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遗余力的赞美着说,夸得采薇的心暖暖的。
菲儿也得了支和她同样的簪子,文儿和武儿得的,是榆木雕成的镇纸。
吃饭前,采薇取出昨天新买的碗盏筷碟,命春柳去洗刷干净,家人用新的碗碟吃了早饭。
饭毕,杜氏拿出八两碎银,给家里的下人和追风逐月每人打赏了两,做为他们新年的红利。
几个下人感念不尽,想跪下磕头谢恩,被杜氏和穆仲卿拒绝了,穆仲卿又说了几句勉励大家的话,就带着妻儿匆匆上车,向穆家村赶去。
穆家村里
穆连奎和穆白氏大早就起来了,不时的到门前张望着,盼着穆仲卿家早些回来。
他们倒不是因为想念二房家人,而是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他们答应的年礼,想到那些他们做梦都惦记着的好东西,家人昨晚都没睡好,恨不得二房立刻就回来才好!
“爷,你说穆采薇那小蹄子真能把那些个东西给咱买回来吗?我咋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呢?”
第百零八章 过年
?
今天的穆家村,不同于往日的静谧,大早,小村中各处都‘噼噼啪啪’的响起了燃放鞭炮的声音,村民们穿上过节时才穿的见人儿衣裳,走亲窜户,到长辈或亲友家拜年,互相说些吉利话,互相给对方带几块自家撒的年糕做年礼,吵吵嚷嚷,热闹极了!
小娃子们今儿个也都没有懒床,起的早早的,满村子钻着,专门捡放过鞭炮的地方溜达,看看能不能幸运的捡到没放出来的鞭炮,若是捡到了,就会乐的什么似的,喜滋滋的揣进怀中,留着等过了年,别人都没有炮仗时,他再拿出来放。
偶尔,还会碰到两个慈善的长者,他们便会嘴巴抹蜜似的说些吉利话,长者会给他们块稀罕的饴糖吃,或者给他们文钱的压岁钱
采薇家的马车驶进村庄时,迎面正碰到群兴高采烈小娃子,他们看着陌生的马车进了村子,都闹哄哄的跟在车子后面看热闹,想知道是谁家的贵亲来访了。
直跟到村里的穆老大家,马车才停了下来,他们看见穆秀才穿了身天青色的缎子衣裳,率先跳下车来,身后跟着披了绸缎镶毛边儿斗篷的秀才娘子,几日不见,秀才娘子像换了个人儿似的,又白又美,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十几岁。
秀才娘子的身后,是秀才家的大闺女和二闺女,这两个姐儿都出落的跟仙女儿似的,俊俏的紧,她们系着及地的锦缎斗篷,各自牵了个粉妆玉砌的小娃子下了车,那两个小娃子,正是秀才家的文儿和武儿。如今这两个小娃子,都长的白白胖胖,脸儿圆圆的,再不像原先的瘦猴模样了。
“穆崇文,是你吗?”
个半大的小子试探着叫了声。
文儿见了那小子,登时笑逐颜开道:“穆泥鳅,才几天的功夫,你竟不认得我了吗?”
那个叫穆泥鳅的小子抓了抓脑壳儿,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你咋不说你家人都变模样了呢,别说是我,就是我爹娘乍见到你们,都未必能认得1(”
杜氏上前步,和颜悦色的问:“泥鳅,多日不见,你娘还好吗?”
穆泥鳅笑嘻嘻的说:“托婶子的福,我娘切安好,只是常记挂着婶子,说婶子是到镇上发财去了,怕是早忘了我们这起穷亲戚了。”
杜氏笑道:“你这皮猴,多日不见,却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般的顽皮,油腔滑调的,仔细你老子抽你。”
说完,取出荷包来,拿了几十文钱,交给穆泥鳅,让他带着这群小娃子,去村头的杂货铺儿去买糖吃。
小娃子们得了这大注钱,乐得欢呼雀跃着,拜谢了杜氏,簇拥了穆泥鳅,浩浩荡荡的往村头的杂货铺去了。
杜氏给完钱,笑盈盈的收起荷包,刚转身,就看见自己的婆婆穆白氏,正倚在大门口,踩着门槛子,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们看。
杜氏吓了跳,不知她在这儿看多久了,只是她那带笑不笑的样子,看得人只觉得瘆的慌!
“呦,老二回来了,好大的气派呀,果然是有钱人了,就是不样哈,随便给几个小猴子打赏,都能赏出几十文,连我这老婆子都眼红了呢!”
