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平时除了喝牛奶外,还吃什么辅食吗?”他一边洗菜一边问。
“米糊,再大点偶尔还有肉和青菜混合着煮碎的面条糊。”初夏扁嘴,她本来是想一直母乳喂养到一岁以上的,听说这样的孩子身体会好些,但也许是悲伤过度吧,竟然在孩子七个月大就没奶水了,再后来一个人带着孩子颠沛流离又长期营养不良,孩子就彻底只靠牛奶和这些了。
“苍天,只有这些吗?”韩子顾极度地无语,这样的一个人,她的家人也放心她带着孩子自己住?
但不等她答,紧接着,一个温润的声音笑着传来,“看来以后我得要多多光临了。”
初夏也只能硬着头皮陪笑两声:“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韩子顾挑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暗自摇头,她对随随便便的一个陌生人都有那种信任和依赖,那么分明,虽然对他而言当然是好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也真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呢。
短短一刻钟,热乎乎的小米粥出锅了,初夏连忙盛了一碗,尝了尝,味道清淡却又有营养,立即盛了一碗放凉后留给小宝回来喝。
等到饭菜都煮好,竟然已经七点多了,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刻。
是很简单的三菜一汤,却是有肉有蛋还有鱼,味道也很不错,是她到这里后吃得最好的一餐,这真是一个居家旅游的必备男人。
事实证明了,让他做饭是对的,他烧的菜,色香味俱全了,让人叹为观止,怎么如今这社会,男人的厨艺就可以这么好呢?她一个十足的女人,都只徘徊在学徒的阶段,从前的,现在的,这些个男人,倒是一个个都出师了。
今晚她将小宝留在了房东那里吃饭,因为人太少,所以这顿饭吃得很有些压抑,韩子顾是一句话不说,缓缓地吃着食物,优雅至极,没人搭理,初夏更是没话可说,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就在快要吃完了的时候,韩子顾忽然抬头看初夏,说了一句,“你对别人就一点防范之心都没有吗?你这么放心吃我做的东西,就没想过我是坏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带我回家,我说什么你都听,是因为我是你领导,还是你对人一直都是如此?”
这话让人听了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舒服,初夏也不傻,听懂了他的意思,这是在指责她随便,什么男人都带回家,事实上这房子,还是第一次有客人来,韩子顾是第一位,能让他进来那当然是看在他是她的顶头上司身份,不然能有这种福利?都不知道会不会也是最后的一位能进到这里的男人,这人,便宜都让他占了还反过来指责被占去了便宜的人,可恶,收回之前对他的表扬。
初夏放下了碗筷,唇边含笑地说着,“您说对了,如果你没说是校长,我也不会让您来。”
韩子顾莫名就有些生气,音调也抬高了一分,“校长就不是男人了吗?谁告诉你校长就一定是好人的?以后凡事都小心一些,现如今女人小孩被拐卖的太多了,你这刚好两种都占,人家还省事着,你别瞪我,像你这种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也不少。”
还越说越来劲了!初夏一度怀疑,这人还兼职打拐是怎么的,不然怎么讲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
但还是虚心地听了,毕竟人家现在是她的衣食父母呢,而且说的也是事实,她老实地说了句,“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下回我就将您拒之门外。”
韩子顾哑口无言,还就找不到什么话去反驳她,还是头一次,他嘴上吃亏了,败在这样一个小丫头手里。
吃完饭,见他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只得讪讪地开口道:“今天辛苦您了,天色也不早了,您要是还有事,就先去忙吧。”
必须要得罪了呢,总不能再说,天晚了,您要不留下住一晚这样搞笑的话吧,万一他又是那两个字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然后还得再挨他批评一通。
韩子顾本来微微闭着眼睛养神,听到她的话之后,缓缓地睁开,有一丝慵懒的模样,声音也懒洋洋的,“怎么?帮你做完了家务,就赶我了?找个家政来,也不至于如此吧!”
一开口,竟然是戏虐的口吻,说出来他自己都大惊失色,他跟这儿哀怨什么,跟个怨妇似的!
想了想,纵然不情愿,但到底还是该走了,否则下次估计会真被拒之门外的,人心要知足,反正来日方长,这个年纪的男人,早已懂得如何掩饰内心真正情绪,脸上丝毫不露,只是当初夏送他到楼下向他道别的时候,他忽然出其不意的抓住她的手,就在她诧异的眼神中,他温和地对她道:“天气冷了,小心受凉。”说完,视线往她穿着单薄的身上扫去。
有点惊讶,同时又有点小感动,这人,很细心啊,连忙再次诚心地向他道了谢,也没多想,急急地就跑回房间去了。
抱着接回来的小宝一边喂粥初夏一边笑了开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感觉了,原来以为自己早已冷硬得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但此刻在异地他乡,生活如此艰难的时候,能够收到一句关心的话语,的确是能够振奋人心的。
偏头看向窗外,那月亮,已经圆了又缺,缺了再圆,反反复复的,竟然再过几个月就是新的一年了呢。
第二天是周六,房东刘婶很喜欢小宝,早锻炼回来就把孩子带上楼去了,初夏也乐得轻松,毕竟她也还有点小孩子的脾气,难得休息就喜欢睡个懒觉什么的,又不太会煮东西,孩子跟着刘婶能吃得更营养。
刚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就被澎澎的拍门声吵醒,&一大早的吵死……&初夏披着乱发,穿着睡衣从床上滚下来,抓狂地奔到门口。
“谁啊?”睡眼惺忪地打开大门,然后哑然,&呃……&
门口的男人瞪大了眼看着她,也是一脸惊讶,大概她现在的样子和收拾整齐比起来反差有点大吧。
“校长,早!”初夏一时间卡在门口,抓了抓头发,“我……还在睡觉。”
“我打你电话关机的,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以为这个点,你这样要带孩子的早就起来了。”韩子顾解释着,目光再度飞快的在她胸口处溜了一圈又一圈,从睡衣的轮廓上看,她没穿那啥。
“没起床就没开机了。”初夏扯唇,这理由太牵强了点吧,有必要这么关心员工吗?
