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面对的必须面对,该承担的推脱不了。
江忆然又在妈妈家里住了几天,每天都有人和她结伴同行,但不再是林筝默,她总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教室,和同班其他不在那个小区但是顺路的同学一起走。
原因她不想过多考虑了,自己要面对的事情太多,没一件都细致地想的彻底,估计十分费神,费神太累了,她应该如同同龄女同学一般好好休息,好好学习。
周末还是不慌不忙地来到了,江忆然拎着行李箱踏上了回家的路,当然是坐在出租上。
楼下的光景还是自己熟悉的,高高的楼房,种植多种多样花草的花圃,小孩子嘻嘻笑着玩耍的小区内小广场,中等孩子爱打的秋千,一样都没有改变。
家里也是,楼道依旧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钥匙仍然能够顺利地插进锁孔,轻微的扭动声,厚重的防盗门就打开了。
空无一人,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做好了这个时间一回家就能见到爸爸的准备,可是现在空无一人,只有仍然一尘不染的屋子,垃圾桶里一点多余的垃圾都没有,难道爸爸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爸爸有个小毛病他自己没有发现,可能和他是做大事的人有关,他总是忘记倒垃圾这种日常必须要做的小事,就算江忆然提醒过好几次他还是忘记得快。
她不由自主就猜想难道爸爸也好几天没有回家?她把行李拉进屋子,打开自己房间的门,依然规整。
整个房间看似都没有任何异样,江忆然把衣服一件件装在衣柜里,整齐的摆放方便自己能够找到,可总是没两天又被打乱了,所以收拾衣服对她来说很麻烦,有时干脆就扔在那里随它一塌糊涂的好了,反正也没几个人看得见。
江忆然清楚记得自己走的那天异常愤怒,东西就都乱七八糟塞在行李箱里,其他的则乱糟糟的混乱扔在床上,她根本没有心情去管衣服怎么样,房间是否整洁了。
大概是爸爸帮她整理了,这么想着,也没其他的心思了。
安安静静地整理衣服,摆放物品,又去定了一份外卖,她忽然觉得有点饿了,不知为什么。
一个人在偌大的房间里,她早已习惯,可是又有点难受,终于按耐不住,天色那么晚,自从上次这个家发生案件,她总有点心慌。
用座机给在外地出差的妈妈打了电话,电话接通,“喂?”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忆然啊,也快了,因为这次出差内容比较严肃,事情也比较多,不然妈妈早就回去陪你了。”
“这是家里座机的电话号,你回家了吗?”
江忆然每次和妈妈讲电话都有点特别的情绪,说不出是好是坏,“哦,出差没有办法啊,对啊,我回家了,不过爸爸不在家,我自己有点害怕,就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在干嘛。”
她不需要说什么其他的理由,只要实话实说就好,结果没想到那端却沉默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头脑产生。
“妈妈,爸爸还没回家,你是不是知道啊?”她联想到妈妈特意给朱水打了电话,妈妈喜欢朱水,但是还没有到这种自己亲自联系的地步。
她还以为朱水去找自己是害怕自己自尽呢,想在想想,说是妈妈后来给爸爸打了电话质问他,结果知道了其他的事情,为了避免她多疑,或者回家里来发现什么异样,所以才特意那么做的吧!思路一瞬间顺畅了,这么想说得过去,有理由也有根据。
但还是不够充足,还需要妈妈亲口承认。
“妈妈,是不是爸爸真的出什么事了?”
“我虽然不擅长应变,但是妈妈你知道的,我有时候也还是有点小聪明的,有些事情我自己仔细想想也捋顺得过来,你一定知道什么才会让朱水过去陪我!”
看来妈妈还不知道朱水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回家去住了,所以才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来得及通知爸爸做准备吧。
“妈妈,你告诉我吧,就算你现在说什么事都没有,我也不会信的了,你继续沉默的话,就是默认了!”
那端终于无奈叹息一声,“你这孩子刨根问底的劲随我了,好的没学到劲学到不好的了,妈妈实话告诉你,你也别着急,保持冷静因为事情不算严重。”
江妈妈说的江忆然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后一句才稍微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好,我一定会冷静的!快告诉我怎么了?”
