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棠棠蹙紧了眉伸手将陆臻推开,并退后了几步。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易棠棠将头扭到一边,眼神四下游移着,满不在乎地狡辩。
陆臻兴味地勾起唇角,桃花眼的眼尾翘了起来,他也不挑明事情原委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蔫坏蔫坏的模样像极了只刚刚偷了腥的奸诈狐狸。
易棠棠朝他冷嗤一声。
懒得理会他究竟听进去自己多少话,她一屁股坐回火堆旁,麻溜地做起了甩手掌柜,她用下颌指指那一堆人,朝他说:“既然你回来了,那他们就交给你了。”
说完,她伸手拿了两块柴塞到火堆里,专心致志地做起了火头工。
陆臻定了定神,收回嘴角轻快的笑,掀开眼帘,懒散地对上正观察着他的几人。
八人见陆臻扫过来的那一眼,心头一荡,又快速将心底的怯意收了回去。
他们都在心底暗暗揣测着陆臻的实力,刚才瞬移的变故让他们猝不及防,但念及自己一方人数众多,内心始终有一口气撑着。
可下一刻,在另一个强者出现时,他们硬绷起来的优势瞬间隐没。
比起陆臻温和皮相带给人的冲击,一脸淬入渊底寒冰、眉目间皆是引人战栗发寒的易枭俨然可以用恶魔来形容。
他从黑夜中冲了进来,含着冷光的视线打在八人身上,那种忌惮,瞬间蔓延全身。
陆臻见几人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嫌弃地撇撇唇。
心念着:真没用!
“哥!”易棠棠察觉氛围有变,转头,果然见是易枭带着毛豆回来了。她朝他们招手,火光印照地她欢悦的笑脸极为刺眼。
陆臻见状,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
“杀人还是交卡,你们选一下吧?”陆臻拉着张脸,看着八人,一语便上重点。余光里,他看到易棠棠正将兴奋跑过来的毛豆按在地上,亮丽的小脸上情绪丰富,哪有丝毫对自己的不耐烦。
陆臻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但想着自己居然连只蠢狗都嫉妒,他眉头一拧,强制自己将这个念头挥散。
那边冲到易棠棠身边的毛豆正在疯狂且热情地舔着易棠棠抓住它的手背,也不嫌土脏,激动地在地上来来回回翻滚。
也亏得它毛短,几番靠近火堆,竟然没被烈火燎掉一根毛。
易棠棠抓它的腿是想看它身上有没有伤口,却被它舔得痒痒,见它还继续乱动,她立马虎着脸看向它。
“毛豆豆你再乱动,明后后天你就吃干饼配凉水吧!”
一拿食物威胁,毛豆立马怂了。
它把大脑袋往前肢上一压,黑豆眼从下往上直勾勾盯着她,嘴巴一张一合,期期艾艾地叫唤了两声,像是在表忠心。
易棠棠撸了一把它的大脑袋,这才伸手在它身上翻找起伤口来。
毛豆的半身皮毛都被鲜血覆盖,漆黑的短毛如今变了色,凝结成一小团一小团地巴在皮上,不过这些都是其他变异动物的血。它身上唯一的伤口在后腿,因为它无所顾忌地蹦跶,本来稍稍愈合的伤口撕裂开,又开始流血。
易棠棠见伤口不深,总算松了口气。
毛豆难得乖巧地趴在地上,等易棠棠的答案。
她见状用指尖在它的大脑袋上轻轻戳了两下,故作嫌弃地道:“脏兮兮。”
“嗷呜~”毛豆张嘴,不满地低声叫嚷了两声。
易棠棠又戳它一下,这才放过它地笑了起来:“明天还是肉饼。”
毛豆尾巴摇摆,甩起厚厚一层土,总算把主人哄高兴了!
这边易棠棠确认毛豆没事,再加上易枭无恙,她心情重归于好,而那边明显正站在刀尖上强制往前走的八人,已战战兢兢地冒了一身冷汗。
“把卡给他们吧。”老人沉思了片刻后,重重叹了口气,总算松了口。
当前的形式,他们已经无力回天。
身边的人听完,皆咬牙切齿地捏紧了拳头。
虽然不占优势,但毫无所得地妥协,他们还是不甘心。
陆臻嘲讽地看着他们,冷笑了起来。
不甘心吗?