穆白氏阴阳怪气的笑着,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不知她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敲打儿子。
采薇上前步,笑着说:“您要是眼红那几个小子的几十文钱,这不值什么的,让我娘也给您几十文当年礼,您看可好?”
穆白氏噎,瞪起松垮的眼皮刚想骂,却又猛的想起老头子嘱咐她的话,不要惹怒(shubaojie)了他们,只好忍气吞声的把那到了嘴边儿的脏话吞了回去。
穆仲礼听到了外面的响动,拔腿从屋里跑了出来,见到老二家,热情的奔了过来2(
“老二,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爹娘都叨咕早上了,快,愣在这里做什么,快进屋。”
他说着,扯着脖子叫起来:“福儿,才儿,快出来,你二叔回来了,快出来帮着拿东西呀。”
话音刚落,正屋的门帘忽的被掀开了,只见穆崇福兄弟二人,旋风似的从屋里奔了出来,连招呼都没和大家打个,就直奔马车。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了,车里堆放着的包袱露了出来,穆白氏和穆仲礼见到堆得小山儿似的包袱,顿时都了得乐得嘴巴咧到了耳丫子。
“哎呦,好大的包袱!”
穆白氏忘记了采薇的无理,看着车里的包袱,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穆仲卿也笑得见牙不见眼:“哎,才儿,你小子小心着点儿,当心别把东西给弄坏了!”
李氏和采瓶也闻声出来了,采瓶今天穿了件桃红色的细棉布短袄,这是她最好的件衣裳,两年前做的,如今已经有点儿短小,由于穿得太久了,肘部已经被磨坏,虽然她在那磨坏的地方绣了两朵大菊花,但桃红色的衣裳配上两朵牛屎大小的菊花,看起来实在是突兀得令人难以接受。
她看到采薇披着锦缎的镶毛及地大披风,贵气优雅的站在那里,手里捧着鎏金镶宝石的手炉,如同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般,心中顿时嫉妒得想杀人。
她是大房的长女,自小伶俐剔透,深受父母爷奶的宠爱,家里但凡有什么好的,都可着她先来,就拿衣裳来说,全家唯件细棉布的衣裳,就是穿在她的身上。
而穆采薇,不过是不受爷奶待见的二房女儿,家早就被分出去了,从小到大,她直是被自己欺负嘲笑的对象,她对自己,也直只有仰望的份儿3(
可现在,她却穿着绫罗绸缎,高傲的站在那里,清冷的目光傲空切,似乎没看到自己般,连姐妹间最起码的招呼,都不屑于和她打个。
她凭什么这么狂?凭什么她现在穿着绫罗绸缎,而自己却穿着打补丁的棉布衣裳,而且还是又小又旧(fqxs)的,这会儿,她心中定是洋洋得意,定是在嘲笑自己,看不起自己吧!
她从小就是个骄傲的人,这种被远不如自己的人乍然比下去的感觉,让她心中有种无名的业火,想发泄,却找不到出口。
李氏迎出来后,见到气派的二房家,不觉吃了惊,特别是在看到杜氏那恢复如初的娇美容颜时,更是嫉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死了那张狐媚子的脸。
但是,她毕竟是成年人,很快就压下了自己的情绪,换上副亲切的笑容来,客客气气的笑着寒暄着:“哎呦,咋买了这么多东西啊,真是让弟妹破费了,快快快,快进屋,屋里暖和”
说罢,拉着杜氏,亲亲热热的进屋去了。采薇和菲儿各自领了个小娃子,跟在了娘的身后。
到了里间,见到穆连奎正盘膝坐在炕上,翻检着穆崇才拎进屋子的大包袱,那个包袱里装的,都是些花花绿绿的锦缎衣服,八九成的新,正是采薇在律家打劫来的。
见到采薇娘几个进来了,穆连奎抬起头,略带不悦的说:“薇丫头,怎么你给大房买的,都是些半新的衣服?”
采薇慢悠悠的坐在炕上,不慌不忙的说:“这些衣裳虽然都被穿过,但都是八九成的新,价格却比新衣要便宜半儿之多,所以,我便想着,给每人多添置件儿,也好过每人只买件儿新的。老爷子若是不愿意,便把这衣服交给我拿回去,改明个我再买新的送过来就是了。”
“不用麻烦了薇姐儿了,真的,这个就很好了!”
李氏忙截住公公的话,生怕采薇真的把那些衣服拿走般,见到那些柔滑似水的锦缎,她的眼睛就移不开了,而且刚才采薇那死丫头说了,足足给每人买了两件呢!
两件儿绸缎的褙子,可是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啊!
