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海殇》443.三连小登科

    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按照我的理解,人生四大喜事的重要性依次递增,文字上越靠后,对一个人而言就越重要。
    这里面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第三项所指的事情——结婚。
    结婚也被称作人生小登科,正所谓“新婚胜如小登科,披红戴花,煞似状元郎”!简单的说,结婚是金榜题名的简配版,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对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群体,结婚都是不可忽视的重大事件。有人说结对一次婚、少干二十年,也有人说良好的婚姻是人生成功的开始和基础。
    尽管视角不同、价值观不同,但是所影射的重视程度却不分伯仲,同等重要。
    如今,我就走到了这一人生的重要关口,只不过我所面临的情况有些特殊,稍稍有点儿复杂......
    包括大明朝在内的封建王朝时期,正式婚姻都需要明媒正娶。这是封建礼教的基本要求,也是为人父母者最基础的诉求。
    按理说,我和华梅原本属于明媒正娶,若是当初不发生被迫离去的事情,只怕如今已结婚多年、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但这世间之事就是无巧不成书,约好了战争结束就结婚,可是没等战争结束,我的靠山倒了,时刻面临着清算的危险,因此不得不第一时间离开大明,漂泊海外。
    此后的事情林林总总,因为各种各样的误会和际遇,在我婚配的名单上不得不加上鸢和岚二人的名字,而这在封建理法中并不为奇,华梅对此也表示了接受。
    但真要走到婚姻的步骤之下,实实在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却有三个方面:
    第一,李家声名显赫,是名门望族。女儿嫁给前首辅的后人可谓门当户对,若是与其他二人一起嫁过去,则显得身份作低了,于岳丈李再兴这里面上并不好看,因此绝对不能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办事,必须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第二,自古临阵不许通婚,这是一条不是明文规定的规定。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杨宗保和穆桂英的特殊经典故事传唱了千年。可我不是杨宗保,华梅几个也不是穆桂英。如果我们照其例而行,只怕背后点炮的人会远远多过祝福的,倒霉遭殃也只在眼下吧!
    第三,准岳丈李再兴时日无多,而这次战事何时结束却仍未可知,若是一味拖延,只怕等我功成身退,岳丈老人家却已经没了,让他抱憾而终,华梅怕是要怨我一辈子。
    综合考虑,思前想后,万般无奈之下才有了如今按照西洋礼法先偷偷成婚的计划。
    李再兴岳丈大人之前就允可了华梅之外还有其他人的情况,他是个明事理的人,也知道这些年来我和华梅之间那些说不清的恩怨纠葛,更知道鸢和岚为了我付出了多么巨大的牺牲!
    因此让我惊喜的是——在得知鸢和岚无父无母之后,李再兴愿意先收二女做自己的义女,再以嫁女儿的方式将三个女儿全部嫁给我,这也算是给了鸢和岚一个娘家的家门。
    这一变故,把鸢和岚两个家伙激动的不要不要的,眼泪哗哗的,跪在李再兴腿边就是一顿大哭。
    自小她们就生长在伊贺忍者的团队里,在那里没有亲情、没有爱情、没有感情,每个人无论男女都是主上的工具,让他们生就生,让她们死就死,何曾有过这样的温暖体验?
    对于忍者而言,感情是最可望不可求的东西,有些忍者穷尽一生,也无法在其他人心里刻下任何一个弱小的符号。他们所有的,不过就是战报上冰冷的“战死几人”、“伤退几人”,或者“被俘后自尽几人”这样的数字记录,除此之外别的都太遥不可及,根本不该奢望。
    如今,鸢和岚不但有了夫家,还有了娘家,有了姐妹,有了父亲,这简直就是幸福的连环暴击!难怪二人会失态的长跪于李再兴膝下,以事父之礼叩拜义父。
    婚礼是秘密进行的,就在李家的别院里。
    参加婚礼的人极为简单,除了李再兴和两位近亲,剩下的都是我舰队当中的核心骨干,人员群体纯净度极高,不担心会有泄密之虞。
    作为主婚牧师的横山生桥显然极为激动,这不是他第一次主持婚礼,但却是他第一次给大人物主持婚礼。作为一名华裔,他深深的知道这个级别人员的秘密婚礼意味着什么。
    所以在婚礼之前,他先是向我宣誓效忠,以免婚礼过后、我们担心泄密而选择斩草除根的选项......