女人的“沉睡之音”以及一张“动物控制”被交到老人的手中,老人看着手心的卡片,眼神里的情绪翻过几番,又悠悠叹了一声,亲自走上前,将卡片递给陆臻。
陆臻接过,翻转着两张卡片,看清楚卡片的级别属性后,他眉尾挑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语气里充满讽刺:“呵,都是五级卡片,你们倒是挺厉害!”
村民的面色俱是一僵。
在这样一个远离人群的小村,他们做过什么,用什么方式升的级,他们自己最为清楚。
陆臻指尖慢条斯理地翻转着两张卡片,故意将气氛勾得压抑后,这才扭头看向易枭,音调一转:“易枭,你帮我看看他们身上还有什么特殊的卡片,只有两张是不是太少了?”
陆臻故意将语速放慢,观察着八人的神情,接着恶趣味地笑了起来。
八人本来就感到受到羞辱,如今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易枭也没想过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他淡漠地望着刚刚走回队伍的老人,提唇出声:“你的‘号召’卡片也交出来。”
老人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瞬间将目光落在出言将易枭身上,浑浊的双眼不可置信地大睁着,全身因为紧绷而微微抖着,拄拐杖的手指不安地动着,喉咙里发出急促不畅的呼吸声,像是一只瑟缩着被逼到一定境地的老兽。
易枭不为他的表现所动,依然冷眼看着,眼神中无丝毫波澜。
“召唤卡片?村长,你、你不是告诉我们你没有异能吗?”空气迟滞了一秒后,有人迟疑地出了声。
老人拄拐杖的手遽然握紧,眼中闪过了一瞬间的惊慌。
他故作镇定地平息着呼吸,张了张口,似是想解释,话刚到嘴边,却在接触到易枭骤然寒下来的视线时,颤抖着将话咽了回去。
他重新闭紧唇,苍老的眼中的透露出哀求。
显然,易枭没有理会他的心声。
“他的六级的‘号召’卡片足以将你们全部控制。”易枭淡淡出声,将之前七人内心的猜测全部落实。
一时间,八人间的气氛诡异起来。
易枭的话如同斩断了牵引的绳头,七枚碎珠纷纷掉落,再也归不成一线,七人看着老人,有不可置信也有感到背叛伤害的愤怒。
老头被他们顶着,身体的颤抖愈发强烈。
易枭对接下来怎么发展没了兴趣,他将场地交给陆臻,迈步朝火堆走去。
实际上,“号召”卡片并不是操控人心,但卡片拥有者可以依靠对方的亲近,进行循循诱导,使其附和自己的思维行为。说得简单点,它就是一种添加了异能辅助的心理操控术。
而刚才八人的言行表现,显然这项异能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易棠棠没想到事情出现了这么大的翻转。
看到刚才还一脸无辜悲悯的老人,被强制撕下面上的虚假面具,那双污浊眸子里掩不住的残戾凶狠,她心头一寒。
真是丑陋!
易棠棠回神,拍拍毛豆的脑袋,将它那双四处乱转的黑豆眼转了个方向,见它又伸出大舌头舔自己,易棠棠露出一个释怀的笑。
忽然觉得像毛豆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小傻样,其实也挺好的!
那张“号召”卡片当然还是交了出来。
瞧着八人面色诡异地遁入夜色,易棠棠无痛无痒地抿唇,也不知道老人回去后,其他人要怎么待他?
