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说……》第 3 部分阅读

    饶妳,没有妳的红包了——好痛,别再撞了,兰青你离我远点——」她顺理成章,把积了好久的眼泪用力哭出来。
    她不回头,不回头。回了头,也只是人家眼里的垃圾而已,她绝不回头!
    云家庄的大门,缓缓合上了。
    第三章
    年后——
    映入眼帘的,是染上鲜血的花海。
    满山满谷。
    就算平常很容易陷入高僧境界的傅临春,也不禁微地怔。大红的艳花不知名的红草,混合着股奇异的香气。
    猛然间,星目里的所有景色错乱扭曲起来。
    花香有毒!
    他暗叫声糟,及时闭息,动作迅即要退出山谷,哪知毒素蔓延极快,他必须以剑撑地,才能稳住颀长的身子。
    他的目光开始涣散,景色点滴自他眼瞳内消失,他心知这是盲眼前的征兆,也不惊慌,眼睛看不见了,以后口述照样可以写史。
    他心血火热,体内气运乱行,竟是入魔前的预兆。很少人知道,他身上香气天生加以后天调理,有抗毒之效,但连现下他也有点挨不住,这到底是什么花草,害人如此恶毒?
    他连续点了自己几道大岤,暂时封住错乱的真气,接着,他凭着瞎眼前最后的印象,跌进舞动的花海中,路滚向他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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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呢?」
    「明明他追进来了」
    女人的交谈,惊动了傅临春。他的神智渐现,微微掀起眼皮,果然还是片黑暗。
    「为什么要将他引进来?他是云家庄的春香公子啊!如果让他发现这里不出个月,『青门』绝对会被那些名门正派歼灭的!」
    青门?既然张眼闭眼都是黑暗,傅临春干脆合上那清而无神的眼瞳,尽下云家庄公子的能力,回忆回忆这个门派。
    青门是小门派,弟子皆为女性。这任门主岳观武不算出色,非但没让青门发扬光大,还让青门快从江湖中除名。青门弟子不在江湖走动,也少与其他门派往来,更别谈什么大放异采,显赫事迹。如果不是云家庄克尽职责,决定将青门收入江湖册,天知道江湖上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小门派?
    平常还不知道,这种时候他才发现,身为云家庄春香公子,其实他算是非常尽心尽力,竟连这种小门派还能有印象。
    「我也不想啊!他直跟着我,我怕他察觉青门有有所以我引他进来,麒麟草能让人产生幻觉,终至疯狂,所以春香公子成了疯子,就会忘记」
    傅临春闻言,想起会跟着她,是因为他在这城里发现名有血鹰痣的官员跟青门女子有所接触,接触不打紧,但青门女子紧张兮兮,让人不怀疑都难。
    倏地,他睁开无神的眼瞳。
    血色的花草异样的香气,能令人产生疯狂这样的奇花异草从未在江湖上出现过,莫非是拿它来喂养什么?
    「就算傅临春成了疯子,也得找出他来!」
    傅临春寻思片刻,修长干净的十指轻轻弹着衣袍。过了会儿,他又勉强回神,听着那两名青门女子交谈,同时自暗袋里取出把瓜子,慢慢嗑着。
    说来缝制新袍的衣工真有心,自他养成习惯后,每年送来的衣袍里总有暗袋可以放瓜子。
    瓜子很好用,宜吃宜打人,多种用处。他边嗑边听着她们道:
    「对了,春香公子逢春则香,如今正是春末,循着香气就能找到他!他跟踪我时,我就是直闻到那香气才会察觉的。」
    「春香公子这么笨?明知身上有香气还跟踪妳?」
    傅临春自动跳过有人嫌他笨。他又发呆阵,收起瓜子,解开周身大岤,体内不止真气乱窜,功力还在散失中,他索性点上自己昏岤,任其意识涣散。
    反正现在他是个功夫正在丧失的盲眼客,迟早会因自身香气被找着,不如先睡觉,任她们搞鬼好了。
    幻觉?他可以理解为什么他没有幻觉,个人会产生幻觉,必与他所牵挂恐惧害怕,心之期盼的事情有关,但他如今什么想望都没有,自然无从生起。
    什么想望都没有
    蓦地,明明他是闭上眼的,但抹美丽的长发烙入他的眼瞳里,驱不走,也无法视若无睹。
    她离城年,偶有公事经中间人联系,却再无私人消息。他没有主动问,也不去多想,她若能因此避开血鹰之祸,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那夜,她细长眼眸荡着如水月光,月光不落腮,是个理智胜于感情的好姑娘。
    他嘴角莫名扬笑,手指抚上腰间藏着的东西。这习惯真不好,明明要丢了,每次老是发呆忘了,等他再次转醒时,定要将这样东西丢了才好。
    丢了,便切重新开始,回归原位吧。
    那似水的月光他心神敛,暗暗提醒自己,停止回忆,要不,等他再次转醒时,非成疯子不可。
    意识散尽的剎那,突然窜出个念头——
    如果是她遇见这种事,她定会产生幻觉,折也折磨死她了。
    云家庄三名主子里的两名七情六欲太过强烈,想来,由他这个无欲无求的傅临春中麒麟草最能将杀伤力减低吧!
