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罗传》第157章 走出宫墙

    徐孟璇从太后那里回去，一头雾水。太后吩咐，官银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兰妃来询问，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奉告的。不过侍卫撤去，允许探望的消息，让国公府上下都安了心。
    太后自那日宣她觐见后，就再也没有后话，就这样，她就在这深宫偏殿之中，一个人度过了除夕春节，又过了十日，正月初十是她十六岁的生辰。虽然兰妃派人送了很多礼品来，但这仍旧是她记事以来过得最简单的一个生辰。
    过完生辰，徐孟璇以为自己的元宵节也要在这宫里度过了。
    哪知，第二日她就被召进了长寿殿，皇后在太后宫里宣旨。她死罪已免，却终究没有逃掉做这御书房女史，五品尚仪的命运，她这官品，在外朝相当于一个州郡刺史。她却没有一点喜悦，愣在哪里忘了谢恩。
    皇后有些尴尬，但在太后面前也不好发作，太后便让皇后退下了。
    “贺徐氏，哀家赦免你，又封你官品，你为何不喜？”
    徐孟璇起身不卑不亢地回道：“回太后娘娘，民妇实在不知喜从何来？天威难测，太后将民妇打入死牢，民妇还不知所犯何罪，又何来赦免之说？皇恩浩荡，太后又封我做这女官，又怎知我是否愿意？”
    “放肆！你这是在责问哀家吗？”
    太后盛怒，徐孟璇忙跪道：“太后息怒，民妇愚钝无知，骄横散漫，连世家大族的主妇都不能胜任，又岂能做好这女史？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只怕民妇稍有差池，便招来杀生之祸？还不如在那死牢里安心。”
    “皇后已经宣旨，你再说无益。哀家已经听说了，你外祖母对你娇惯异常，甚至让你混迹于镇国兵院。想来，你是适应不了这深宫里的生活。但是皇帝执意留你，哀家也拦不住。这样吧，哀家派你出宫替哀家做事你可愿意？”
    徐孟璇闻言，如闻仙乐，出宫，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想也不想便道：“民妇愿意。”
    “你现在要自称臣。”
    徐孟璇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言行失状，便凛然回道：“回太后娘娘，微臣愿为太后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十五年前，先太子和太子妃在太子封地里巡游，被流匪所害，双双遇难。但当时尚在襁褓中嘉乐郡主，却不知所踪。先皇派人多方打探都无果而终，先皇临终命哀家一定要找到嘉乐郡主，这些年，哀家和皇帝明里暗里派出了很多人打探，依然毫无音讯。”
    徐孟璇道“太后娘娘是让臣去查嘉乐郡主的踪迹？”
    “不，这只是掩人耳目的说辞，哀家真正要你做的是秘密调查私造官银案。你现在快换上宫女的衣服倒御书房，皇帝即刻会召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汇报案情，你在后堂听案情，然后再回来。记住，你查这个案子的事，只有哀家和皇帝知道，不可告诉仍何人，否则将引来杀手之祸。”
    虽然，这只是太后的一个计谋，但此时，她似乎真的希望徐孟璇能查出这官银到底出自何方。毕竟先太子、无崖居和承平王只是隐忧，而这件事是实实在在发生的大祸，如若长此以往，整个王朝都有大患。
    徐孟璇一听，就知道自己空欢喜了一场。只得去御书房听案情去。听完案情，她才知道，这个案子从案发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官府还一直没有查出这私造的官银出自何方，而且发现这些假官银的地点几乎遍布怎个王朝，后来假银锭的几乎和官银一模一样，无从查起。
    徐孟璇不明白，朝廷都查不了，太后却派她去，不知道意欲何为。
    就这样，徐孟璇不仅做了女官，还做了太后密使，领了一明一暗两件差事，风光出宫。在皇宫里的时候，徐孟璇做梦都想走出那高高的宫墙，现在她却没有那份想象中的喜悦。这皇宫女官和太后密使的身份，让她被困在另一个无形的死牢中。
    她出宫的消息，瞬间传遍了中央朝廷，牵动着各方的神经。大家都不相信，太后对这徐孟璇大费周章，滞留宫中这么久，竟然只是为了让她去调查嘉乐郡主的踪迹。可徐孟璇管不了这么多，她一回家便让云景取柏香净身，她要洗去这一身的污秽晦气。
    才收拾停当，便有下人来禀报道：“门外有人要见二小姐。”
    徐孟璇一听，不知道是何人这么快，自己刚刚出宫，应该还没有人知道啊。她不敢怠慢便出门去，就看见一架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外，一个仆人模样的人见她出来便问道：“姑娘可是徐尚仪？”
    徐孟璇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愣了一下便道：“正是！”
    “请尚仪大人上车，我家公子有请。”
    徐孟璇以为是贺兰曦派人来的，不疑有他，便上了那马车。谁知马车上却坐着一个男人，徐孟璇一看竟然是皇帝，她吓了一跳，就要跪拜，皇帝却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徐孟璇不敢挣扎，只是镇静道：“民妇不知陛下在此，请陛下恕罪，民妇·······”
    “你现在应该自称臣，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自称臣妾。”皇帝打断徐孟璇。