不过这些,都和她无关了……
变异动物一个未留,通通被屠杀干净,队伍再次汇聚。
变异动物咬伤抓伤不会感染,但伤口消毒包扎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等一切处理完毕,陆臻将轮流守夜的人员安排好,队员便各自进入两两一间分配的屋子休息。
乡村里的潮气大,经久失修的土块房子搁置久了,房梁的粗木桩散发着难闻的潮腐湿气,易棠棠嗅着这股气味,再加上晚上发生的意外,心中燥动,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辗转了好半晌,她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扯睡在旁边易枭的被子。
屋子来时已经光吞吞的了,他们只是简陋地垫了草席,两人虽然睡在一处,却盖着不同的被子。
易棠棠的手指刚刚碰到易枭的被角,正准备往里深入,突然被窜出来的大手猛地抓住。
易棠棠一惊,便听到易枭的声音。
“棠棠怎么不睡觉?”易枭的声音有点哑,低沉的嗓音扣响在寂静的夜晚,忍不住让人心底发麻。
他一双黑目紧盯在她脸上,在微弱的月光里,眸子里仿佛透出了光。
接着,他的喉头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易棠棠没意识到危险在逼近,她发出一声浅笑轻松挣开他的大手,指尖顺着他手腕放肆地朝他肘弯处爬,小声而轻快地说着:“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她还在愉快地嬉戏,却不知道暗夜中某人看着她的眸子越来越沉。
易枭被褥下的上身着了件短袖,他感受着肌肤上微妙的触碰,呼吸不自禁地加重,身体的某一处处慢慢紧绷起来。
易棠棠的指尖没能成功到达肘心,易枭呼吸一重,顺势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下。
他轻喘着,在模糊的夜色着辨识到她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他再难秉持,压着她的唇重重吻了下去。
舌尖用力挑开她的唇瓣,听着耳边动情的呜咽声,他激动地钻入她的口中,开始了美妙的追逐。
……
好半天的沉沦,易枭总算放开了她。
易棠棠有气无力地低喘着,长久的窒息感让她的脑子晕乎乎的。她的眼睛半阖着,从眼缝里看到了窗外微弱却清冷的月光。
她的身上很烫,比她更烫地,却是拥紧她的另一个怀抱。
“棠棠下次不能像今天这样撩拨我,你的身体还没好,我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易枭楼着她的细腰,感受着她呼吸的起伏,说到一本正经。
提到动情处,他克制不住自己地起身,迅速在她的嘴角舔了一下。而后,便回身,重新紧拥住她。
易棠棠委屈地瘪瘪嘴,此刻只想大哭一场。
什么叫“不能像今天这样撩拨他”?
她什么都没有做呀!是他自控力太差了好不好?
“棠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易枭闻着她身上自带的清香,忍不住深深嗅了一下,随即得到满足地露出一个笑容。
易棠棠脸一板,语气生硬地道:“什么也没有?”
一到晚上他就欲念焚身,她还哪有心情说话?
易枭低低笑了起来,没再折磨自己地贴身紧拥着她,把她轻轻放回了自己的被窝。见她脸色依旧厚厚的,他好脾气地在她眉心烙下一个轻吻,温声道:“棠棠睡吧,哥哥等着你睡着。”
易棠棠听他那语气嘴角一撅,“哼”了一声。
扭过身,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翌日清晨,众人按期启程。
局乡村是到达任务小镇的必经之路,不过距离小镇不远,才至中午,一行人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接下来的时间无非是杀杀砍砍,小镇虽然变异人和变异植物众多,却没出现超出控制的事情。
花费了两天的时间将任务完成,收获了不少张异能卡片和物资后,众人打道回府。
路上没再发生意外,离开基地的第五天下午,两辆车驶回宏星基地。
出任务的汽车停留在基地门口的停车场。
易棠棠带着毛豆下了车,再次看到基地熟悉的景象,她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好饿好饿,哥哥我们快去食堂吃饭吧?”易棠棠摸着唱起空城戏的肚子,声音雀跃地道。
一听到吃,旁边的毛豆立即欢呼地跳起来,甩着尾巴冲到众人前面。
它要去食堂,吃热腾腾的水煮鸡腿、香炸小羊排、酥烤大猪腿……
这边动静大,正不知道如何继续找存在感的林清衡立即眼睛一亮:“吃饭好啊,我请你们去食堂吃怎么样,哪层楼你们随便选啊!”他大方地招呼众人。
听到他请客的话,陆臻走在前面的步子一顿。
他退回林清衡身边,嘴角挂上了他标志性的狐狸笑。
林清衡脑中立即警铃大作。
果然,下一刻他便听到陆臻阴阳怪地开了口:“林清衡,想请客是吧?好啊,那你先把欠的钱还了,一顿饭一百货币,坐一次车也是一百货币,我给你打个折,统一收你两千货币。”
陆臻说着,撞上他的肩膀,一幅哥俩好的语气:“不要太感谢我!”
林清衡的脸都要绿了。
他顶着上牙槽,双目含恨地瞪着陆臻,在心里将他骂了一百遍,不、是一千遍!
两千货币不是小数目,他空间里有钱,也没这么多。
他愤愤地怒瞪他:“我现在没那么多,等明天一早我去给你送钱,行了吧?”