    春香遇劫,失踪北里坡,公孙显暗动各地弟子,遍(fanwai.org)寻不获。该时正逢血鹰肆虐,春香恐凶多吉少。公孙显主持大局,动用秘令,召主回归。
    ——云家庄秘史·大公子傅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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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大!哇,这真是见鬼了」她拍桌咒骂着,着身上的荷包,里头扁得连只鸟都变不出来。
    「去去,没钱就滚出去,要不,妓院在隔壁,妳去签了卖身契再来赌吧!」
    「老娘有技之长,用得着卖身吗?」她啐道。
    很有骨气地走出赌坊,转往药铺而去,路上她抓耳挠腮,气质全无,宽袖滑至肘处,隐约可见有块红痣。
    「神医来了!神医来了!」药铺的伙计叫着,里头的老大夫冲出来,连忙拉住她,道:「妳来得正好,有重病患者呢!」
    「哎,有重病患者正好,个人价两,否则不干!」她跩跩道。
    「人家早凑足两银了,妳的名声也早传出城了!」老大夫长叹口气:「朝闻道夕可死矣,想我余大铜七岁习医,行医五十年,竟然比不过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妳堪称神医啊!不,简直是神,也不是,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
    她笑嘻嘻地接受他的赞美,赞美到最后,这个老大夫都满面通红,等桌椅搬到药铺大门前,便立即钻进药铺里。
    此时围观的人已经不少,挤得药铺前头水泄不通,面色发青的重病患者被抬出来,她就坐在椅上,笑着卷起白色的宽袖,轻按那人手腕。
    脉呢?脉呢?
    她又习惯地转着眼珠子,所幸,她的眼眸属细长,那样的不安分,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这简单。」她挥毫写下药方。
    不知何时,老大夫又神出鬼没地冒了出来,取过药方,受到极大的刺激。
    「老夫行医五十年,竟然比不过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这简直是神的药方啊,不,是观世音菩萨的药方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怎么没想到呢?」
    她瞟他眼。这种赞美,实在是太贫乏了,她的虚荣心无法满足!
    「这药真有这么灵验?」有人问道。
    「灵啊!」那伙计道:「你之前没来过吗?神医待在城里已有月余,每次重病的患者,都是帖药方,药到病除,绝无例外。」
    「是是是,帖药方就能药到病除。」她笑呵呵,很理所当然地推荐自己的神能。「我路过此地,过两天我就要离开了,要治病的快来找我,人改成三两银!」她又对着老大夫高傲道:「明天有病人你治不了的,我再来吧。」
    老大夫忙声道:「这是当然,求妳定要来!求求妳!」
    她挤开人群,挠挠脸,那宽袖又滑动了些,露出她臂肘半个老鹰血痣。
    在众人的目送里,她拐进巷子,把玩着那两银子,嘴里哼道:
    「傻哥哥,傻哥哥,为了女人去不回头,连个影儿也下留,看那女人是不是母夜叉,口吃」「咚」的声,歌声戛然而止。
    她成大字型地趴在地上,头很漂亮的浅色长发全扑地吃了沙。
    过了会儿,那药铺伙计路追上来叫着:
    「姑娘姑娘,余大夫说妳爱吃『金宝铺』的糕点,上午买了份,我刚忘了拿给妳」长巷空无人,那伙计时怔住。
    依她脚程绝不可能这么快出了巷子,又不是飞天蓦地,他目光锁住地上的两银子。
    他很快上前,拿起那两银子,用力闻了闻,确实是药铺里的银子
    银子在这里,人却不见了,这分明已经他面色紧,转身出巷,打算把这件事上报,同时,他自腰间取出短穗,改挂在腰间。
    短穗上,吊着三枚特制的小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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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的傍晚,总是热得发晕,尤其这阵子不定时的雷雨,让空气里弥漫着又闷又湿的气味,令人满头大汗。
    竹屋内的红袍男子却不怎么受影响,身清爽,倚在床柱,神情从容祥和,眼帘半垂,似在打盹。
    「妳聪明些,最好别乱说话,记得,要『对症下药』。」门外,传来女人低微的殷殷叮嘱。
    「是是是,治疗这种见不得光的毛病,我最拿手了。」
