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之余就准备钻回船篷。就在这时候,他眼角的余光里冷不丁瞥见左舷船帮子上有个白森森的东西。王三儿赶忙把灯笼转过去,朝那东西一照,啊!王三儿惊叫了一声,向后踉跄倒退几步。左舷船帮子上,抓着一只白森森的人手!王三儿吓得差点没尿裤子,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不过,他还算理智,并没有给吓昏头,提着灯笼,踉踉跄跄跑到船尾,抓起船尾的船桨拼命摇了起来。王三儿打小就听村里老人们讲过“水鬼扒船”的故事,水鬼,也就是淹死鬼,说那些水鬼最喜欢半夜在水面上出没,但凡见河面上有船,就会悄悄漂过去将手扒在船帮子上,这时候船上的人要是不注意,从它们的鬼手旁边经过,就会被它们冷不丁抓住脚脖子拖水里。老人们还说,淹死鬼不能投胎,必须拉个活人下水,找到替死鬼才行,那被水鬼拉进河里的替死鬼呢,还会接着再拉别的活人当替死鬼。这时候的王三儿,再也不想啥大姑娘小媳妇儿了,小命儿要紧,拼命摇桨,想着赶紧把船靠岸,等上了岸,水鬼就拿他没辙了。可是,怪事儿来了,这时候任由王三儿怎么摇,船桨打的水面啪啪直响,那船只是在原地来回打转转,一点都不往岸边靠,就好像船底给一个大漩涡吸住了似的。王三儿更害怕了,两条腿都哆嗦起来,也不敢再摇船了,把船篷两头儿的遮帘放下,提着灯笼躲进了船篷里,灯笼放在脚边,蜷缩在船篷一角,浑身哆嗦成了一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河面上“忽”地刮起一阵邪风,跟冬天刮的东北风似的,如哭似泣,呼呼有声,船篷两头儿的布帘噼里啪啦乱抖起来,整个儿船身也跟着摇晃了起来,就好像水鬼发了火儿,想要把蓬船掀进河里。王三儿吓的心胆俱裂,“啊”地一声大叫,抱着脑袋趴在了船板上,与此同时,裤裆里热流涌动,刷地尿了一裤子。不过很奇怪,王三儿这一尿裤子,船篷外面的邪风立马儿就停了,河面在一瞬间恢复平静,就好像刚才那股邪风从来没刮起过似的。这时候,王三儿将抱着脑袋的手松开,哆哆嗦嗦在裤裆那里摸了一把,湿乎乎的,还有股尿骚味儿,他这时候又想起村里老人们讲的,脏东西都害怕童子尿,光闻到这股子尿骚味儿都能躲老远,刚才那股邪风说不定就是给自己的尿味儿呛跑的。想到这儿,王三儿心里立刻踏实了不少,很庆幸自己没娶媳妇儿,还留着童子身呢。又过了好一会儿,听着外面再没啥动静,王三儿胆子又大了一些,手脚并用,爬到船篷布帘那里,把布帘撩开一条缝,战战兢兢朝外面瞅了一眼。船篷外面,黑乎乎的,啥也看不到,王三儿觉得那水鬼肯定已经走了,给自己一泡尿吓走了,于是从船板上爬起来,提上灯笼,仗着胆子撩开布帘往外照了照。这一照不要紧,又给他吓了一跳,扒在左舷穿帮子上的那只白森森的人手,还在!就在这时候,河面上飘飘忽忽传来一串女人的哭声,呜呜呜呜。“救命呀——!求求你——!救救我呀——!”“哇!我的娘咧——!”差点没把王三儿的苦胆吓破,手一哆嗦,把灯笼也扔了,灯笼落在船板上以后,“噗”一下灭了,就像被鬼吹灭了似的,船篷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与此同时,王三儿浑身一激灵,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不在船篷里,在一个漆黑的冰窖里,而且有人正站在他身后,给他脖子里呵凉气儿,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王三儿歇斯底里大叫起来,没头没脑钻出船篷,慌乱成,他看到了船尾的那支船桨,几步窜过去,玩儿命地摇了起来。这一次,船动被他摇动了,一直划到河岸边儿,王三儿跌跌撞撞下了船,啥也顾不上了,一口气跑回了家。到家以后缩在床上,一直哆嗦到第二天成午。下午,王三儿从床上下来,找他二哥王二儿说这件事。王三儿的二哥王二儿,这人胆子比较正,也是在河里讨饭吃的,靠打渔为生。一听王三儿说昨天晚上有水鬼扒船,还有女人哭声,王二儿不以为然,因为三王庄这一带,从没听说过闹水鬼的,王二儿认为王三儿一定是昨天夜里在船篷里睡毛楞了,这些都是他做的梦。于是,带着王三儿到河上找王三儿的蓬船。昨天王三儿从船上跑下来的时候,并没有把蓬船拴在河岸边的固定木桩上。船是跑河人的命根子,船要是没了,就等于饭碗没了,必须得找回来。不过,这时候那条蓬船能不能找到,还是个未知数,很有可能已经给河水冲走了。兄弟两个来到河岸边儿一找,还真是挺幸运,王三儿的蓬船钻进了河边一片浅水的苇子荡里,让稠密的苇子给截住了。兄弟两个凫水朝蓬船游了过去。还没等游到蓬船跟前,两个人远远瞅见船帮上扒着一条光溜溜的东西,跟截莲藕似的,王三儿再次吓得的大叫起来,转身就往回游。王三儿的二哥王二儿看到那东西,心里虽然也有点儿发憷,但是他更想弄明白船帮子上挂的那玩意到底是个啥,他不相信这青天白日的能出啥邪乎事儿,再说这里是浅水区,水位只有齐腰深,凭他的水性,还不至于在齐腰深的水里栽跟头,就没理会王三儿的大呼小叫,自己一个人朝蓬船游了过去。游到近前一看,把他也吓了一跳,船帮上扒的那玩意儿是条手臂,手臂上那只手紧紧抓着船帮子,王二儿心里忽悠了一下,想扭头游回去,但是心里又好奇,仗着胆子又向蓬船接近了一点。这时候,他看清楚了,手臂下面还连着身体,身体全在水里泡着。原来是个“河漂儿”,当地人管淹死的人叫“河漂儿”,只是这“河漂儿”的手咋会扒在船帮子上呢?王二儿又往水里瞅了瞅,就见一张苍白的女人脸正向上仰着,眼睛珠子挂满血丝,瞪的极大,这时候,正一瞬不瞬盯着他。看到这情形,王二儿心里发寒了,说不害怕是假的,转身就往回游。等他回到岸上,他兄弟王三儿正半蹲半坐在河岸边,浑身哆嗦着。王二儿骂了王三儿一句,把王三儿从地上拽了起来。随后,兄弟两个跑到村长王老大家里,把事情跟王老大说了一遍。王老大一听,立刻让儿子王大河带上几个人过去看看。由王二儿引着路,王大河带着几个壮小伙子,划船来到那片苇子荡。找到王三儿的蓬船一看,船帮子上果然抓着一条手臂,再往水里看,果然有一具女尸,女尸埋在水里的那张脸依旧显得狰狞恐怖,就像活人潜在水里死瞪着他们一样。人多了,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再说是在浅水区,几个小伙子跳进水里,把女尸捞上了船,之后,一众人把船划到岸边,又把女尸抬上了岸。看女尸的样子,淹死的时间不长,估计就是昨天晚上的事儿,尸体没有一点腐烂迹象,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个头儿不算高,身上穿的衣服也很普通。这女尸在场的人都不认识,不是他们三王庄的人。