她这生,只在成亲的时候穿过次红色的细棉布衣服,除此之外,穿的都是粗布的短衣,像这种只有有钱人家太太才穿得起的绸缎褙子,她做梦都想要件啊,何况,死丫头给他们买的,是两件!
采瓶也被那些花花绿绿流光溢彩的绸缎衣服吸引住了,但是,碍于颜面,她硬是忍住了去翻检那些衣服的冲动。
她知道采薇那死丫头的想法,她定是认为他们家子都不配穿和她们家样华丽的新衣,也就只配穿些别人穿剩下的,所以,便买了这些半新的衣服来羞辱他们。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刻意忍着,不去看炕上那些漂亮的绸缎,以此来维持自己的尊严,也以此向采薇那死丫头证明,她根本就没把她带回来的那些衣裳放在眼里,她穆采薇施舍的东西,她穆采瓶不稀罕!
虽然,事实并非如此!
这会儿,她真恨不得采薇立刻离了这里,好让她尽快把自己心爱的衣服挑出来,把这身短小可笑俗不可耐的袄子脱下去!
那些华美的绸缎,穿起来定很舒服很漂亮吧,穿出去,定会有很多人侧目吧!
想到自己就要有两件属于自己的缎子衣裳了,采瓶忽然觉得好遗憾,如果早些得了这两件儿衣服,说不定上次,和九斤起来村里的那位白狐裘的公子就会看上她呢!
想着,她的思绪又飘忽起来
从那次见到他,失神和发呆,已成了她每天的必修之课,而他俊美无俦的身影,也无数次的进入她的梦中来,令她如痴如狂
包袱都被搬进来了,采薇打赏了张伯贯钱,打发他回去跟家里人过年了,张伯接过钱,谢了主子,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穆连奎和穆仲礼见到个个的大包袱,眼睛都要冒火了,那里还顾得上长辈的脸面和矜持。当着几个孩子的面,就把那些包袱解了开来,挨个查看。
第个包袱里装的,是女人穿的衣裙,全部都是大粉大绿的娇艳颜色,穆白氏和李氏的年纪根本穿不出去,采瓶穿了,又显得过于轻浮,不过,那些衣服的料子当真是好极,做工和绣的花样也是百里挑,所以,几个女人还是满意的收下了,李氏还盘算着,等她穿这身衣裳出门儿时,要在脸上擦点儿白面粉,使自己看上去能年轻些;而穆白氏则决定,留下套最鲜艳的,给自己当装老衣裳。
采薇看着她们贪婪的眼神,肚子都快笑抽了,这个包袱里的衣裳,都是在律俊臣的小妾们那里收集来的,那些个小妾们,为了能吸引住家主,常使出些下作的手段,比如说,在衣服上薰上慢性的催香,和家主在起时,可以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动情,却浑然不觉。
当然,她不懂香,这些。还是在她把衣服收进空间时,老乌龟闻到异香之味儿,特意告诉她的。
想到这三个女人穿上这些衣服的后果,采薇就忍不住的想笑,她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漾唇边的笑意给硬憋了回去。
第二个包袱,是两条五彩织锦的锦被。
大房日子悭吝,被子都是旧(fqxs)了,特别是穆连奎和穆白氏的被子,已经足足盖了四五十年之久,连被子里的棉花都结成块儿块儿的了,硬邦邦的,竖着几乎可以立起来。
听到采薇给他们买了被子,又隔着包袱,摸到那被子又厚又软,穆连奎夫妇都乐得合不蚂,连夸采薇懂事,等打开包袱看那被子时,却又差点儿昏过去。
被是好被,棉也是好棉,可惜被面上的图案有点不伦不类不君不臣,穆连奎只看了眼,便立刻老脸通红的把被翻过去了,再不让人看。
穆仲礼很好奇爹的反应,连连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穆连奎却摆手,不让他再问下去,转向穆仲卿道:“这些东西是谁买的?在哪买的?”
采薇面不改色的说:“我买的,家当铺年底清死当,东西都便宜着卖,所以我便全都买了下来,拿来孝敬您了!”
老头子又问:“你没看查看过这些东西吗?”
采薇故作不知的问:“怎么?被子有问题吗?我虽然没查看过这些东西,但是那家当铺的掌柜常在我家的酒楼吃饭,不会唬弄我的。”
老头子自语道:“没看过就好,没看过就好”
看着老头子那副夸张的表情,采薇撇了撇嘴,心中冷哼:“不就是被面上绣了副真人大小的春宫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看了好几遍(fanwai.org)都没脸红,他这种脸皮厚的老头子,反倒装镊样假装正经起来了,真真好笑!
