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昔红颜》第 1 部分阅读

    《伊昔红颜》
    第章 相逢缘何曾相识
    (有部电影里说道,有种东西,它会在某个夏天的夜晚像风样突然袭来,让你猝不及防,无法安宁,与你形影相随,挥之不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称它为爱情。
    也总会有某些过往某个时刻在时间的催化下被记忆放大。回忆中无数零星的日子欣喜的瞬间,会突然像毒瘾发作般难以控制地爆发,渲染,盘踞了那些年的记忆内存。然而时间越长,日子越久,又连缀成块新的大陆,思念绵延,长久不衰,泛滥生。年轻的时候,每个看似放肆的日子,都大概来不及去思考这将会是人生中最动人的部分。遗憾的是,当你注意到你开始想抓紧这些日子,点也不想让他们离开的时候,往往,也才会意识到,这就是人生的无奈。
    白若千在每个静谧却又回响着世俗繁闹的傍晚,悄悄地这样想,在每个春风沉醉的晚上,在每个倾盆暴雨过后的安详午后,在每个夜凉如水的秋夜,在每个肃杀无望的白雪皑皑的冬日阳光下。她都会这样想。无法抗拒。同样无法抗拒的就是那些猝不及防,胡搅蛮缠的波动的灵魂。让她无法喘息。
    无法回忆这样的猝不及防是什么时候。明明早上还是跟每个乍暖还寒的北方初春样,懵懵懂懂,浑浑噩噩。但是莫名个人,注定在这样个早上来到你身边。
    那时候是1999年,世界末。管你白若千是不是又刚刚吃饱早饭,迎着凉风刺骨,卖力地像个汉子样骑车去学校,管你是不是怕感冒,怕灌风涨肚,不计形象地捂着大口罩,这都不重要。更不管你是不是马上要考高中,成绩却因为理化两科而直线下降。此时此刻,你在群众眼里,就是个齐耳短发,头戴发卡的民国女学生。但身潇洒牛仔像是突然从世纪初的1919年穿越至今。由于寒假里刚刚请掉长发,直到现在穿毛衣还习惯性去撩头发,每次都是场空。
    白若千大概只是在刚开学时对许诺印象深刻。报到那天吃过午饭去学校,快到学校门口时,忽然看见许诺个人静默(zhaishuyuan.cc)地走在马路对面,这张脸不知为什么狠狠地触动到她的心,这个表情好像似曾相识。她顾三回头,似乎瞬间被他的情绪感染,忧郁沉静下来。许诺那时坐在倒数第二排。若千刚刚就任语文课代表,第二天早上去收作业,站到他座位前,他似乎依然在发呆,若千敲敲桌子,他才抬眼回神,交上作业。若千第次看见他的名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有的人注定会和你有交集。这天早上匆忙到校,若千见班里的自行车区车位已满,挪开小块空地,塞了半个车子进去,车子有种插队的尴尬。提着书包火速转身,撞上另个迟到者,就是许诺。白若千侧身闪过,路狂奔上二楼。她先透过窗子瞧了瞧班主任赵在没在。运气不错。忽然身后吹过来个人,许诺就站在身后。
    “进去啊,赵没在。”他的眼睛在黯淡的楼道里闪闪发亮,带着笑意。
    同学们原本情澎湃的早读被他们俩打断了,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还有人窃笑,若千顿时紧张起来。他们穿过讲台后走上同条过道,许诺让她先过去了。她这才发现许诺穿着红恤和白裤子,而自己则是深红色裤子,白色上衣!