    男子听见这说话声音,眼帘突地颤。
    门被打开了,女人特有的脚步声接近床边,讨好道;
    「春香公子,大夫来了,这次能治好你的。」
    男子神色自然,客气地扬笑:「真是麻烦趟姑娘了跟这位大夫?」
    那女大夫嘻嘻笑道:「相叫我李神医。除了没法起死回生外,任何病症绝逃不过我李神医的手中,这位香香公子,放心吧,就交给我!」
    「是春香公子!」赵英芙改正。
    「春香?春天的香气?可惜现在是夏天了,要不,我真想闻闻春香公子身上的香气呢!」
    她停在他的面前,正好进入他垂下的视线范围内。他的眼瞳里映着白色衣裙,同时,衣腰上有着看不真切的暗色穗子,穗子上有疑似铜板的圆物。
    「好了,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公子你的眼睛问题。」她卷起袖子,坐在青门女子搬来的椅凳上。
    他沉默(zhaishuyuan.cc)着,确定自身未中麒麟草的幻觉,那么,就是真的了?公孙显竟然召她回云家庄?难道公孙显不知血鹰时刻盯着云家庄么?
    「香香?」女大夫取笑着。
    他终于伸出手,模糊地看见来人细白的手指轻压在他的腕间。
    「怎样?有救吗?」赵英芙紧张问道。
    「这香香公子,你看得见我的指头吗?」
    博临春抬起眼眸,细白指头隐约在晃动着。他面不改色,微微笑,道:
    「看不见。」
    「全黑?」
    「天地尽黑。」
    「那这样呢?」她弯身,张脸离他极近,近到他能闻到女子专有的体香。
    他没有退后避嫌,温声道:
    「还是看不见,倒是姑娘身上香味重了些。」
    「大夫!」赵英芙责备她的轻浮。
    她又挠挠脸,坐回椅上,打开那排珍贵的扁盒。
    「其实要治不难,但总要段日子。
    赵英芙闻言大喜。「真的?春香公子,你眼睛总算有救了,不枉我家门主这些日子的细心照料!」眼神直往女大夫瞟去。
    傅临春瞧见那女大夫非常暧昧地点头,指指他的地方。但可惜,他的目力尚未恢复,只知道赵英芙找她来,绝不是来治他的眼睛的。
    那女大夫笑道:
    「好了,公子眼睛全瞎,但也不是很难治。赵姑娘,妳要留下吗?」
    「当然!」
    女大夫点点头,又对他道:「公子,请脱衣服吧。」
    趟英芙面色大惊,脱口:「脱什么衣服?妳要干什么?」
    「针疗啊!」她拈起根银白的细针,比了个狠狠戳的手势。「要对准岤道扎进去,才可以治那个那个。」
    「那个那个?」傅临春扬起眉。
    「唔,就是眼睛啊!香香让许多大夫看过了吧?那些大夫都治不好你的眼睛,但你要相信我,只要经我手的,哪个不起死回生?来,脱衣,快脱衣吧!你放心,医者父母心,不管你是男是女,在我眼里都跟刚出生的婴儿没两样,来,宝宝,脱吧,我保证不起邪念。」
    傅临春闻言,也不斥责她的轻佻,笑道:
    「江湖中人向不拘小节,那就拜托大夫了。」语毕,他解开腰带,听见声惊呼。接着,他脱下红色外袍,春光微泄,门哐啷声,用力过猛又弹了开来,赵英芙已经狼狈地逃跑了。
    他动作顿,继续脱下中衣,露出精实偏白皙的上半身。
    「哥哥别心慌,妹妹呢,也瞧过不少男子的身子,口水不会流得太快。」字句很轻浮,但语气很正经,似乎对他身躯完全免疫。
    她看见他扯下的长黑锦带里暗袋鼓起,不由得暗诧。他的瓜子都放在袖里暗袋,腰带的暗袋里会放着什么?可别是青门搞的鬼思及此,她直觉要去碰,傅临春突地扣住她的手腕。
    「别碰。」
    她怔,望着他无神的眼睛。娘咧,江湖人这么神能?连她左移右移都知道?她试着要抽回手,他却没有松手的迹象。
    「那是故人之物。」他淡声答道。
    「故人失礼失礼。」
    他眉心有些褶痕。「为什么妳手这么冷?」
    「唔我太紧张了」顿时哑口无言,因为傅临春翻手探向她的脉门。她面色紧张,细长的眼珠骨碌碌转着,仔细看着他的表情。
    过了会儿,他终于松手。「妳身子没有问题,体质关系么?」
    她低声哈哈笑:「是是是。是体质,我是夏冷冬暖,晚上很好抱的。」
    傅临春当作没有听见她暧昧的言语,见她离开椅凳,贴近自己,仿佛在研究哪里好扎针。
    他也就坐在那里不动如山,任她研究。
    「刚才,妳没把到脉。」
    「我才学个月,要真能把到,我就是神医了,这个针随便扎不知道会不会危险?」她吞吞口水,只觉这人肌肤线条十分具有美感,甚至,很有弹性。
    所幸,她已经成为柳下惠了,真的。
    「妳指下半截拇指距离可以下针。」
    「喔」李今朝很仔细地算着,拇指轻轻压上他的肌肤。「这里?」
    「就那里。」
    她小心地扎进去,看着细长的银针没入他柔软又结实的肌肤,那真是真是有种虐人的。虐待傅临春啊,世上有几人能做到?