第三个包袱里,是她精心为大房的几个男人挑的衣服,律种马喜欢卖俏,大红大绿的衣服不在少数,那次想下药玷污采薇时,便穿了件儿大红的袍子。
而采薇,则为大房的男人选了几件颜色极其鲜艳的,诸如红的绿的粉的之类的衣服打包带了来,看得他们眼皮子直抽。
这些衣服虽好,面料和做工都无可挑剔,但是,这些衣服不是庄稼人穿的呀,试想,他们穿了身大红的袍子或大绿的袍子,扛着锄头下地去干后,那场面会是何等的惊悚诡异啊!
第四个包袱,是些瓷器,碗盏杯碟,筷子漱盂,甚至还有个痰盂,都笼在个包袱里带了来,里面不乏些做工精美的瓷器,见便知是价格不菲,只可惜,里面加了个痰盂,把那些上好的碗碟也衬得让人觉得恶心了。
验看完包袱,大房的人都很不满意,原本他们说好的东西,大半儿都没能买来。
穆连奎端坐在炕上,端出副长者的威严模样,不满的说道:”我记得我还要了篓银霜炭担粳米百斤精面二十斤肥猪肉十斤大曲酒十斤灯油二十斤豆油百鸡“
没等他叨咕完,采薇就冷冷的打断了他。
”老爷子,我家的马车有多大,您也是看到了,四个包袱,加上我们家六口,已经挤得满满当当的了,那里还有地方放那些东西?那些又不是急着用的物件,等过了初六,开了集,我再买了给您送来,也是样的。“
穆仲礼听,忙把话接了过来:”其实,你们要是不方便,把银子给我,我替你们去买也是样的,反正我也有马车,又不能趁你们的银子。“
穆仲卿看了看大哥那副贪婪的嘴脸,淡声道:”集市初六才开,不知大哥现在打算到哪去买?“
”“
穆仲礼被弟弟呛了句,无言以对,讪讪的坐了下来。
穆白氏见心爱的长子吃了瘪,顿觉心头不悦,再者,她也是担心被采薇放了鸽子,空欢喜场,所以便帮着儿子开了腔,说道:”我看你大哥这主意极好,你们平日里忙着生意,哪里得空去买这些东西?还不如把钱给了你大哥,让你大哥替你们去买。“
”正是正是。“
穆仲礼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连声附和。
采薇横了老太太眼,说:”不劳大伯了,我家做的是酒楼生意,自有熟识的米行能买到便宜的米面,这点,可是大伯做不到的。
句话,把穆仲礼的脸说红了,不知她的意思是在炫耀自家门路宽广,还是在讽刺他从不买米面之类的精粮。
换作以往,采薇若是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早就炸毛了,但是自从见识到采薇的厉害后,他便由衷的对她感到发怵,仿佛她的颦笑都具有杀伤力般,令他不寒而栗。
他尴尬了会儿,忽然对自家女儿说:“瓶儿,带你妹妹到你的房间里玩儿会儿吧,我们大人说说话。”
采薇听穆仲礼想支开她,便知道他又打了什么鬼主意,因惧怕她,不敢当着她的面开口,所以,便借着让她到采瓶房中玩耍的机会,趁机对穆仲卿夫妇说。
采瓶虽然厌恶采薇,但是爹爹发了话,她也不得不从,便起了身,淡漠疏离的对采薇说:“大妹妹,不知可否有幸请大妹妹到我房中小坐?”
采薇颔首笑道:“好啊!”
便牵了武儿的手,噙着笑,跟着她向她的闺房中走去。
采瓶住在右边的耳房,自己占着两间屋子,左边的两间耳房,就是穆崇才和穆崇福的房间。
走进房中,采薇略略的看了看,见没什么值得她看得,便收回了目光,在张凳子上坐了下来,抱着武儿逗弄着。
采瓶看着采薇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俨然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觉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本想听从爷爷和爹的话,把火气压下去,好好的哄着她,把银子骗到手才是正理!
可是,见到她那张瓷白粉润的小脸儿,那双剪水双瞳,那张花瓣似的小嘴儿,再想到她曾出首自己的爹爹兄长,害得她家名誉扫地,现在她连个提亲的都没有,便对她的恨意更浓,只恨不得挠烂她那张妖妖乔乔的脸才好。
第百零九章 师傅驾到
?
采薇笑了,大房家似乎总是在不遗余力的刷新自己的无耻程度。想要她的八福酒楼,这胃口,还真是不小!