    “你们在起了吧。”若千的同桌苏瑗开玩笑。她的脸更红了。
    若千赶紧拿出英语书,以防初胜果实被窃,她刚念出第句话,赵推门而入。她心虚地不敢和赵环视四周的目光相遇,甚至开始回想刚才赵是不是看到她了。
    赵巡视周,在教室东南角停下来整了整卫生工具,掸了掸窗帘,然后站定望着灿烂阳光,若有所思。她走过来了,忽然站定在苏瑗旁边。若千忽然觉得好像会发生点什么。终于,赵拍拍若千前座那个男生,又指指和苏瑗隔着过道的许诺,说:“你们俩换换座位。”说完穿过讲台离开了,还回头看看是不是已动作起来。又和许诺见面了,他提着书包过来了,同桌邵尧玉抽身让他进去,他脚踩在若千脚上,若千看见他面无表情,根本不觉得这是个事儿。若千也没想和他说话,不过后来想起来问他,你怎么知道当时赵不在教室。他说,我太聪明了,意会到的。若千撅着嘴瞪他眼。他呵呵乐着。
    从此,白若千抬头便见许诺的后脑勺,栗色的发质。
    若千回家路上常碰到隔壁班个女生,此人比她小五天,开始若千说,我是“千”,按数字大小来说,“百”或“十”你任选。她说“阿百”太难听,于是便称其“阿十”,后觉不雅,遂改为“阿诗”,为了好听,又成为“阿诗玛”。这天中午刚出校门,若千竟发现许诺和陆栎文几个人进了家餐馆,她心想干什么呢,放学不回家,真是个花花公子。阿诗玛竟也看见了,说,你们班许诺是我以前同学。
    若千想,这大概也是巧合。阿诗玛,和之前疯狂追求她的李誉同班。而阿诗玛居然又和不久以后自己疯狂爱上的个人曾经是同学。这真的是偶遇,但是,李誉是过客。许诺不是。
    阿诗玛说:“许诺是个很有才的人。文章写得很好。很招老师喜欢。”
    这是许诺第次登上若千的话题榜。她的心忽然有些莫名的颤动,这是怎样的个人,好似从未认识过他。
    “许诺就是个情圣,失恋的情圣。”她的话题这样悠长深沉有韵味。“许诺以前追我们班长林雪,杨国帮他传信。可传着传着人家俩好上了。许诺不仅赔了‘夫人’,还跟这个男生反目成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没事了。”
    信息量很大,若千慢慢消化。
    “喂,怎么啦?噢,肯定是想皇上了。怎么,回心转意啦?”
    阿诗玛班里的李誉去年他追若千追得如火如荼,受不了她的厉言斥责后,另寻芳草。这件事曾在年级里引起过不小的轰动,都怪当时他和他的兄弟们动静太大。因为他名字如同“李煜”般,便登基为“皇上”,若千便被群众封为“皇后”,走到哪里哪里呼应,烦恼极了。
    “许诺其实挺好的,又帅又温柔,我看他这个人就有爱追班长的习惯。你还是小心点吧,哈哈!”
    假如这句话只是随便说说,假如,只是说假如。
    到家之前,若千自动删除胡思乱想的残存。她家住的是以前单位里分配的老房子,楼道口摆满自行车,她把车子放到从家里可以探视的范围内。午饭时间,光顾着看《还珠格格》了。回校路上忽然想起中午回家时阿诗玛说的话,原来许诺也是个不良少年,心中厌恶油然而生。
    许诺和陆栎文直到上课前才来,许诺带来了浓浓的酒气,脸上泛着红晕,趴到桌上,毫无动静。附近酒气熏天。于是这节政治课无比难熬。正巧老师在讲毒品犯罪,毒瘾的痛苦感和酒气交织着。终于,还未及老师迈出教室,他吐得那个利索,简直是掐点儿,仿佛二战时希特勒闪电战抛下的颗颗炸弹,又像司机发现路上没有监控便热血痛快淋漓地超高 ...
    (速驾驶,看来是忍了很久了。邵尧玉在劫难逃,衣服上溅了几朵花。若千塞给他卫生纸,苏瑗已去接了水以备漱口。若千浮想联翩,没准儿又是失恋了。还好陆栎文喝得不多,已过来请示送许诺回家,呵呵笑着:“许诺过生日,喝多了。”若千和苏瑗默(zhaishuyuan.cc)默(zhaishuyuan.cc)地找些土,把污物盖上了。第二天许诺到校却是精神焕发,若千和他不约而同地都换了衣服,而他是不换不行的。他发现自己的座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若千只是从此记住许诺是2月22日的生日。而她是12月12日。年头和年尾。
    若千凭借手漂亮的字和出色的成绩直担任语文课代表。每次早上作为个小组的每列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作业,附带张未交者名单。而若千这列总是缺许诺的。苏瑗看见他从讲台上穿过,走路像面条样的许诺,笑道:“嘿,又差你了!”
    许诺微笑着用左手敲敲安心学习的邵尧玉,意思是让他进去,右手食指指点着她们,笑道:“你们俩天天就等着逮我!”
    作业本拍到桌上。若千瞧,没写名儿,想必是新的,讽刺道:“你作业写得可真多真积极啊,这么快就换新的了!你写得再好谁知道是你的啊!”
