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顶星途的花路：银之歌》第三章 银之歌·弥撒曲 4

    崇洁在《天天星唱》上唱的也是一首老歌，不过那首歌比黄金时代的香港更老，往前追溯到世纪半的SH。出人意料，海选现场没有观众和评委。
    这一回的场地是一间空置的实验剧场。一只孤零零的摄影机对着舞台，像审视的眼睛。这一类实验剧场为了让观众有身临其境的体验，舞台和池座连为一体。台子不是需要仰视的高台，而是微微下陷的一片平地。很朴素。没有绒毯，没有饰面，只是在水泥地上刮上薄而透的一层地坪漆。
    选手领了号码牌，敲剧院钟，从台侧入场。
    台幕的丝绒是一种午夜蓝，两层，还有一层金属葱丝的薄纱。大幕一开，像某一晚剧院刚散场，天地间只有一杆长话筒和一束追光。粗陋的礼服，不大平稳的高跟鞋，一早自己画好的破绽百出的妆容。
    一切热闹都和崇洁无关。
    伴奏响了，是白光的《等着你回来》，万分的应景。崇洁没有洋娃娃的脸，也不是高级厌世的长相。不出众，不拒绝，不讨喜。她平凡的面孔，甚至谈得上温和贞静。但是白光的歌却颓废，冷淡，又傲慢。
    她唱：梁上燕子已回来，庭前春花为你开。
    只开嗓的两句，唱得自己顶心里都发热，唱得周身的毛孔都舒展。
    又唱：你为什么不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我要等你回来，我要等你回来。
    这里又是如泣如诉的问句。这支歌的词曲是上世纪的名家严折西作，大约写在1946到1949年之间。
    江山寥落，多得是擦肩即错过的一生世。情人的等待毫无未来。然而还是要问，问那在爵士之歌里浮浪而过的青春。
    果然，落尾两句在：还不回来春光不再，还不回来热泪满腮。
    没有观众，但崇洁还是唱到字字圆润，句句有情，总算对得住费力把身上这件满是亮片的演出服熨过一遍。余光瞥到台侧，编导们听得漫不经心。心念遽动之间，崇洁又想到刘至安。他来不了现场，不知道播出时她有没有份剪进短短的几十分钟里，使他看到。她婉转的收尾，那边编导已经在叫号，“121号准备。”
    饱满的唱完一首歌，然后匆匆被赶下台，这就是真实世界的全部。
    小说里偶然开嗓就大放光彩的情节往往是杜撰，是主角的光辉。在这里，崇洁唱过了也就唱过了。把一首歌唱得好听，比起那些将要被粉丝们合力塑成的金身，永远不值一提。
    梦做完了。隔天崇洁一身清爽，送文件到季总监办公室。
    “总监，你要我们配合整理的资料都在这。”
    “放在桌子上吧，”季总监在冲茶，看上去心情蛮好“小洁，你喝杯茶再走哈。”
    “我不喝了，我在这占着地方，有正事找你的同事倒不好意思进来。”
    原音希过几天要去时装周，崇洁惦记着下班要去她家里帮忙理箱子，无意识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看来你时间不赶巧，真可惜，本来还想问你词曲的事。”
    崇洁犹豫，“其实也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