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去,对着墓碑说:“爸,哥,今天来看你们,是因为受你们牵连的妈妈可以回家了,我来告诉一声,以后我都不会来了,虽然你们的钱给了我二十多年的光鲜生活,但你们也毁了我和妈妈的整个人生,我恨你们,下辈子,我就算做猪做牛,做只猫做只狗,也不愿与你们再有任何血缘关系。
她不是不想尽孝,或许,这世上许多事,都是这样的极端,和无奈。
哥哥曾对她说,“妹妹,哥希望你这一生都能幸福,快乐。”
她曾经一度,那么的幸福,可是,不知为何,毫无预兆地,仓促间,竟就此打住。
初夏低下头去,她的眼前,闪过了他的身影,失了他,她这一生将永失幸福,快乐。
眼底,泪光闪烁,又静坐了片刻,她起身,伸出手去,抚摸着那张照片,“哥,你希望我幸福快乐,可最后却是你们彻底毁掉了我全部幸福快乐的可能。”
她的手指,轻轻地,划过那张年轻的脸,然后,默然地,转身离去。
坐出租车回到市区,想起要给妈妈买件棉衣,她下车,往路口的批发城走去,不知道又有什么突发事件,满街的警察在走来走去,她眼珠无意识地一转,结果,对面的那条街上,就让看她到了两个熟人,是沐辰逸和江小野,虽然两人都穿着便服,而且沐辰逸还戴着曾经去云南时戴的那顶帽子,帽檐一如即往的压得很低,本就小的脸差不多只看得出个下巴了,但她隔那么远还是一眼就能够认出他来,这个早已刻进骨子里的男人。
她的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边?结合周边来看,估计是在执行什么案子,初夏突然想到,原来今天是初氏集团特大贩毒案的结案日子,结了案妈妈才能出来,这种庆功的时候,他这个首当其冲的大功臣,怎能不特邀出现。
他们在马路对面说着话,她在马路这边静静的看着360度无死角的侧脸,两人的中间,隔着车来车往。
她也挺佩服自己的,这么远的距离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来,那两人估计都在工作中,正和周边的几个男人说着什么,然后,两人先行向前走去,渐渐走出了她的视线。
初夏低下头去,嘴角牵出一抹淡淡的,略带讽刺的笑,她转过身静静地,走进商城,短短几月未见,原以为会管不住脚立即冲过马路,但她终于做到了没有失控,这一次她的心境已经如此平和,人生还有很长,每个人都有自己最终的归属,就如同冷菲注定是属于他的,而她,也注定是许鸣皓的,月老只不过在当时牵线的时候,忽悠了他们一把,即如此,过去的那些毫无理由的心动何必要执著呢,他有他要走的路,她的脚下也有另一条路,过好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现在的她身似浮萍,贱如蝼蚁,自回到溪市后只要遇到认识的人都会朝她指指点点,除了许鸣皓对她如初,所有人都拿她当个笑话来看,许阿姨虽然收留了她,但也让他们出去另外租房住,而且也不拿户口本出来让许鸣皓和她领结婚证,只同意他们先同居着,估摸着这样都还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许家人不笨,他们未必会信许鸣皓的话,之所以不让他们领证,可能就是在等孩子生下后先做个亲子鉴定,反正她也不是真想嫁给许鸣皓,证不领就不领没关系,她不觉得委屈,一切等孩子顺利生下再说。
出租房是许鸣皓的一个同学提供的,很小的两室一厅,租金却不便宜,但对于她来说,有个落脚点已是很满足,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足不出户,安静的呆在房间里,很多时候,她就坐在卧室的窗台上,想着如果纵身一跃,是不是所有的烦恼就都不再是烦恼?不经意又回忆起那些悲痛的往事,然后懊恼地抓了抓头,努力把思绪拉回当下,甩掉又不听话浮上脑海的那些过去的记忆,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是她不愿意去想的,纵然天性不善怨恨的她也是非常在意的,但这样的情绪多少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宝宝成长,她不想宝宝一出生就带着无尽地悲伤来到这个人世间,那样绝对不是她想对那个人的惩罚,他们这辈人的恩怨,不该由下一辈的人来承担,她深受其苦,只愿孩子不要复制。
有一次出门去超市,过路口的时候,明明是绿灯,但是走到路中央时,一台小货车却突兀的朝她直冲过来。
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居然隐隐的有一种轻松的感觉,连闪躲都忘了。
在一片尖叫声中,小货车的车头已经顶上了她的腰侧,但是车也在同时停稳了,再然后,司机甩开车门,几步走到她面前。
“你长没长眼睛?”司机气粗的吼,这些人,明明是自己闯红灯,但是却总这样理直气壮。
“你应该再开快一点,就差一点了。”初夏很慢的抬头,然后红着眼慢慢的咧开嘴笑了,很平静的开口,那年青司机只觉得毛骨悚然,吓得坐上车跑了。
纵然青春如水般流逝,就算悲剧每天都在人间上演,可每个人的生活还要继续,她还记得大一她每天发短信缠着沐辰逸时,他曾给她发过的短信,他说,这世上谁离了谁就过不下去了?以前她不懂,认为没有了他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是现在她懂了,的确没有谁离了谁就会活不下去的。
人总是要成长的,痛过的人才知道:蚌贝生珠,也不过始于一沙之痛。
妈妈是在下午的时候回到家的,许鸣皓陪着被关了一年的初母走进门来。
“妈,艾叶水已经烧好了,洗了澡就能转运的。”初夏迎上前来,接过妈妈手上的包,定定的看着母亲,这才看到母亲的双眼红红的,人似乎已经老了十岁不止,那一瞬,她真的开始恨沐辰逸了。
初母幽幽地看了女儿一眼,眼神是怨恨着的,初夏更是头都不敢抬,回想当初带沐辰逸回家时她和妈妈说的话,此时每一句都像在打自己的脸,对于自己的不孝和忤逆,她的心里,不无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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