    他探起身来证实了若千所言确系事实,扬手道:“大笔挥,帮我签个名吧!”若千边写他的名字,眼前居然又浮现第次看见他名字的情景,就觉得名字也像是他的脸了。
    苏瑗翻开看,果然就只有这次的作业。若千起身交作业,他还交代:“把我的放中间!”微笑的目光颇为迫切。若千白他眼,又只听“咚!”,接着声惨叫,想必是苏瑗的拳头。
    平时交作业回来是两手空空,今儿难得有次收获,是作文竞赛的通知。通知自从被苏瑗拿去看后,历经各方群众的抚摩,最后又不知从何方奇妙地传递到若千桌子上。平整洁净的单子变得皱皱巴巴,仿佛流通中柔软如卫生纸般的纸币,还有不知谁留下的纪念性指纹。若千恨不得自己拥有台指纹辨别仪,把那个人揪出来。
    她心疼地用拇指和食指把单子提起来,满面愁苦。许诺最会等时机,别人都看完了再来独自欣赏,从不争抢。他扭头发现单子面目全非,大叹口气,问道:“哪儿组织的?”若千顿时大笑:“我还以为你要问我谁把纸弄成这样了?!”
    还没来得及说,物理老师来向大家灌输着电力知识了,若千忽然想起去年夏天为世界杯呐喊,大汗淋漓,在给落地扇定时不小心触电的感觉,又麻又晕。她伤感地看看右手拇指侧被电得至今棕黄铯的皮肤。突然老师加大音量,把她吓醒,前边的许诺经人提醒站了起来,他被提问了。瞧他支支吾吾的样子,想必也是在走思。许诺右边那人刚经同桌指点就被无情地叫了起来,却痛快地答对了,带着胜利的微笑坐下了。所谓“触类旁通”可能就是这样吧,许诺和他就是类,同是上课走思者,许诺被“触”,旁边的人紧张赶紧找寻答案,当老师习惯性推及旁人回答时他就显得十分“通”了。若千不禁为自己聪明的另类解释而沾沾自喜。许诺坐下后,老师严肃的表情映入若千的眼帘,她想象的神经线立即崩断。书上说和自己不喜欢的事物共事会缩减寿命,因此若千为了考上高中,不得已心疼地眼看着自己的似水年华渐渐东去。前边邵尧玉脸乖样在听讲。
    若千从不隐瞒自己的心思,自从听阿诗玛说许诺文章写得好,刚才拿到通知时第个就想让他写。可是这远远比不上杨国的魅力,他们又出去玩了。
    两天过去,稿件已全,就缺许诺的。他和陆栎文满头大汗从外边打乒乓球回来。若千问,他居然忘了。若千差点被他气晕。
    “马上写马上写!”他立刻就服输了。
    “快点!着急交呢!”若千近乎训斥地咆哮,简直后悔死让他写了。
    “你再急!”他冲她扬眉瞪眼,右手举起来像要打过来,忽然猛地又落下去,撩起衣服来扇风。若千又被他逗笑。
    下面政治课上他异常安静,若千以为他在写作文,悄悄问尧玉,原来他在看杂志!若千的怒(shubaojie)火瞬间爆发于脚上功夫,踹在他凳子上,提醒他赶快觉醒。可是他边写还边跟别人起哄。课上讲到了尊老爱幼,公民道德,有连小燕子都知道的名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同学们看见它,仿佛看到小燕子般兴奋,纷纷讨论着。老师也是对小燕子疼爱有加,说道:“《还珠格格》里边是不是有这句话呀?”若千积极点头表示肯定,随口道,怎么没有《礼运大同篇》啊?许诺回头讽刺道:“就你懂得多!”
    之后又讲到“减少人口数量,提高人口素质”。晚婚晚育,国家提倡“男22周岁,女20周岁”,这时上课向不爱搭腔的苏瑗突然冒出个表示极大疑问的词:“啊?”同学们哄笑起来,许诺又笑嘻嘻地回头道:“你等不及啦?”若千想,他又该挨揍了。
    若千心里惦记着杂志,趁许诺不注意抢了过来。封面是《还珠格格2》里的晴格格,开篇又是剧组采访。看得正有味,他张大手掌趴在上面,笑道:“不让我看,你们看!看谁呢!”
    若千也拍桌子,吼道:“写完了再给你!”
    他更来劲了:“刚才你那脚真够厉害的,本来我还想得好好的,瞬间的构思毁于你脚!”
    第二天若千交差,边寻思老师看见许诺的文章会怎么想。回去发现大事不好,她的私人笔记本被混进作文里交到办公室了,早上还跟许诺讨论言情小说,画得乱七八糟,还有几首情歌歌词。她顿时心急如焚,这节课直预料着各种后果,遭遇着严重的心理创伤,什么都没听进去。
    下课火速赶到办公室,路祈祷老师千万别在,她悄悄拿走便好。可事与愿违。若千顿时身冷汗,在楼道的窗前给自己壮了万个胆喊声报告进去了。
    说明来意,老师指,“这个乱七八糟的本儿是你的?”
