
    戴潼恩觉得脊背发凉。但是她还是下意识地抓紧了戴梦琪的手，两只冰凉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不敢分开。
    胸前，那枚吊坠又发出了轻微的震颤声，比起地震前的声音有些刺耳，就像是一个人在经历劳累后发出的叹息声，并隐隐地透着一丝光亮，刚好能为戴潼恩照亮眼前的路。
    在灰黄色的雾霾里，这一丝光亮显得弥足珍贵。
    这亮光也稍微抚慰了戴潼恩的惊恐，只是稍微的慌乱后，戴潼恩就从惊恐中冷静下来，思忖眼前的状况：整个餐厅可能是垮塌了，该找个通道即刻逃离。
    “大家有没有受伤？能走动吗？”戴潼恩朝隐约可见的人群喊道。
    借着吊坠发出的亮光，戴潼恩拽紧戴梦琪，跌跌撞撞地想寻找一个出口，不想一下子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个趔趄。她朝前猛扑了一下，却撞在一个肉呼呼的墙上，对方“哎呦”一声，戴潼恩听出来了，那是厨师成哥。
    成哥站在餐厅里，抱着头，迷茫地望着这个曾经人气鼎盛、为自己提供丰衣足食的餐厅，开始无声地哭泣，肩头都抖动着，似是在努力压抑，却始终压抑不住。
    戴潼恩定睛朝脚下查看，绊倒自己的是一个肥肥胖胖的身躯，像是一个肉桩横在地上，那是村长。此刻，村长失去了原来的风光和威武，他半趴在地上，头杵进餐桌底下，身子瑟瑟发抖，嘴里还念念叨叨的，样子滑稽。
    他肥壮的身下，还压着一个干瘦的躯干，那一声惨过一声的呻吟从肥胖的身躯下发出的。那是张伯，他被村长肥胖的身躯死死地压在身下，喘息不得。
    戴潼恩弯腰把村长拉起来，此时村长身下的张伯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的老天爷啊，我一直以为是房子塌了！”
    “叔，房子压到你了，你早就没命了，庆幸的是这堵肉墙吧。”阿飞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他挤到大家跟前，轻轻地拍了拍张伯身上的灰尘。
    大家相互查看各自的身体，庆幸的是，大家都没受伤。餐厅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一些椅子什么的被刚才的慌乱踢倒了一地。
    “没事，没事，人没伤着就行。”村长拍拍脑门上的灰尘，心底极为庆幸。
    “村长，你点一下人数吧，看其他的人有没有受伤，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万一再有余震的话大家就危险了。”戴潼恩对村长说，毕竟戴潼恩是受过危机处理训练的，此刻倒是比年长的人镇定。
    “哦！是啊。”村长才想起来自己村长的职责。
    “刘成、张权......”
    村长不用花名册，村里年轻人都去港岛及尖沙嘴等地发达出了，村里只有这些老弱病残，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在茶楼里，整个茶楼人员的名字他早就烂熟于心。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那些人员明明就在餐厅里，整个餐厅的面积也不过一百来方，透过灰蒙蒙的光线都看得到那些熟悉的身影，可是无论他加大嗓门如何呼叫，那些人就是不予理睬，一个个如鬼魅般或坐或走，没人理睬。
    就在叫到刘成的时候，“蹭”地一条黑影窜到出来，吓了大家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刘成家那只老黄狗。
    它来到大家跟前，晃晃尾巴，朝着刘成的位子不停地吼叫，然后再看看村长，那意思好像说：你去看看我家主人吧！
    戴潼恩也觉得诧异：“可能大家吓傻了。”她一边说，一边攥着戴梦琪一边朝着刘成的位子走过去。
    刘成六十几岁了，家里的孩子都在别处工作，他们也只是过年时才会回村子一次，与刘成相依为命的就是家里的这只老黄狗。
    此刻刘叔呆呆地坐在位子上，老黄狗颠颠地围着刘叔转悠，一边转，一边不停地从喉咙里发出低声的吟叫。
    戴潼恩走过去，轻轻地推了推刘成，他好像是有了反应，恍惚地看着戴潼恩的脸，嘴巴蠕动着，声音气若游丝：“虫子！虫子！”他念叨着，反反复复地就是这两个字。
    “这是吓坏了”。戴潼恩自言自语，心生无限的怜悯，一个孤苦的老人家，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孩子的面，如果这次真的死了......戴潼恩不敢往下想。“给刘叔一杯茶。”戴潼恩朝跟在身后的阿飞说道。
    “好。”阿飞答道，转身在灰蒙蒙的空气里去寻找茶壶。
    突然，他尖叫着跑出来，地上的椅子被一脚踢飞，却没顾得上喊一声疼：“不得了！不得了！”他尖叫着，惊恐，仓皇！
    “你慢慢说会死吗？”还没到跟前，成哥就一步迎上去，扬手一个巴掌。
    阿飞被打蒙了，他一下子止住脚步，可是嘴里却没停：“不得了，厨房没了，厨房没了！”