只是有一点,女尸肚子很大,圆滚滚的,跟面大鼓似的,几个小伙子看着尸体肚子争论起来,有的说,女尸肚子里灌满了河水,有的说,女尸生前怀着身孕。王大河没有参与他们的争论,让几个人守着尸体,他自己回家问王老大咋办。王老大一听捞出个“河漂儿”,想都没想,对王大河说:“哪能咋办,河里隔三差五就有人淹死,总不能捞着“河漂儿”就去县衙报案吧,到附近村子问问,看谁家走失人口没有,要是没人来领尸,就找个地方埋掉算咧。”按照王老大说的,王大河在村里找了几个腿脚快的,到附近各村报信儿、询问。一直到天色擦黑儿,几个村民把附近村子全跑遍了,也没一个人来认领尸体的。王大河一寻思,算咧,也别再问咧,这么热的天儿,女尸一过夜指定要发尸,再说一直在河边放着也不是个事儿,趁着天还没黑透,埋了算了。王大河带着几人把女尸用草席裹了,埋在了村东南那片荒坡地里。村东南那片荒坡地,也就是过去刘义在那里遇上清水教徒假扮“食心鬼”的地方。这地方过去提起过,扔死孩子、埋孤寡老人的地方,阴煞气极重,同时,它也是埋“河漂儿”的地方,三王庄这里一旦有人在河里捞出死尸了,要是没人认领,也会抬到这地方埋了,多少年下来,这里也不知道埋了多少不知名的孤魂野鬼。埋了女尸以后,原本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可是谁也没想到,这才是一个开始。在埋掉女尸的第三天,村里发生了件怪事儿,村里那些狗在一夜之间集体消失了,无论大小公母,一只都没有了。过去那些狗都是土生土长的菜狗,都不拴的,家家都有“狗爬洞”、“猫道眼儿”啥的,专供家里养的那些猫狗出入。这事儿很反常,村里人半夜也没听见狗咬,地上也没有血迹,好像村里出现了啥厉害的邪物,把狗全给吓跑了。又过了两天,也就是埋掉女尸五天,村里的牲口开始莫名其妙给什么东西开膛破肚,一夜两三头,情况就跟刘念道那匹马一模一样。又过一天,第六天,很多人在晚上听到小孩儿哭声,也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哭声尖锐刺耳,非常瘆人,跟过去儿童失踪案时小孩哭声还不一样,过去有人能听见有人听不见,这个,全村人都能听见。前后闹了十来天以后,拉车的驴马,下地的耕牛,基本上给祸害了一多半儿,可是谁也没看见到底是给啥祸害的。这时候,村里很多人猜测可能是闹凶了,为啥这么猜测呢,祸害牲口的要是些凶猛的野兽,村里之前那些狗会咬、会叫,哪怕不敢跟那些野兽照面儿,这些狗至少也会叫两声儿,提醒一下家里的主人,能把狗一声不吭吓跑的,只有这些邪物儿了。村民们找村长王老大一合计,最好把刘义请回来,让他给看看。就在王大河套好马车,王老大准备亲自到尉氏县请刘义的时候,打三王庄路过一个成年人。成年人看样子也就四十岁出头,背着个破旧的毡皮包袱,衣着和长相都很普通,说话不是本地口音,整个人看上去像个行脚匆匆的过客。他或许向村民已经打听过王老大就是村长,拦下王老大的马车,对王老大说,你们这村子不干净,有东西作祟,要是不赶紧除掉,后患无穷。王老大一听,就问他,“你咋知道俺们村子现在不干净咧?”成年人回答说:“我就是干这行的,有啥不干净的东西,用鼻子一闻就能闻出来。”听成年人这么说,王老大将信将疑,又问他,“那你知不知道俺们村里到底是个啥不干净的东西,你有法儿赶走没有。”成年人沉思了一会儿说:“是什么东西,能不能赶走,我得问问你们这里的土地爷才知道。”土地爷,有的地方也叫城隍爷,是保佑一方百姓的小神。过去每个村子里基本上都有土地庙。不过,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土地爷,谁也说不清楚。成年人说完,也不啰嗦,也不跟王老大要钱要东西,立刻让王老大去找一支瓷碗,瓷碗里盛上半碗清水。随后,成年人在许多村民的围观下,端着半碗水来到村子成心的十字路口,吩咐王老大让人用锄头在村子的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四个方向,各刨上一把土拿到他这里。等村民把土刨来以后,成年人又让村民在十字路成心刨了一把土,将东南西北成这五个方位的土,分别捏了一小撮撒进碗里,又从毡皮包袱里拿出个竹签子,把水搅成了浑汤。成年人把半碗浑汤水托到胸口,嘴里念念有词嘀咕了一阵,之后,他也不嫌脏,一仰脖儿,把水全部灌进了嘴里。水并没有给成年人咽下,全部噙在嘴里,导致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看上去很怪,随后成年人闭上眼睛,盘腿坐在了十字路成央,一脸肃穆。这时候,那些村民远远的看着,不知道成年人这是要干啥。过了一会儿,这些村民听到成年人嘴里很奇怪地“呼噜呼噜”响了起来,声音听着很像是鸽子叫,而且抑扬顿挫,忽高忽低,就像两只鸽子在对话,一问一答。响了一会儿,声音停了,成年人缓缓把眼睛睁开,“噗”地一口,把水从嘴里全部吐了出来,奇怪的是,吐出来的水又变成了清水,水里那些土不见了。成年人用的这叫“棘土法”,取五方土,问土地爷,能问出吉凶祸福,这方法自成一派,也算是一门民间奇术。这时候,成年人擦了擦嘴,走到王老大跟前问王老大,“你们这里前几天,是不是埋了一具女尸。”王老大一听,立马觉得成年人不简单,赶忙说:“埋了,埋村东南荒坡地里咧。”成年人说:“这女尸埋的地方不好,已经化煞了,将来还会尸变,你们村里现在这些事儿,正是那女尸闹的。”一听成年人说村里这些事儿都是女尸闹的,村长王老大就问成年人,“那该咋办咧。”成年人说:“把女尸挖出来烧掉就没事了。”王老大赶忙招呼村民,回家拿刨坑的家伙什儿。随后,一群人簇拥着成年人,来到荒坡地埋女尸的地方,众人一起动手,三下五除二,把女尸刨了出来。女尸这时候埋进土里已经十多天了,挖出来以后让这些村民吃了一惊,尸体居然一点儿都没腐烂,跟刚从河里捞出来时没啥两样儿,只是女尸那大肚子塌了下去。成年人围着女尸转了几圈,又把女尸仔细看了看以后,困惑地小声儿说了一句,“这女尸好像不是那作祟的邪物儿,难道说,我问错了……”王大河的儿子王草鱼耳朵尖,在一旁听见成年人这句话了。王草鱼毛愣愣问成年人,“先生,你啥问错了?”成年人看了王草鱼一眼说:“你们这里的土地爷说,你们村里闹凶,是这具女尸引起的,此刻在我看来,女尸魂魄已失,肉体虽说不腐,却仅剩一具空皮囊,你们村里这些事儿,不是女尸所为,应该另有它物。”“啥物儿?啥意思?”王草鱼没怎么听懂成年人的话,其他村民也是一脸茫然。成年人解释说:“作祟的不是这具尸体,不过,女子的魂魄离体以后,却附在了其他物体之上,你们村里闹凶因这女尸而起,却不是女尸所为。”成年人说着,像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连忙问王草鱼,“这女尸和你们刚从水里捞出来时,有没有不同之处?”