“你爸爸在你走了之后,又犯病了,路护工把他送到了医院,由于是复发,所以医院不允许他再草草出院了,一定要等他康复才能出院。”
“他怕你自责,就没告诉你,还让我帮忙拖住你,但是忆然你放心,医生说只是累着了,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上次都进急救室了,这次就是门诊住院。”
又复发了?好像有颗石头压着江忆然的心脏,让她整个人都颤了颤,就那样站着讲电话都要抽干她所有的力气一般。妈妈说只是累着了,可是如果没有她毅然决然地离开,爸爸又怎么会直接复发呢?
都怪她,她自私自利,她任性妄为,因为她的小心思,害得爸爸又要回到那个没有感情,没有温度,全部都一片冰冷的地方。
不知从何时起,江忆然的眼泪变得越来越多,流的越来越勤,好像在她瘦弱的身体里流淌着一条汪洋大海,哗哗得流着苦涩的液体,从她的泪腺中涌出不断。
“妈妈,爸爸在哪个医院,我要去看他!”
“还是西城医院,住院部508室。”江妈妈顿了顿,“只是你要想明白,你爸爸这次身体又被打垮了一点,恐怕他续弦的心思会更重,如果你去了看到路护工照顾他,你能忍住不发火吗?不能的话,就别去了,你爸爸也经不起伤心了。”
“不,我不去的话爸爸才会伤心,他生我养我,可是生病了我都没有过去看他,他会不会难过显而易见,所以我要去,必须去!至于路阿姨的事,容后再议吧,现在我只想爸爸的身体快快好起来。”
“女儿长大了,懂事了,你爸爸或许看见你这么懂事就不再不放心你自己了呢,那样他也就不用找个人来帮助你照顾他了。”江妈妈有一颗玲珑心,什么事情心里都明镜似的知晓。
“好了,妈妈,我现在就过去。”
“今天就别去了,太晚了,明天再去吧?”
江忆然坚定地回答,“不,妈妈,我应该让爸爸明白我不需要他再多担心,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如同小孩子一般直接离开,让他心烦意乱。”
自己离开那天好像伤心的要死掉了一样,其实转念一想,还是没有长大的模样。
“好吧,那你要注意安全!叫朱水和你一起去!”
“嗯,好的妈妈再见。”
朱水?她有好几天没见到朱水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一个电话就在夜晚在另一个人家响起,“喂,忆然?”
“阿水,你在家这几天怎么样?有没有空陪我出门去个地方啊?”
那端传来了两声轻咳,“忆然,我生病了,在家打了好几天点滴了,好像不能陪你出门了,你要去哪啊?”
“生病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别看现在是夏天,可是衣服还是不能穿的太少,空调最容易把人吹出病了,屋子里多通通自然风能好点。”
她叮嘱一番,才回答朱水的问题,“我爸爸又住院了,我得去看看他,但是天色晚了,有点害怕,就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不过你生病了,还是好好在家里呆着吧,我自己去就好。”
那端说了句什么江忆然没听清,“阿水,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和身边的人说话。那你现在就打算出门吗?”
“对啊,我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就要出门。”
“哦哦,那你快去吧,我不能陪你去了,代我向叔叔问好。”
“好的,挂了吧,拜拜。”
朱水也有事,看来只能她自己去了,朱水家离她家真的不算远,开车十分钟不到的路程,正好可以去朱水家,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剩下的路。
现在这么算自己走的路段变成了原来的三倍,但是也没有办法,她殷切地期盼着见到医院里的父亲,或许他还苍白着脸想念着她,如同她对爸爸的想念。
她简单地换了一身衣服,打算马上去见爸爸,其实也并非特别着急,又洗了把脸,尽管屋子很干净,可是还是感觉脸上不舒服。
收拾的差不多妥当之后,江忆然走到小区门口,一共花了十几分钟,她招手打出租车。
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忽然一阵大力的拉拽让她一趔趄,她刚要发怒,一辆私家车从身边缓缓驶过,“什么司机,居然不按喇叭!”
江忆然小声抱怨了一句,却听见爽朗的笑声从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让江忆然身形一僵。
她缓缓回头,看到那人还是吓了一跳,“你为什么在这里?”