    成哥都没听完，一个箭步朝厨房奔去。厨房可是自己的命根子，没厨房留着命有什么用。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设想一万种可能。
    是的，眼前的状况令成哥彻底懵掉了。
    整个厨房除了靠近前厅的墙还在以外，不锈钢的橱柜、灶、储满食物的冷柜、锅碗瓢勺......总之所有可以装载食物的器皿全部都没了。整个厨房吃的用的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厨房的地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靠近前厅位置的墙边，除了一袋拿胶袋装着的准备做萝卜糕的一袋子萝卜孤孤零零地杵在灰黄的浓雾里，别无他物。
    紧跟着过来的是村长、张伯及戴潼恩，以及还在颤抖的戴梦琪。大家望着这个巨大的黑洞禁不住吸了一口凉气。此时，又一个共同的问题出现在大家脑海：此刻，我们在哪里？
    此刻，一众人等才意识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就在刚才地震的一瞬间，大家是看到远处的村委及房子是陷落到地下的。紧随着就是餐厅的位置，也就是说，此刻，整个餐厅和餐厅里的人员一起沉落到地下了。确切地说，大家现在是在地底下！
    想到这里，最沉不住气的该是张伯，他立刻“啊！”的一声，那悲惨的吼叫久久回响在这地底下的厨房里。
    “我们是被活埋了吗？”阿飞怯怯地朝师傅成哥问道，可是成哥却并未理会阿飞。
    看到陷落的厨房后，成哥整个人受了极大的打击，自己呆坐在厨房地洞边，傻傻地望着地洞发呆，完全不理会另外几个人在餐厅里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转和悲凉地哀鸣。
    “姐，看来我们是真的死了！”戴梦琪的声音已经不再颤抖，说话的语气也不再是疑问，换成了确切的语气。
    “哪那么容易死啊！你别太悲观，一定有办法的。”戴潼恩语气坚定，可是心底里却慌的厉害。
    除去几个如游魂般的村民，地震时村长、张伯、成哥、阿飞及戴潼恩两姐妹一直在一个餐桌上的，情绪算是最为稳定的，没有受伤。戴潼恩总算找出能安慰大家的话语。
    她望着村长，此刻，村长的年龄最大，是大家的主心骨，他的话该最有权威性，戴潼恩希望他能给大家一个更好的安慰。
    “放心，政府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放心！”村长嘴里念叨着，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此刻，大家到底身处何处？到底是否还有生存的可能？他在心里也打了个问号。
    “我们该先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就算等不来救援的人，我们也得自救。”戴潼恩冷静地对戴梦琪和阿飞说道。
    阿飞点点头，面对张伯的狂躁、成哥的冷漠还有村长的官方，还能有比自救更靠谱的方法了吗？
    他们绕过那些惊恐过度如幽灵般的人们，借着戴潼恩身上吊坠发出的微弱的光线，朝餐厅外围摸去。
    身后，村长和张伯也默默地跟了来。
    视线里，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伸手不见五指。戴潼恩身上的一丝光线也只能看清楚身边不足半米的距离，好在都是熟悉的路段，阿飞领路，大家在后跟着，一起摸索着前进。
    但是，眼前的状况却极其严重地打击着大家的生存欲望：
    他们熟悉的村子及那些建筑都悉数倒塌，村子周围再也没有离开的路，倒塌的房子周围是一堵墙，高高的墙，好像深入云端一般，让他们望不见尽头。
    而那墙是一种松松的土层，稍微触碰，整个一大批的土层就会塌下来，要不是阿飞往身后躲的快，即刻就被埋在下面。
    整个村子，除了餐厅是完好无损，再也找不到半点生气！连村边那条整天流着污水的臭水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家彻底绝望了。
    “这肯定就是人家说的地狱！我这算是终于遭报应喽！”
    回到餐厅，村长绝望地叹了口气，一下子摊倒在地上。
    “谁让你贪那么多，现在不是也没命享受！”张伯靠过来，幸灾乐祸地对村长说道。
    一反常态，村长却无半点回应，只顾呆呆地抱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现在，已经分不清楚白天和黑夜了。也不知道从地震到现在到底过了多久时间，戴潼恩手里的手机也无法开机，不显示电源，也没有信号。
    餐厅里的人依旧如鬼魅般地，或是游荡，或是呆立不语。
    最为烦躁的就是张伯，他不停的在转圈，嘴里喋喋不休地骂着人。骂完村长骂自己，骂完自己活该又骂远在欧洲的儿子：“老子死了，你连面都见不到，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
    村民都好似鬼魅般，有的端坐不动，有的来回游荡。李婶的嘴里还在不停的唠叨：“虫子！虫子！”
