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会忘记所有一切,他的甚至自己的,生活想要改变人的一生,几个小时就已足够,现在的初夏,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一无所知的富家千金了,命运让她经历了地狱的折磨,她终于体会到天堂太远而人间正好,她已经开始学会接受事实,比如,小事情上绝不多计较,退一步海阔天空,比如,凡事不能强求,任性,自私,是收获不了的,即使占有了,也是不属于自己的,因为有些人的心,永远都捂不热,越捂到后来,反倒是自己的心,会慢慢冷掉。
都说出了校门才会知道社会的残酷,其实不用等生活来教,一个男人就能用他岩石一样的冷酷教会一个女人成长,其实这样并没有多糟,人生,太完美了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人,一定要有段经历,然后成长,才能更加圆满,只是她人生会如何圆满呢?
看了看时间,都睡醒了一觉居然才是十一点半,这个城市最近在举行河灯节,时不时就会有几朵礼花飞上天,她翻身下床,拉开窗帘,一大朵五彩烟花就在她眼前澎一声绽放,她笑起来,但很快脸上的笑容就已隐去,再看已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不过是些许唏嘘而已,再美的烟花也是再也体会不到当年心情,因为她早已领悟了一个事实,毕竟这只是一场烟火,无论这烟火在自己的眼前曾是怎样的绚烂无边。
江小野坐在车里,看着那架冲向蓝天的飞机,她真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而他的心也慢慢地静了下去,他遵守着承诺,等冷菲从大洋彼岸打电话给他报了平安后,他才去找沐辰逸,把事情和他说了。
沐辰逸的脑子有点发懵。
江小野身子往身后一靠,冷声说:“她说会在那边完成学业,找个好工作,再找个好男人,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她不会回来了。”
沐辰逸的脸上始终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轻轻说:“她走的时候有提过我吗?”
“没有,她很平静,还有几分解脱后的轻松。”江小野嘲笑他,“你还指望她跟你一样嚎个几天几夜肛肠寸断啊?”
沐辰逸抿了抿嘴,看样子冷菲并没有把那一夜的事告诉江小野,也没有用这个来要挟他,那就让这个秘密永沉他们两人心底吧,如果江小野知道了,一定会用枪逼着他漂洋过海去娶冷菲的,初夏走了,冷菲也走了,他不想再失去这个唯一的朋友,低叹一声:“你应该告诉我的,哪怕我远远的送送她也好。”
“舍不得了?”江小野似笑非笑,“你现在也知道舍不得啊?”
他仍是低着头,无声的吞吐着烟雾,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
32周产检的时候,B超医生说孩子脐带绕颈两周,自己转出来的希望不大,到时候可能要安排剖腹产,让她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
初夏抚着肚子慢慢走出医院,她跟医生说还是想顺产,在这个城市里,她没工作,没有医疗保险,生产时,如果选择剖腹,在她做产检的这个医院里,需要最少五千块以上,即使是顺产也得两三千左右,妈妈那里的医药费都已经差不多折腾空了许鸣皓,现在许鸣皓的收入也就刚好够家里的开支而已,她都已经省了再省才省出了一笔生孩子的钱,以后孩子生出来后花钱的地方更多,她哪里还敢选剖腹产。
医生说那就多走动下,到生之前照B超看看能不能转得出来,实在不行还是要剖的。
走进小区的时候碰到邻居小两口的家婆,老阿婆问她,“要生了吧,我孙子刚出生时的衣服还有一点放着你要不要?都是只穿过几次的。”
初夏自然是喜出望外,小婴儿的衣服贵又不能穿很久,邻居的赠与,让她很开心,哪怕是人家穿过用过的旧东西。
就这样东挪西凑的,她的孕期也差不多过完了,怀孕到37周的时候,初夏的体重已经比原来长了二十多斤,而且集中在腹部,平时走路还不觉得,但是一到弯腰,下蹲这种动作的时候,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简直让她觉得自己随时可能晕倒。
而且,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到了要生的日子,心里太紧张的缘故,最近几天,初夏觉得,只要晚饭后出门散步,就有人在跟着她,每天出门溜弯时,无论她是走在大马路上,还是去买宝宝出生后一应必需品,她总是觉得有人在后面看着她,但是当她回头去看时,却又偏偏毫无发现。