陆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扬扬眉,送客的语气道::“既然你现在没钱,我也就不好意思再继续留着你了,再见。”
林清衡简直要被吝啬鬼陆臻气傻了,他气呼呼地在原地站了好半天。
在易棠棠以为他下一刻就要暴走了,他居然面色一变,再次恢复了中二期的傻气。
“那绾绾,我先回去了,我明天去找你?”他朝苏绾挥挥手,笑得像多烂漫的太阳花。
苏绾这次倒是没必要再拒绝,她轻“嗯”了一声,神情有片刻的柔和。
林清衡立马像个得了糖果的傻孩子一样,屁颠颠地又和大伙打完招呼,小跑着步子离开了。
任务过程中的居住条件必然没有基地宿舍安稳,重新回到基地的第一晚,易棠棠照样是久睡不想起。
想到陆臻昨天下午定下的那场好戏,她便用意念坚持着,强硬地让自己醒了过来。
即使如此,时间已经到了早上的十点。
吃完易枭放在保温盒里的早饭,易棠棠带着毛豆去了青宇小队的训练地。
场地里,队员正紧锣密鼓地进行训练,耷拉着脑袋坐在训练场外、蔫哒哒像颗失了水分流失皱巴巴大白菜的林清衡尤为醒目。
“哎,你怎么了?难不成是钱没还清,陆臻又找你麻烦了?”易棠棠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好意地出声询问。
毛豆怕极易棠棠闲下来把它撸承秃毛犬,易棠棠一坐下,它四脚迈开,冲到训练场中,追寻另一个主人一笑去了。
林清衡抬眼看到是她,眸中光芒闪过,立马找到了同一阵地的队友一般,根本不用前情的铺垫,开始碎碎叨叨地念了起来:“哎,你说他陆臻起码是青宇小队的队长,每个月分配的福利可不低,再加上每次任务的获得,他都富地冒油光了,怎么整天还和掉到钱眼里一样?而且,他不仅是个吝啬鬼,还一肚子坏水。”
他越说越来气,气轰轰地踩了两脚地面。
易棠棠一边憋着笑,一边认同地点点头,掏出大实话:“我也这么觉得的。”
“对吧!”林清衡一拍大腿,革命情谊更深厚了,“我就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就该被放逐、不,应该把他扔到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好好折磨一段时间,让他重新感悟一番人生,知道钱财得来不易!”
林清衡越说兴致越高,眼见着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回荡了起来,他立马心虚地一缩,又忍不住朝训练场地看了一眼。
见陆臻带身影还在原地,他立马软下身子,嘘了一口气。
易棠棠听了他对陆臻的一箩筐坏话,十分过瘾地笑到颤抖。
林清衡瞧她开心的那样儿,虽然解恨,但还是觉得私底下说陆臻坏话总缺点刺激感。
他弯下背,悄悄戳了易棠棠一下,一脸坏笑地开口:“那个,你的异能不是能抢卡吗,我们把陆臻带卡偷了呗?”
易棠棠有一瞬间被他的话勾着走了。
但下一秒她就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那不行,全基地只有我有‘掠夺’卡片,我这冠冕堂皇地偷他卡,这不是一道送命题吗?”
撞枪口的事,她才不干。
林清衡也是脑子发热,他点点头,神情再次萎靡:“确实不行,看来怎么都干不过他了。”他叹了口气,又道,“算了,与其留在这里受他的气,不如回去受我爹的骂,毕竟我爹还是亲的。”
他垂着晒蔫过的脑袋,作势就要起身,准备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哎,你别走啊,我们还可以再聊一会儿呀?”易棠棠不赖床专门跑过来,好不容易乐呵了一小会儿,陪聊的人走了,那她不就又无聊了?