    “嗯。”她紧张得要命,只想赶紧逃命。
    “这个许诺就是老不交作业。作文写得不错”,老师忽然说,“你倒还想起找他”,语气大有韵味。不知为何老师夸他时,她心里很紧张。
    “把作业本拿走吧。若千上学期成绩下降了,这回得努力啊,眨眼就中考了。”她抱着作业出来,路上碰见政治老师,老师让她通知苏瑗过去取批好的作业。
    几篇作文寄出去后,若千心里也就不再牵挂了,明摆着定会杳无音信,就像古代诸侯远嫁的公主,除非被休或国灭,否则是不能回娘家的。有的甚至连退回的稿件也见不着,出嫁也就等于是今生的永别。
    可这次却例外。两周过后,语文老师喜气洋洋地送来两封贺信——没有拆封的。封是若千的,另封令她倍感激动,是许诺的。若千忽然间却觉得和他亲近了好多。当然除了吹捧,就是邀请他们以定的“赞助费”加入训练营。
    若千仿佛回到小学第次获奖的时刻。贺信成了耀眼的所在。许诺的喜悦却是用平 ...
    (静的外表和更加狂妄的内心来显示,还不忘泼她冷水:“还美呢?”若千的脸立刻绷住了。
    “就咱俩人得奖?”他问道。
    “可不!谁敢跟您老人家比啊?”
    “你看这信里全是吹,无非是劝你加入,借机卖书!”
    “那你还给他们寄钱买书吗?”
    “不寄。”
    若千决定跟他样。
    第二天早读大家似乎都忘了昨天得奖的事情。而许诺的早读不是安安静静的,便是惊天动地的。如果安安静静的,则定是在私底下藏着本杂志或小说。如果惊天动地的,则定先是由于他制造的动静引起三个女孩的“群攻”,最后又都以他的失败而告终。四个人像是个温馨快乐的家。许诺说现在是父系社会,便自诩为“快乐老家”的家长,她们三个极力反对。
    这天早上他又不得安宁了,把英语书立起来,坐在凳子上像摇椅般晃动,“当”下,撞在若千桌上,又离开,如此重复,像是在挑衅示威。若千和苏瑗的桌子亲密无间,于是颤抖便像声波样传播开来,两人都瞪起眼睛。
    “别撞了!”若千叫道,直想找瓶粘合性强的胶水在他椅子腿下点滴。他也没回头也没吭声,老老实实坐好了。没会儿又开始。她就拿铅笔扎他,他触电样弹起来。苏瑗在旁哈哈笑道:“下午我拿个大头针来,小心点儿!”
    若千以为苏瑗是说笑,没想到是真的,她仿佛看见上面沾着许诺的鲜血。苏瑗擦了又擦,还准备了胶条固定在桌面上,针头对准了他的背,边对若千说:“怎么啦,你心疼啦? r !”
    许诺和陆栎文在外打乒乓球,快上课才进教室,满头大汗。他还把毛衫脱了,单薄的白衬衫,不过他倒不像别的男生身臭汗,淡淡的香皂味蒸腾着。
    赵依据许诺的满头大汗判断他定是又去玩了,于是便叫他背课文。他开了个头,忘了下边,会儿又窜到最后,乱七八糟,惨不忍睹。更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下课,句“”结束,还未及赵走出教室,他便去寻找毛衣。习惯成自然,刚刚靠到若千的桌子,“啊”声又跳起来,赵闻声:“许诺,你又怎么啦?”
    目送赵走远,他便回过头训若千:“好啊你,光天化日之下谋杀亲夫!”
    若千瞬间脸红惊呆:“你瞎说什么!”同学们嬉笑着。
    “那就是你!你就是容嫫嫫!”他指着苏瑗道,“你得负法律责任!走,上法庭!”
    若千大笑着。他穿好毛衣,又指责尧玉作为同桌不提醒他,感叹道:“三个女人台戏,我真命苦,早晚被你们折磨至死!”
