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229 第229章

    前尘往事在他的脑海里翻腾不息,直到晨曦给白色的窗棂渡上浅浅的金色。
    临近过年,窗外还是阴沉沉的,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一如他的心情,沉静的临时办公室,一片阴暗,沐辰逸歪倒在办公桌前,那对黑如星光的眸子,在这昏暗的室内显得特别的闪亮,门缝处偶尔射进来的点点微光,把他的冷俊的脸映衬得格外的深沉。
    江小野来找他,两人边抽烟边聊,江小野问他怎么舍得不在家呆着舍得浪费跑来办公室发呆,反正现在还没去报道也没安排啥工作。
    沐辰逸直着眼睛说:“和她在一起会感到无形的压力和愧疚,见了面是折磨,可不见面则是牵肠挂肚到更加折磨人的地步,我真的害怕,这样的日子过下去,她还没疯掉,我已经疯狂了,如果我先疯在她前面,谁还能来照顾她?如果一切都是命运安排,那么,我该认命吗?说完,自嘲一笑,苦楚而酸涩。
    “小野,看了我的例子,你还相信真爱吗?就算是真爱是不是也要选择在正确的时间里,假如我们的时间当时错了,是不是如何的努力也要白费?”
    江小野知道,这大概是一段垂死挣扎的爱了,无论对沐辰逸还是对初夏,两个断了缘份的男女还在苦苦挣扎,终其原因也不过是为了还在努力拯救那个‘爱’字。
    他没有答案,因为,他只是爱情的输家,从来就没被爱过。
    夜空中寒月无踪无影,却有风,一阵紧似一阵的吹来,吹得她瑟瑟发抖,前楼的楼顶白茫茫的一片,铺满了层层白雪,地上积雪也如白银一般,铺得再也看不到一点路面,树上挂着冰凌,寒风吹来,便嘎吱嘎吱的落下几根,砸得雪沫四溅。
    天空仍然不时飘洒着片片雪花,小区里家家亮起灯火,空气中飘着隐约的饭香,夜风薄薄的拂在人脸上,天越来越冷,夜越来越浓,特别是在喝了点酒,微微醺醉着的晚上更甚。
    她站在原来的初家别墅外,风雪中,只身凝立,仿若一尊渐渐凝冻的冰块,冷得手脚都麻木了,可她仍旧只呆呆看着这一片黑暗,这里也曾有过人声鼎沸,有过灯火通明,她定定地看着,一层的大厅里,突然亮起了灯,她看到自己正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围坐在一起,一边打着麻将一边吐糟着春晚,脚边还有一只笨小哈在玩线团,一家人,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是那样的其乐融融。
    目光再往上,二层的灯也亮了起来,她看见自己穿着睡衣抱着大大的小新抱枕睡得正香,妈妈进推门进来,微笑着替她掖好被角,在她脸上吻了下,将红包塞进她枕头下才离开。
    三层是她和妈妈的舞蹈室,她看见还是小小的自己正在妈妈的指导下掂着脚尖练习着旋转,脚掂得疼了,她撅着嘴坐到地上,妈妈将她的小脚握在掌心里,轻轻揉着。
    舞蹈室外是一个大花园,她看到还是读小学的自己和哥哥还有同样穿着校服的许鸣皓在玩躲猫猫,他们的笑声很大,仿佛这些人仍然在那片灯光下幸福的生活着,可仅仅不到半个月这里却只能用肃穆萧条来形容了。
    闭了闭眼,她抖落一身冰泠,抬步走向紧闭的雕花铁门,抬起手,愤然撕断了那两条交叉的白色封条。
    可却再也推不开那扇冰冷的铁门,没有了,家人和家,还有爱情,通通都没有了,初氏的所有产业都被查抄了,包括她和妈妈名下的物业,全都缴公了,除了这具残破的身子,她什么都没有了。
    片片雪花绵延不绝地砸下来,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来连上天都在嘲笑她的无知与愚味。
    风,越刮越大,似要将天地间的一切湮没,颓然立于冰凉的铁门前,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好似这落雪一般,再无可依。
    凌晨一点,即使是最繁华的马路,这时也要许久才有一辆车呼啸而过,夜,白雪纷飞,似梅花又似柳絮,飘飘扬扬落下,座座别墅的屋顶都染上了一层银白色,更映得那暗黄路灯下走在雪地里的单薄身影格外孤寂。
    风卷着冰粒,肆无忌惮的袭来,一个踉跄就狠狠摔在了地上……
    长发松散,被风吹起遮不住那惨白如雪的面庞,她身形潦倒,步伐凌乱摇摇欲坠,那双曾经黝黑眸子里,是死灰一样的静默和安宁,此刻的她像是一个无家可归四处漂泊的落魄游子,又像一个没有躯体永远只能游荡于漫无边际却没有其归属之地的亡灵!