“爹娘是怎么说的?”她问。
提到了爹娘,采薇那张义愤填膺的自小脸儿才算缓和了几分,答道:“爹娘自然是不允的,正和大房僵持着,吵得人头疼,可巧采瓶就出了事,不过,话说回来,采瓶那么大的个人了,怎么端个茶都端不稳,还把自己给烫了,居然还烫到了后脑勺,真是服了她了。”
采薇听了,冷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害人不成反害己吧。”
采菲疑惑的问:“长姐,这话怎么说?”
武儿气哼哼的说:“彩萍姐姐是故意摔倒的,想要烫我和长姐,幸好长姐手快,不然,这会子被烫着的,指不定是谁呢?”
采菲惊道:“真的?”
武儿认真道:“千真万确,武儿看得清清楚楚,是彩萍姐姐假装摔倒,把茶碗往我们这边扔的。”
“可恶!”
听了武儿的话,采菲才知道长姐和武儿刚刚经历的危险,不由得阵阵后怕,这要是烫到了长姐和武儿,她得多心疼啊,想到这儿,不禁怒(shubaojie)从中起,撸起袖子,转身就往回走。
“哎!你去哪?”
这会儿,姐弟三个已经离了穆家老宅的大院儿,正在村里的小路上溜达着,见采菲徒然转身,采薇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采菲咬牙道:“我要回去找穆采瓶算账,我要抽死那丫的!”
见妹妹副脸红脖子粗的护短模样,采薇忍不住‘噗嗤儿’声笑了,点着她的额头说:“你这蛮妮子,想去找谁?如今被烫伤的是采瓶,就算你去闹了,又有谁会理你?况且,没准儿采瓶被你闹,恼羞成怒(shubaojie)了,把自己烫伤的事儿都赖到我头上呢,若是那样,大房就更有理由要咱们的酒楼了1(”
采菲听,觉得长姐的话很有道理,便收住了脚步,歇了找采瓶算账的心思,然而,心中到底是恨意难平,愤愤的骂着:“该,让她毒,活该她被烫成刨花秃”
“对,欺负长姐的,都是坏人!”
武儿捏着小拳头,怨愤的补充着。
采薇笑了笑,没理会他们愤懑的情绪,带着他们顺着熟悉的村路,走回到了村西自己家原来的房子。
那房子,还是他们走时的样子:稀疏寥落的篱笆门,斑驳破烂的泥墙,茅草搭建的屋顶,被烟洞熏得发黑的窗纸,窗下,是堆尚未烧完的柴火,还是之前九斤送来的。
虽然房子依旧(fqxs)是破烂不堪,姐弟几个看着,却都觉得很亲近,似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们原来直都在思念着这个破烂的家,毕竟,这里是他们出生成长的地方,承载了他们太多的回忆。
推门进屋后,见到屋里的景象,采薇和采菲都吃了惊。
屋子里,没有久不居人的冷清空旷,反倒热乎乎的,火炕上余温犹在。地上的几件粗略家具物事,被擦拭的尘不染,整齐的摆放在那里,仿佛直有人打理般。
“是谁帮咱们拾掇的房子?”
采薇和采菲在屋里转了圈儿。正纳罕着,门儿‘吱呀’声被推开了。穆三婶儿带着采莲姐姐走进来,胳膊上还挎着只篮子。
“三婶,您来啦!”
采薇和采菲热情的迎了过去,把穆三婶娘俩引到了里间的炕沿儿上2(
穆三婶儿坐定,就快言快语的说:“瞧瞧,被我给算准了吧!我寻思你们回来了,就不会在大房里多呆,所以特地帮你们把屋子拾掇了,火炕也给烧了,好让你们呆着舒坦些。”
采菲笑嘻嘻的说:“谢谢婶子,还是婶子疼我们!”
穆三婶也打趣的笑道:“没办法,谁让你们招人疼呢?”
说着,将胳膊上挎着的篮子放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了包瓜子包花生,放在炕桌上,说:“婶子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们,这些花生和瓜子,是婶子在自家的园子里种出来的,你们凑合着吃吧,只别嫌弃才好!”