    每年三月是学雷锋月,上个星期学校组织班委团员们去敬老院学雷锋做好事,院领导热情记下每个学生的名字,口口声声说以后要写感谢信。同学们也就抛弃了“学雷锋从不留姓名”的传统,记下名字后还要彼此阴险地笑笑。待到感谢信贴出来时,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上,身心无不爽快。可若千觉得学雷锋也仅仅是他们班干部的事而已。
    学校要慰劳慰劳同学们热忱的学雷锋之心,安排这周末早上集合看《离开雷锋的日子》。说看电影,全体欢呼,听片名,众生沉寂,因为大家从小学就开始看这部片子,到现在居然还没啥进展。
    大家列队步行前往电影院,路浩浩荡荡,十分壮观,路旁行人像看当年解放军进城样兴奋。许诺和陆栎文又粘在起,连蹦带跳,还在胡诌。不知道为什么,排队时若千总能和他们挨着,折磨得她眼珠几乎要掉出来。苏瑗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跟着他们胡说,极度亢奋。
    许诺注意到若千的新裤子,叫道:“啊,看班长,又穿新裤子了!”她瞪他眼。“唉,陆栎文,你看咱,穷人家的孩子哪有钱买裤子啊?”他们眼神交汇,陆栎文立即附和。可若千觉得像是充满嘲笑,她的家境哪比得上许诺大公子。他们还不时迸发出老鼠般唧唧的笑声。若千回头瞪,他们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在前边,她觉得浑身不自在,无非是穿得难看让人笑话罢了。
    刚刚坐定,才发现他们两个居然在自己前面,这影片就别指着好好看了。两只大头仿佛高耸的山头,苏瑗直抱怨。
    若千忍不住问道:“咱们换换座位行吗?”两个男生在进行了拳打脚踢的友好辩论后,同意起身了。
    若千刚要站起来,突然动不了了!伸手摸,泡泡糖!血都冲到脑里去了!
    “还换不换啊!”陆栎文叫道。
    “不换了,不换了!”若千气急败坏。
    “这个人有病”,陆栎文埋怨道。若千生气地瞪着眼,实际是在生泡泡糖的气。许诺只是声不吭地旁观,看见若千生气的表情,大笑着,她狠狠地瞪他。
    电影完毕,他们瞬间消失。她俩只坐等人群散尽。无奈那块泡泡糖粘性如此之大,抠来抠去,还是留下了层白膜。若千垂头丧气,无比心痛。
    大街上音像店里飞出《归去来》的歌声:“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 远离我这许久不懂的悲哀/想让你忘却愁绪/忘却关怀/放开这纷纷扰扰/自由在”,若千是个感性之人,听到如此忧郁之声怎不心动神摇。天阴凉又起风,她的短发在风中飞舞,满大街仿佛都回荡在这轻柔旷远的音乐中。路边冷饮摊,李誉和个女生在起。若千看顿时石化,没想到曾经用在自己身上的温柔居然这么快就换人了,时间怒(shubaojie)火中烧,竟又十分委屈,她简直怀疑自己吃醋了。
    苏瑗以为若千因为裤子上粘了块讨厌的东西闷闷不乐,也没有多言。但她的心事远不仅此。回家她就把裤子脱掉扔在旁,其实她想扔掉的只是泡泡糖而已。妈妈问起,若千又开始咒骂那个缺德的人。
    同学们学完雷锋还要学烈士——当然不是学烈士长眠地下。为了让同学们在浮华的世界中找到个冷静的空间,学校倡导去扫墓。只见古柏参天,庄严肃穆,若千心中股悲凉之意油然而生,“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苏瑗还想对旁的许诺说些此时独特的新感悟,被若千句冷硬的“别说了”堵了回去,可怜许诺刚才准备侧耳倾听的笑容只绽放了半就凋谢了。
    团委的老师捧着书稿站在前方情澎湃地讲述着个古老的故事。若千看着同学们像电视剧里乾隆皇帝听圣祖训般,有些控制不住想笑。谁知站在她左边的许诺说:“笑什么笑,严肃点儿!”若千的心事被他看穿,满腹傲气地抬头瞅他,他竟更高傲地把头撇向旁,还带有个报复性的坏笑。她看他这样又想笑,轻轻回头,陆栎文竟在剪指甲!个大男生光天化日之下搞自秀,她不禁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正想着,陆栎文搭着许诺的肩在向她微笑致意。
    她又和他转头瞧她的眼神相遇,没了笑意,像她初见他时的感觉。她的余光可以感受 ...
    (得到他。她忽然有种温暖的近乎感动的感觉,像是很久以前就这样在身边般。
    来的时候还是微风徐徐,现在高耸的松柏也呼呼作响。
    “山雨欲来风满楼”。
    是他。
    若千的目光投向他,他居然很冷静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大家有说有笑。男生们都走在了后面,若千下意识地朝后看看,他在队伍的尽头。
    扫墓回来精神懈怠,教室里乱哄哄的。若千却只静坐观赏,写作业。许诺倒也样。放学了她目送他离开教室。
    回家路上,初春的凉意泛滥。路边音像店的《雨蝶》在风中飞舞着,伤感又动情,寂寞又美丽。正想着,迎面跑来个人,竟然是许诺!
