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江忆然林筝默》第四十章节

    天色黯淡下来，路边的行人也匆匆走过，是下班归家的人。
    江忆然站在单元门外边，不知如何是好，在面对吵架时她第一反应是拉架，可是忘记了明天如果她回到学校，该怎么面对学校里传来传去的流言蜚语。
    人群中她看见了同伴的同学，他们或许回家在饭桌上闲来无事聊聊今天在学校旁边发生的打架事件，尤其两个打架的人还是因为她班的一个女同学。
    或许会用很夸张的语气说，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她朋友都那么说她，还抢闺蜜的男朋友，听起来是这个意思，真没想到看起来长得挺像天使的，景然内心如此黑暗。
    她的丑事就会变成一家人餐桌上的话题，家长也会跟着聊几句，说说她的不好，再以她为例子教导自己的孩子。
    上次的玫瑰花事件，因为正好赶上期末放假，大家没过多久也就忘了，可是这次遇见这事，一定会被他们把旧账翻出来，钱安娜和自己都能被传个流言蜚语，更不要说现在这件看起来更具真实性，且更有爆料的事了。
    她仿佛能预见各个老师上课偶尔会扫到她时怪异的眼神，陌生的穿着同样校服的同学在她身旁走过指指点点，班里的同学有的用微妙地眼神交流着什么。
    这些她要怎么面对？
    还有最重要的，林筝默也被卷入了这次事件中，班主任一定会找她们谈话，门口的警卫大爷据说曾经在监狱当过狱警，可是出了名的好记性，见人一面就能记住是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谈话时要怎么说？江忆然在外边好像凉着了，头有点疼。
    语文老师呢？她是林筝默的妈妈，虽然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有没有缓和，可是她还自认为要看管林筝默，那么是不是这次就躲不过被迫说实话的命运了？如果不说实话，是不是又要被威胁打电话给家长？
    江忆然从来都是好孩子，从小到大被找家长的同学里一次都没有她，却没想到，她长大了，却把小时候没体验的都要再体验一遍，原来被请家长是如此糟糕透顶的心情。
    所以她现在站在楼下，单薄的身体被深秋的凉风吹着，却对回到温暖的家有些恐惧。
    “有三只熊住在一起，熊爸爸，熊妈妈，熊宝宝……”手机三只熊的铃声响起，江忆然看着上边显示妈妈。
    挂断？铃声还在唱着，她一次次想要挂断，可是手指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接通。
    “天黑了，和同学们说话还没说完吗？早点回家吃饭吧。”
    “已经到楼下了，这就上去。”
    “好，挂了吧。”
    家人之间无需太多花哨的语言，江忆然深吸了两口气，一口气向楼上跑去。
    夜晚分明比白天更加冷了，可是江忆然打开了窗子，却没有感受到比白天还要冷冽的寒风，她倒希望能多有点风吹进来，让她清醒清醒头脑。
    下午林筝默听了她的劝说，最后没有工作，带着伤请假了，当然伤势不能让咖啡店老板看见，以免老板对他的印象变坏，再不愿意雇佣，就随便找了个生病的理由。
    轮到林筝默能去哪这个问题的时候，两个人都犯了难，林筝默却推辞自己有地方可以住，让她先回家不然家长会担心的。
    谁都明白那就是他的托词，江忆然拿出手机要给家长打电话说早点回来的时候，手机上的QQ让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顺便再解释一下沈姚存和自己的关系，林筝默听到自己给沈姚存发消息的时候面色果然又有点不好看，虽然只是轻微的不好看，还是没逃过江忆然的眼睛。
    她装作不经意地对林筝默说，这是我朋友，就是铁哥们的那种，我们俩认识就是不打不相识。
    见他面色不但不缓和，好像还有点勉强才能维持正常的情绪了，江忆然暗叫不好，单纯的关系越描越黑。
    他长得和女的似的，你还在学校门口见过他，一会儿来你就看着了。晚上你就去他家住吧，我和他说好了，多待几天，反正他自己住也是住，加你一个没关系的。不过你别被他吓着，那小子长那么造孽，我都怀疑他是同性恋。
    看到林筝默面色缓和，江忆然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沈姚存风风火火来了，带走了虽然带着伤，却依旧很帅的林筝默。
    学校大门口，这个地方让她丢了好几次脸。昨天晚上回到家，包括刚才出门，妈妈温柔地为她煮牛奶，做各式各样的早餐。
    那份柔情让她有了勇气，她相信妈妈，相信妈妈能够理解她的无奈。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成为靶子被别人围观。
    深吸了几口气，坦荡地挺直脊梁走进学校，心里忐忑而有期待的。
    隔着大老远的走廊里，阳光正好，有微风吹过，吹在林筝默脸上，又吹来江忆然这边，长发在空中飞扬，却并不杂乱。
    两个人仿佛心有灵犀，她走近他，他在屋檐下等她。
    林筝默深情凝视着她，“一会儿迈进这个教室，你可能就要面临很大的压力，不过不用怕，我会陪你承担。”
    她笑笑，“谢谢你，还有你的生日礼物，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自己和最美丽的花。”
    “可在我眼里，那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和最配她的花。”
    他们的声音飘荡在空旷的走廊，时间还很早，他们还能静静地离得很近站在一起聊天，听着风在他们耳边传来彼此的声音，甜美的澄澈的。
    吹来彼此的语句，像融合在风中一样轻柔的，温暖的，浪漫的。