    阿飞凑上去，问什么虫子，而李婶却毫不理睬，依旧面无表情地唠叨着同一句话。时隐时现的身影在灰黄色映照下，真如地狱般，阴森恐怖。
    戴潼恩隐约看到，李婶身上那些金光闪闪的饰品此刻不见了踪影，只是耳朵有血迹。
    阿飞叫上村长，两个人绝望又充满期待地围着村子的范围转悠，试图期待能有神迹帮他们找一个出口逃出去。可每次回来都是绝望的谩骂，直至走不动了，两个人一头倒在餐厅地板上，再不说一句话。
    戴梦琪静静地靠在戴潼恩的身上，默默无语。看着那些像是幽魂一般游走的人，绝望和恐慌真真正正地在心底蔓延开来。
    “姐，我们应该是死了吧！”戴梦琪依着戴潼恩的手臂，她试图控制自己的内心，好让这次的谈话显得平静，但是无论如何控制，声音里依旧透出了颤抖和悲凉。
    “胡说什么呢！哪那么容易死。我们是遇到了自然灾难，放心，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戴潼恩轻轻地拍着戴梦琪的手臂，就像儿时哄着这个小妹妹睡觉一样，耐心，轻柔。
    “姐，你要不回来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戴梦琪依然颤抖着声音，她倒是替戴潼恩惋惜起来。
    “看你傻的，肯定是老天知道今天要有这样一个灾难，让我们两姐妹在一起，好有个照应啊！”戴潼恩用手指点了点戴梦琪的额头，心里一阵怜悯。
    这个可怜的孩子，花儿一样的年纪，却遭受到今天这个灾难。戴潼恩心底有些不甘。
    “姐，谢谢你！”戴梦琪往戴潼恩身上靠了靠，就像是小时候撒娇一样。
    “不过我不希望你来陪我，你自己的事业做的那么好，我要是你就不会来掺和什么环保，要是真的死在这里这多亏！”
    “戴梦琪。”听着戴梦琪的语气，戴潼恩的神情凝重起来，她觉得有必要灌输一些正确的思想给这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士不可以不弘毅”......
    “任重而道远吗！”戴梦琪接着戴潼恩的话说出了后半句。
    “你都给我讲过一百遍了老姐！”戴梦琪的语气一下轻松了很多，好像忘记了身处险境。
    戴潼恩也一下笑了出来，是啊，这个小妹妹虽然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可是因为身世可怜，从小被自己宠坏了，不过也跟着自己学到不少关于环保的重要性及动物救治的知识。如果今天能活着出去，她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带在身边，一刻也不分离了。
    “傻丫头，我倒是庆幸自己回来了。事业哪有亲情重要！如果我没回来，而你独自在这里遇到这样的事情，就算我事业如何成功，心底都会受谴责的。”戴潼恩说。
    戴潼恩一点都没夸张自己的情绪。如果这次大家真的没命出去，能陪着这个可怜的丫头，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心底真的了无遗憾了！
    “姐，说说你的工作吧！你现在反正有大把的时间了。”戴梦琪的语气缓和了一些，那些惊恐的情绪正逐渐散开。
    戴梦琪的话一下子让戴潼恩的思绪回到了自己的公司里，不，确切地说是自己刚开发出来的一个系统。
    本可以救治更多动物的。“唉！”想到此处，戴潼恩的口里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姐，你后悔了！”敏感的戴梦琪即刻领会了这声叹息，她仰起身子，朝着戴潼恩关切地问道。
    “哪啊，我就是想到了我的丘鼎（戴潼恩为自己的产品起的名字）。”戴潼恩立刻明白了自己这声叹息带给戴梦琪的伤害，她马上解释。
    “那你给我讲讲吧，以前你总是没时间。”戴梦琪强装镇定。
    说起自己的丘鼎，戴潼恩就来了精神。
    那是戴潼恩大学毕业后，她和同学共同开发了一套空气净化系统转换成光源的一套设备。就是把空气中的有害物体过滤成纯净空气；再把有害物质提炼成动力为照明系统提供电力。这样，人们就不会滥用地球的资源，树木得到保护，环境得到改善，这是戴潼恩开发这个项目的初衷。
    可是，每次的实验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在又一次实验失败后，戴潼恩给自己放了假，去一个偏远的山区散心，安抚一下已经绝望的心灵。
    她走了一天，到一个偏远的山区里。
    山区里人烟稀少，没有城市那种喧嚣和烦闷。山村只有几户耕作的农民，悠闲地侍弄着自己的田地。
    这些本是日常事务，却被城里来的人当成了一种风景。与戴潼恩一样，偶尔也有几个零星的游人，来体验这种室外桃园般的生活。
    戴潼恩漫无目的地游荡，她要多呼吸一些这弥足珍贵的大自然的空气。这里空气纯净得就如天堂。
    而城市里到处都是开发，到处都是高楼林立，大部分的地都被水泥死死的封住，闻不到半点泥土的香味，这个偏远的山区真如人间天堂一样净化人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