    “你干嘛呀?”
    他挥挥手里的乒乓球拍,笑笑。
    她想他定是先赶回家报个到,再回学校打球。也许男生就是这样活得乱七八糟。忽然间风力猛增,路边广告牌呼啦啦作响。
    “山雨欲来风满楼”,若千随口脱出,对想象中的他微微笑。
    第二章 平易流年淡如水
    (那是《还珠格格》夜爆红的时代。若千家虽然不是有线电视用户,但能收到的电视台基本都能目睹她的芳容。班里的女生大多被迷(xinbanzhu)得神魂颠倒,撮人围在起交流感情除此之外基本就没有别的主题了。生活中凡是能看到的东西都有小燕子牌儿的。若千只买过张海报,两沓明信片,她囊中羞涩。
    许诺对女生这种高调示爱的行为嗤之以鼻,他表现得平静多了,随身听里终日不离《还珠格格》影视金曲。他还经常捕捉最新动态向女生们传达,今天带来了赵薇的最新专辑《有个姑娘》,若千和苏瑗要听,他又死活不肯,苏瑗骂他小气鬼。若千来软的,跟他要来歌词看,有首叫《不能和你分手》,只见歌词和《当》完全致,他告诉她作曲变了。她刚拿出笔记本要抄几首不错的歌词,放学铃声响了。
    而许诺这种人仿佛天生就是等着铃声的。上课预备铃声响过,他就扛着书包溜达进来,还振振有辞道:“老师不是不让踏着铃声进教室吗,那我就在铃声后进来”。放学铃声仿佛是刑满释放的宣判,他和陆栎文总是走出教室的前两名。
    若千刚抄了行,见他要走,说:“我明天给你!”
    不料他句反驳掷地有声:“不行!”
    若千听这话,马上要气爆,抓起歌词扔给他。他拿起伤痕累累的歌词,心疼地指指点点:“好,好,好!”陆栎文喊得急,他未做深究。
    “小气鬼!”若千也这样想他。不过晚上大堆作业,估计也没有时间抄歌词,这样写她也释然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若千收作业是战果最少的次。般作业丰收时刻都得用上苏瑗帮她送到办公室。这次她向老师解释“他们好多都没做完”。她退下了,倒没发现老师有何不悦。回去发现桌子上又多了几本作业。有些人就爱这样,非得等她走了才交来,明明是自己抄的速度太慢没赶上交,还大言不惭地解释说忘了交或来晚了组长没收。最冤的还是借他们抄作业的人,明明写好了却交不了。
    第节便是语文课。老师带着杀气走上讲台。
    “谁没有交作业,主动站起来!别等我叫!”
    凳子吱吱响,稀稀疏疏地站起几个,垂头丧气。
    “就这几个吗?”
    这句话仿佛炸弹坠落,炸起无数物体飞溅到空中,顿时唰唰地起身声片。若千瞥瞥四周,她这里就像是高高树林中的块空地,自己,苏瑗,许诺,邵尧玉四人被包围得密不透风。许诺忽闪着眼睛,面带笑容观看芸芸众生。
    “陆栎文你的呢?”
    许诺的脑袋嗖得转向陆栎文,惊讶的表情在接触到他的那瞬间迅速转换成得瑟的笑容,像是在向他致意。
    “我的落在家里了,”陆栎文像要弯成只虾。许诺在微笑欣赏自己兄弟遇难的狼狈。
    “这点作业也不做,你们的时间都干什么了?”
    这句话引起阵阵马蚤动,纷纷埋怨作业多。
    “玩了,看电视了?”老师顿下,“光看《还珠格格》了?”
    有人笑。老师的脸色却是极冷,又无人敢再出声。她摔门而走,留下全班片挺立的森林。若千连忙从后门追过去。不料老师说:“别来找我!”这句话顺风乘势而进,全部听得清清楚楚。她只得怏怏归来。
    老师走,森林们倒下休息了。苏瑗和许诺又在笑谈。若千瞪眼道:“你们还笑!”
    “哈哈,哄不了了吧!”许诺笑道。
    “你去啊!老师不是最喜欢你了吗!你去哄啊!”