萧水岸难得没有西装革履,而是穿了一身休闲服,休闲服让他显得特别像学生,如果不仔细看他让人莫名恐惧的双眼的话。
“正好过来有事,看到你不知傻呆呆地在干嘛,身后有车一直按喇叭,你都没听到,过来拉你一把。”
江忆然听了安心点,她真恐惧萧水岸再像上学期似的对她忽然才去什么不靠谱的打动措施,那真吓坏她了。
“哦,谢谢你。”
再没有言语,江忆然找了个不会挡住路的地方继续等车,等了几分钟还没有空的出租车路过,她有点不耐烦了。
一是打不到车,而是因为萧水岸不知道来这个小区干什么,一直都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动不动,让她心里发毛,又不敢回头去看,怕引起他过多的想法。
“打不到车,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吧?”
终于忍不住了吧,江忆然心里悱恻,“不用了,这边出租还是挺多的,可能只是因为有点晚了而已。”
她看看手表,九点多了,如果不是明天还放假,每天这时间她都进入梦乡了,的确很晚了。
“忆然,你跟怕我吗?”
“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为什么要怕你?”
“那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从开始到现在。”
江忆然忍俊不禁,“萧水岸,你上学时成绩也挺好的,职场上据说也是混的风生水起,这点事情你都不明白?还能理解成我怕你!上学期期末结束的那天,我们不是说清楚了以后不提以前,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反正我们两个还没来得及真正在一起,而且我也说了,我们干脆连朋友都不要做,见面当做不认识就好了,反正也不会常见,没什么太多尴尬的。”
“今天我们两个碰巧遇见了,偏偏就好巧不巧地遇见了,那我当然要和你这个陌生人保持距离了,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居然能理解成害怕你,可笑至极。”
江忆然利索的说完,萧水岸却没像上次似的反应过激,而是淡淡地说,“好,是我自作多情了,上次答应你以后打算一起吃顿饭的,但是被无名小子阻拦了,这回我正好能帮你这个忙,就别推辞了,作为上次没来得及做出的最后道别吧,好吗?”
他忽然变成了低声下气的语气,眼神中有淡淡的忧伤,他曾经是江忆然的朋友,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曾经的他对江忆然也是极好的,想了想,江忆然没有再推辞。
车上的气氛十分诡异,萧水岸却浑然不觉似的,“你要听什么曲子?”
“随意,我不怎么听。”
于是萧水岸就随便找了一个江忆然听不懂的曲子,一句歌词都没有,听起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值得喜欢的,她就是一个典型的俗人。反观萧水岸,漫不经心地控制着车,左臂搭在车窗旁,修长而有力的手指跟着节拍轻轻敲打着,配合着精致的无关,不俗的打扮与豪车,俨然一副上流社会富家公子哥一样的人物。
车子里有轻缓动听的曲调在空气中飘扬着,仔细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江忆然好像已经不像那天那么生气了。仔细回想,萧水岸有什么错呢?如果是自己遭遇了那么大的变故,自己能做到像萧水岸一般,经过努力克服心理的压力,又不知经历了多少磨难,才得到如今的成就。
很显然,并不能,如果是她,或许她早就在第二天奔赴黄泉去陪伴父母了。都说没妈的孩子像颗草,他从小缺少母亲的关爱,或许对于很多女孩子才会越发的注意她们的美好,将她们身上存在的缺点忽视,最大化优点。
她有点内疚,萧水岸已经很可怜了,自己却非但不能帮他分忧,相反却在雪上加霜,一点一点地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她用自己当年的不甘报复了他,逼迫他想起那些痛苦的没有色彩的回忆。
一片漆黑的社会和一片空白的脑海,是他最悲伤时期的全世界。
如果那时她知道萧水岸正在经历这么大的痛苦,或许她会选择给他一个拥抱,让他感受到世界仍然存在温暖,帮他点亮他生命的光,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也会那么做。
可是,她并不知道。等到她知道的时候,她已经不能再那么做,因为那只会传递错误的信息给萧水岸,让他误会,那将会造成多么大的错误,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
她不能让步,一步也不行,就让她冷酷到底吧!
萧水岸疯狂的举动,也让她感觉到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当面的贴心少年,不会再那么豪爽地一口干掉一瓶啤酒,然后对她说,不就是小事吗?值得你那么难过!
人生在继续,无论谁离开,谁又还在,命运的齿轮机械性地运转着,她希望,每个人都能过得欢快自在,幸福得再多一天,再多一天,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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