    时间静好，陪伴是最美得诉说。
    “妈妈听你班主任说了，但是妈妈不能准确地说明要不要怪你。因为你有点让妈妈失望，在学校里，妈妈以为你一直都是乖孩子，可是你惹事了。”
    妈妈轻声说着，好像从离婚之后，她又变回了少女时代最迷人的模样，有着最动听的声音，最轻柔的话语。
    如果不是话里是在批评江忆然的话，她想她一定会多想想更合适的形容词，更准确地夸夸妈妈的声音，不过现在真的没那个心情。
    “妈妈，对不起，我也没想到。”
    她低垂着头，内疚地说着。
    “你是不是认为妈妈不讲理，不是你的错也要怪到你的身上？”
    “不是的，的确不是我主动引起的，但是要不是我自私，阿水也不会生气，更不会和我发火，我们关系那么好，谁都没想到她会那么做，或许她自己都只是一时脾气没收住。她的脾气一上来有多火爆，你也知道的……”说到最后，竟然是自己都没了底气。
    一个人的反常，当然可以是突然之间的，受到某种事情的刺激才反常，可是她心里清楚，她和朱水，可不是突然两个字就能说明白了的。
    仿佛在整件事的背后，还存在着一个真相。而清楚这个真相，甚至是设定这个真相的人，就有朱水一个。
    江妈妈欣慰，女儿长大了就是懂事了不少，之前感觉的也没错。她当然能够理解青春期少男少女之间的那种喜欢的感觉，而且在她第一次偶然看见林筝默的时候，就觉得那个孩子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就很好。
    虽然别的当面不了解吧，但是女儿有自由，而且说句实在话，她不能保证能让女儿有长久的生命，或许她的生命在最灿烂的时光就会停止。她很愧疚，所以她不奢求把女儿的一切都安排在未知的未来，她给她所有物质上的好东西，让女儿不枉此生。她给江忆然生命，让她来到世间走了一遭，如果连男女之间的恋情的美好都没有让女儿尝过，那她一定会很自责。
    女儿的坦然面对，终于让她真正不再愧疚，女儿成长为自己最希望的模样了，她还有什么奢求呢！刚才的那番话不过也就是她故意那么说的，当听到江忆然的回答的时候，她真的有一种死而无憾的感觉了。
    知足就是如此简单，她也是如此的幸运，有女如此，当幸福快乐。
    “忆然，妈妈并不怪你，不要自责，也不要低着头。你明白你有错，同时你也要明白，致使这件事发生的人才是最大的问题。如果他们不是心存不良，就不会发生，可是这也不是逃避责任的理由。”
    江忆然听懂了，妈妈的意思是，要分得清谁是大错谁是小错，我们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打错而买单，也没有能力因为自己的小错就省略不计。
    “最近一段时间就不要去学校了，还有一个多月就期末了，之前你也落下不少功课，找个家教好好补习一下，怎么样？”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参加高考，未来存不存在还不一定。
    她抬头观望天空，天还蓝，白云慢慢飘着，固然生命不见得会长存，这片美丽的天空还是有人在看，她宁愿更好地度过可能为数不多的每一天。
    如果有的人对她说，既然你都有心脏病，既然你想要更好地度过每一天，那就应该及时享乐啊！她一定会义正言辞地拒绝，会抬头看着蓝天，看着最美好的景色，告诉他，于我而言能够和普通的学生一样平凡地度过每天，就是更好的。
    视线从悠然的蓝天收回，她点点头，“明天就开始在家里补习吧，学校的书本也不多，差不多都在家，直接用家里的就可以。”
    与林筝默，也要做个抉择。
    时间差不多他应该已经放学，江忆然整理了一下穿戴，虽然明知道他看不到，却还是希望能以最好的仪表和他说话。
    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嘟嘟几声接通，那端接起来很快传来不骄不躁地你好。
    “下午好，放学了对吧？”
    “嗯刚刚下课”低沉而温柔的声音，让江忆然不由自主地想向他的声音要靠近。
    她收敛了心绪，努力地平缓呼吸，缓缓说出，“我接下来的时间要在家里补习，不去学校了，至于下学期还不一定。”
    “不来了？也好，压力小点，在家要好好学习，别人的话都不要太在意。”
    隔着话筒江忆然都能想象得出林筝默眉头紧锁，努力思考的样子，然后很自然地把自己不当做别人，以这样的身份劝她别为了别人的话生气。
    俨然一副已经身处她身边的姿态，江忆然很感动，说不出的感动。
    “我知道了，你在学校也好好学习。”
    一通电话说到这听到回答就应该到了尾声，可江忆然还没有把自己最想表达的说出来，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等等，我还有话说。”
    “嗯？”鼻音发出来的，带着轻微的懒洋洋的味道。
    “我们的事，现在被传的也蛮厉害的，语文老师和我家长都知道了，难为情是有的，但是更多的我希望你能够在高三所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时间把学习弄得更好，只有更好，我们才有很足的底气坦荡潇洒地接受祝福。”
    一通话全部说完，江忆然恍然。原来说起来也就很容易。了嘛，一下子脱口而出所有想说的。果然，在想象中，任何困难都会被最大化。
    当第一句话说出口，接下来的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
    同时江忆然也发现了这说明一个问题，条件还有一个，那就是对方是她认为能够理解她想法的林筝默。
    片刻的思量，林筝默答到，“好，接下来的时间才是战争真正打响的开端！”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