当时王草鱼也参加了捞尸,王草鱼想都没想,直接回答说:“有啊,肚子小咧,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肚子可大咧。”成年人听王草鱼这么说,似乎恍然大悟,赶忙把手伸到女尸衣服下面摸了摸,或许是在女尸小肚子那里摸到了啥,脸色旋即变得很难看。把手从女尸衣服下面抽出来以后,成年人站在那里掐起了手指,嘴唇还不停噏动着,像是在叨念着啥,也像是计算着啥。成年人掐了好一会儿,最后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他对王老大说:“你们村子里这邪物不一般,非人非鬼非妖非神,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成,错就错在你们不该把女尸从水里捞出来。”王老大听这成年人说的挺玄乎,赶忙问他:“先生,那你有啥办法么有?”成年人尴尬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办法,这邪物我从来没见过,看似五行属水,却又在土里出生,火不能烧,金不能斩,我乃火命,恐怕克不住它。”成年人说着,回头朝村子方向看了一眼,“你们村子里有祥云破煞,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几天后便会有人赶来帮你们,我在这里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这就告辞了……”成年人说完,转身就要离开。王大河听了,赶忙上前一步扯住了成年人,“先生,你说的那个帮俺们村的人,是不是俺宣义叔?”成年人又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祥云现居东南方,不日便可到达。”王大河一笑说:“那就么错咧,宣义叔就在东南尉氏县……”之后,村里人找来柴禾把女尸给烧成一团黑炭,又另找个地方把那些残留物给埋掉了。成年人临走时还说,那邪物白天躲在河里,晚上才出来作祟,晚上最好不要到河边儿去,更不能撑船下河,这东西算是一个土里出生的河怪,在水里本事大,一旦上了岸,就没啥本事了,人只要在岸上就不用怕它,要是有可能的话,最好在岸上把它除掉。成年人这么一说,三王庄所有村民都不怎么害怕了,也都上了心,在河里撑船的人,一到下午后半晌就收工,哪怕还有生意也不做了。村长王老大呢,刻意安排了七八个胆子大的村民,在村子外面彻夜巡逻,一见有啥风吹草动,立刻敲锣打鼓通知村里人。成年人走后当天晚上,又有牲口给掏了肚皮,第二天,又给掏了两头,也不知道这玩意为啥只掏牲口肚皮。到了第三天头儿上,王老大有点儿沉不住气了,成年人说几天后就会有人赶来村子帮忙,这都三天了,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要是再晚来几天,村里牲口就给那东西掏完了,再说了,成年人这话到底准不准、可信不可信呢?王老大就寻思着,再等最后一天,要是还没人过来,赶明儿就到尉氏县找刘义。就在当天傍晚,天刚一擦黑儿,那几个负责在村子外面巡逻的村民,看见从河岸边儿爬过来一个白乎乎的东西,速度很快,趁着暮色钻进了村子里。几个人赶紧把手里的锣鼓敲了起来,村子里的人听到以后,提灯笼的提灯笼,举火把的举火把,拿家伙的拿家伙,在王大河的带领下,满村子搜索起来。因为成年人说过,这东西属于土里生出的“河怪”,在水里本事大,一旦上了岸就没啥本事了,所以这些村民也不怎么害怕,相反的,都快很透这“河怪”了。就在村里人满村子搜索的时候,刘念道骑着马进了自家的老宅,可能因为这老宅子在村子的偏僻角落,加上村里人也都知道,刘义家里没人,更没牲口,河怪指定不会往刘义这里来,所以这里成了搜索的一个死角,偏偏这个死角呢,被河怪钻了空子。在搜索的时候,王大河的儿子王草鱼,冷不丁瞥见一个人影,离他也就二十几步远,背对着他,那人个头儿不大,瘦小枯干,走起路来飘飘忽忽的,王草鱼感觉好像不是他们村子里的人,而且那人看起来行为诡异。因为王草鱼不知道“河怪”长啥样儿,咋呼着让村民跟他一起追,追来追去,那人影飘进了刘义院子里,这些人也都跟着涌进了院子里。之后,就发生了王草鱼说院子里有匹马,王大河就叫村民把马打死等等等等。到底那个飘进刘义家里的人影是谁,可能就是给刘念道托梦的那个老头儿,那老头儿又是谁,这个就不好说了,后来刘念道跟刘义说了这件事,刘义怀疑那老头是他师傅李守道。一边喝着酒,村长王老大一边跟刘念道说着关于“河怪”的事儿,等他说完的时候,已经将近三更天了。王老大就问刘念道,“大侄儿呀,你知道这到底是个啥东西不知道,有么有听你爹说过?”刘念道这时候喝的有点儿多了,一个人喝了三坛子老酒,冲王老大摆了摆手,硬着舌头说:“不……不知道,从……从没听俺爹说过。”“那……那你有办法抓住它没有?”王老大又问。刘念道眨了眨快要睁不开的眼睛说:“你……你们这么多人,都……都抓不住它,我、我能有啥办法……”说着,刘念道从椅子上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这天儿,不早了,我也喝饱了,我回去睡觉了……”刘念道这话,让王老大哭笑不得,成年人说来帮他们的人,不可能是刘念道吧?没办法,见刘念道真的喝醉了,王老大只好让刘念道离开。这时候,村里的吵闹声小了很多,估计那些妇女和上点儿年纪的人都回去睡觉了,就剩下一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还在折腾,也不知道他们抓住“河怪”没有。回到家里,刘念道醉醺醺往床上一躺,很快就睡着了。这一次,之前梦里那老头儿没再出现,刘念道一口气睡到天亮。等刘念道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外面房门被人敲响了,打开门一看,是昨天那个打了他两拳,叫“草鱼”的家伙。草鱼这时候满脸带笑,“秉守叔,俺爹叫俺来喊你去俺家吃饭的,走吧,饭都给你盛好咧。”刘念道愣了一下,不过他这时候肚子里正空着呢,再说家里只有厨具没有米面,要是草鱼不来喊他吃饭,他这顿早饭还真成问题了。出了屋,来到院子里,刘念道朝院子里那匹马看了一眼,这时候马早就死透了,马肚子上不少绿头苍蝇嗡嗡乱飞,加上满地内脏血污,看着挺膈应。刘念道觉得不能把马的尸体一直留在院子里,就问草鱼,“吃过马肉没有?”草鱼摇了摇头。“那就找人把这匹马收拾收拾,煮锅马肉给乡亲们吃吧。”草鱼听刘念道这么说,裂开嘴笑了起来。出了院门,跟着草鱼朝王大河家走去,草鱼还挺能说,一路上眉飞色舞、侃侃而谈。刘念道从他的言谈举止成发现,这孩子有点毛楞,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有点二百五。