    她又取出根细长的银针,假装在他身上寻找岤道,拍拍打打,遮掩她的声音。「不亏你我结识为亲兄妹,你竟能认出我的声音,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他阵沉默(zhaishuyuan.cc)。
    反正傅临春在云家庄是出了名的发呆高手,她也不甚介意,问道:
    「你眼睛真看不见了?」嗯连背部也如无瑕美玉。
    「是看不见。」
    「也有内伤吧?」她道:「公孙显说你数月未归,不是死了就是重伤难以回庄,他只能依着你最后留宿的客栈私下展开搜索,可惜找不到蛛丝马迹。」
    「找不到蛛丝马迹,也不必连累妳。」
    是连累还是不想见到她?她也不在乎,低笑:
    「云家庄有个麻烦处,就是代先生配公子,上代傅老先生仙逝后,闲云公子便独揽大局,直到他退隐江湖,才有你跟公孙显,公孙显不愿意在未来的日子里操劳过度,只好动令召我回庄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清淡,仿佛跟他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快,更甚者,就像是个自远方来的故友般。
    这样的结果,他不该意外,他意外的是,她身在此处。
    她撩过裙角,干脆爬到他的背后,依着他的指令下针。戳啊戳,反正戳在他身,痛不在她心。她再道;
    「总之,有人找出你留下的瓜子,怀疑你是误中陷阱,身上必带重伤,才会数月没有捎回只字片语。云家庄弟子必定习武,只怕下就被认出是江湖人,要从我这里调人帮忙嘛,谁又有我的灵活呢?水帮鱼,鱼帮水,理所当然,现在总算找到你了,大家都可以安心。」言谈之间颇感欣慰。
    「这里是青门,我确实误中青门陷阱,她们以为我不知始末,便冒充我的救命恩人,我打蛇随棍上,青门与血鹰有关妳怎能轻易搏取她们信任?」
    她咧嘴笑着,跪坐在,特地卷开袖子,露出臂肘越到他面前。「看,这是什么?是血鹰啊!还能不信我吗?啊,忘了,哥哥你看不见」她话没有说完,手臂立即又被攥了过去,她整个人扑前,贴上那无瑕美玉的背上。
    娘咧,她被撞得内伤了!
    「妳中了血鹰?」他厉声问。就算他眼力有问题,也能看见那暗红的痣。
    她吓了跳,连忙道:「哥哥莫慌,我没那么笨,这是假的,用特殊颜料画上去的。她们看我有血鹰,见面家亲,这才敢将我带来为你治病」她头雾水,这男人不是很讨厌她吗?还是怕云家庄的金算盘就这样趴了?该是后者吧。思及此,她又爽快地笑:「对了,哥哥,你不举?」她慢慢抽回细瘦的手臂,还真的给她五指红印。
    「上个月,有人在我饭里下药。」他平静地说着。
    「我知道,下嘛,你」
    「半夜我听见有人在门前踌躇不前,最后哭着跑了。」
    她干笑了声,道:
    「那是青门的门主岳观武,是个胆小又怕事的人,哥哥你还没见过她两回吧?有懒惰娘亲就有勤劳女儿,门主太过胆小,弟子就得强势,她们有心让妳跟岳观武生米煮成熟饭,云家庄旦成为青门的靠山,青门就能发扬光大,赵姑娘说,那晚你服了足以让大象发情的,却是觉到天亮,后来几天,她在饭菜里不死心持续放药,你仍是样八风吹不动,连点激烈挣扎的动静都没有,她又不能真的找人来试你,正主儿又胆小得很,只能推敲傅家年过四十方婚,其实是不能人道,要不,就是你受了严重内伤,暂时无法上身。」
    她说得很详细,详细到他差点以为她就是青门弟子。傅临春多少能明白她能拥有五枚铜板的原因了。她市井之气虽重,却很容易打入人群,亲和力很够,青门多是女子,李今朝有美貌,却不会给人压迫他微地怔,看她毫不犹豫撩过裙襬,露着两条模糊的小腿肚,越过他的身侧下床去。
    他手心掬起,让她的发尾跳到掌心间,这发尾他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模模糊糊的目力里,可以确定发色偏淡,几乎是阳光色了。才年,她那头黑得美丽的长发出了什么事?
