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仲秋,天空飘起了雪,这场雪下的相当诡异,比往年推前了两月,并且三日连绵,大雪不绝。
南疆的天往往都是会被冬日的雪女所遗忘,或许是这一年,她突然想起这些年都没好好宠幸过南疆的子民,所以故意施展了雷霆手段,让南疆的子民好好记住,天上还有一个神,叫雪女。
雪来了,天也是异常的冷。
都说霜前冷,雪后寒。往往到了化雪的时刻才会冷,可是这一年的雪伴随着寒冷一起而来。
同时来的,还有那个拖着棺材的少年,他盘腿坐在城楼上,已经三日了。
三日里,他一动不动,始终闭着眼睛打坐,早在三日前他就早已经当着全城的人说了自己的目的,他是来找陈飞报仇的。
十年了,断断续续的记忆慢慢的浮现在了这个南疆最富裕的城镇居民心间。
他们的脑海里蹦出了一个名字。
“哦~我想起来了,是柳诗诗的儿子回来了呀!罪孽啊罪孽,当年柳诗诗多么好的一个女人,却被陈飞那个畜生给……”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嘴上已经蓄了一撮小胡子的男人。男人的眼里尽都是忧郁之色,说到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眼里含着泪水。
他说话时丝毫没有避讳身边的妻子和孩子,但是妻子反常的没有生气,相反也跟男人一样幽怨的长叹道:“是啊,多么好的姑娘。我听他们家的丫鬟说过,柳诗诗嫁进去以后百依百顺,多么高傲的大小姐啊,在陈飞面前却是那么的……”
“即便如此,陈飞还不知道珍惜!”男人啐了一口痰,气鼓鼓的道,仿佛置身于其中,跟柳诗诗关系紧密似的。
实际上,如果不是少年的到来,他早就忘了那个当年的梦中情人。
像他这样的人在城里比比皆是,年岁超过二十五岁以上的青年男子都还深深地记得十多年前那个梦中女神,只是十年前她们家横遭变故,曾经的大将军变成了叛贼,而她也最终落得了一个自尽的下场。
在柳诗诗刚走的那段日子里,城里各种谣传比比皆是,说什么柳诗诗是因为家里的缘故,被逼死的。也有人说,她其实也是一个女间谍,想要控制住七绝城,阴谋败露被七绝候发现赐死。
类似这样的谣传,很多很多。直到一个蒙着面纱自称柳诗诗贴身侍女的丫头出现,告知于全城真相,加上有了七绝候的承认,大家才知道真相。
为此,城里的青年们无不义愤填膺,闹了好一阵子才算消停。
而今想来,过去十来年了。
“你们最近看见过陈老爷吗?”
有人问道。
隔了十年,陈少爷现在已经变成了陈老爷,他依旧过着奢侈的日子,但这一切已经不是靠七绝候了,而是靠着粮铺的大老板王守仁。
城里人都说王守仁真是忠心耿耿,义薄云天。哪怕陈飞跟陈塘断绝了关系,他依旧能十年如一日的资助陈飞,让陈飞过着富裕的日子,把陈飞当成亲儿子一样。
当然了,两人也属于利益的关系,陈飞帮他获利,他分一部分给陈飞,如此而已。
陈飞呢,也每隔一段时间出现,跟王守仁父子相称,所谓父慈子孝,当着全城人的面,也不知道演戏给谁看。
陈飞的本事也经过王守仁的传播家喻户晓,大家才知道,原来陈飞陈老爷的武功天下无敌,曾有慕名而来的剑客想要试试陈飞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却不想,没过几招,就人头落地。
他的威名日复一日,倒也让王守仁从中获利不少,十年来,生意越做越多,越做越好,已然成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大户。
据说王守仁手段通天,势力甚至已经渗透到了朝堂之上,就连陈塘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陈飞的名声日复一日的响亮,除了那盖世无双的功夫以外,还有他的风流,据说这位陈老爷日日都要临幸数十名女子,传闻中他除了迎接挑战者以外,所有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那些女子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批,刚开始都是南疆的女人,到后来他越来越不知足,让王守仁从全国各地,甚至西方的国家挑选各种美女。
过的是皇帝的日子。
王守仁乐的这么做,孜孜不倦的帮他寻找各种各样的美人,环肥燕瘦都有。
但传言中,陈老爷身边虽然总是环绕着各种各样的女人,但有一个人始终不变,就是曾经的怡红院的J女,现如今陈老爷的正妻,秀儿。
十多年来,秀儿的名声在外没有陈老爷响亮,但是在这七绝城里,却不比陈老爷差多少。
秀儿的美丽,惊若天人。但凡是见过她的人,无不为之倾倒。岁月仿佛遗忘了这个美人,并且随着年龄的与日俱增,她却越来越容光焕发,看着越来越年轻。
那皮肤,简直就像水做的一样,谁都想上去摸一把。
男人见了吞口水,女人见了也是羡慕的不行。
秀儿三十多岁了,可是还如同十多岁的少女一般。
很多人都说,当年的柳诗诗也比不上她了。
相比起来,跟着陈老爷一起,就让人无不摇头叹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咯。
当年的陈飞英俊不凡,可是跟秀儿在一起几年以后,身体早就垮掉了。这十年来,更是日复一日的变得阴沉古怪,相貌简直如同书中的恶魔。
见过他的人,哪怕是成年人回去都要做噩梦,尖嘴猴腮、面若油漆,并且呈现暗红色,皮肤皲裂,皱褶无数。
陈老爷不过才将将三十出头,可看上去,比城里的百岁老人还要年迈,老人们看着和蔼,而他则是阴沉的像最凶恶的恶魔。
随着少年的到来,城里的讨论甚嚣尘上。
有人甚至开出了赌局,赌陈老爷这次能不能像对付以前的挑战者一样对付现在的那位少年。
大多数人都押了陈老爷会赢,跟以前一样。
他们的理由很充足。
“还是陈老爷赢吧,那少年年纪太轻了,才十几岁大,能跟陈老爷比?以前来的雪山剑客多大年纪了,正当壮年呢,在深山中苦练了二十年来挑战陈老爷都是一刀被杀!”