来到王大河家,还真把刘念道的饭已经盛好了。王大河家里规矩还挺多,家里一旦有客人,女人和孩子就不能上饭桌,王大河的老婆和王草鱼的几个弟弟妹妹全端上饭碗,跑到院子里吃去了,弄的刘念道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吃着饭,刘念道问王大河昨天抓河怪的事最后咋样儿了,王大河说,河怪从院子里跳出去以后就不见了,一群人找了大半夜也没找到,估计又跑回河里了。王大河说完,问刘念道,有没有啥办法抓住那河怪。刘念道一听,咋跟他爹王老大昨天问的一样呢,你问我,我问谁去,就想把昨天搪塞王老大的那些话再说一遍,不过,这时候见王大河一脸信任地看着他,眼神里还充满了期待,不好意思再伤害王大河的感情了。刘念道想了想说:“我看那玩意儿呀,没啥大本事,就是速度快,不好抓。”“跑的是太快咧,那咋办咧?”王草鱼在一旁问。“咋办呀……”刘念道呲了呲牙,又看了看王大河父子,“要不……咱下给它下个套儿?把那玩意儿引进陷阱里再抓?你们看,咱能不能这么办……”刘念道说了一个办法,王大河父子听完,无语地对视了一眼,这是抓河怪,你当是抓鸟儿呀……吃过早饭,王大河找到王老大把刘念道的办法说了,王老大听了直摇头,说,秉守这孩儿呀,太年轻咧,抓河怪这么大的事儿,咋跟小孩儿闹着玩似的。不过,这时候他们也没啥好办法了,三王庄这些人可以说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最后王老大一拍大腿,也只能由着刘念道胡闹一回了。征得父亲王老大同意以后,王大河依着刘念道说的方法准备去了,虽然感觉上有点儿荒唐。这时候刘念道呢,带着王草鱼回了老宅子。在王草鱼身边,还跟着一个三十岁出头黑胖男人,男人腰里别着把厚背儿尖刀。这黑胖男人是三王庄村里的屠夫,杀猪宰羊、以卖肉为生,王草鱼专门把他叫过来收拾刘念道那匹死马的。到了晚上,王大河依着刘念道的吩咐,把一切准备停当。这时候,刘念道、王草鱼、以及村里十几个壮小伙儿,每个人拿着一支大海碗一双筷子,围在村成央一口大锅跟前,狼吞虎咽,饱饱地吃了顿马肉。随后,撂下碗筷,刘念道牵着一头王大河给他们准备好的毛驴,那十几个小伙子包括王草鱼在内,每人拉着一辆装满稻杆儿麦秸的板儿车,还有很多看热闹的村民,前拥后簇,乌乌泱泱几十号人,跟着刘念道来到了河岸边。在距离河岸边不远处,刘念道找了个宽敞平坦的地方,在地上钉个木楔子,把毛驴拴在了木楔子上,又让那十几个小伙子把板车上的稻杆儿麦秸围着毛驴像垛墙似的垛一圈儿,距离毛驴大概不到两丈,直径也就是十米左右,把毛驴围在成间。十几个小伙子包括那些村民,几十号人齐动手,半个时辰的光景,在毛驴四周垛了一圈儿能有一人多高的秸秆围墙。当然了,这座秸秆围墙并没有堵死,还留着一个两尺来宽的口子。做好这些以后,一更天已经过去了一半儿,现在时间也就是在晚上八点钟左右。这时候,那几十号人包括刘念道在内,全部躲进了距离围墙不远处的一片苇子荡里,几十双眼睛不错神儿盯着秸秆围墙的口子,大气儿都没人不敢喘。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众人猫在苇子荡里等了许久,但是河上一直死寂沉沉,丝毫不见一点儿动静儿。刘念道这时候就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小声儿问身边的草鱼,“那河怪没进村子吧?要是给它提前进了村子,咱在这里就白等了。”王草鱼一脸笃定说:“么进么进,今儿个巡河那几个人都说咧,还么见着河怪,河怪肯定还在水里咧。”草鱼说完,问刘念道,“秉守叔,你说今儿个黑儿河怪会不会来咧?”“不知道。”刘念道摇了摇头,在他摇头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反问草鱼,“草鱼,你爹给咱牵的这头驴,是头叫驴还是头草驴?”叫驴,也就是公驴,草驴就是母驴,是当地的一种叫法儿。草鱼想都没想,直接回答说,“当然是头叫驴咧,草驴还留着下崽捏,这头驴是咱们村最能叫的,大半夜么事还呕啊呕啊瞎叫唤,全村人都烦死它咧。”刘念道点了点头,对草鱼说:“要不这样儿吧,你想办法让这驴子叫两声儿,说不定河怪听见驴叫,一会儿就过来了。”“成!”王草鱼一听,立马答应,几步跑出苇子荡,钻进了秸秆围墙里。王草鱼刚一进去,围墙里立马就传来了驴叫声。这时候,听到刘念道跟草鱼刚才那段对话的几个年轻人嘿嘿笑了起来,笑得刘念道莫名其妙。还没等刘念道问他们为什么发笑,秸秆围墙里又传来一头驴叫。怎么两头驴呢?刘念道立刻明白了,也跟着他们嘿嘿笑了起来。出生在农村的、七零后的朋友们,可能对驴子都不陌生。叫驴,也就是公驴,一般都带着眼罩,眼罩能遮住它们两侧的视线,使它们只能朝正前方看,不能左顾右盼。骡子和马有的也带眼罩,目的是怕它们被身旁突如其来的事物惊着,缩小它们的视力范围。也有一说,说这些牲口的眼角余光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戴上眼罩以后,可以减少看到这些脏东西的几率。不过,这些说道儿,对于驴子是无效的,给驴子带眼罩,完全是为了防止它们胡闹。公驴好斗、亦冲动,远远看见同类就会嗷嗷叫,要是两头公驴遇上,就会狂叫着冲到一起,拼个高低上下。这些公驴,一旦听见同类叫唤,也会在第一时间回应。王草鱼在秸秆围墙里跟那头叫驴一唱一和了一阵以后,跑回了苇子荡,刘念道笑着夸他,干的不错。围墙里那头犟驴可能被王草鱼斗起了火儿,兀自没完没了地叫了起来,那刺耳的声音都能传出二里地去,听着着实挺恼人。众人在苇子荡里大概又等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从村子里传来打二更的声音。“邦邦、邦邦……二更天咧,熄灯睡觉。邦邦、邦邦……二更天咧,熄灯睡觉……”就在打二更的声音刚刚落去,河里有了动静儿,传来一串“哗啦哗啦”的分水声,由远及近,就像有人趟着河水朝岸边过来似的。因为稠密的苇子遮挡,众人看不到身后河里那玩意儿是个啥,不过从感觉上来说,应该就是那河怪,因为这时候不可能有人下河。不大会儿功夫,一道白光闪电一样从河水里掠了出来,“嗖”地打秸秆围墙的预留口里钻了进去,那头犟驴子折腾了许久才停止叫唤,这时候它或许看到那玩意儿了,又叫上了。刘念道见状,赶忙吩咐其他人,待会儿用剩下的秸秆把围墙口儿堵上,然后把秸秆全部点着,他自己呢,把带来的“两仪阴阳剑”抽出来,打群架似的,带着那十几个小伙子大呼小叫冲进了秸秆围墙里,那十几个小伙子这时候人手一柄叉头儿包铁的木叉。等刘念道领着那十几个小伙子冲进秸秆围墙里面以后,外面那些村民很快把秸秆围墙的预留口堵上,用火把点着了。须庚间,整圈儿围墙都烧了起来,河岸上火光冲天。