    「大夫,好了吗?」赵英芙在外头叫着。
    「好了好了!」她大声道,同时旋身面对他,见他若有所思,她在他耳边低语:「我不会治病,但公孙显给了盒药丸,叫什么百就是百种内伤都能治,还有杂七杂八全是神丹妙药,绝对可以加速你的康复之路,你看着办吧。」
    他又被迫闻到她的体香,接着,他的掌心里被塞进极小的盒子,手指接触间,她的体温还是异常冰冷。
    「哥哥,有妹妹来,你可以安心啦。」她道,又哈哈笑着:「穿上衣服吧,香香宝宝!明儿个再来看你,这针治疗法总是要好几天才能做完套的。」
    赵英芙半推着门,偷觑着里头,发现傅临春已撩上中衣,不由得暗吁口气。
    「我走啦。」李今朝潇洒笑道。
    「大夫!」他叫住她,确定她转身望向他,才道:「明天,我等妳。」他语气颇重。接着,他朝门口那方向轻轻颔首,道:「麻烦赵姑娘跟岳门主了。」
    趟英芙俏脸微红,点头。「这是当然。」
    李今朝拎着她的扁盒走出客房,终于吐出口长气来。安心啦!人找到了,她终于可以睡场好觉了!
    「妳跟我上客房吧。」赵英芙道。
    李今朝挠挠脸,笑嘻嘻地尾随她而去。
    「妳心情很好?」赵英芙好奇道。
    「是啊,刚看见美人玉肤,特别让人好胃口啊!」
    赵英芙瞪她眼,发现她面色青绿又疲倦,显然气力不济,便安慰道:
    「妳放心,只要妳治好他,我会写封信,让妳提前去领解药,妳记得,只要治他的那个,眼睛跟内伤都不必治。」
    「岳门主生得不差,如果春香公子能看见,定会色心大起,不如连眼睛也块」
    「不行!治好他的眼,他第件事就是离开青门!」赵英芙明白小庙能留住大佛,全赖他重伤加眼盲。
    老天掉下来的最佳礼物,足够让青门翻身三十年,绝对要把握!
    「嗯,不如治好他的眼,打断他的腿,留住他的美色。」李今朝说着笑话。
    赵英芙没见过被掳了还这么嘻皮笑脸的大夫,她只能说,世上无奇不有。
    「李大夫,妳刚中血鹰还没几个月吧?」
    「这样也能让妳看出来?」
    「那是当然,就是看妳中了血鹰,咱们才敢抢妳回青门。刚中血鹰的人,四肢易冷,体质遽改,那是妳体内的虫子正在适应寄主,直到服了第次的解药,才会好转些。我已经在妳房里加暖被,以后妳要多多照顾身体。」
    「多谢赵姑娘。」她笑道。
    「妳也不要以为自己是神医,就可以解毒。云家庄江湖册里写着,血鹰是不可能会有真正的解药,妳要以身试药,最后只会落得加重的下场。」
    「我已经试过,也早就明白了。」她叹道,又问:「赵姑娘,妳这儿有地窖什么的吗?我怕雷,很怕很怕,最近常下雷雨,我怕雷来,我就晕了过去。」
    「又不是小孩子」
    她嘻嘻笑道:「没法子,打雷我头就痛嘛。」她指指耳后的脑勺。
    「那是孔海岤,挺危险的,怎么会痛呢?好好,有雷雨,我就差人领妳躲到地窖去。」赵英芙送她到客房后,便离开了。
    李今朝看看夜色,嘴里带着笑意,而后甩着淡色长发,转身开门,哼唱着:
    「傻哥哥,傻哥哥,大莽蛇下逃劫,有人跳上你床你还不要,果然是个傻哥哥哇,好冷!」她打着哆嗦,赶紧关上门。
    客房外,阵阵闷热的夏风拂过。
    第四章
    李今朝慢慢地吸着那泡得很肿的面条。
    「嘶——嘶——嘶——」嘶得好无聊哪。于是,筷子移向桌前唯盘腌萝卜。「咔咔咔——」牙齿咬得也很没劲。
    最后,她眼泪哗啦啦掉下来了,默(zhaishuyuan.cc)默(zhaishuyuan.cc)拎着扁盒,对着监视她的青门弟子道:
    「时候到了,我得去看香香公子的不举之症,太晚治,我怕他路不举到老了也抱不到亲生孩儿。」语毕,也不等青门弟子脸红回应,径自出门寻人。
    青门真是贫穷得可以,连几天,三餐全是煮得比她脸还浮肿的面条,配上碟素菜,如果她不是曾吃到口小腌鱼,她会以为青门的弟子来自尼姑庵。
    远方严重剥漆的凉亭里,正是那个高雅动人的傅临春跟岳家门主在用饭,亭外是很久没有清理过的人工湖泊突然间,她觉得非常骄傲。
    如果没有她跟其他的隐藏弟子在,云家庄就会是第二个青门。她简直难以想象傅临春穿着破旧(fqxs)的衣物写史!那简直是种罪孽啊!