    会儿,许多小纸条传到若千这里,全是没交作业的人的忏悔和表示要立刻补交作业的决心。这些纸条如下:
    “老师,您别生气,我马上就做完了,会儿就交过去。”
    “老师,对不起,我伤您的心了。我由于贪玩,以至于丢下作业不管,是种不尊重您的表现。我知道您定是恨铁不成钢,才会气成这样。以后我保证这种情况再也不会发生了。”若千心想你不知保证过多少次了,你就成不了钢。
    第二天早上补交的作业快淹没了若千和苏瑗的桌子。她们边整理边顺手翻看,到精彩之处还不忘起交流交流。
    门咣当声响,定是陆栎文来了,后面是形影不离的许诺。苏瑗常常称赞陆栎文“风风火火闯九州”,连进教室也不例外。陆栎文扔来他的作业,颇有小李飞刀的英姿。
    苏瑗顺手翻开看,突然声大笑,趴在桌上双肩抖动不止。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若千问怎么回事,她又是番前仰后合,若千也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她指指那行字,若千怀疑的眼光移过去,定睛看,“我今天不小心踩死了头猪。”若千瞬时崩溃。
    许诺寻声回头,撇撇嘴道:“俩疯子!”看到两个人仍然只顾笑而不顾他,他笑道:“别把早饭笑出来了!这大早的!”探过头去查看究竟,嘿嘿地笑开来,会又笑道:“是他踩碎了只小猪状的存钱罐。”苏瑗深感疑惑,凑过来瞧,千真万确,若千说她办事鲁莽,冤枉了人家陆栎文,两人对视,又大笑起来。
    许诺教训道:“原来你们经常背着别人在偷看日记!”
    “你管得着吗?”若千喊。
    “不管你行吗?不管你,你还是个撇捺吗?”
    若千想撇捺不就是个“人”吗,又笑了起来。忽又问道:“许诺你看赵薇的英文名,,是什么意思呀?”
    “不知道。”他正醉在随身听中。若千问道,他把歌词递过来,原来是麦当娜,还夸赞道“名气大了去啦!”口气好像是他家亲戚似的。若千顿时觉得自己太单纯太无知了,对于明星窍不通。又谈到郑钧,若千说了句“人真帅”,许诺听到夸他的偶像,很高兴的样子,又说“他是真正的音乐才子。”若千于是便申请听下音乐才子的歌,他冷冷道:“不行。”苏瑗另用高段相逼,也未能使其屈服。
    下午放学要调换座位,以列为单位滚动起来,这是赵为同学们的视力着想而制定的政策。忙乱之中,许诺突然又掏出磁带,问她们还听吗,改之前的冷漠。苏瑗摇摇头。若千接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好多人走错座位,走到自己原来的座位看不对又回去了。因此有些人便专门围观,来个人就看他是不是走错了,如果错了,便是阵大笑。若千不幸加入了这个被人耻笑的行列了,早上进了教室,踏上讲台就往对面走。突然被底下的笑声惊醒,苏瑗也在看别人笑话的人群里,若千很生气。
    经过老师的整顿,上交语文作业又变得顺顺利利,许诺拿到若千的作业就开抄。若千只好等着他。他实在太狡猾,专门抄科代表的,她就算不等别人的作业也不可能不要自己的。
    “喂,你就不怕我告你的罪行吗?”若千边等边问。
    “不会不会,咱俩谁跟谁呀?”
    阿诗玛那句“他可擅长追 ...
    (班长了,你小心点儿啊”突然蹦出来,若千阵心跳加速,脸也红了。
    “稍——等啊,稍——等,”他还拉着长音,似乎要把时间拉长,“好了!大功告成!若千看这个句子造得怎么样?”