丝毫没感受到某人恶趣味的林清衡不好意思拒绝,再次坐了回来。
“你说你爹骂你了?”易棠棠找了话题戳进去。
林清衡悲伤地点点头:“我之前离开基地跟你们去做任务的事没给他讲,结果他派人在基地足足找了我五天!”他作势伸出一只手,摊开,颤了颤,“我昨天一回去,还没好意思出口问他要钱,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他垂头丧气地搓搓手指,继续抱怨:“我这都二十大几的人了,他居然管我还和中学时代一样,唉,悲伤……”
易棠棠在一旁听着林清衡又开始叨叨叨,扯了扯嘴角。
想着他这么大个人,还被他爹像个宝贝疙瘩一样地护着,能长成这样没歪到面目全非,简直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
小队任务结束期间能休息二十天,一个队伍的发展当然不可能只等一月可能才一次的大型任务。
在第一次任务结束后,易枭邓林超几人慢慢开始和青宇小队一同前往京都周围,进行实操训练。
对于这样的活动,易棠棠参加的少。
一来她不出战,二来去了也会进保护名额,她可不想被别人当成个大包袱。
因而,她的日常便是带着毛豆在基地里瞎逛。
期间她还遇到过几次高文哲小队的人,他们是自由组合的散队,编入军队系统后完成十日一次的任务,便可享受福利待遇。
十人没有强烈争强好胜之心,认为手头的货币够花就行,天天的日子便过得悠闲。他们很热情,还带着易棠棠闲逛过几次基地。
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单独带着毛豆走在基地时,易棠棠总感到后颈发凉,似乎有人在偷偷窥伺。
转身查看,道路上来来回回的都是人,她没能发现可疑人物。
这样的次数多了,易棠棠对逛基地也没那么大兴趣了。
易枭去训练,她就跑到赵芃宽敞的屋子和毛豆玩,等到了吃饭时间会踩点去食堂门口等他们;易枭出当日任务,她便会下午到基地门口等他们归来。
一来二去,易棠棠去基地门口等他们的次数增多,倒是和轮流执岗的卫兵们混得熟悉起来。看到她到来,他们逢迎地打两声招呼,还给坐在一起天南地北地扯几句,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易棠棠原以为生活的步调能够这样紧慢有序地行进,不想意外还是发生了。
“易枭大人真的很厉害,我听住我同楼的异能者说,他亲眼看到易枭大人只在喘气的功夫里,杀死了起码十个异能者!”卫兵大汉眼也不眨,一脸认真地说。
易棠棠坐在搭在阴影里的大伞下,听着同桌的卫兵说着易枭的英勇事迹,她内心里骄傲无比,表面上却故作谦虚地道:“那一定不是真的,我哥哥速度异能虽强,也不可能一刀下去能砍杀十个人,不过,四五个应该没问题!”
她说着,喝了一口手里的草莓汁,圆润的脸颊在光芒的照耀下散发着年轻的活力。
卫兵认同地点点头,随后一脸仰慕地道:“我也觉得他是夸大了,不过易枭大人确实很厉害就是了。”
卫兵话音一顿,忽地惊喜叫嚷起来:“哎,正说着呢,这不是陆臻大人和易枭大人回来了吗?”
易棠棠抬头,果然看到了几辆带着青宇小队标志的汽车。
汽车停在门口的免费停车位上,众人纷纷下车。
易棠棠走上前,本是笑容满面的准备和他们打招呼,走近后才发现队员们的神情有些复杂。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搀扶着下车,模样极为惨烈的赵峣。
“赵峣哥,你怎么了?”
脸色略为惨白的赵峣正被朱晓扶着,失血过多冲击大脑,他的脚步虚浮。明明是夏天,他上身还外披了一件掩饰性地深色薄外套,分明是受了伤。
赵峣察觉到是易棠棠,他生硬地挤出一个笑,有气无力地道:“棠棠别担心,我只是不小心被变异人咬了,伤口处理过,已经没事了。”
他说完,惨白的唇紧抿着视线飘向易枭,那神情,分明是想说什么,却又按捺住没有说出口。
“我们先回去。”易枭防御性质地抿紧唇,冷淡开口。
易棠棠一愣。
再看其他人眼中饱含着踟躇、犹豫、不解和淡淡恐惧的表情,她隐约地猜出了什么。
“易枭。”就在七人迈开脚步,带领着队伍的陆臻倏地开口。
易枭眉心一紧,只偏了半边身子回头看他,漆黑的瞳孔里有沉默也有询问。
“明天不出任务,你们别忘了按时来。”
易枭松开紧抿的唇,正眼看向陆臻:“好。”
到了宿舍楼,众人一致默契地进了赵芃的房间。
“怎么回事?”等七人坐在沙发上,易棠棠开口问。
她侧头看了眼易枭,易枭也抬眼看她。双目对视,易棠棠并未从他的眼中发觉难解的忧虑。
她一松,绷紧的心总算落了地。
“对不起,棠棠,易哥是因为我才会暴露‘杀戮之眼’。”赵峣愧疚地抓了抓脑袋,却又因为左胳膊的受伤,话说到一半就疼得龇牙咧嘴起来,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快成僵尸了。
最后,还是现场人之一的赵芃将实情还原清楚。
今天他们和往常一样,选择在京都周围进行实战训练。
京都在这些时间开拓地差不多,鉴于一早上遇到的变异者数量不多,赵峣和队伍里大部分队友一样放松了警惕。
到了下午进行分小组行动,他作为主攻击性异能者,和弟弟赵芃分为了一组。
本来相安无事,两人却在路过一个紧闭的仓库时,突然黑洞洞的仓库口冲出来了十多个变异人。
事故发生突然,赵峣的第一反应是推开弟弟,等他回神想要使用异能,已经被扑上来的异能凶狠咬住。
易枭当时距离他们五十米外,听到动静再赶来,赵芃就要凉了,他没办法便使用了“杀戮之眼”,当场秒杀了变异人……
赵芃同样自责,一席话说得干巴巴,便是危在旦夕的紧急时刻,他都说得一点不精彩。
易棠棠感到乏味地撇唇,才问:“那你的意思是,当时旁边还有其他小队的人?”