    前路茫茫,芸芸众生,何曾有人知道何去何从?要奔到哪里去,她也不知,如果可以,她想一直这样奔走到天之尽头,地之角落,奔到那千峰无人,万壑鸟绝,奔到那水穷云起,星沉月落的去处。
    或许总会有一个地方,让她可以好好躲藏起来,好好的掩藏着内心那点黯红的凄怆。
    冷风拂过,终将一切带走,她苗条的身形已是单薄如纸,曾经的舞者之躯,如今凄楚得如同一片最后凋零的枯叶,自此摇晃无依。
    风一直不停地刮,似乎在嘲笑她的愚蠢,嘲笑她为那不值一文的爱情,而失去的所有。
    她无处可去,最终仍只能回到那个所谓的家,寻了他大半夜的沐辰逸看到这个雪人慢慢移动过来的时候,冲上前把她紧拥在怀里,他以为她是真的不要他了,他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想哭,但他又想狠狠的骂醒她,却舍不得,所以他根本连问都没问她去了哪里,只要她愿意,高兴去哪他都由着她。
    第二天沐辰逸去了专案组忙这个案子的后续工作没有回来吃饭,除了陌生的钟点工,屋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没有开一盏灯,因为她的心此刻也是黑暗的,烟抿在唇间,吸了一口,吐出,躺椅上的初夏连连大咳起来,以前从来都没碰过这玩意,还是有点不习惯,她的扁桃体不好,沾上刺激性的东西就会发炎,甩甩头,仰着的脸上有一丝凉意,喉咙像堵着个鸟蛋一样上不来下不去,这该死的烟和酒。
    可是她除了会伤害自己,还有能力伤害谁?
    扔在床头的手机震天响的唱了起来,她回头瞄了一眼,知道不是沐辰逸打来的,因为他一直有她为他专设的专属铃声。
    初夏拿过手机看了眼,是丽丽,她按下了接听键,直到五分钟后,挂断了电话,之后呆立了久久。
    原来幸福的人有同样的幸福,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但女人的不幸,通常是由一个男人来开始的。
    电话一接通传来的并不是丽丽的声音,而是丽丽的妈妈,她说是女儿让她打的这通电话,丽丽刺伤了人,已经被刑事拘留,估计要判刑,起因竟是她老公和陈小雅偸情被丽丽发现了,丽丽捅了陈小雅两刀,渣男报了案,让警察逮了自己的老婆。
    过程就这么简单,说是周峰和陈小雅一同留校实习的时候就勾搭上了,当时就想甩了丽丽的,但陈小雅并不想嫁给他,所以他就赌气娶了丽丽,结果陈小雅又找回来了,老人在电话里哭得泣不成声,她没有多问什么,陈小雅是不可能真正看得上周峰的,她只是因为得不到沐辰逸又报复不了他们才将这股怨气发泄到丽丽头上的,否则丽丽也不会那么轻易发现他们的JQ。
    烟快燃到尽头了,灰白的烟灰攒了很长一截,却没有掉落,抬起头,如果是半个月前,她一定已经跳起脚痛骂陈小雅她八辈儿祖宗了,但是现在,她已经麻木了,不是她冷血,只是别人再大的不幸,与被自己深爱的人害得家破人亡相比,她的确不会再有半丝波动的。
    她倔强的不让自己流露伤心,月色慢慢地淡去,天际开始有亮光,初夏怔怔地望着窗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夜未睡,他也一夜未归。
    现在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醉生梦死,直到丽丽坐牢后,她才把这些通通戒掉。
    已经很晚了,她继续站在窗台吹风,回想过去的五年,忽然觉得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而已,她都开始怀疑,那四年在S大她是否真的存在?还有单身教工宿舍里那一个阳光从倾斜的天窗射进来的,一尘不染的地方,是否也真的存在?抑或都是她的幻觉,突然很想回去确认一下,在这个冷得彻心彻肺的冬天。
    听见门响了下,然后钟点工就过来拧亮了灯冲她说:“小初,有人找你。”
    她叼着烟,慢慢回过头,看着来访者的脸从黑暗中渐渐浮现,该来的总要来,与其一直逃避,不如直接面对。
    所以,她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冷冷地说,“我一直都在等你。”
    冷菲的脸上有一点点意外,探究的眼光在她的身上打着转,也许,这个本想着看她要死要活笑话的女人才发现,她外表上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初夏想,也许,此刻的自己在她眼里或许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是吗?”她露出很灿烂的笑容,然就在下一秒,她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搭调的表情,还没等初夏回过神来,嘴边的香烟就被人蛮横地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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