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忆然很容易与同学之间断联系,因为她不用手机不打电话,除了朱水这样能够不厌其烦每天都能做到一直陪着她的家伙,其他的朋友真的少之又少,最后都不联系了。
关于这方面朱水问过她的感受,是否心痛?
心痛?她会吗?
电视剧演的女主看到男主走了,看着她的背影哭得撕心裂肺,和朋友诉说着自己的心痛。江忆然很鄙视,她体会过真正的心痛,当她的病情复发的时候!
一个月的学习大反转,林筝默用带你装逼带你飞的恢宏气势,每天都督促江忆然学习,对此,她真心实意感激!
不在一个考场考试就像江忆然和朱水之间中的一种魔咒,但这次,林筝默没有和二美中任一美分到一起,而是和江忆然一个考场。
第一科考完朱水就大摇大摆一屁股坐在她腿上,“姐是不是轻了?”
“轻了!”朱水听江忆然这么回答,喜形于色,却被她补了一句转过身就揍她,“大脑分量又轻了!”
“你这丫头,还学会大喘气损人了。”对着江忆然的头一个大爆栗。
“饶命啊,女神!”
两人旁若无人闹了一会,第二科就开考了。
对于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准高三生,同学们已经能做到很快就恢复备考状态,全神贯注针对眼前的考试。
考完试,江忆然终于能够有机会实现自己的请客报恩顺便促进一下朱水的计划,朱水说她是欠虐体质,太准确了,因为她就是宁可自己痛苦也要带着朱水的人。
可是总有人会在最不讨人喜欢的时候出现,然后给你当头一击。
萧水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校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打开后备箱满满的玫瑰花束拼成的心形,他仿佛漂洋过海只为来看她一眼。
萧水岸西装革履,他不过也是只有二十一岁的年轻人,却像经历过许多磨难的人,对什么都有经验。
只见他从西装上衣兜里拿出唯一一支火红的玫瑰,来到了江忆然面前。
周围的人很自觉的给他们让路,都围观看他能有什么举措,把整个校门口都围得水泄不通,其中自然不乏学生家长。
许多人拿出手机对着车子,对着玫瑰花,对着两位主角不停地拍照片。
朱水最先反应过来,她挺身而出问萧水岸,“萧水岸,你又要搞什么猫腻?”
话语中不乏伤人,好像只有江忆然才是她的朋友,而他萧水岸则是要伤害她朋友的人,要防备着的人。
萧水岸神情恍惚一下,很快又平复,“我来找忆然了”。
他转向发呆的江忆然,含情脉脉地说,“忆然,我回来了。”
而江忆然,此时内心像泛起洪水,决堤一般汹涌而出,吞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猛然看向身侧的林筝默,那人安静地站在那里,分明就在眼前,却像身处遥不可及的千里之外。
他面无表情,和其他人一样平静的眉眼看着戏剧性的一切。
江忆然承认,她难过了,垂下的眸子闪过水波,那个少年的确不喜欢他的吧。不然,刚才她短暂地看向他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拉起她冲出人海。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熙攘着看热闹的人群和身为主角的他们。
她的目光倏然平静了,像从来没有起过涟漪,直视萧水岸,“挑个人少安静的地方,我们该谈谈了。”
观众们像没有尽兴,悻悻散开了,朱水神情忧虑地握着她的手,好像在告诉她不要害怕,她会给予她力量一般。
“没关系,阿水你替我谢谢林筝默吧。”她把钱包放到阿水的手里,虽然她们都有很多零花钱,很多时候无论是物质还是金钱当面都不分彼此。
她外套口袋里还有些零钱,够用了,然后头也不回地主动坐上了萧水岸的车。
江忆然没有想过事情会这样展开,她幻想过很多种,例如自己需要还钱给他,两个人因此有些联系,又变回了以前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例如他借机装醉,装作胡言乱语说自己放不下她;例如靠一点一滴的帮助与了解渗入她的生活,重新夺回她的注目。
太多太多了,但唯独不是这种如此突然的,以如此决绝的方式告诉她自己还等待着她的做法,一切都太让她措手不及。
而她心心念念的少年也没有挺身而出,她从少年的眼里读不出任何的情绪。
车子在一家咖啡店停下,林苏希认出,那是曾经的三人组最爱去的那家。
装修加以改良了,比以前还漂亮,店面也换了更大更亮设计也独特的招牌,江忆然仿佛看到微光里,一个纤瘦的少女软踏踏得靠在花藤吊椅上,眯着眼睛慵懒得像只猫一样。
她身边还有一个少女,珠圆玉润,圆圆滚滚白白嫩嫩的糯米团子,张牙舞爪的模样像抓狂的小兽。
而对面的少年俨然与她们都不一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安静看着她们打闹嘴角挂着轻笑,翘起的嘴角与完美的唇型构成了最完美的组合,一身淡蓝色运动服表明这个少女对于运动的热爱。
他们的眸子里有光,有温暖,有情感。
江忆然不被触动是假的,但是她只能装作表面平静,“你究竟想干什么?”
萧水岸一身正装,与穿着学生制服的江忆然如同两个世界的人,实际上也是社会人员与学园学子,本是判若云泥的两人,却违和地处于一室。
“忆然你这样的反应伤到我了,我只是想和你回到以前。”
江忆然情绪忽然激动了,她大声的说,“回到以前!你在我告诉你我的情况有多么糟糕的时候,在我终于下定决心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在我终于不再卑微得把患有疾病的自己全部袒露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却第二天不辞而别,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想和我在一起,我就要乖乖等着你,你要离开悄无声息的,怕我纠缠你?我告诉你,我江忆然的确不够完美,但我也有尊严,也有情感,不会像牵线木偶一样被你拉扯几根线就随意摆弄!”