韩子顾笑笑,往屋里瞅了瞅,“我们就站在这里说话吗?”
初夏这才急忙闪到一边,把韩子顾让进来。
“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不如以后咱们搭伙吧。”听到这话初夏差点把牙膏沫吞进去,这就要过上小日子的意思了?
一大早就这么过了,快到中午的时候初夏见韩子顾没有要走的意思,看着柜子里的泡面感叹了一下,确实不好意思请自己老板就吃包方便面,只好说:“快中午了,我去买菜。”
“如果今天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吃这些?”韩子顾指着柜子上的泡面问。
“呃......”
他微叹口气,“你就不能对自己好点?这东西对身体不好的,还是少吃,一起去买吧,你不在家我也不方便呆着。”
初夏被他这一句话说得又哑口无言了。
城郊嘛,菜都很新鲜,初夏问:“您吃辣吗?”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他笑答。
她却忽然变了脸色,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曾经她也对谁说过,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韩子顾拿着一把青菜递给她,却发现那女人居然一直盯着他在走神。
“我脸上有东西吗?”韩子顾随手摸一把,没摸到什么。
伴着他低低的笑声,初夏恼怒地回头瞪他一眼,脸有些发烫,是刚才他的气息喷在脸上的温度。
蓦地回过神来,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那,我可是吃得很辣的。”有些捉狭般,笑意加深。
她嘴角竟然泛起一抹略带淘气的笑,韩子顾一时间看呆了。
感觉到他炽热的视线,初夏有几分愕然地看着他,俩人都情不自禁地,同时再度微笑了一下,然后,各自微微脸红。
后来,她才知道,韩子顾有轻微支气管炎,从不碰任何刺激性的食物,而且很快就发现,他的心思细腻,远远超过她的想像。
买的东西有点多,还买了一大袋米,上楼的时候,初夏喘得不行,其实最重的米还在韩子顾肩上,他手上还提着一大袋,竟然还脸不红心不跳地帮她拍拍背缓口气,“你太缺少锻炼了,东西我来拿吧。”
他是客人怎么可能把所有东西都给他拿?初夏摇头拒绝了,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捞入一个修长有力的手里。
韩子顾很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肩,带着她上楼,就像,一家人。
“吃得惯吗?”中餐是她做的,酸辣鱼头火锅,很容易做,把专门的调料包扔进水里味道就出来了,很随意,她向来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怎么学都学不好,所以天冷就是一堆东西扔到火锅里煮熟就行,到这边以前,她几乎都没有下过厨,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多数吃的食堂,偶尔几餐改善生活,不是出去吃也是他做,再后来回了老家,又有妈妈做菜。
他微微地笑了:“很好吃。”其实鱼头还很腥。
“好吃有空就常来吃。”她说,当然,这是客气话,说过就完。
“好啊。”他答,这当然这可不是客气话。
好吧,下回她一定要接受教训,再这么大嘴巴就罚自己一周做一次卫生。
“我这儿太简单了些,好多配料都没准备。”初夏只能自己找台阶下。
“我家有啊,有空去坐坐?在市里,开车也不算远。”韩子顾开口。
窘!“呵呵,一定一定。”还是客气话,心里都知道是不可能去的。
初夏这才发现,其实有些话再客套也是说不得的,第二天当她再次看见拎着菜微笑地站在门口的韩子顾时,一度很无语。
“我今天也有空。”他笑出一口白牙。
她也跟着扯一个笑,心里却在狂后悔口不择言,终于知道这人是属于给个梯子就会往上爬的人,第一次发现上了点年纪的人其实更能缠人。
但就这么一来二去,两人竟然就熟络了起来。
他会隔三差五地来看看她,帮她收拾房子,洗衣做饭什么的,起初初夏还不好意思,没几次之后,竟然就成了自然习惯。
因为有个人说话了,韩子顾又常常拿她开玩笑,初夏人也开朗了许多,恶作剧是层出不穷,韩子顾每次都是皱着眉,心里下定了决定,再也不来了,可没过几天,又巴巴地跑来,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带了点吃的给你,先吃一点垫垫肚子,我去做饭,今晚的菜会复杂一点。”他基本是没有空手来过的时候,导致初夏的那个小冰箱每天都塞得满满的,再也不必为每天吃什么而操心了。
韩子顾从一堆食品袋中拿出一个双层的大盒纸,上面写着哈根达斯冰淇淋月饼,一层层打开,盒里是黄色的锦缎丝绸围着,里面放了八块小月饼,包装还真是讲究。
韩子顾指着那些月饼,跟她说,“听说现在很流行吃这个牌子的月饼,也不知你爱不爱吃,就随便买了一盒。”
“你怎么了?”韩子顾见初夏又在发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一晃,“发什么呆?”
她回过神来,淡淡的一笑,“哪有发呆,今天什么日子?”
韩子顾瞪了她一眼,“你不是真的不知道吧?今天是中秋节,农历八月十五,你这日子都过到哪儿去了?”
“啊?中秋节了啊,呵呵。”干笑了几声,她还真没注意,这些个节日,早就是过不过都一样了。
他看着她衣袂飞扬地翩然跑进厨房,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那纤弱的身影,他的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着当年那个微带青涩的清秀脸庞,这女孩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会沦落到如今的模样?一瞬间,竟然有些怔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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