    若千看,用“又”造句,他写的是“波还未平息,波又来侵袭。”
    每逢双数是英语早读。立夏即将出场,天越来越长,空气仿佛被加温过。赵也随时间天气变化及时制定新政策,要求同学们早上七点必须到齐,并且安排了领读人员,兼职工作还有严查迟到者。
    比起英语科代表来赵更器重若千。她尤其是听力好,赵曾建议她以后去修同声传译。或许也因为若千是班长,星期二第次领读是她的任务。她前晚做了长时间的准备工作。她的作业中英语永远是排在第位的,其次是语文,再次是政治,最后是数理化。爱憎分明,目了然,本来这个“再次”里应包括地理和历史,但无奈不计入总成绩,任凭若千把地图印到脑子里,充分发扬爱国主义不忘历史,总是成不了气候的。若千迫于形势,只得把心爱之物当作饭后读物。每次捧起这些书,就仿佛古代男子迫于正妻的威严,面对真心相爱的小妾却不能给她个名正言顺的地位样。
    早上若千面前铺着英语书准备着,眼睛不断巡视着,看人到全没有。眼前空着个许诺。正想着,“呼啦”声,陆栎文风风火火闯进来,风风火火的他后面是优雅娴静的许诺。“娴静时若娇花照水”,若千忽然这样想。他像个历史剧里最后出场的公子,那陆栎文就是开路的小厮。只见他右肩扛包,左手插兜,轻缓的脚步,无精打采的伤感神情。若千总想他在想什么。
    刚放下书包,他又出去了,这时若千刚要站起来领读。由他去吧,反正人家确实到了。教室里呼啦啦换书声片,还有叽叽喳喳的说笑声。换书的想必是在补语文作业。“为了英语,强迫他们丢掉我的语文。”若千想。
    然而自己默(zhaishuyuan.cc)念和放开声念完全不同,底气不足,口干舌燥。许诺回来了,若千发现他也不读,不知在想什么。
    苏瑗说许诺还没交作业,大概是还没做。若千问他他也不吭声。尧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肯定失恋了。”苏瑗小声笑道。三个人窃窃地笑他。
    突然尧玉脸沉:“忘了正事了!”她是化学科代表,得去取实验器具。若千每次都充当她的助手。苏瑗曾笑道:“若千,我帮你,你帮她。她什么时候帮我啊。许诺作为四人中唯的男同志,什么时候帮帮咱仨呀!”
    李誉也在化学教研组,正和老师说笑。若千不敢正眼瞧他,心都快蹦出来了,脸上烧透了。尧玉提着实验箱,老师叫若千过来拿走作业。
    “你看看这两个学生的作业!比你的好多了!”老师还不忘戏谑李誉番。
    “我不和她们比!”
    若千面瘫了,心里盼着赶紧逃开。他居然也跟着出来了。若千想他是不是在背后看自己。突然他个箭步冲上前去,消失在前方。若千想真是形同陌路了,真有种失落感。
    “怎么不说话呀?哈哈!”邵尧玉笑道,连她都会逗若千了。
    如果从数理化中让若千选门尚可接受的,那非化学莫属。她喜欢电子的神奇排列和各种酸碱的奇妙反应,还有个个英文字母忽然变成互相起反应的精灵。但她却最讨厌讲练习题,老师把剩下的小节讲完,她的精力就再也无法集中到作业题上。偏巧学校门口的音像店的《雨蝶》在飞翔。
    这道化学题太难,老师吩咐同学们三思,满屋子的雨蝶飞舞,有人在窃窃私语,赞叹这种环境。若千朝南看,淡蓝的窗帘遮住下午的落日,教室里幽幽如仙境。
    “别让还珠格格扰了大家啊!”老师站着讲台角开玩笑道。
    接着又来曲《独角戏》。若千十分喜欢这首歌的前奏,像是飘漾在湖面,如诗如梦,飘飘欲仙,又像穿着纱衣翩翩起舞。窗外柳絮满城飞舞,日长飞絮轻。她想起“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此情此景,只得搬出千古绝句,还有那句“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只是这次不是零乱的落花,而是夹杂着暖春的柔絮,是“春风不解禁杨花,蒙人乱扑行人面”的真实描写。同学们就是这样在艺术与科学的完美结合中度过了化学课。
    直到周末许诺分外安静。周末放学前通知团员去参加青年志愿者活动——扫大街,清垃圾。各班班长和团书去学生会听从安排,阿诗玛陪林雪来的,看来关系还不错。若千忽然觉得她们都和许诺是帮的。主席宣布周六下午两点集合。人群中有些人嘟囔着有不满情绪。阿诗玛也在其中,若千听她解释道:“好不容易星期才看两次《还珠格格》,这下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泡汤了!”
    回到教室,苏瑗又是番激烈批判,声称学校剥夺学生节假日自由。
    陆栎文在等许诺起回家,问唾沫横飞的苏瑗:“又让你们干什么呢?”
    “干活呗,劳动模范啊!”
    “你也来吧!”
    “我回家干活去!”
    若千忽然想,陆栎文连团员也不是呢!许诺也不是。他们学习不好,老师又怎么会想起让他们入团呢?
    “许诺快点啊!”陆栎文拍他。许诺还是不动声色。
    若千在背后指指许诺,朝陆栎文使使眼色,他笑道:“我们许诺是失恋不失志啊!”
    “你和谁恋呢?”苏瑗逗他。
    他仍是声不吭,若千想像他冷若冰霜的脸,忧郁的眼神。
    他果真是失恋了。接下来的周他就没出现。前边空着座位,若千忽然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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