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罗传》第170章 云景情愫

    孟璇白天远远查看秦记粮仓的方位和守卫情况。这粮仓临河修建,河上偶有船只从粮仓里进出货物,除了临河这边,周围都是高墙,墙面很宽,不时有守卫在墙上行走。粮仓的南面,有一道陆上唯一出入的大门,两队守卫守在门前。
    粮仓如此布置和守备,俨然是一座城中城。里面的情形孟璇暂时不得而知,但这严密的守备加上贺兰曦的背景,确实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回到行辕,孟璇将粮仓的守备情况画在图纸上,和云景部署羽林卫埋伏接应事宜。这些对一个镇国兵院银质徽章获得者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可云景却又一次震撼了。她彷佛越来越不认识这位徐家二小姐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看着孟璇女扮男装在守备图前,运筹帷幄的样子,云景只觉得怦然心动,心想,小姐若真的是男子,该多好啊?此生就算是为她死了也值得了,这样想着,她竟然痴痴地失神起来。
    孟璇看到云景失神,拍了一下她的肩道:“你怎么啦?”
    “没,没怎么。”云景的脸红了,孟璇见状,摸了摸她的脸道:“你有点发热,是不是受了风寒?我倒大意了,你的身子骨那能比得上我这个练家子。去歇着吧,晚上你不要出去了,吩咐羽林卫陈将军按我们说的接应就好了。”
    孟璇扮着男装,这一个月来她跟着皇家仪仗,皮肤和气色都多少养回来了些,扮上男装,又是一位如玉公子了,这亲昵的举动让云景更加心跳如牛,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努力平复着自己心情,胡乱答言道:“我,我没事,我这就去安排羽林卫接应的事,晚上我带他们去,我是你的奴婢,哪有奴婢歇着,主子奔忙的道理?”
    孟璇没有说什么,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养精神,为晚上夜探粮仓做准备。
    云景脸上的红晕终于褪去,她已经十六岁了,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若是她的家庭还没有覆灭,父母必定已经在为她相看婆家了。可世事无常,这位心高气傲的可怜姑娘落入了贱籍,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享受属于自己的婚姻和爱情了。这段时间,孟璇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度,让云景觉得安全温暖,她那颗漂泊不安的心就无端寄放到孟璇身上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方才的砰然心动和内心的紧张甜蜜,到底代表什么。
    到了夜里,云景带着羽林卫在预定的地点埋伏待命,孟璇一身夜行衣悄然潜入秦记粮仓。进去之后,孟璇不由得感叹秦氏先人的厉害。这里储藏的粮食除了供应陕州城的粮店外,还要供应下面十几个县和无数的乡镇,这粮仓一共有十几排仓楼,大得有些出乎孟璇的意料。更让人惊奇的是这粮仓的通风、防潮、防火、防盗都做得极好。不过,孟璇却不是来看粮仓的。
    时间慢慢流逝,云景在粮仓外不远处焦急地等着孟璇的暗号。此刻,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多么担心孟璇,她的心彷佛只是为孟璇而跳动。此刻虽然暗藏凶险,她却一点都不害怕,似乎孟璇的安危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过了很久,云景没有等来孟璇的暗号,却等来了孟璇的人。一看到孟璇,云景的心欣喜若狂,不顾一切扑入她的怀中,瑟声道:“师父,你终于出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你了。”
    孟璇却一把推开她,冷冷说道:“吩咐你的人撤回去,我要去找贺兰曦。”
    云景敏感地感受到了孟璇话语中寒意,忙吩咐羽林卫撤回去,又劝道:“师父,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孟璇不言语,忽然一掌劈在云景的马车上,那车子应声解体,拉车的马吓得四下逃开了。驾车的卫士便赶着去追马,云景也吓坏了,赶忙道:“师父,你这是怎么啦?”