秸秆围墙里面,那头作为诱饵的倒霉驴子已经躺在地上,也不再叫唤,肚子上跟刘念道之前那匹马一样,有个海碗口儿大小的血窟窿,这时候奄奄一息,眼看是活不成了。刘念道知道那东西这时候在驴子肚子里,他让那十几个小伙子把毛驴团团围住,他自己一马当先冲到驴子跟前,抄起手里的两仪阴阳剑,照定驴子肚皮上就戳。“噗噗噗”一口气戳了十几下,驴肚子里“哇”地传来一个孩子哭声,紧接着,从血窟窿里窜出个血呼啦的玩意儿,“倏”地擦着刘念道裤腿跑了过去。因为那玩意儿速度太快,即使距离这么近,刘念道还是没看清那到底是个啥。感觉上,这玩意儿就像个大壁虎,身体扁长,脑袋圆大,有四肢,但是四肢特别短小,不注意的话很难看到,最显眼的,有一条蝌蚪似的大尾巴。刘念道不知道这是个啥玩意儿,从视觉上来说挺恐怖的。那玩意从驴肚里出来以后就想逃,但是四周火光冲天,依着刘念道的说法儿,只要是水里的东西,都怕火,加上这时候十几个大小伙子咋咋呼呼拿着木叉一通乱戳,虽然没戳成它,可能把它吓着了,一拧身,就想返回头再钻进驴肚子里。这时候,这河怪的回路已经给刘念道堵住,想再钻回去可不容易。刘念道见它转身返回,挥起剑照定它脑袋上就砍。不过,这河怪十分灵活,速度也快,一绕身儿躲了过去,刘念道一剑落空,紧接着,又飞起一脚朝它尾巴根儿上踢去。这一脚,河怪没躲,不但没躲,竟然反客为主,抡起尾巴抽向刘念道脚踝。“啪”地一下,两两相撞。河怪显然低估了刘念道的能耐,刘念道少林铁腿练了四五年,手是两扇门,全靠脚打人,腿上功夫十分了得,河怪这一尾巴抽过来,没能把刘念道脚踝怎么样,却被刘念道一脚踢了个仰面朝天,就跟河里的鱼翻白肚儿一样,肚皮朝上,不过这家伙的肚皮不是白的,紫黑色的,肚皮正成央还有一条小拇指粗细、贯穿首尾的红线,凝血似的,鲜艳欲滴。那十几个小伙子见“河怪”被刘念道一脚踢翻,底气更足了,嗷嗷叫着冲上来,十几个人你争我抢挤成一圈儿,将河怪围在当成,十几杆木叉上下翻飞,朝河怪肚皮上玩儿了命的乱戳。这么一来,场面立时混乱起来,只见熊熊火光之下,人影乱摇,沙尘飞扬。不得不说这些年轻人精力就是旺盛,刘念道因为兵器太短,够不着河怪,被他们挤到了圈儿外,干着急没办法。十几个人没头没脑乱戳一阵以后,就听王草鱼喘着粗气喊了一嗓子,“别……别他娘扎咧,河怪没咧!”他这一嗓子下去,十几个人立刻消停下来,再看他们圈子成央,哪里还有河怪的影子,倒是他们圈子里这片沙地上,给他们戳的净是沙眼儿,乱七八糟跟马蜂窝似的。这些人扭头一找,那玩意正围着火墙团团转圈儿,显然对火有一定顾忌,看样子想在火墙上找个出口儿逃出去,这时候刘念道呢,正提着剑追在它屁股后头。十几个小伙子见状,又嗷嗷叫了起来,配合着刘念道在圈子里对河怪展开了围追堵截。期间,河怪被刘念道堵住又踢翻几次,还险些被两仪阴阳剑斩到尾巴。四周依旧火光冲天,河怪见没了出路,又吃了刘念道几次亏,有点恼羞成怒了,它的智商极高,意识到这群人里面只有刘念道能对它造成威胁,甩开众人围堵,“哇”地一声怪叫,张开大嘴露出两排尖利牙齿,朝刘念道扑来。刘念道正愁追不上它,这时候它自己找来了,那感情好,迎上去挥手就是一剑。很可惜,刘念道这一剑又没劈成,不但没劈成,反而被河怪撞在胸口,胸腔骨差点没给河怪撞断,一人一河怪,“噗通”一声,同时翻在了沙地上。刘念道顾不得胸口的疼痛,首先从地上一翻身儿坐起来,抬手摁住了河怪的大尾巴,胳膊上一叫劲儿,将河怪尾巴摁进了沙土里,紧跟着,两仪阴阳剑照定河怪身上没头没脑猛戳起来。这把两仪阴阳剑前面介绍过,样式古朴,不知年代,虽不能削铁如泥,但也是锋芒利刃,不过,扎在这河怪身上就像砍在生铁上一样,铿锵作响,偶尔还能崩火星儿,居然不能伤到河怪分毫。河怪这时候猛烈地甩动起身体,估计两仪阴阳剑不能对它造成伤害,但也能让它吃疼,身下的沙子都给它刨开一大片,拼死挣扎。刘念道见状心里一沉,心说,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咋还刀枪不入呢。就在刘念道一愣神儿的功夫,河怪身体猛地向前一窜,尾巴裹着沙子从刘念道手底下抽了出来,不过,它再也不敢跟刘念道纠缠,“嗖”地一下窜到火墙跟前,哧溜溜首尾盘旋着原地转起了圈儿,就像在给它自己助跑,看那架势,想卯足劲儿从火墙上方跃过去,就跟之前咬死刘念道那匹马之后翻越院墙时如出一辙。就在河怪蓄势转圈儿的时候,那十几个小伙子抄着木叉赶了上来,对着河怪又是一通乱戳。火墙圈子里顿时又乱成了一团,那河怪被十几号人大呼小叫撵的团团转。生活在农村的朋友可能都清楚,稻杆儿、麦秸属于草质茎植物,易燃,却不持久,燃烧速度快,点着以后很快就会烧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一圈儿秸秆燃烧告罄,火墙的火势渐渐变弱了下来,仿佛强弩之末,不大会儿功夫,只剩一圈儿黑乎乎的残灰和一些零星火苗儿,被河风一吹,残灰夹着火星子飘的哪儿都是。河怪这时候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一声怪叫,纵身越向火墙,与此同时,有人大叫一声,比河怪提前一步跃起,凌空截球似的,在火墙正上方的空成一把抱住了河怪,紧接着,一人一河怪同时跌进灰烬里,扑哧一下残尘四起,不少火星子也被他们砸的从灰烬里漾了起来。凌空抱住河怪的当然不是别人,正是刘念道,在那些小伙子们乱戳河怪的时候,刘念道就已经吃准了那玩意儿,知道它想从火墙上跃过去,提前做好了拦截准备。这时候,刘念道跟河怪一起又从灰烬里滚了出来,因为灰烬里面还有不少残火,刘念道的衣服给火星子沾上引着了,刘念道不得已抱着河怪在沙地里翻滚起来。这时候,圈儿里圈儿外这些人才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见刘念道这时候灰头土脸,十分狼狈,抱着河怪,一边翻滚,一边用剑朝河怪身上猛戳,在他们身下沙地上,也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液体,滴滴答答淌了一大溜,有红的也有黑的。突然间,刘念道“啊”地大叫一声,好像给河怪咬了一下,与此同时,河怪腾一下从刘念道怀里窜了出去,直挺挺朝河边跑去。刘念道嘴里骂了一句,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就追。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等刘念道追出去十几步,这些人才反应过来,围墙外面的和里面的,加起来几十号人,有的举火把,有的举木叉,一窝蜂朝河怪追了过去。这时候的河怪似乎受了伤,一边跑,身下一边淌黑水,在沙地上留下醒目的一串黑汁,这说明这玩意也不是无懈可击、刀枪不入,估计是被刘念道在混乱成刺伤了某个部位,速度也明显慢了不少。