采薇笑道:“我正想着零嘴儿吃呢,婶子就给送来了,我们感激您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说完,打开纸包,抓了把瓜子嗑了起来。
采莲在炕沿儿上坐着,她今天穿着杜氏给她的那件秋香色如意云纹锦的褙子,同样材质的六幅裙儿,梳着如意髻,髻上还插了支木雕的牡丹发簪,看起来比以往俊俏多了。
采薇见了,打趣道:“采莲姐姐出落的越发俊俏了,我都认不出来了呢。”
采莲羞渐渐的说:“俊俏什么,还不是多亏了二婶子疼我,给了我这件儿好衣裳穿。”
采薇道:“常言道,好马配好鞍,衣裳再好,姐姐若长得不好,也是枉然的。”
被她这么赞,采莲不好意思的笑了,碧玉年华的少女,又有哪个不爱听别人赞美她容颜的话呢?采莲心中高兴,嘴里却谦虚着。
“采薇妹妹,快别说我了,你自己才是难得见美人儿呢,和你比起来,我简直就是蒲柳之姿呢!”
“哪里哪里,还是姐姐好看3(”采薇说笑着。
穆三婶笑道:“你们姐俩都别谦让了,照我说呀,你们两个都是美人儿,将来定都能寻个好婆家!”
采莲听,脸更红了,装作没听见娘的话般,低首摆弄着自己的衣襟,不则声。
采薇也想装出娇羞的小女儿样,血这个世界里的少女,听别人提起她们未来的婆家或嫁人二字,就羞得无地自容。
可是,羞涩的首要条件——脸红,她就根本做不到,所以,做出几个类似乎娇羞的表情后,她突然发觉自己的样子有点蠢,便打消了装羞的念头,抓过炕桌上的瓜子儿继续嗑起来。
瓜子儿和花生,都是民间最寻常不过的小吃,采薇在前世时,也经常吃这两样东西,只不过那时她吃的,都是五香口味儿的,那带着滋味儿的花生瓜子,要比生的瓜子和生花生好吃许多。
吃了几颗,她越发思念起前世的五香花生和五香瓜子儿来,于是,便起身去了厨房,打算自己动手做些。
做五香花生和五香瓜子的调料,她的空间里都有,只需她偷偷取出来,放在自家的调料罐中,当做是家中原有的即可。
穆三婶儿听说她要把瓜子和花生做成五香口味儿的,觉得很是好奇,主动请缨要做她的下手。
采薇也没有拒绝,她找了小块儿没染色的干净细棉布,让穆三婶帮她缝个小布口袋,把她先找出来的调料,如花椒八角小茴香生姜片桂皮等物缝进去。
穆三婶儿很相信采薇,这丫头凭人之力,让家里过上那么好的日子,她说的话,定不会错,所以,采薇让她缝布口袋时,她二话不说的就缝了起来。
缝好后,采薇把那布口袋放进锅里,用大火煮了起来,等煮到锅里出了调料的味道后,她才将洗好泡了半天的花生下锅,改用文火煮了起来,待煮至入味并全熟后,停了火,将锅里的花生捞了出来,控干水后,倒进另口干烧着的锅里,用铲子扒拉着,小火烘干。
与此同时,瓜子也被洗净倒进了第口锅里煮,方法和花生样,煮好后,也是倒在第二口干烧着的锅里烘干。
烘好后,采薇把喷香的五香花生和五香瓜子盛在碟子里端了出来,摆到炕桌上,对大家说:“都来尝尝看,我的五香花生和五香瓜子怎么样?”
穆三婶拈了颗花生,剥开后放进嘴里,嚼了几口,顿时惊喜的叫起来。
“这也太好吃了吧,薇丫头,你做的这道五香花生,可比寻常的花生好吃多了!”
采薇笑着说:“今天时间紧,正常应该先把花生浸泡在调料里两天后,在入锅煮熟的,那样做出的花生,更入味儿更好吃!”
武儿和采菲采莲也吃起来,边吃边叫好,顷刻间,盘子的五香花生见底儿。
穆三婶吃的意犹未尽,抱怨道:“早知如此,我把家里的花生都拿来好了,让薇丫头帮我把它们都做成五香口味儿的,留着以后给你三叔下酒吃!”
采薇笑道:“五香花生和五香瓜子儿怎么煮,三婶儿不是已经看到了吗?何不自己动手煮来给三叔吃呢?而且,这煮花生的技巧,如果利用好了,可是件赚钱的本事!”
