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花落花开（云雀测试）》第69章 一别即是永远

    唐糖做好了打开纸袋看到各种不堪入目的照片的准备，甚至都设想到那些照片就是当初方锐设计她时拍下的。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不论看到纸袋里是什么都不会吃惊不会轻易相信不会上于又晴的当。
    可莫一言有太多不为她所知的事情，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却又很清楚还不够了解，她以为不了解的都不重要，可打开纸袋却发现她不知道的、莫一言隐瞒的才是最重要的。
    打开纸袋首先掉出来的不是照片，而是一张病例。不是一份，是一张。
    就这张A4纸大小的极简病例上，记录着莫一言在一座名叫“FINE”的私人疗养院从2010年2月到2017年4月这段时间的住院大概情况，症状记录突出了“病人具有自残及伤害他人的倾向”，诊断结果只写着很模糊的“抑郁症”，出院是病人及其家属签字自行出院，也就是说出院时他还没有痊愈。
    唐糖突然想到迪姨还有被叫做“花花”的男人提到的林教授。莫一言说他只是失眠引起的情绪低落所以在疗养院住了一段时间，可病例上写着的可是有自残倾向的抑郁症。
    是莫一言隐瞒了他病情的程度？还是于又晴捏造了病例？唐糖如今不得而知。
    唐糖将纸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摊在茶几上，想再找出关于莫一言病情的资料。却不想，她找到了令她更为吃惊的东西——从2007年至她挺着大肚子和方锐约定在“附近饭馆”见面这段时间她的全部行程经历资料列表。
    小至她切菜切到了小指，大至方锐出轨决定和江萱设计陷害她，一一罗列，一清二楚。文件中还打印着方锐和她的结婚照、日常照、孕期照，每一张都把她的笑容拍得极好；到资料后面，照片的主角就变成方锐和江萱，他们如何相遇如何勾搭如何偷情，连手如何摆放的都清晰可见。
    很显然，调查她资料的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方锐出轨，还一一记录下来。资料的最后一张照片就是唐糖坐在方锐对面，仰头喝光那杯水。
    于又晴说莫一言做事的确隐秘，还说她找这些东西花了不少手段，所以……这些资料是莫一言的杰作？
    将看过的码成一摞，剩下的应该就是于又晴给她这份惊喜的重头戏。
    唐糖一目十行，想尽快搞清楚于又晴玩的是什么把戏，却在第十行停滞了目光——这不仅是重头戏，还是压倒唐糖的最后一根稻草……
    ——
    莫一言比约定的最少半个月的期限提前了两天，想给唐糖一个惊喜。
    此时是下午一点，正是唐糖吃午饭开始犯困的时候。他轻轻的转动门锁，怕惊动了瞌睡的唐糖，脱鞋光脚，蹑手蹑脚地推开唐糖房间的门……
    可房间内却空无一人！床单被褥整整齐齐，不见一丝褶皱。
    不在家吗？难道去方锐那？莫一言心道。
    转身退出房间，莫一言心里多少有点失落，暗暗责怪自己不该玩什么惊喜的，怎么就忘了还有方锐那一茬，现在好了，兴奋激动了一路，结果扑了空！
    熬夜加班、舟车劳顿的辛苦与疲惫在此刻和失落一齐爆发，莫一言直接倒在沙发上，连抬下眼皮都觉得累，可这么累却睡不着。
    莫一言有些心烦意乱，无意间微微睁眼瞥了眼唐爸唐妈的照片，供桌上已经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香炉里插着的香也只剩三根灰蒙蒙的小木棍。
    唐糖就算再忙也会回来清理供桌，不让唐爸唐妈的栖身之所染上一点灰尘的。而眼下这样，显然唐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莫一言一个激灵，从沙发上惊坐而起，定睛看了眼茶几，上面也是尘埃遍布。
    他慌了，赶紧拿出手机给唐糖打电话，可得到的回复却是：您拨的电话已欠费停机。
    停机？可怕的预感席卷而来，莫一言给韩彦打电话，问他不在的这半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可韩彦却说他也不知道，他忙着莫一言交代给他的工作交接，疏忽了唐糖的情况。
    而方锐早在十天前被安华发现他泄露公司机密被开除，方妈因为半夜受了惊吓中风瘫痪住院。现在方锐被业界封杀找不到工作，24小时都守在医院，没有时间也没有人脉和钱对唐糖不利。
    难道唐糖还能人间蒸发吗？
    不安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开始吞噬莫一言的内心。他没有头绪，却想要找到头绪。他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蛛丝马迹。
    唐糖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除非……她知道了什么！
    果然——唐糖常穿的衣服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可疑的纸皮袋安静地躺在有些空荡的柜子里。