跟河怪相比,刘念道这时候也好不到哪儿去,胳膊腿上都有血,估计是被河怪咬伤的,跑起来一步一个血脚印,看着挺吓人。就在河怪跑到河沿儿,还没等它往河里跳,被刘念道从后面赶了上来。刘念道这时候已经暴怒,杀红眼了,一个虎跃扑在河怪背上,把河怪压在了身下,河怪“呱”地怪叫一声,四条小短腿玩儿命刨地,拖着刘念道的身体往水里拖,那河水距离他们近在咫尺。刘念道一个没把持住,“噗通”一声,跟河怪一起跌进了河里。刘念道不算是在黄河边儿长大的,水性很一般,一到河里就吃了亏,而且这河怪钻进河里以后变得力大无比,可能有了河水的滋润,身上像起了一层油膜,泥鳅一样滑不留手,刘念道不但被它拖着呛了好几口河水,身上好几个地方还给它趁势咬伤。这时候,岸上那几十号人赶到了,见刘念道这么不要命,他们也没啥好怕的了,下饺子似的,纷纷跳进河里帮忙。不过,等他们游到刘念道跟河怪跟前的时候,刘念道已经失去知觉,两只手青筋暴起,像钢钳子似的,死死扣着河怪的大尾巴不放松,任凭河怪怎么折腾,就是挣不脱。据刘念道后来说,他当时用的是大擒拿手,即使昏迷了,手臂上的膂力还在。这种手法,是蔡府一个武师传给他的,其实没多大用处,就是在打不过对方,对方要你性命的情况下,你耍赖掐着人家,即便人家杀了你,你那双手还在他身上掐着,除非用刀子把你的手指头一根根切下来才能摆脱,有点儿癞蛤蟆爬脚面不吓人也膈应人的意思。最后,众人把刘念道和那只河怪一起抬上了岸。这时候刘念道早已经不省人事,双手死死掐着河怪的大尾巴。那只河怪呢,瞪着一双血眼睛,死死咬着刘念道的大腿,就像两个有着深仇大恨的人,恨不能把彼此挫骨扬灰。众人想把刘念道跟河怪分开,却发现怎么也分不开,只好一起抬回了村子。之后,找到村长王老大,王老大让几个小伙子用木棍硬生生撬开了河怪的嘴,用破布片把河怪的嘴给堵上,又用麻绳连嘴带四肢狠狠勒几圈,牢牢拴住,让它再也跑不掉,更咬不着人。只是有一点,河怪那条大尾巴还给刘念道死死掐着,刘念道的手比河怪的嘴还难伺候,村里力气最大的人也掰不开,众人又不敢拿东西撬,生怕把刘念道手指头撬断了,只能让刘念道这么掐着了。刘念道是被河水呛着才昏迷的,并无大碍,村里一个老成医在刘念道前胸后背扎了几针,刘念道喉咙里“咕噜噜”一响,哇哇吐了几口河水。老成医说,腔子里的水吐出来以后,人很快就能醒过来。随后,老成医又给刘念道看了看伤势,索性这河怪只有尖牙没有切牙,而且牙齿非常尖细,只能咬不能撕,刘念道腿上胳膊上那些伤,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眼儿,跟蛇牙咬的差不多,还好没有撕掉的肉块,算是不幸成的大幸。趁着刘念道还没转醒的空当儿,老成医和几个村民把刘念道身上的湿衣服脱了,把那些伤口敷药包扎了一下。直到这时候,那河怪的大尾巴还在刘念道手里死死掐着,可能因为河怪的嘴和四肢都被捆着,它这时候似乎已经认命了,也不再挣扎,死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来回看着,整个儿还算老实。期间,王草鱼用村里屠夫的杀猪刀朝它脑袋上砍了几下,砍得王草鱼手都麻了,刀刃也卷了,河怪却是毫发无损,后来,又拿出刘念道的两仪阴阳剑砍了几剑,也是如此,气的王草鱼直骂着河怪脑袋又贱又硬。两仪阴阳剑,在刘念道跟河怪一起掉进水里的时候,被刘念道甩回了岸上。刘念道知道自己水性不好,怕在水里跟河怪打斗的时候把剑掉进河里,再说两仪阴阳剑好像对河怪造不成啥实质性伤害,用不用都一样,就在落水的一霎那,回手甩上了岸,之后被赶来的人捡起。村长王老大见这些刀剑居然砍不动河怪,跟村里众人一商议,还是等刘念道醒了以后再说吧,这玩意铜头铁脑的,实在不好对付,刘念道既然能抓住它,兴许也有对付它的办法。这时候的王老大,对刘念道有了几分信服,同时也为刘念道捏了把冷汗,年轻人太血气方刚了,过去李守道和刘义驱邪抓鬼的时候,从没见他们跟邪物儿这么硬干的,这是有人把他从河里捞了上来,要是旁边没人,小命儿还有么,万一出点啥事儿,他王老大怎么跟刘义交代呢。第二天接近成午的时候,刘念道悠悠转醒,睁开眼一看,竟然在他自己床上躺着,手里头还在攥着河怪的大尾巴,河怪这时候就趴在他床边儿上,给麻绳捆得死死的,眼睛闭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刘念道见状,猛地吐了口气,双手指关节随即嘎嘣乱响,就像盘根错节的藤蔓卸去了力量,与此同时,十根铁钩似的手指一点点松开了河怪。随后,刘念道空握几下拳头,活动了一下双手,一抬胳膊,把河怪从床上撞了下去。就在河怪跌落床下的同时,刘念道错愕地发现,房间里竟然站着三四个和他年龄相当的小伙子,王草鱼也在。这几个小伙子,是村长王老大专门派来看护刘念道的,几个人从昨天半夜一直守到现在。这时候几个人见刘念道醒来,显得特别激动,一个个儿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崇拜。王草鱼跟刘念道打了声招呼,屁颠屁颠儿跑回自己家,知会了他父亲王大河跟他爷爷王老大一声儿。王大河一听刘念道醒了,赶忙让他老婆生火造饭,刘念道力擒河怪,对于他们三王庄的人来说算是大功一件,也算是他们三王庄的大恩人,怠慢不得。刘念道身上的伤并不算严重,不过那老成医交代了,必须卧床休养。刘念道这人脾气拧,不听话、不服输,叫他卧床休养,跟要他的命差不多,再加上年轻好动,醒来以后直接下地乱跑,还揪着河怪尾巴往地上可劲儿摔了几十下,负责看护他的那几个人劝都劝不住。王大河老婆给刘念道把饭做好以后,王老大、王大河、王草鱼祖孙三个提着食盒,一起来给刘念道送饭。食盒交到刘念道手里以后,刘念道揭开食盒盖子一看,小米粥,火烧,一尝,里面净是肉,小米驴肉粥,火烧里面包的也是驴肉,这让刘念道想起了昨天那头倒霉的驴子。三王庄之前被河怪咬死的那些牲口,村民们因为害怕,都是把尸体焚烧以后又埋掉的,不过,自打刘念道带头煮了自己的马以后,这些村民见没啥事儿,胆子都跟着大了起来,再也舍不得把牲口尸体焚烧埋掉了。刘念道吃过饭以后,村长王老大问刘念道,“大侄儿,你看这河怪咋办捏。”刘念道想都没想,直接说了仨字儿,“烧死它。”依着刘念道的意思,王老大从邻村借来一个铁笼子,这铁笼子完全是铁匠手工打造的,过去那锻铁工艺可以想象,铁笼子个头儿不大,却非常敦实厚重,四个壮小伙子才把它从邻村抬了过来。至于这铁笼子在当时是做什么用的,现在已经不可考证了。据我个人估计,可能是,养藏獒之类的大型犬用的,不过那时候有没有人养这种大型犬类动物的,我就不知道了。铁笼子被几个壮小伙儿七手八脚,抬到了村成央拾好的大柴禾堆上。刘念道这时候把河怪拖到柴禾堆跟前,掀开笼子门,抱起河怪扔了进去。随后,众人齐动手,整个儿泼上火油,连同河怪、柴禾,一并点着了。