咖啡厅里也有其他的几对看起来像情侣的男女,他们本来在小声交谈,偶尔发出悦耳的笑声,俨然是深受甜蜜爱情眷顾的幸运者。他们听见纤细美丽的女子言辞激烈,都回头装作不经意地看过来,心想英俊帅气的男人与女孩之间或许吵架了吧。
“忆然,你听我解释。”萧水岸握住江忆然攥紧拳头的手,却被她甩开。
“有话快说,今天来了,就是让你解释的。”她平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刺痛他,“当然,也让你死心。”
“两年前,当我知道你的病情时,我很害怕,不过不是嫌弃你或者其他不喜欢你觉得你不好的心情,而仅仅是关心你,我想陪同你手术,甚至在午夜梦回都幻想着你在手术台上被医生刨开身体做着心脏手术,那么危险的手术,我就静静地在与你仅有一门之隔的地方守护你,为你祈福,为你向神灵向苍天,向所有可以保佑你的万物祈祷。”
“可是,当我一大早邋遢的满心期待满心担忧地准备出发的时候,我的爸爸……”,江忆然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可是她平静的压下,听他断断续续地说,“我爸爸,他从十七层楼顶跳了下去。”
他的目光涣散,好像无法凝聚在同一个地方,神情恍惚,“他的生意失败了,每天都有很多的讨债者上门讨债,我因为白天上学所以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我真想挖开他的心看看那颗心是什么颜色的!竟然可以残忍到抛下唯一的儿子孤苦伶仃地在世界上独活。”
“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被抛弃占据了所有思绪,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也忘记了和你做好的约定,我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阴暗的日子。”
“那段时间在我的世界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同学,没有任何一个在乎我关心我的人,只有大片大片的黑暗和孤独的找不到方向的我!”
“所以,忆然,对不起,等我的神智终于恢复正常之后我开始变得很忙,我辍学了,忙于在社会上立足,不想身负压力的我去搅扰过得安宁的你,对不起忆然,我不该如此的自私,想通了一切,我回来找你了,你,还愿意回来我身边吗?”
江忆然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刚才的所有愤怒仿佛在听他说完因果之后化得烟消云散了,可是,她不喜欢萧水岸啊,从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她开始彷徨,或许一开始自己就不该指责他,仿佛对他还有情意一般地嗔怪他做过的一切,是自己给了他希望,那么究竟错的人是谁?
“萧水岸,实话说我心里很乱,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你会如何?”她斟酌了语句,最后却笃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诚实的把问题都摆在明面上最好。
萧水岸面色骤变,面目狰狞,细长的眼睛像凶狠的狼射出阴狠毒辣宛如利刃的锋芒,“江江忆然,你耍我?”
她从未见过这般恐怖的萧水岸,神情中流露出恐惧的意味,“你冷静点,我们两个很久都没有见,甚至没有任何联系,你如同从人间蒸发消失在所有认识人的视线,现在想要挽回是不可能的了。”
江忆然甚至听出了自己声音中的颤抖,萧水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从前一样安然的模样看着她的脸庞。
“意思是,不会回到从前?”
她坚定地点头,那句心里本来想说的,‘而且我也有真正喜欢的人了,他光芒四射地照亮了我的生命。’被她咽了回去,没敢说出口。
“忆然,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她沉默,心里认为形同陌路对两个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以前喜欢着的咖啡店的宁静,现在却让江忆然如坐针毡,她希望快快结束这场谈话,让她快点解脱吧!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可对江忆然来说,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萧水岸才平静地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一块吃点东西吧,然后送你回家。”
她不可能忍受自己继续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一定会味同嚼蜡,她拒绝,“不了,从这里坐公交到我家很方便。”
“忆然,朋友也不做你连最后的一顿饭都不陪我吃吗?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语气里是茫然无措的绝望与可怜的祈求。
她却又没有回答,两个人僵持着。
“美女,约好见面居然爽约,过分了奥!”一张妖孽脸佯装生气又轻佻地说。
江忆然却感叹沈姚存真会找时候,原本到了嘴边准备反驳的谁和你约好见面了?瞬间改成了不好意思的对不起。
反应过来他是在帮自己解围,很是感激。
“道歉也没用,不过给你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走吧,都快饿死了!”说完挑衅地看着对面一句话都插不进来的萧水岸一眼。
“兄台,我要带这女孩走了,不说句再见吗?”
萧水岸若有所思,江忆然低头对他摆摆手,无声地说了句再见。
再见等于再也不见吧。
两个人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沈姚存拉着江忆然的手在咖啡厅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出去了,直到认为已经走出了萧水岸可能注视的视线才放开。
压抑感消散得无影无踪,江忆然又平静了一会,抬头看向比她高了半头的少年。
他平时一副半吊子模样,做什么都吊儿郎当的,也没比自己高多少,整体散发出阴柔的气息。怎么现在看来却充满了男子汉气概,让人不禁侧目!
但只是纯粹的个人欣赏,对于他聪明才智的欣赏。
“刚才谢谢你!”她说。
沈姚存却又嬉皮笑脸地耸肩,“so?”
江忆然:“……”,so?
“喂喂喂,要不要这么说话不算数,不说好请我吃饭的吗?”
江忆然对他小混混似的话语下意识反驳,语气强硬,“谁答应请你吃饭了?”
他用蔑视的眼神看着她,嘴角一咧,一副嫌弃的模样,“小姑娘家家的这么不守信用。”
“刚才那不是你替我解围,随便说的吗?”
“诶?你是随便说说的吗?我是认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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