    婚礼简朴而神圣,李再兴作为军政大员,自然知道海外普遍流传的天*主*教基本情况,在他看来,尽管这些是洋人的玩意,但是也属于名门正统,按照这个礼仪草行婚礼的确可以算作不得已时的应急举措。
    横山生桥明显是之前做了功课的,因为尽管是在尚未进入文明世界的十六世纪,一次和三个人结婚也是并不常见的事情。更何况在天*主*教的教义中,一夫多妻是不被允许的——尽管这个情况现实存在——这样的婚姻违背了“因此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结合,二人成为一体”的神造人之初的本意,所以并没有主持多人结婚的神父誓词。
    因此在他的建议之下,婚礼分成了三场进行——简单地说,一个女孩一场。所以短短的一上午时间,我就当了三回新郎,李再兴也当了三回岳丈。
    婚礼的程序相同,但发生的情况却不同。华梅作为正妻,一切都显得端庄而神圣,优雅而和谐。
    到了鸢的时候,她主动提出自己不能成为我的正妻,愿意接受华梅作为正妻的事实。这让我、李再兴和横山生桥都十分诧异,毕竟自降身份的事情着实少见。
    但我和李再兴却心照不宣,这是鸢对义父恩德的回馈——为人父者,哪有不心疼自己女儿的道理,尽管收了二人做女儿,但他本质上还是希望亲生女儿婚后能够更加顺畅和谐,难道我们还不懂他的心意吗?
    横山生桥也算是久经考验,在听到鸢的要求之后,愣了片刻,见我和李再兴都不反对,他便在制式的誓词里面加上了一句“上帝会赞许你的美德”,便将这一页揭了过去,仿佛一切都没发生那样流利自然......
    岚哭了,她笑着哭的。也许在她看来,当初随着鸢一起离开,就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性。可是谁知道一切的一切就这样发生了,恍若梦中,所以她是哭着做了表态,也做出了和鸢一样的选择。
    作为事件的中心人物,我的心中也是百感交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眼前的一切看似偶然,其实其中隐含着多少的必然,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按理说,今天是大喜之日,但是不知为何我却发自内心的感到感叹和惆怅。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不知道,我也看不清、猜不透、想不明白。
    或许娶她们三个,本就不是我的初衷吧。
    在内心深处,我还是更希望诗句中所说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生活,可现实就是如此,这些阴差阳错,让我一个都无法辜负。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在当下的礼法之中,这样的婚姻形式并不算出格,这也是李再兴能够同意的根本原因所在。
    婚礼结束了,谁曾想,接下来我却遇到了人生中最难做的一道题目——三连小登科固然是人人艳羡,可这洞房花烛夜该怎么开展呢?
    这事儿吧,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似乎尤其扯不清楚,话说以什么形式进行最合适呢?
    站在独立的别院门口,我竟一时间犯了难。
    向左走、向右走、向前走,这像是一道选择题,但我却觉得是一道判断题,每一个选项后面都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就在我犯难的时候,别院里面却走出几名侍女,走到一头雾水的我面前分别行了礼,一个个说出让我无言以对的话语!
    “姑老爷,娘子说,二娘娘、三娘娘漂泊在外多年,这洞房花烛夜还是该多陪陪她们。娘子已经歇了,让您也早些歇着吧!”这是华梅的贴身侍女言辞,说完福了一福,便径自款款的去了。
    我正在呆滞,鸢和岚那边作为侍女的女下忍却先后表示,鸢和岚俩人都说了,洞房花烛夜,自然是要找正妻,她们都休息了,祝我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我勒个擦的!闹了半天我尽然没处去了还是咋地?都嫌弃我还是咋地?这是要造反还是咋地?
    目送着几人远去,我竟出离愤怒了!
    独自在风中凌乱之间怒了一阵子,想想也的确没辙,这要是跑进去被赶出来不是更丢人?算了算了,老爷我回前厅睡吧!谁让我三连小登科、为人所不能为呢?
    比起别人,咱还是幸福的,不是吗?
    比起别人,咱还是牛叉的,不是吗?
    比起别人,咱还是超群的,不是吗?
    就这样自我安慰着,我信步踱回了别院的书房,准备看看书、练练武就睡了。
    谁知就在此时,九鬼政孝突然来书房找到了我,说兵部发来文书,着我立即前往该部,商议进兵大事!
    好么,这是知道我洞房花烛夜轮空了还是咋地?去就去吧,该来的早知道会来,躲是躲不过的。更何况我不远万里回来就是为了此事,事到临头,又岂有退缩之理?
    想到这里再不犹豫,走到墙边摘下挂在墙上的童子切,又换下一身的喜服、换上一身二品朝服,快步走出别院,登上骏马,在九鬼政孝等人的簇拥至下绝尘而去!
    听到马蹄声,华梅、鸢和岚都从屋里走了出来,望着正门外逐渐远去的烟尘面面相觑,在她们心里,都隐隐生出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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