穆三婶怔了下,随即大喜过望的拍大腿,笑道:“艾玛,可不是咋的,这么好的发财路子,我竟没有想到,还是薇姐儿有本事,既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来,又能想出赚钱的法子,难怪你家能发财,哈哈哈”
得到采薇的指点,穆三婶顿时茅塞顿开,仿佛看到了那无限的希望般,两只眼睛都炯炯有神起来。
花生两文钱斤,加工成五香花生后,卖五文钱斤绝对没问题,斤去掉文钱的调料成本费用,净赚两文钱,十斤就是二十文,百斤就是二百文,千斤就是两千文,也就是二两白银,他们夫妻每月加工出三五千斤没问题,也就是说,她家以后每月都会有好几两银子的进项了,丈夫也再不用和她两地分离,撇家舍业的去倒腾山货了,家子从此也可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了
未时末,穆三婶儿得回去做饭了,她再邀请采薇姐弟到她家去坐坐,但被采薇拒绝了,只好依依不舍的和她们告了别,自己带着女儿回去了。
采薇坐在自己家的热炕头儿上,又消磨了会儿,已经到了饭时,但是她真心不愿到大房去见那些人,想到他们贪婪虚伪的嘴脸,她就恶心的很,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
直磨蹭到申时,这个时候,绝大多数的人已经开始吃新年的第二顿饭了,采薇在躲下去显然有些说不出了,只好硬着头皮,拉着武儿,和采菲起离了家,向老宅走去。
出了院只,她忽然看到九斤家的烟囱在冒烟儿,显然是有人在生火,不觉吃了惊。
周家不是本村的坐地户,原本就是隔壁的周家村人,因为穆家村离山里近,便于周家的父子打猎,才般到这里来住的,每逢过年时,他们必会回到周家村的老宅去,和周家村的长辈起过年,从未例外过。
而且,就算他们回了穆家村,凭两家的交情,绝对不可能不让她家知道。
那么,这会儿,是谁在周家起火呢?
采菲也发现了,指着那袅袅升起的炊烟,惊道:“长姐,你看”
采薇说:“我看到了,你和武儿先进屋去,我就回来。”
采菲不放心,说道:“我跟你起去。”
采薇说:“你和武儿老实的呆在这里,哪都别去,万进周家的是坏人,你去了倒给我添乱。”
采菲听了,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家姐姐的本事,也知道自己去了会给姐姐添乱,便乖巧的拉着武儿回屋去了。
采薇见他们进了屋,才提步向周家走去,走到周家门外,见门外的雪地上,浅浅的印着数行脚印,见便知是些武功高手踩下的,恁厚的层雪,只虚虚的踩了几毫米深,可见轻功是十分了得。
来了群人,且又都是武林高手,采薇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她所认识的这样伙儿人,当她走进屋时,发现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屋里,某只妖孽李掌柜坐在椅子上,安静的品茶,几个手下的侍卫,鸦雀无声的立在两边,像没有生命的雕像般,动不动。
见到采薇进来了,南宫逸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没等说话,李掌柜却率先叫了起来:“丫头,快过来,我老人家正要去找你呢,可巧你就来了”
采薇闻言,心中沉,问道:“找我作甚?莫不是天机子那老牛鼻子来了?”
南宫逸听到采薇对天机子的称呼,原本还算严肃的脸顿时笑了出来,颔首道:“差不多,据探子报,如今他们已经走到了汴州府了,多则两日,少则日,就该找到这里,所以,我们特来此候着他。”
采薇抿了抿嘴唇,问南宫逸道:“我要的黑药,准备好了没有?”
南宫逸抬了抬手,个侍卫上前,将个精致的小盒子双手献给了采薇。
小盒子檀香木所制,淡淡的檀香没有压住盒子里面浓烈的火药味儿,她打开盒子,看了看里面黑色的药面儿,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南宫逸说:“多谢了,若是凭我自己,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些东西找齐呢!”
南宫逸笑道:“既是谢我,便请我到你家同吃年饭,如何?”
看着他那张妖孽般的脸,如沐春风的笑意,采薇忽然响起采瓶曾经对他的爱慕来,若是采瓶见了他,定会欣喜若狂,丑态百出吧,想到这,不觉狡黠的笑起来,说:“好啊!只是我家和大房在起过年,您要是不嫌弃,就起来吧。”
南宫逸见她副狡猾的小狐狸模样,只道她必定是打了什么鬼主意,却也不以为意,笑道:“如此,就先谢过薇儿了。”
李掌柜听,嚷起来:“我也去我也去,凭什么你们聚在起热热闹闹的过年,我老人家个人冷清清的守着屋子的冰块儿脸。”
采薇说:“好啊,起去!”