她想不出什么人会来跟踪她,但直觉就不是沐辰逸,别问她为什么这么肯定,她就是能肯定不是他,被人盯着的感觉很不好,于是这种感觉就象一道阴影,渐渐压下来,让她觉得很不安,她倒不是担心别的,毕竟初氏已经倒台了,孤儿寡母欺负起来也没意思,再来初家在溪市捐资助学做了不少慈善,虽然墙倒众人推,但人家也没必要害她,所以她想不出来了,就以为是不是许鸣皓偸偸去借了高利贷,还不上被人盯着呢。
好在她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了,第38周的时候,她刚吃完饭,正准备活动下,忽然就看到脚边竟落了一摊水,而下面竟还在像小解时一样哗哗的淌着,很早就学习了这方面的知识,知道是羊水破了,马上打电话给上班中的许鸣皓让他直接去医院,她也立即和妈妈拿上待产包去打车,可是拦了好多的出租车人一看她肚子那么大根本不愿停,一阵一阵的宫缩开始了,她急得差些要哭出来,这时候过来了一辆出租车,并且就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初夏连忙拉开后门坐了进去,这才发现车里除了司机已经有了一位老年乘客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但他低着头,外面戴着顶黑色的帽子,她也管不了人家愿不愿拼车了,忙跟司机说去人民医院,司机二话没说就开了车,那个男乘客一直没有说话,仿佛是刻意来帮她们的一样。
宫缩一阵比一阵猛,初夏疼得整个人都靠着妈妈半蜷了起来,期间她好像感觉到前面那人似乎回身看了她一眼,但她正抱着肚子难受得闭着眼,懒得理,妈妈也在轻声安慰着她。
估计司机也是怕她生在车上,居然一路闯了两个红灯只用了十分钟就把她送到了医院大门外,初夏抱着肚子步履艰难的下了车,许鸣皓路远还没到,她只能由妈妈扶着自己硬撑着走去妇产科。
司机对着车里的人说,“老哥,刚闯红灯的罚款你得给我结喽。”
男人扔下两百,说:“不用找了!”
他递钱过来的时候司机近距离看了一眼,直觉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有见过,直到车开出去了半小时,才突然想起大半年前那张贴满了大街小巷的通缉令,虽然和那油墨印出来的模糊图片也不是那么像,但身为好市民一枚,当即就打了110,宁可报错一千,也不能放走一个,当然了,最主要的是有奖金十万嘛。
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是道坎,过去初夏一直以为这绝对是医疗不发达年代的错误认知,现在医学发达,生孩子不管是剖腹还是顺产,都是很简单的事了,遭罪也就是那么几小时,即便痛也可以吊点药水缓解,可是,为什么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她还是这么痛,痛得连在产床上一个平躺的姿势也不能忍受,只恨不能把身子扭曲成各种奇怪的样子,然后放声大叫,产房里,她上身只穿着医院提供的一件薄薄的睡衣,下半身是彻底光着的,就这样躺在待产床上,产房里有四个产妇,医生们都在忙,只是间隔着过来问下她,有没有想要拉大大的感觉?
她痛得一头汗的摇头,为什么别人生都这么快,偏偏她,已经痛了五个小时了,宫口才开了两指,再这么痛下去,她都快坚持不住了。
“梁玲的家属在哪里,是个公子。”有护士从产房出来,抱出一个婴儿,产房的一拨家属立即欢天喜地的围了上去,又很快随着护士走了。
初母拦住那个护士,问:“叫初夏的产妇已经进去很久了,为什么还没出来?”
护士白她一眼,“宫口都没开完,怎么生?她啊,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痛几下就喊破天,够戗,搞不好要转剖。”
护士说完又被家属拥着走了,初母不停的在楼梯上走来走去,心下不由又急又气,那个许鸣皓是怎么回事,好像一点不着紧的样子,居然还有心情拿着个手机不知道是在上网还是在玩游戏,但转念想想这孩子跟他又没半点关系,他急个什么劲。
终于又过了三小时,已经精疲力尽的初夏在下一波疼痛到来时,肚子里终于掉下来了一团东西,巨烈的痛楚消失了,身子也轻了许多。
她睁开眼,看到护士抱着个血淋淋的东西去清洗,隐隐约约地,看到好像是个儿子,不一会儿,护士就抱着清洗好的孩子走了过来,笑着对她说:“是个漂亮的小公子呢,来,我们要先出去了,让妈妈亲个。”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