    孟璇仍旧不言语,云景忽然拉着她手道:“师父,你的手出血了,我们快回去吧。”
    孟璇仍旧沉默不语,云景赶紧召来卫士,扶孟璇上马,因为马车坏了,云景不会骑马,孟璇边让她上了自己的青骢马。一路狂奔回行辕,云景在马上担心孟璇手上的伤,但被孟璇这样抱着,她的心狂跳不已。
    到了行辕,孟璇仍旧一脸冰霜,不发一言,云景也不敢问,请来军医,为孟璇看伤,然后亲自默默为她包扎。然后伺候她睡下,一夜都守着她。
    第二日一早,孟璇起身对云景吩咐道:“你去与驸马商议,暂时用秦记店面上的粮食赈济流民,如果不够,可以向官仓暂借,告诉他最多十日,秦记粮仓必然开仓放粮。”
    “小姐,这里是洛阳王的封地,他与承平王并不亲厚。官仓能将米粮借给驸马吗?”
    “哼,那就看驸马的本事了。另外,你派人去元亨客栈,让他们给贺兰曦传信。”
    云景有些不是滋味的问道:“小姐要传什么信?”
    “就传三个字:凤羽剑。”孟璇面若寒霜,语气凛冽,一股凉气从云景的脚底直到头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连忙行礼退下。
    孟璇却又叫住她道:“你协助驸马将店面上的粮食调给聚集在城外的流民。我有要事要出去办,很快就会回来。若是贺兰曦来了,把这锭银子给他,告诉他,我徐孟璇名下的所有秦记粮仓,必须在十日内开仓放粮,安置流民。”
    云景道:“还是等小姐回来再说吧,姑爷知道我是假冒的,哪会听我的话?”
    孟璇冷冷道:“他已经不是你家姑爷了。他若是不肯听你的话,你就拿着这御赐金牌,将守在城外的军队调进城来,围住元亨客栈和秦记粮仓。”
    孟璇说着便将那御赐金牌放倒云景手里,云景的心咯噔一下,那金灿灿的金牌,却彷佛烧红的烙铁一般烫手。她不明白,为什么小姐昨日去了秦记粮仓后,性情就大变了,那粮仓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让连王爷都不怕的小姐,如此性情异常?
    孟璇走后,云景立即去与贺兰峰商议,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先将就用这权宜之计,云景便传令九州十六郡的秦记米粮店,暂停对外买卖,全部将存米用于赈济流民。同时,元亨客栈管理下的粮仓,按照日常进出量供应店面。
    这样,被军队阻挡在各州县城外的流民总算有了一些粮食果腹。官仓每日供应的米汤,终于换成了热米粥和白面馒头,还活着的流民端这饭食,心中充满对昨日才饿死冻死的人扼腕叹息,心想着秦记米粮为什么不早点放粮?
    有了食物,贺兰峰便组织有劳力的流民砍树割草搭建营地,先让老弱病残有避寒的地方。流民们也渐渐安分起来,每天死人也越来越少。只是粮食太少,只够每日口粮,还不足以让流民们返乡盘缠。
    尽管如此,驸马爷和徐尚仪的美名,渐渐在九州十六郡流传开来。承平王回宫后,在永昌公主的事上,一口咬定是流民所为,说公主遇难让徐尚仪心中有愧,主动请缨留在陕州助贺兰峰治理流民。
    没过多久,各地奏报连续传来,皇帝对贺兰峰和徐尚仪安置流民的差事很是满意。
    承平王一心想通过徐尚仪联系上无崖居,便趁机对皇帝道:“圣上,这位徐尚仪,真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啊。”
    皇帝笑道:“没想到连九王叔都这么评价寡人这位女史,看来寡人的眼光这回没错。待这流民安置妥当,寡人一定重赏贺驸马和徐尚仪。”
    徐怀真站在朝堂上,不知道这位赈灾的徐尚仪到底自己的女儿,还是云景,更不知这秦氏米粮是如何到了女儿的手中。不过他到底是徐尚仪的父亲,立即跪拜倒:“微臣多谢圣上厚待小女,小女做这些都是臣子的本分,实不敢妄想圣上重赏。”