于是,穆家村的村路上,出现这这样副美好的画面。
双天人般的年轻男女,悠然的走在路上,男的,俊美得像走下神坛的谪仙,穿着身玄色,绣金线麒麟纹窄袖织锦长袍,外面罩着黑貂大氅,墨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束在紫金冠中,插着碧玉虎(fuguodu.pro)头瓒,紫金冠的正中,镶嵌着颗深紫色的宝石,那宝石晶莹剔透,将旁边女子的模样清晰的映衬出来。
女子还很年轻,容貌秀丽美艳至极,当真如明珠生辉,美玉荧光,肌肤胜雪,双目犹如泓清水,配着那身的锦绣华服,真是个无双的美人儿。
二人走在处,恍若金童玉女,珠联璧合,有说不出的和谐美好,仿佛二人天生就该呆在起般,若是换了别个男女来和他们搭调,绝没有这般和谐美好!
二人太过耀眼,宛如明珠争辉般,以至于见到了他们的村民,都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呆呆的看着他们徐徐走来,慢慢走远,还依然扯着脖子,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发呆
他们的身后,个水嫩的十二岁的小萝莉,个白白嫩嫩的四五岁的小包子,个六七十岁的和蔼老头,因为他们的存在而彻底失去了存在感
到了穆家老宅,采薇带着南宫逸和李掌柜,大刺刺的走了进去。
大房家乍然见到这位贵气十足美艳如妖的年轻公子进来,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穆仲卿见了,热情的迎上前去,和那位公子寒暄起来。
“师父,您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啊!”
南宫逸温和有礼的颔首笑:“穆老爷好!”
穆仲卿笑道:“托师傅的福,切都好。”
说完,转头向大房的人介绍说:“这位公子是薇儿的师父,薇儿的功夫就是跟他学的!”
穆仲礼见到南宫逸时,脸都白了,他可没忘那次送他去镇上时,被他的手下拿着刀子威胁的场面,若不是亲身经历过那件事儿,这会儿他见到这位看起来极是富贵的年轻公子,还真会凑上去巴结讨好呢!
只是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很不好惹的贵公子,竟是采薇那死丫头的师父,不禁又是嫉妒,又是懊恼,这样的好事儿,咋就没落到他采瓶儿的头上呢?
这会儿,采瓶正蓬着头坐在那里,头发里上着村里郎中给开的土方子药膏,褐色的药膏臭烘烘黏答答的,跟头发贴在起,披散下来,有说不出的狼狈。
见日思夜想的贵公子忽然登门,采瓶儿的心像小鹿乱撞般,‘砰砰砰’的狂跳不停,她望着南宫逸那张俊美的脸,露出痴迷(xinbanzhu)的神色来。
穆连奎穆崇才和穆崇文,都没有见过南宫逸,看他穿着打扮得富贵,见便知是个有钱的主儿,便都赶着围过来巴结。
“公子您能屈尊驾临寒舍,我等真是三生有幸啊!”
“公子,快请上座”
“请喝茶,诶?茶呢?采瓶,快上茶!”
彩萍听到叫她,方从痴迷(xinbanzhu)中醒过来,忙不迭的下去备茶了。
走了几步,忽然想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来,不禁转身直奔自己的耳房,重新梳洗打扮起来。
头上的药膏得洗下去,公子看起来不染纤尘,谪仙儿般,定是个洁癖的,看到她那黏答答臭烘烘的药膏,定会嫌弃她;还有她这身儿又短又小的袄子,也得换下去才行,虽说穿那死丫头施舍的裙袄有伤她的脸面,但为了取悦于公子,这点儿脸面不要也罢。
采瓶手忙脚乱的梳洗着,头上被烫伤的地方经触动,疼的她冷汗都冒出来了,但还是坚强的咬牙忍着,把自己的头发洗好绞干后,梳了个同心髻,又拿出娘在货郎那给她买的胭脂,对着水盆涂抹起来,装扮好后,才去厨下倒了茶,自信满满的款步端了上来。
进堂屋时,正听到那位公子极好听的声音。
“在下此番前来,是为了徒儿举家搬迁之事,在下手下有几个人,正好明日早要进京城办事,所以想问下穆老爷,可愿意同往,若是同去了,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采薇说:“不知爹爹听说没有,最近抢匪猖獗的很,咱们镇上的威远镖局就被截了,昨女儿亲眼见他们披枷带锁的被拿到县里去了呢。”
穆仲卿蹙起了眉毛,他是打算搬到京城去的,但是须得缓缓图之,至少要先摆平了爹娘,和亲友们告了别,再到县衙搬离户籍搬迁的手续,方才能走,而这些事忙下来,至少需要个月的时间,明日就走,未免太仓促了。
杜氏也是这么想的,她还没有和赡养堂的那些老人孩子告别,也没把赡养堂以后的日子安顿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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