赵芃埋着脑袋点头,悲伤地快要哭出来:“回来的路上,其他队员看易哥的眼神已经不对了,他们还是认识易哥的人,要是这个事情传开,易哥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被基地驱逐?”
邓林超也沉浸在他的悲伤里,出了个坏主意:“要不,我们趁着他们还没发现,我们先提前离开这里吧?”话说完,他又立刻纠正了自己的话,重说了一遍,“不对,易哥棠棠和晓晓你们先走,我和芃芃留下来买食材,这样出去了我们也能自力更生。”
不过,他的话刚说完,又自我矛盾地额前皱成好多道“川”:“可是,棠棠每天还要治病……”
就连情绪起伏低的易枭都受不了他在那里自我折磨了:“你们别担心,结果还没有出来,便是到了最坏的地步,也会有解决的办法。”
“对啊,再说我看陆臻的表现也挺正常的。”易棠棠也闲逸开口。
“……”两人反倒回转过来安慰他们的行为,让五人霎时沉默。
好吧,大佬们都在镇定自若,他们这群虾兵蟹将却一个比一个忧心,简直没必要!
易棠棠想到赵峣被咬伤的事,询问:“赵峣哥,你伤得不重吧?”
赵峣慢吞吞地说:“不重,我的异能之一是‘恢复力’嘛,陆哥帮我把病毒除了,这些皮外伤没两天就能好,棠棠别担心。”
易棠棠点点头,想到林清衡对陆臻的评语,表情微妙地补了句:“那陆臻收你钱了吗?
猝不及防问及的赵峣:“……”
为什么他觉得她一早想问的就是这句话?
“没有。”赵峣耷拉下头,闷闷地说。
易棠棠心思一动,刚有点对陆臻改观的意思,不暇赵峣再次开口:“陆哥说今天这样的意外根本不能出现,所以,他罚我这个月的福利减半。”
易棠棠的笑容僵在嘴边:“……”
陆臻这种人,果然不能对他抱有希望!
“叩叩!”
突然而至的敲门声打破了七人交谈的微妙气氛。
“我去吧。”易枭看了眼紧合的房门,主动开口。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这个时间点到来,一大半的可能是与他有关。
门口站着两位穿着基地特有军装的士兵,见到易枭出现,两人首先展示了自己胸口的徽章,义正言辞地一字一顿道:“请问是易枭大人吗?”