    “徐大人,你谦虚了,连九王叔都说了她奇女子。徐大人你确实养了个好女儿。”
    镇国公崔方和兵部侍郎崔天成也站在朝堂上,承平王对徐孟璇的态度让他们十分诧异。崔天成心中气恼,这个徐孟璇随便在哪里,都能抢兰儿的风头。公主遇刺她不仅没被问罪,如今因为赈灾,皇帝如此高看她,兰儿生了皇子,也没见皇帝如此高兴过。
    不过,镇国公的心中却一直在审度承平王的话,明明伪装的流民并未得手,最后逼得飞鹰武士不得不现身,为何他一口咬定永昌公主遇难是流民所为?这样倒是省了崔氏的事,但飞鹰武士不是说了承平王身边有个极其厉害的女子吗?这个女子又是谁呢?是承平王的暗箭?镇国公的心中对这位神秘的女子埋下了一丝隐忧。
    而同样站在朝堂上的还有工部尚书贺静初,王爷和皇帝谈论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儿子,另一个原是他的二儿媳,可如今,儿子是驸马,二儿媳成了徐尚仪,他都没有资格评说了。贺兰曦休弃徐孟璇,本来丢脸的应当是徐怀真和国公府,可这堂堂御前五品女官的身份,却生生掩盖了徐孟璇婚姻给她带来的瑕疵。贺静初每每想起都如坐针毡,他虽是工部尚书,若不是靠着承平王,他的地位还不如御史中丞徐怀真,更不要说国公府了。
    消息传到太后那里,太后对公主遇难,赈灾什么的都关心,她只想知道四灵玉璧去哪里了?到底是在承平王手里,还是徐孟璇手里,亦或是被那身份不明的人拿走了。
    这时,一封奏报传到皇帝手中,说是蜀地来的,皇帝一看竟然是蜀王的弟弟硕煜王亲笔奏折,说蜀王病逝。朝堂的气氛一下便冷却了下来,永昌公主才遇难两个月,如今这位举足轻重的蜀王又去世了,皇室真是连番遭难。
    六王爷听完这封奏报道:“启禀陛下,去年帝国的大部分都遭遇大旱,只有少数地方幸免。这蜀地各州县,抗旱得力,竟然保了收成,是受灾最小的地区。想来,这位年轻的蜀王也是殚精竭虑,一心为国才至于此。微臣恳请陛下,派使节慰问蜀地王室,并封硕煜王为蜀王,即刻亲政。”
    承平王却道:“六王兄,蜀王薨逝,中央皇室派使节慰问是应该的,但应当封蜀王世子为蜀王,怎么能封硕煜王呢?”
    六王爷道:“蜀王的年纪比圣上还小,太子如今都才六岁,且不说蜀王有没有子嗣,就算有,他小小年纪,亲政了能应对如今这大灾之年的局势吗?本王听说硕煜王尚贤,王府贤士云集,只有他才能接管蜀地。”
    承平王还要说什么,皇帝赶忙道:“两位王叔,别再争了,硕煜王在奏报中说了,蜀王并无子嗣。”
    承平王道:“如此一来,按照继承顺位,应该硕煜王继位。那就这么办吧,本王即刻命尚书台起草诏书,让礼部着手选派使节,吊唁蜀王和册封新王一道成行。”
    “诸位爱卿还有什么谏言?没有,就以九王叔所言吧,退朝。”
    承平王就是如此霸道,除了镇国公,鲜见有人敢与他唱反调,但这封王是皇室内部的事,镇国公自然不能插言,大家就这么各怀心思退朝干事去了。
    工部尚书贺静初,很晚才出了府衙回家去。他回到书房,侍女上灯沏茶后便退下了。白天有人传纸条,说今夜要来拜访他,他不知来人是谁,忐忑了一整天,这会便坐在书房里发呆。正在这时,一个黑影悄然从窗户潜入了她的书房。
    贺静初大惊,正要呵斥,一柄长剑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来人蒙着面,语气冷冽道:“贺大人不必惊慌,我便是你要等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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