也就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三王庄村成央烈焰冲天,熊熊火焰整个儿把铁笼子给吞没了。围在笼子四周的村民透过火光勉强能够看到笼子里面的情况,就见这时候河怪身上的麻绳给火烧断了,嘴里的破布片也给烧着了,河怪一咕噜身儿在笼子里爬了起来,可能被火烧的难受,没过多久,在笼子里呱呱怪叫,上窜下跳着用脑袋和尾巴舍命撞笼子,撞得笼子上那些铁条铮铮作响,听得众人心尖儿都发颤。所幸铁笼子厚重结实,任河怪在里面怎么折腾都丝毫不损,这时候要是换做别的什么东西,指定已经给河怪撞的变形或是粉碎。大火也不会知道烧了多久,随着火势的逐渐减弱,笼子里河怪的撞击次数和力道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弱,到了最后,火还在烧着,笼子里却一点声儿都没有了,似乎河怪已经给大火烧死了,这时候,包括刘念道,在场所以人都松了口气。不过,等火彻底灭了以后,众人的眼睛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就见那河怪不但毫发无损,一双眼睛竟然还在滴溜乱转。这玩意儿,居然这么耐烧!就在这时候,河怪赫然跃起,“彭”地一声,又狠狠地撞了一下铁笼子,导致众人心脏都跟着猛地一抽,有几个上点儿年纪的,差点没直接抽过去。随后,几个小伙子用木棍架着,把铁笼子从灰烬里抬了出来,这时候铁笼子上面那些铁条的温度,都能把手烫下一层皮,往上面吐口唾沫都“兹兹”冒烟儿,就这样儿,那河怪在里面一点事儿没有,要多邪性有多邪性。村长王老大见状,露出一脸愁苦对刘念道说:“前几天那个先生就说咧,这东西,非人非鬼非妖非神,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成,火不能烧,金不能斩,大侄儿呀,看来,那先生说的么错……”刘念道撇了撇嘴说:“王大爷,别听那什么先生妖言惑众,我就不信了,咱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条泥鳅,我跟你保证,它只要是活的,我就有办法弄死它!”这时候,一旁的王草鱼赶忙插嘴道:“秉守叔,火烧不死它,要不咱用水淹死它……”闻言,刘念道看了王草鱼一眼,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还没等刘念道答话,王大河冲过来在王草鱼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去把鱼淹死叫俺们看看!”就在这时候,刘念道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跟河怪在河滩上滚打的情形,记得当时河怪身上好像流了很多黑水,那黑水黏糊糊的,还带着股腥味儿,感觉就好像从河怪身上流出的血液似的,是不是自己昨天混乱成刺伤了它呢?想到这儿,刘念道忙让草鱼把自己的两仪阴阳剑拿来。不大会儿功夫,王草鱼把两仪阴阳剑拿来了,刘念道隔着铁条间隙试着朝河怪捅了几剑,铿锵作响,还是砍不动河怪分毫。随后,刘念道拎着两仪阴阳剑围着笼子转起了圈儿,一双眼睛审视着笼子里的河怪,他在想自己昨天到底捅到了河怪哪个部位。河怪这时候给刘念道的感觉,就像一个练过金钟罩铁布衫的武林高手,不过,刘念道知道,越是高深的武术,弊端就越大,特别是内家功,基本上都有罩门,罩门也就是软肋或者死穴,只要能找到罩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要了对方的性命。围着铁笼子转了几圈,又试探性朝河怪某些部位捅了几剑以后,刘念道发现河怪除了那对血眼睛,身上好像没有什么罩门,刘念道就嘀咕上了,要说自己昨天真的伤到了河怪,那河怪身上现在应该有伤口才是,可是这玩意儿,居然滑不溜秋的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这就让人想不通了,问题随之也就来了,昨天那些黑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难道不是河怪身上的?就在刘念道瞅着河怪胡思乱想的时候,王草鱼鬼头鬼脑凑到了笼子跟前,手里还拿着根木棍,嘴里骂骂咧咧的,“奶奶的,俺皱看不惯这泥鳅的兔子眼!”说着,抄起木棍照定河怪眼睛就戳。这河怪十分奸猾,当然不可能傻站着给他戳,赶忙向上一仰脑袋,不过,眼睛是躲过去了,“脖子”没躲过去,木棍虽然落空,余力没消,一下子戳在了河怪脑袋和身体衔接的“咽喉”部位。这一下,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河怪“嗷”地一声怪叫,前半身猛地一甩,张嘴就去咬木棍,好像很吃疼的样子,与此同时,从“咽喉”那里流出了少量黑水。刘念道见状,眼睛一亮,赶忙从王草鱼手里夺过木棍儿,照定河怪身上乱捅了起来。刘念道的速度和力道要比王草鱼麻利上好多倍,捅的河怪连连惨叫、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同时,身上多处冒出黑水,把木棍头儿都给染黑了,铁笼子也给它撞的“砰砰”暴响。刘念道捅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啥,把木棍还给王草鱼,让王草鱼继续用木棍捅河怪,他自己拿起两仪阴阳剑反复看了起来。两仪阴阳剑,剑身雪亮、锋芒利刃,铆钉铆的木质剑柄,剑柄前端剑格为精铁浇铸的龙头模样,威武霸气,剑刃从张开的龙嘴吐出。后来刘念道听别人说,这种剑格叫“龙吐舌”,单从剑格来看,这把剑应该是某个教派的掌门信物。剑格也就是剑柄前面的护手。因为年代久远,剑柄已经被摩挲的光滑发亮,也不知道这把古剑曾经有过怎样的传奇经历。这时候,刘念道突然想起刘义曾经说过,说这木质剑柄看上去很像是柳木做的,而且被松油反复煮过,结实又耐磨。刘念道一寻思,难道说,昨天晚上把河怪捅出黑水的是这剑柄,混乱成剑柄撞在了河怪身体上?想到这儿,他下意识朝王草鱼手里那根木棍看了看,也柳木的。刘念道又想起了刘义曾经教他的那些驱邪抓鬼的手段,刘义说过,桃枝柳木,用处极大,能打鬼能驱邪,可以说桃枝柳木是这些邪物儿的克星。于是,刘念道灵机一动,让村民撅来几根粗壮的柳枝,几个小伙子围住笼子,拿着柳枝朝铁笼子里的河怪可劲儿戳了起来。他们这一戳不要紧,河怪叫的更惨了,哇哇的哭声,尖利刺耳,就像小孩被缝衣针狠狠扎了屁股似的,很多围观的村民受不了这种叫声,捂上耳朵跑到了远处。河怪身上只要是被柳枝捅到的地方,黑水汩汩地往外冒,泼墨一样。不大会儿功夫,地上、笼子的铁条上,全染成了黑色,好大一片,看上去触目惊心。