    岳观武背着她,缩在桌前埋头苦干,她走上凉亭,注意力放在傅临春。他心不在焉地用食,细白的耳朵却动了动。
    她瞄着两人,挠挠脸,自觉有点不识相。瞧,这两人气氛多好啊,各吃各的,照这样下去,说不得老傅很快就举了,她是不是该避避?青门只是贫穷,不算恶人吧!
    傅临春见她停在阶上,主动唤道:「大夫?」
    她被迫入亭,笑道:
    「原来都在吃饭,二位真是闲情鸡腿!」她难以置信,瞇瞇眼暴凸。「卤牛肉?四菜汤!」有没有天理啊!青门把好菜塞给傅临春?而她却吃白面?
    她眼泪又掉了出来,迎上岳观武那种「妳了解吧」的眼神。她是了解了,这个青门门主胆小得要命,但为了美食死也要硬着头皮跟傅临春吃上顿。
    她吞了吞口水,自动自发地坐在石椅上,喃喃道:
    「我想起来了,我还没吃午饭呢,这最后支」扑了个空。
    岳观武个子生得小,身体也有点扁扁的,因为胆小不敢直视人,所以刘海过长,几乎遮住她的双眼,她的动作跟猴子样快,转眼利齿已经在撕裂腿肉了。
    李今朝颤,是真的连皮肉都在颤动,桌上四菜汤只剩残羹剩饭。
    傅临春嘴角扬笑:「李大夫?」他的目力已有五成,比起前几天好多了。
    她的发色,确是偏淡。他又撇向她有些模糊不清的面容。其实不用仔细看,她仍是有着那双不安分的眼眸,带点市井的气质,还有丰富的表情。
    她赶紧从扁盒里取出个饱满的小袋子。
    「春香公子,今天你气色很好,这是特地奖赏你的。」
    岳观武瞄上眼,确认那不是食物,继续狼吞虎(fuguodu.pro)咽。
    傅临春伸出手,让她把已经打开的袋子放在他掌心上。她的指尖还是冰冷的,明明今天天气高热,还得靠湖水降点热度,为什么她的体温跟人不样?他不记得她以前有这体质,难道是来到青门后发生的?
    锦袋里,是瓜子。
    「瓜子。」她状似随口:「我爱吃,顺道买的。你若不嫌弃,就吃吧。」
    傅临春垂着眼,嘴角噙着笑,嗑了颗瓜子,道:
    「妳也喜欢啃瓜子?」
    「唔,是啊是啊,我爱得不得了。」
    她眼珠骨碌碌转,仗着他看不见,就把他吃剩的饭菜挪到自己面前。他咬了两口的牛肉,吃了半的鸡腿她含泪,这种贫穷,她很久没有享受过了。
    「妳妳不吃?」岳观武抹抹口水。
    「我吃我吃」反正是兄妹,吃点他的口水不算什么。她慢慢品尝没有味道的鸡腿。这里的厨子到底哪来的?这样他也能忍上几个月,太无欲无求了吧!