坐在沙发上的易棠棠听到对方的语气,本该紧张的心里冒出一溜烟的好笑。
“我是。”易枭淡漠言。
“我们是首领大人派来,前来请易枭大人前去走一趟。”士兵的眼光正直,语气亦是不卑不亢。
易枭没料到事态蔓延地那么快,眼底的诧异却不重。
他颔首,答应了下来:“你等一下,我说几句话就和你们一起去。”
士兵的态度还算好,没有为难。
易枭走回房间,屋里的人都站了起来。
他安抚众人:“你们别担心,能这么光明正大地找我,证明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便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也能够解决。
“棠棠留在这,等我回来。”
易棠棠压下心中因为暂时告别而涌出的沉重,她露出一个笑容:“好,哥哥。”
会见的地方位于基地政府的办公楼。
办公楼正是沿用末世前这片区域的办公大楼,只是一切从简,将大楼外围扩宽的城墙和防护栏去除,多余的道路改修,建造出一串宿舍排楼,还修了座小型收费停车场。
易枭跟随着士兵进入最顶层的三楼,大理石铺就的楼道干净整洁,在昏黄的夕阳下反射着金色的光芒,只是来往于楼道间的人不多。
士兵敲门,得到男声应可后,指引着易枭进入的办公室。
夕阳的光辉之下,办公椅上的林正辉抬头。
他四十余岁的模样,黑色的短发露出饱满方正的额头,极富有精神气。林清衡的外观和他有五分相像,只是林清衡的容貌偏于清秀,神情行为中透露出的模样还是没历经过太多磨难的贵公子,而林正辉,早已成为了临经万险的君王。
林正辉的五官上有岁月打磨过的硬朗锐利,历经世事的眉眼间透露着睿智程远,让人无法轻易琢磨透。
“你就是易枭?”林正辉眼神不偏不倚地直视他,声音稳重,有上位者气势的同时又不乏温和。
在他的说话间,旁边的助手自觉地在桌子对面搬来一个座椅,请易枭坐下,并为他添了一杯热茶。
林正辉打量他的同时,易枭也暗暗揣度着对方。
“是。”他疏远地道。
林正辉对他的性格早有耳闻,没产生丝毫怒意。
他伸手将刚刚拿着的策划文件塞到柜子里,直言开口:“听说你的异能是七阶的‘真实之眼’和满级的“速度”,以及,”林正辉刻意顿住,重新将视线移回他脸上,提出一抹笑,观察他的表现,“杀戮之眼?”
林正辉的地位没必要和易枭拐弯抹角,易枭早料到话题会直接插入,他保持着脸部的冷色,言语还是一贯的简练。
“对。”
林正辉的面上一派温和,他用指尖在木质桌面上轻叩出声,方正的额头凝出几道纹路,似在琢磨什么。
过了大概半分钟,他才开口:“若不觉得冒昧,我能看看你的‘杀戮之眼’卡片吗?”
“杀戮之眼”,被世人疯狂的恐怖异能,据说那只血眸,见者皆死。
林正辉却不以为然。
世人惯爱谣言,如果真是见者皆死,那么这个名声又是怎么出来的?
林正辉静静注视着他的模样,神态中没有威胁,更没有压迫,好似只是长辈和晚辈气氛融洽地在聊天。
易枭面上冷静,实际却无一刻放松。
眼前的男人,强大到足以让人恐惧!
林正辉的强,不仅来自异能级别,还有他那令人捉摸不透并滴水不漏的表现。易枭无法确认,他现在对待自己的行为是出于真实的性情,还是伪装?
沉吟半晌后,易枭答应了。
卡片沿着暗色的桌面推到面前,林正辉压低的眸子中迸发出一丝异彩,转瞬即逝。
“四级的‘异瞳’?”林正辉看着卡片正面暗色笔调勾勒出来的血色瞳孔,微微诧异。
他以为这起码也是一张六级卡片?
“它是一张稀有卡片,升级很困难。”易枭薄唇轻压,思忖着解释地说,“另外,‘异瞳’的效果是秒杀,能够越两级秒杀对手。”
“越两级吗?”林正辉摩挲着光滑的卡片,眼神落在虚空之处,其中难掩惊叹。
从茶水中腾起的水雾慢慢消失在空气里,当夕阳的光芒愈见微弱,林正辉终于从短暂的沉思中抽身。
“见笑了,我只是对这张稀有卡片很好奇。”林正辉恢复了正色,重新将卡片递还给易枭。
易枭神情丝毫没有舒缓,他唇角浅浅地抿了一下,重新将卡片融入体内。
“你能给我展示一下‘异瞳’的能力吗?”林正辉纠正了卡片的名字,再次征求易枭的意见。
卡片已经回归,易枭认为没必要拒绝。
右眼在一点点变红,如同滴落下一滴浓稠鲜艳的血墨,无尽且诡异的红如同燃烧了起来,迅速蔓延到整个眸子。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正辉,接着,微微诧异地眯了眯眼。
林正辉如同欣赏某个艺术品般地,明明是该感到颤栗恐惧的场面,他的眼神中竟露出难掩的着迷。
不过那份着迷,虽然热烈,消失地依然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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