    “微臣·······”
    “孟璇，这个名字让寡人很熟悉，如你所说，这一定是天意，寡人第一次见到你，就一见倾心，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就莫名的熟悉。”皇帝语气温柔，似乎平常男子在诉说相思一般。
    徐孟璇闻言无言以对，孟璇这个名字是她在镇国兵院用的名字，她得了银质徽章后，这名字自然是上报了圣听。而徐孟璇是个贵族女子的名字，除了最亲近的人，外人只有提亲的时候才能问小姐的名字，她原以为外人永远不能将这两个名字划等号。
    她道：“微臣恳请陛下速回宫禁，这皇城之外不是陛下久留之地。”
    “你为何这么着急赶寡人走？你可知道，寡人是担心你的安危，特来给你送护身符的。”皇帝说着就从广袖里拿出一枚金牌和一封信，又道：“这官银案危机四伏，寡人怕你孤身犯险，特地赐给你一枚金牌和一道密诏，紧急的时候，你可以此调动军队和官差，文官武将都会听命与你。”
    徐孟璇闻言大惊，她没有想到皇帝会给她如此重器。看到她惊讶，愣着不接，皇帝便将金牌和密诏往她手里一放，又道：“别这么看着寡人，你是寡人钟爱的女人，若不是母后坚持，寡人怎会让你以身犯险？答应我，平安回来。”
    徐孟璇闻言心中充满了矛盾，皇帝的话让她感动，可她又不能接受这份盛情。皇帝看她的眼神与贺兰曦何其相似？这位可是堂堂帝国皇帝，居然也如贺兰曦一样，有些孩子气地偏执。
    “微臣谢陛下厚爱。请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不负使命。”
    “寡人只要你平安归来便好。还有，寡人不许你与外面的男人有私情，明白吗？你还有什么心愿，说来寡人替你完成。”
    徐孟璇闻言，心中痛楚难忍，不许她找男人，那就是不许她与贺兰曦夫妻团聚了？既如此，她当日还不如随东方玉去无崖居。可世事难料，如今君命难为，她能如何？
    徐孟璇强压着心中的痛楚，缓缓道：“谢陛下关心，微臣别无所求，唯有一事，望陛下善待兰妃娘娘。我与她情深似海，若她不安乐，微臣心难安。”
    “这个，你放心，寡人的后宫一向雨露均沾。”
    皇帝说完便俯身吻住徐孟璇，他毕竟后宫三千，这种事比贺兰曦熟稔，瞬间就霸占了徐孟璇的香口软舌。还没等徐孟璇反应过来，便已离去，然后淡然道：“记住，你是寡人的女人，下去吧，寡人安排了宫女给你，伺候你起居。”
    徐孟璇呐呐地下了车，站在寒风里久久无法回神。云景叫了好几次，她才转身回屋，果然没过片刻，屋外的小侍女，便来报说来了两个宫女，在屋外听候。
    徐孟璇气恼，这是皇帝派来监视她的。怎么办？怎么办？
    云景见徐孟璇焦急，便道：“二小姐，你要是不想见她们，就让奴婢先安排她住下，稍后再见也不迟。”
    “好，你先让下人安排她住下。我要去见贺兰曦。”
    云景吩咐小侍女先将宫里的宫女安排住下，又道：“那奴婢先替小姐收拾，姑爷这些天只怕盼小姐，盼到望眼欲穿了吧，小姐是这就出门吗？”
    “不，那宫里来的人是来监视我的，我现在是宫里的女官，皇帝不许我们夫妻团聚，我要是正大光明的去，她们肯定马上就会禀报皇帝，贺兰曦就没命了。”
    云景大惊道：“那可怎么办？”
    正在这时，屋外小侍女又来报，说姑爷来了。徐孟璇大惊失色，这可怎么办？
    贺兰曦一听说她回来，便急着赶来，径直就往她闺房里冲，谁知，到了门口却被小侍女拦住了。
    贺兰曦的眼神能将那小侍女杀死，小侍女战兢兢道：“姑爷莫恼，是小姐不让你进门的。”
    贺兰曦闻言便对着屋里道：“璇儿，开门，我知道，是我无能，让你受苦了，你让我进去，怎么罚我都成。”
    徐孟璇在屋里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情急之下，她便道：“大胆，本官名讳也是你一介平民能直呼的？本官现在是上阳宫御书房女史，不见外人，还不快速速离去。”
    贺兰曦闻言，以为徐孟璇还在生气，他道：“璇儿，我知错了。你快开门好吗？”
    无论怎么说贺兰曦都死缠烂打，云景便在门后悄声道：“姑爷，你快走，你再不走就要逼死小姐了。”
    贺兰曦不知道这里面的缘由，便只得离开。没有见到她，他心中充满了忐忑和疑问，这十几天未见，难道她的心变了？还是别有隐情？
    徐孟璇从门缝里看到贺兰曦背影憔悴落寞，心痛不已。直想冲出去抱住他，给他温暖，让他安心，可是她不能。怎么办呢？
    云景见徐孟璇六神无主，便道：“小姐，你既放心不下姑爷，不如化妆易容扮成男子去见姑爷，把事情给姑爷说明白，也好过姑爷误会小姐你。”
    “对呀，云景，你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等等，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一个大胆的想法萌生出来。
    片刻过后，徐孟璇道：“云景，你听我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明日一早，你就扮成我，去往陕州，父亲在那里，你只需要将我的情况将父亲言明，他自会帮你，再则，告诉父亲，我会去找他。”
    “小姐，这怎么行？奴婢怎么能扮小姐？”
    “云景，你别忘了，你原来也是小姐，别人不行，但对你来说很容易。从现在起，我就将一切交代给你，你要仔细听。那两个宫女没有见过我，明日你扮成我，将那她们引出帝都。”
    “奴婢怕误了小姐的事。”
    “从现在起，你要自称本官，来，你换上我的衣服，我们时间有限。将外面的两个小侍女叫进来，明天她们会和你一起走，让她们两个一起学，免得到时候穿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