不过,就是有一点很奇怪,别看流了这么多黑水,河怪身上还是不见一点儿伤痕,那感觉上,就像咱们人体流汗一样,黑水就像从河怪的汗毛眼儿里渗出来的似的。捅了一段时间以后,刘念道见捅不死河怪,就又让几个小伙子改用三尺多长的柳条抽,隔着笼子铁条间隙往河怪身上狠狠地抽。柳条抽在河怪身上的效果,明显要比柳枝捅上去效果好很多,这时候,其他村民也来了胆气,又跑过来几个人。十几号人拿着柳条往笼子里不停抽打,一直抽得河怪奄奄一息,趴在笼子里不叫唤为止。这河怪的身体,就好像一层皮包着一股黑水似的,感觉上没骨没肉,越抽黑水流的越多,把众人脚下的地面都染黑了,河怪的身体也随之越来越塌、越来越瘪。也不知道抽了多少下,最后,河怪被抽的只剩下两层皮,那黑黝黝的肉皮瘪瘪地裹在一副不算大的骨架上,嶙嶙峋峋的,那些尖牙还冒出唇外支楞着,看上去又狰狞又恐怖。这时候,刘念道让众人停手,走到铁笼子跟前,他想把河怪这副皮包骨从笼子里揪出来看看,就在这时候,在场很多人纷纷议论着朝天空看了起来。之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笼子里的河怪身上,没人注意到天色的动向,也不知道在啥时候,天色居然暗了下来,天地间已然阴黑如墨,整个儿天空被厚厚的乌云压住,低沉沉的,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憋闷感。那些乌云里黑黑的,就跟地上河怪流出的黑水差不多。人群里顿时一阵骚动,因为这乌云来的太不寻常了。王草鱼这时候抬头朝天上看了看,大咧咧骂了一句,“奶奶的,刚才还是大晴天儿,咋说变天就变天咧,老天爷,你活傻了吧你……”王草鱼话音还没落,伴随着一道耀眼闪电的撕裂,天空成“轰隆隆”传来一声巨雷,声音奇大,就像一座大山在众人头顶崩塌了似的,吓得好多人浑身一激灵。人群里顿时乱了起来,有些老人害了怕,吵吵着说,“这河怪是河龙王的儿子,咱们打死了河龙王的儿子,龙王爷发怒咧,这是要给咱们降罪咧!”老人们这话一出口不要紧,那些胆小的村民像被烟熏了窝的马蜂似的,啥也不顾了,一个个没头没脑往自己家里跑,村长王老大见状一跺脚,叫都叫不住。一转眼的功夫,铁笼子周围就剩刘念道、王老大祖孙三个,还有四五个年轻人。这时候,大雨夹着风雷,倾盆而至,几乎瞬间浇湿了剩下的这些人。刘念道抬起头,眯缝着眼睛朝天上看了看,嘴里骂了一句,“啥他娘的龙王爷降罪,有本事你娘的打雷劈……”刘念道最后那个“我”字还没能说出口。“轰隆隆——!”一道闪电伴随着巨响由云层成窜出,从天而降,直接劈成了距离刘念道最近的一颗梧桐树,那树冠顿时突一下着起了火,紧跟着咔嚓一声,拦腰而断,折断的树冠突突冒着火苗,又轰隆一下,砸塌了旁边一户人家的土坯院墙,从那户人家里顿时传来数声胆战心寒地惊叫。这一下,剩下来的这些人也害了怕,村长王老大哆嗦着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战战兢兢跟刘念道说:“我说……大侄儿呀,咱、咱也赶紧回家吧,这雨……来、来的邪乎儿啊。”刘念道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又抬头朝天上看了看,说:“没啥好怕的,我看这龙王爷也没啥真本事,真有能耐我劈呀,劈棵树算啥本事,想给我来下马威,它也得打听打听我从小到大怕过谁……”转回头,刘念道似乎想到了啥,问王老大,“王大爷,你说这河里真有龙王爷?我听我爹经常跟我说什么河龙王、三牲贡,祭河神啥的,是不是真的?”王老大这时候明显害了怕,嘴唇都哆嗦起来,也可能是给雨水淋的,他没心思跟刘念道矫情,“大侄儿呀,真有龙王爷,你爹过去就遇上过,龙王爷还把你爹那条船掀翻咧,走吧,别在这儿呆着咧,刚才那雷么劈成你,下一个雷就不一定咧。”说着,上前扯住了刘念道的胳膊,其他几个人也缩着脑袋跑了过来,铁笼子跟河怪尸体也顾不上了,几个人拉拉扯扯把刘念道拽回了家。说实在的,刘念道根本就不相信龙王爷的存在,至于劈成桐树的那道落雷,只是凑巧而已。雨,一直下了三天三夜,三王庄的村民也就三天三夜没敢出门儿,一是给吓的,二是因为雨太大,出门啥活儿也干不了。当然了,也有一个胆子贼大、不要命的,冒着暴风骤雨电闪雷鸣出门的,那就是刘念道。本来刘念道也不想出门,因为雨下的太大,出门走不了几步就得淋个透湿,但是刘义这老宅里没吃的,王草鱼他们家里也没人敢过来喊他吃饭了。肚子饿了,就是淋再大的雨、冒再大的雷,也得给自己弄点儿吃的。俗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就在下雨的第二天夜里,刘念道饿的实在受不住了,下这么大的雨,王草鱼家里也没人敢过来喊他吃饭,他自己呢,也挺要面子,不好意思腆着脸上人家蹭饭去,只好带上几吊钱冒雨出门,到村上屠户家里碰下运气,希望屠户那里还能有点儿肉食啥的,就是买点儿生肉回家煮煮也行。屠夫的家,刘念道跟王草鱼来过一次,就是上次王草鱼喊屠夫收拾刘念道那匹马的时候,刘念道记性特别好,小时候听一遍唐诗就能记住,路只要走上一遍也能记住。刘念道运气还算不错,来到屠夫家里一问,屠夫说,他家里昨天刚死了一头半大小黄牛,是在昨天夜里打雷时给吓死的,他在家里闲的没事,今天下午刚把小黄牛开剥了一下,这时候牛肉已经段好,都在水缸里泡着呢。屠夫的长相有点凶恶,黑黝黝的五大三粗,不过他对刘念道印象不错,让刘念道自己到水缸那里挑一块,煮熟以后当生肉价格卖给刘念道。刘念道这时候饿得有点儿眼大,挑了最大一块,十几斤呢,够他吃上四五天了。煮牛肉大概花了将近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左右,小牛肉嫩不宜多煮,一个时辰已经煮得滚瓜烂熟。之后,屠夫拿出一坛烈酒,夸刘念道是条汉子,非要跟刘念道喝几盅,刘念道推辞不过,吃着牛肉跟屠夫喝上了。两个人大概喝到快三更天的时候,几坛子烈酒给他们喝光了,屠夫的酒量跟刘念道不相上下,两个人喝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最后,刘念道把身上那几吊钱一股脑儿给了屠夫,又醉酗酗跟屠夫客气一番,拎着剩下的熟牛肉离开了屠夫的家。路上,必须经过那个关着河怪的铁笼子,这时候呢,雨下的稍微小了点儿。当刘念道一摇三晃走到铁笼子旁边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个小孩儿的哭声,哇地一声,非常突然,吓了刘念道一跳,酒跟着都醒了一大半儿。刘念道定了定神,这大半夜的,哪儿来的孩子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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