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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间极其普通的茅草屋,周围用石头围了,做成院子。不同的是,别的人家院子里种的是菜,而这里却晒满了各色的草药。
男子跳下马车,急忙道:”快些。那位夫人的病情来得凶,要赶快敷药。”
将昏迷(xinbanzhu)的华清抱下马车,交到小顺手中。林远回身又将包裹悉数拿出,交给绿萝拿着,便挥手一抽马鞭,那马儿嘶叫一声,带着马车狂奔而去。
进了屋子,不过是普通人家,哪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
林远有些恼了,抽出剑就要架上那人的脖子,那人急忙道:”不要那么急嘛!”说着绕到屋后灶台后,搬开堆堆草药,又扒开几层柴禾,露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圆木盖子。
男子颇有些得意,掀了盖子便说:”快些下去吧!我爹早在里面准备好了一切,躲个十天半月的都不是问题!”说着率先跳了下去。
林远有些迟疑,望了望已是脸色惨白的华清,一横心:”小顺,放主子下去!”
下面居然是一个不小的密室,顶部还开了几个隐秘的小口透气。密室中桌椅床凳,吃穿用的居然样样齐全。
不禁心中又有些怀疑:”你爹是什么人?”
男子丝毫没留意林远阴云密布的表情,急着在柜子里翻找着:”和我一样,是个大夫。”
”既是大夫,又何必要造这么个密室——你们有什么仇家?”想起方才那些壮汉,林远不放心地问。
匆匆掏出几株药草,男子头也不抬。
”没有。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我爹啊,是个老古怪,经常外出行医一两年不回来。上一次,他去了个大半年,回来就在这挖地洞。我问他,也不肯说……”麻利将药草捣烂了便往华清嘴里塞。
”你爹呢?”
”进山采药去了。”抬头,望住林远,眼神清澈诚恳,”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你要是想救他,除了信我没有别的选择。”
那眼神,干净透彻,如山间清风,水中明月。
一如当年的华清。
华清醒来时,便在一间药庐中。
之所以一睁眼便判断这是一间药庐,是因为那弥漫着的浓重的草药味道,和墙上四处挂着的风干的草药。
华清撑起身子,忽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头上掉下来,吓了她一大跳。
仔细看去,原来是一个草药团。
伸手去摸摸额头,果然还有草药的残渣。
怕是她昏迷(xinbanzhu)中无法进药,便拿了草药敷在额上吧?
深吸一口气,果然觉得身子清爽了许多。
正要下地去,红蕊正推门进来,见得华清醒了,高兴得也来不及说什么,转身便跑了出去:”姐姐,林大哥,主子醒了!”
话音刚落,绿萝、红蕊、林远小顺便齐齐地拥进了屋子。
”主子,您可醒了!”绿萝、小顺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擦拭着泪水。
林远只是直直地看着她,那眼中,自然是喜悦,却还流露了些许的——担心。
”怎么了?”莫名的心情好,华清笑道,”我醒了,你们还哭什么?”
”主子……”红蕊为难地,一边偷看林远的脸色,”主子你……”
忽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明亮的,干净的声音,打破这屋中阴郁的气息:”咦?你醒了?我还想着要不要加重些药量呢!”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笑嘻嘻地走进,华清仔细地打量了,心中暗暗叹道:果然是声如其人,白净俊秀的脸,一双闪亮的眼眸毫无杂质的纯净。
男子也不管她是不是在看他,伸手便抓住了华清的手,仔细地把起脉来。
华清脸一红,虽明知他是大夫,却还是因为陌生男子的接触而羞涩难当。
却见那男子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脸看,忽地才想起自己脸上并没有蒙着纱巾,顿时心中一紧,抽回手,扭捏地转过身子去。银牙轻咬,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呵斥他吗?他可是医治自己的大夫,如今,她也不是什么尊贵的公主妃子了,还有什么权力呵斥别人?
”嗬。”那男子知趣地笑笑,上扬的嘴角和调皮的笑颜在华清此刻暗沉的心中看起来是那么的刺眼明亮,”好在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不然我真的考虑加重药量——又怕伤了你的身子,毕竟怀着身子,是不好随便乱用药的。”
林远飞扑过去要堵住他的嘴,却已是太迟。
屋里霎时是一片鸦雀无声。
华清嘴角是淡若梨花的笑,身后的窗子透着蒙蒙的白光,给她的身影镀上一层若有似无的光晕,恍惚间她的身子似乎单薄如纸,若是你用力拥了,便会软软地塌下。
”怀着……身子?”艰涩地说出这句话,依然是眉眼含笑,只是唇边已有些勉强。
绿萝、红蕊、小顺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林远却是低了头,额上的青筋隐现。
”是啊!”男子依然是明亮纯净的笑,似乎根本没感觉都这气氛的异常,”他们没有告诉你吗?你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真是恭喜恭喜了!”说着喜滋滋地站起身子:”我先出去了,若有不舒服,再叫我吧!”
说着,便哼着小曲出去了。
一滴清泪留下,缓缓地刻画在那淡然的笑颜上。
一瞬间,便是笑靥不再。
”我有了身孕……”她似问非问,低低地喃喃道。
连锦年,是上天注定的吗?
我便是离开了皇宫,也注定与你有一丝不断的牵连。
窗外是知了不厌的鸣叫声,宣示着这夏日的炎热。
已是入暮时分。
血色红霞染红了半边天,亦已有了些许阴沉。
华清披了件外衣,含笑倚在门框上看着那忙碌煎药的身影。
那个明亮的大孩子一般的男子,煎药时的那份专注,竟叫她久久着迷(xinbanzhu)。
忽地想起,年少时自己曾对药理产生过兴趣,缠着父皇硬要学。那个老顽童般的父亲,居然也放下手中的国事,陪她一起去御医所胡闹,吓得御医所那些御医一个个心惊胆战。
那真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一阵微风吹来,扬起灶里的灰尘,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华清见状,不禁莞尔:”杭大夫,你快歇着吧。这些事,让小顺做便好了。”
杭逸风扬起嘴角明亮的笑:”我说过了,别叫我杭大夫杭大夫的,听起来像叫我爹!”笑嘻嘻地站起来,大大咧咧地一抹脸上的灰,”我这么年轻,你都把我叫老了!叫我逸风就行了。”
惊诧于那笑容的明亮,华清心中微叹。
曾经,她的笑容,也如这般明亮透彻。三年于她,已是沧海桑田。
华清笑着抢过他手中的扇子,推着他往屋里去:”你还是快进去洗洗吧!”
杭逸风吐吐舌头,也不再推辞:”那你要小心着点,别凑太近了烫着。”便蹦着进屋去了。
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虽然长了华清一岁,却还是这样孩子气。
也许,若不是当年的事,如今的她也依然是这般孩子气。
不禁将手抚上肚子。
这里,有她和连锦年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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