    她大口大口吞饭,偷瞄着傅临春嗑瓜子的闲情风采。
    傅临春似乎察觉她在观望他,不由得朝她看去。
    她立即埋首吃饭。反正江湖盲侠之神能,已经连她的发丝颤动都能察觉了,如果有人说,傅临春在眼盲的情况下,还能伸出两指精确无误的戳瞎别人眼珠,她绝对第个相信。
    「岳门主,等我伤好,请岳门主定要上云家庄做客。」傅临春客气道。
    「做客?」送茶水过来的赵英芙大叫。
    「是啊,赵姑娘也块来吧。都是救命恩人,傅某是该要报答的。」
    赵英芙进了凉亭,结结巴巴道:
    「也也不用了。我家门主不喜欢去太远的地方。」
    李今朝瞄瞄她,突然冒出句:「我去过京师哦。」
    「京师!」赵英芙又嚷。
    连岳观武的小眼睛都从刘海里眨巴眨巴地望着她。
    「那是很繁荣的地方啊!没有银子是会被赶出来的!」赵英芙掩不住好奇心,问道:「李大夫,那里真的黄金满天飞吗?听说只要入京城,连天上下的雨都是铜钱,是不是多到京师人都懒得捡了?」
    「」好惨哪!李今朝啃着腿骨头,撇开脸,掩饰眸里的月光。
    傅临春下意识随她的方向移动视线,继续悠闲嗑着瓜子。他爱嗑瓜子,却不见得爱吃瓜子肉,没会儿,瓜子肉便在桌上积了堆,他看见她不拿有壳的瓜子嗑,却偷偷捻了颗瓜子肉去尝。
    她真的爱吃瓜子?公孙显害她身处险境,照说他该不悦的,偏偏此刻心情颇好,目睹她竟拿瓜子肉去拌饭吃,真有这么饿?他心二用,嘴里问道;
    「这几年,武林大会,青门都没去吧?」
    赵英芙闻言,红了脸。「明明年门主就会去了,是不?门主?」
    「定要去吗?」岳观武细声问。
    「当然要去!」赵英芙推了她把,赐她记凶狠的眼神,道:「春香公子是名门世家,不必为金钱烦恼不像咱们这小门派,要筹个旅费不容易呢。」
    「若是旅费问题,很简单,并由云家庄出了吧。」
    「你出?」赵英芙立即细算起三个月的盘缠有多少。
    在她低算的当口,向来容易陷入高僧冥想状态的傅临春,察觉右侧靠湖的李今朝打了个哆嗦,抱着碗筷移到他的左手侧。
    真有这么冷吗?
    李今朝瞇着那细长的眼,笑道:「岳门主,青门到底以何营生啊?」
    岳观武把脸几乎埋进桌里了。
    趟英芙吞吞吐吐:「靠着城里两间银楼,间当铺,三间布庄」
    「听起来不错啊等等,我在城里也有个月了,城里就只有两间银楼,间当铺,三间布庄,这都是『南桐派』名下的吧?」李今朝诧异问道。
    「我我肚子痛,告告辞了」岳观武结巴着,捧着她的饭菜,迅速消失在地平线上。
    赵英芙狼狈不堪,暗骂这个李大夫什么话不好提,偏提到青门生计。
    傅临春若有所思,忽问:
    「南桐派跟青门在许多年前曾是派,后来因为细故分成两派。城里的生财铺子是轮流?」
    「是」
    搭唱,李今朝理所当然接着问:「有多久没轮到妳们了?」
    赵英芙像被大刀砍中似的,整个人弹跳得老高。她满面通红,说道:
    「今年就会轮到了,春香公子你可别以为以为我们没本事」
    李今朝挠挠脸,暗叹口气。
    此刻,正好有青门弟子来报,赵英芙立刻借机仓皇逃逸,成为第二个消失在地平线上的人。
    「走吧,湖边冷。」傅临春说道。
    「你也觉得冷?果然啊!天气看起来很热,实际是很冷的。」她看着傅临春将瓜子倒进暗袋里,迟疑会儿,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道:「哥哥可别误会,妹妹呢,有责任把你安全带回云家庄,在此之前容不得你跌倒受到伤害的。」
    「安全带我走?」他反手缠住她的手臂。
    她有点傻眼,也没料到他会应她,先是愣了下,又嘻嘻笑道:
    「我不懂武功,也不了解江湖局势,公孙显给我唯的任务,就是把药送到你手上。他说,只要你不死,那绝对能安全脱身,多加个我也不会很难吧。」
    「是么?」他不置可否,问道:「妳听青门提过哪儿不能去么?」
    「没有啊,青门在这半山腰,没听过哪儿不能去。」
    「麒瞵草呢?」
    「麒麟草?」她反复默(zhaishuyuan.cc)念,笑道:「我不知青门花花草草也有问题,没特别去注意。」
    他没有再搭话,似乎又陷入高僧状态。
    她垂目望着两人相连的影子,等了等,再也没有去年的心猿意马心动难抑,这算是进步吧。
    「今李姑娘。」
    「哥哥得唤我声妹妹,这身分总要落实的。」她随口道,进了院子,又问:「要不要我替你护法?」