    莫一言心急火燎地拆开，才第一眼，就足以让他怔在原地，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这些怎么可以出现在这里？这些怎么可以让唐糖看到？他明明隐藏得那么好，连言辰良都查不到，怎么会……
    是谁给唐糖的？！
    莫一言意识到这一点，猩红着眼，给于又晴发了消息两个小时后在上次的咖啡店见，无需她的回复，她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收了手机，莫一言拿着纸袋，冷着脸驱车前往韩彦所在地。
    他之所以能自信自己的秘密不会被查到，就是因为知道这些的人就只有他信得过的韩彦！
    到了韩彦的家兼工作室，韩彦正在整理东西，为明天去半世上班做准备。
    是的，这次莫一言出国就是为了扩大半世集团的规模和影响力，将韩彦的征信社和杜涵的律师团队纳入半世麾下。
    与其让言辰良的掌握主动权用所谓的继承权将所有人玩得团团转，还不如他将半世壮大到可以与言辰良抗衡的程度，从而让自己不受人摆布。
    而于又晴，正是扩大半世规模的一环。
    他无意娶于又晴，而于又晴也不想嫁给言嘉遂，交易总是始于互利。
    于又晴提议让莫一言假装两情相悦，一来让言嘉遂死心，二来让于又晴的爸爸放心和半世合作而不是言辰良的Dew集团，三来言辰良会考虑到莫一言和莫晓曼不是外人，半世不会做出敌对Dew集团的事，从而放下戒心，也不会和于又晴所在的于傲集团交恶。
    一石三鸟，这样的计划莫一言没有理由拒绝，反正只是和于又晴假扮情侣，不算对不起唐糖。他甚至都打算好了，等忙完了就跟唐糖坦白，免得她无意间看见了他的逢场作戏而误会。
    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比如唐糖已经误会了，比如唐糖已经不见了……
    “咦？莫总干爹，你怎么来了？有什么吩咐一个电话就……”韩彦看见莫一言的到来还是一如既往地贫，直到注意到那个纸皮袋，声音戛然而止，手上的忙碌也停了下来。
    莫一言的怀疑变为了肯定，不愿相信也彻底转变为失望。他长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强压下心口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理由。”
    韩彦难得收敛了嬉皮笑脸，总是无忧无虑闪烁着光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黯淡，这是莫一言第一次看见他的愧疚和悲伤。
    沉默，是莫一言在等待着一个注定会让他和韩彦心生嫌隙的理由；是韩彦知道对不起莫一言却还是不后悔这样做的难以开口。
    可事已至此，总是要有一个了断的。
    “上次在南北极酒吧，你记得我问过你的问题吗？关于女人的。”韩彦带着惨淡的苦笑，艰难地找到了开场白。
    莫一言微微皱眉，不敢置信，“你喜欢于又晴？”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时候韩彦就见过于又晴，还有过关于“被当成色狼”的交集。
    韩彦颓然垂下头，“可是她不喜欢我，她唯一重视我的时候就是调查你时。我知道是我背叛了你，是我错了，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她会对我笑，和我喝酒，对我说她的故事，会关心我每天的生活，那种感觉是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的。”
    韩彦在说着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苦笑转变为初恋的美好甜蜜。他的不恋不婚主义终于还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全都不作数了。
    恋爱中的人智商大多为负数，会分不清真心和假意。可是，是真的分辨不出还是不想去分辨呢？
    “那种感觉好像她也爱上我了一样！虽然……我知道那都是假的，都是她的手段和伎俩。”韩彦就算再没脑子，在这段感情里也是用了真心的，于又晴的刻意和假装他怎么会感觉不到。
    可假的就是假的，于又晴的情是假，她不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圆韩彦自欺欺人的谎，在得到她想要的之后她肯定头也不回地抽身了。
    但韩彦不一样，他要亲手结束一场美梦，要痛苦地醒过来，要独自承担后果。
    莫一言帮不了他，没有人可以帮他。
    “找到唐糖，我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莫一言怪韩彦，却不恨他。他知道爱惨一个人有多失控有多疯狂，会做出多少错事，所以，他现在想要弥补想要解释想要唐糖原谅。
    可韩彦却摇了摇头，“找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