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身法凌厉,于空中翻腾几周,疾行如电。
沐王爷紧追不舍,心中认定他是刺客,或是刺探南国机密的细作。
黑衣人似乎对这的地形十分熟悉,直接将沐王爷往僻静之地引去。
追至河边,黑衣人忽然转身,沐王爷惊见其戴着诡异白色面具,那般稳稳站定,幽深的黑瞳透过白面具上的两个黑洞冷扫而出,仿似修罗冷厉睥睨。
沐王爷心下一惊,喝道:“你是何人!”
“杀神厉鬼。”
黑衣人平静得可怕,阴冷吐出四字,同时出掌,来势凶猛,惊风碎雨。
沐王爷偏头避过对方右手,并左手钩拳举臂挡开,两人搭上了手,双臂相格,各运内劲向外崩击,翻翻滚滚地缠斗起来。
沐王爷虽多年习武,功力深厚,可却深感对方犹如泰山一般的压迫力。这黑衣人掌法灵动,难辨虚实,似厉鹰飞翔,招招狠厉。
交手中,对方气运一掌,重击沐王爷肩头,沐王爷捂肩退避,他的贴身玉佩被强劲扯落,从他腰间坠在地上。
那是枚玉龙诀镂空双面精雕碧玉,形态独特。黑衣人望见玉佩怔了一怔,旋即出手将其夺走。
沐王爷张开手臂,欲再攻击夺回玉佩,却见对方凝望掌中玉佩竟诡异出神,猝然握紧,整个人后撤几步,而后纵身一掠,朝着黑夜飞遁而去,留下满目犹疑的沐王爷,独自站在原地。
◇◆◇◆◇◆◇◆◇◆
沐王爷赶回庭院,漓风已带着一队侍卫赶来护驾,看到父亲平安归来,心里松了口气,面色却依旧担忧,快步上前询问:“父王,听说您这出了刺客,您可曾受伤?”
“放心,为父没事。”沐容柒镇定地挥了挥手,“都先下去吧,漓风,你跟父王进来。”
漓风随父进了书房,沐容柒沉默坐在案前,凝目深思。
“行宫防守如此严密,竟然还有刺客闯入。”漓风站书案对面,忧心自语,“刺客为何要偷袭父王?”
沐容柒回想起临行前夜,义子冷无双突然约见,父子二人于驿馆外的树林碰面。
“义父,孩儿此行前来有急事相告!”冷无双一身夜行衣,做足掩护,行色匆匆,“丞相授意其幕僚夜渊,欲对您和漓风不利,孩儿无法得知他们会有什么阴谋诡计,但求义父出巡务必做好防范。”
沐容柒回忆着,眸色不由加深,漓风观察父亲神色,推测出七八分:“父王,儿臣怀疑此事与丞相有关。”
这时沐容柒又回想那刺客的模样,虽然那人来者不善,对他出手却点到即止,这不是暗杀该有的样子。
“对方不露真容,武艺十分高强。”沐容柒抬起深沉的双眸,殷切注视漓风,“为父认为,此事定有蹊跷,暂不知来人目的为何,你只可暗中调查,今晚的事不可声张出去,以免惊扰皇室。”
“是。”
漓风应承,心中隐隐浮上一层担忧,他鬼使神差想到那日在树林与公主私会的黑衣男子,他亦是身怀惊人武力,并且还曾嘲讽王府的安防有疏漏,令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禁地。
白玉骢事件风波未息,金蔓藤毒液的真凶尚未找出,如今父王又遭行刺,这让漓风深感不安,好像背后有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们。
沐容柒也思虑颇多,肃然嘱咐他道:“明日陛下要带皇室去宫外的神祠祭天,你定要派人严加防护,万不可出任何差错。”
漓风拱手:“父王放心,儿臣谨记。”
◇◆◇◆◇◆◇◆◇◆
苏稚回到暗处的据点,摘下白色面具搁置在桌上,拿出那枚精美的碧色玉佩,全神贯注地看着。
玉质温润,冰莹欲滴,他冷峻视线凝定在玉的花纹上,回忆如潮,疯狂涌入心头——
生母苏氏有一块和它很像的玉佩,他常见她戴在胸前,不过母亲那块是白玉,雕刻同样的花纹。
一日,母亲将年幼的双生子拉到身边,她胸前的白玉被取下了,分成太极鱼似的两半。她还打了两根一模一样的络子,用来串住玉佩,亲手给两个儿子挂在脖子上。
“这玉佩是你们爹留给娘的定情信物,你们兄弟俩一人一半,千万别弄丢了。”她将两个儿子的小手紧紧握着,目光深切而灼热,两个漂亮的小男孩不太懂将要发生什么,但一起对母亲坚定地点头。
后来在一场大火中,两个小身影蜷缩在角落,身边全是倒塌的杂物,他们出不去,而汹涌的火焰很快就会蔓延过来。
哥哥不死心,一双稚弱却坚毅的小手在不断刨挖,用力掰扯那些断裂的砖瓦木块,要为兄弟二人挖出一条生路,他相信他可以。
给他信念的,是母亲留在他心里的那句话:
“阿渊,你是哥哥,不管在任何时候,你一定要保护你的弟弟!”
危难中,他保持着异于常人的冷静,双手已经破了皮,满是血口,可他不放弃。
“哥哥……”
弟弟在身后唤他,他转回头,见弟弟虚弱地靠着墙,原本精致的脸上沾满灰尘,被烟火熏黑,从来没有像这样狼狈过,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哥,我见到爹了。”弟弟双手紧握胸前的半块玉佩,神情无力,可嘴角在笑,心酸里又透着幸福。
哥哥猛地怔住了,呆呆看着弟弟,弟弟被烟呛得一阵咳嗽,一边试图缓和,一边满怀希望地笑着:“爹会来救我们的……他一定会的。”
后来,苍天不负苦心人,哥哥终于挖出一个小洞,可一次只能容纳一个小孩钻出去。
“阿稚,快过来!”他急切喊弟弟。
弟弟说:“哥哥,我害怕,你先出去,外面没有坏人,你再回来拉我。”
哥哥答应了,趴下身子艰难地从洞中穿行,刚爬了一半,弟弟突然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将哥哥推出洞去,而就在哥哥回头去看,整个房子竟在一瞬轰然坍塌。
他震惊地趴在地上,过了很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声哭喊弟弟的名字,但那片被烈火吞噬的废墟里,却再也传不出弟弟的回应。
几天后,他偷偷跑回苏家遗址,到处都是被烧焦的废物,尸体都已经被人抬走了。
他跑到兄弟二人最后躲藏的墙角,扒开废墟,在一片狼藉里,半块白玉露了出来,可没有他的弟弟。
“阿稚死前,说他见过爹。”
几年后,他拿着弟弟那半块玉,去质问他的生母,他至今记得母亲当时错愕的表情。
“娘,我们爹到底是谁?”
“他死了。”此时的母亲,已再不复当时倾国倾城的容颜,她眼里瞪出血丝,歇斯底里地怒吼,“你爹……他在我们苏氏家破人亡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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