    「护法?」难得地,他竟是笑了出声。
    「你不必运功自疗?我不是江湖人,但也能在门口守着啊。」这点小事她没问题的。
    「那不必,我功力已回七成。」他发现她呆住的身影,轻轻笑。「我还没走,是因为还有其它的事情。」他转身回柜上索,道:「我记得,这里有件披风,今天天气凉,先借妳吧。」
    他看见那灰蒙蒙的披风,第次看以为是灰色的,现在目力有些明显了,才发现这披风颇旧(fqxs),而且有洗不去的污点。
    他又回到门口,将披风交给持续呆掉的她,同时抽出靴里的七彩烟棒。
    「妳自己小心,青门弟子看起来没有凶狠之心,但毕竟跟血鹰有关系。如果察觉不对劲,立即放烟火,我会赶过去。」
    她回神,应道:「喔好」这简直是差别待遇嘛。去年还不大愿意跟她说上句话,现在共患难,他便关心起她了。
    也对,现在两人需相互配合,否则不小心,很容易败在这里。青门虽是贫穷的门派,但跟血鹰扯连,那危险度就是暴增数倍了。
    她接过披风的同时,猛然被藏在披风下的男人手臂攥了过去。她差点头撞进他怀里,接着,他拉开她的宽袖,露出臂肘的血鹰。
    他凑前去闻。
    「傅临春你」
    他面色疑惑依旧(fqxs)不减,慢慢地放手。
    她立即收回手臂,瞪着他。
    「妳受风寒了?」
    「有点吧。」
    傅临春漫不经心地点头。「是我误会了,我以为妳真中血鹰了,血鹰入体,开始,那红色的血鹰痣会有淡淡的奇香,年后服下解药后就会消失。」
    她愣了愣,大笑出声:
    「你是真的误会了!血鹰这么可怕,还没有彻底的解药出来,我要中了,以后年次的解药,光是想都受不了。傅临春,既然结为亲兄妹,你就不必担心,我会以血鹰入体的方式,来期盼你的回报。」她笑得很真心。「我现在过得很好,我有个家,这个家,没有我爹娘,但有兰青有大妞,还有其他人,以前是我不知珍惜,现在啊,我很珍惜,这全拜你之赐。如果不是这次事态严重,我是不会回云家庄的。真希望血鹰能在今年除夕解决,你我各有家要回啊。」
    傅临春沉默(zhaishuyuan.cc)会儿,柔声道;
    「除夕之前,我让妳回家。」
    她咧嘴笑。「那就拜托啦!」
    正要离开之际,傅临春忽道:「这样说,我还没有谢过妳。」
    她回头。「什么?」
    「如果不是妳,云家庄就是青门第二了。」
    她闻言,笑出声。
    「还好啦,虽然我也很骄傲,不过金老板名下的人,分工合作得很好,功劳全在他们身上,我只负责摆不平的事。要不,现在也不会有空来凑凑热闹了。」
    「烟熏的布料制袍,也是妳想的?」他依旧(fqxs)柔声。
    她眨眨眼,慢慢上前,五指在他眼前晃动,见他完全没有动静,她挠挠脸,套上披风,缩肩忍着冷意,嘴里道:「是我想的啊!」
    她夸张地看看天空是不是真下红雨了。傅临春真在问她的事?是太闲了还是发疯了?
    「我袍袖里的暗袋也是妳吩咐的?」
    她眼珠子又贼里贼气地转了起来,否认:
    「不是。」
    他没有答话,八成又陷进高僧冥思境界,只是他目光放在她这方向,让她很不自在。算了,她自行离去吧,才走几步,又听得他在背后道:
    「李今朝,妳药盒里还有解的药丸吗?」
    她满面吃惊,转首道;
    「不会吧,她这么快下手,我跟她说还要阵子啊,赵英芙真想榨干你最后滴不留任何呃,如果你对外力协助感到有损男子气概,我马上把解药找给你。」
    「妳回去找吧。」
    「什么?」
    「我吃的那碗白饭里,下了足以让大象发情的。」傅临春慢条斯理道。
    她下巴掉了下来,连忙抚上鼓鼓的肚子。
    难怪他吃得这么少!那碗饭里的最后粒米还正在她的胃里满足地跳着舞!
    她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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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雷雨正猛烈肆虐着,不定时的夏雷在今天午后提?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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