“就是啊,陈老爷光是那长相就足够令对手骇死了。三年前不是有一个自称天下第一剑客的小胡子来么?还没动手,陈老爷一出现就吓得屁滚尿流,那次都还没动手就输了呢,成了一个大笑话,哈哈哈哈!”
说到那件事,周围的人都笑了。
可他们哪里知道,那位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人虽然是吹牛的,但真本事也有,再不济也不至于被陈飞的长相给吓坏,他害怕是因为知道陈飞为何变成那样。
世上有一种世人都不知道的花,相传来自地狱,叫魔王花。魔王花可以吞食,每日一片花瓣,服下之后,可以令人拥有无穷的力量,对修炼大有裨益。
但正派的人都不愿意服用,知道这个魔王花的负面效果太大了。最多不过十年,人就会变成没有感情的怪物,嗜血和杀戮会是吞食者的唯一下场。
练武之人都想天下无敌,但天下无敌的前提是脑子清醒,而吞食魔王花,无异于走火入魔,哪怕再厉害,也不会有人愿意尝试。哪怕背负着深仇大怨的匪人都不敢。
而那剑客更是知道,吞食了魔王花的人最喜欢吞食强者的鲜血,挑战只有一条宿命,死!
剑客来之前就知道挑战过陈老爷的人都会死,剑客也不怕死。剑客的宿命就只有两条,要么用剑护生,要么被人斩下,死与战斗。剑客的一生,就是不停的挑战超越。
但那名剑客见了陈飞以后就知道是魔王花的效果,他不想那么死,不想死在恶魔的手下,死后都没有投胎之所,作为剑客,死在魔鬼的手中,下辈子就没有资格继续当剑客了。
所以他吓坏了。
世人都以为他屁股尿流的跑了,却不知道他在半路上就被陈老爷追上,活活的用牙咬掉了一块又一块的皮肉,咬碎了一根又一根骨头,最后脑髓都被吸干,死象极其惨烈。
说到那名剑客,城里的人都笑了,几年来,这件事一直都是城里的第一大笑话,经过无数有才的人改编,那笑话更是深入人心。
从这件事中,也侧面的印证了陈老爷的强大,所以城里人大多都愿意相信陈老爷这次一样会赢。
他们更关心的是,面对那名少年,陈飞还能否手下留情。
谁都知道,来的那位少年,是陈飞的亲生儿子,也是那个当年的梦中女神的儿子。
令人心痛又怀念的梦中女神,一场已经醒了的梦,随着少年的到来,随着这一场纯白寒冷的雪,被人们想起。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颤抖了无数人的身躯。
突有人说道:“会不会是柳诗诗回来报仇了。”
“我感觉很像,我似乎又看到了女神,昨晚我还梦到了她呢!”紧跟着就就有人若有其事的附和道。
没有人去关心那个梦到底有没有做,是真是假,但他们此刻都开始为少年担心了。
“你们说,陈飞会手下留情吗?”
“我想会的吧,毕竟是他的亲儿子。再大的仇恨,父亲也不可能对儿子下手啊。”
“可是他们哪里还有父子之情,据说那孩子的恨意很旺盛,而陈飞从来都不是一个有感情的人。连他的亲生父亲都已经跟他十来年没有来往了,儿子……”
还有一小撮人在为少年担心的同时,莫名的有了信心。
有人说:“我记得十年前城里来了一个和尚,那和尚跟神仙似的,从天边飘来。后来便是他带走的陈悔,可能陈悔真的能打赢陈飞也未可知啊!”
“我好像也听说过这件事,那孩子拖着棺材而来,看起来很有信心。说不定这场雪都是他引来的,那样的话,他得有多厉害啊,连雪都能控制。”
随着有人开口,其他的人陆陆续续也有了理由,支持陈悔。
雪啊,能唤来一场雪,该是多强大的力量。
有了这个传闻,便有几乎一半的人有点相信陈悔能胜过父亲了。
赌局照常,并且轰轰烈烈,几乎全程参与。
但陈飞始终没有露面。
又过去三日,所有人翘首以盼,等的都快不耐烦了。
直到最后一日黄昏之时,突然有一个阴沉的男子参与了这个赌局,他买了一万两金子,买的是陈飞赢。
就在他快走的时候,又来了一个五十来岁,头发花白,已经显露老态的尊贵男子,一看到他,大家都纷纷作揖,恭敬地呼喊,七绝侯。
七绝侯十多年来,第一次跟那阴沉的男子见面,那阴沉的男子自然就是陈飞了。
七绝侯二话不说,将自身所有的积蓄轰然倒在了赌局上,加上皇帝这些年来的恩赐,总共也有一万两金子。
“我买我孙子赢!”七绝侯大力一声吼,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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