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拖延时间的理由,上次因为分红的问题,两江和湖广通过剿邓总理衙门联合提出抗议,要求邓名停止直接给他们手下的官兵发红,解决的方案就是各省不再把大明的债券直接摊派下去,而是以债券为抵押发行他们的欠条。
由于在淮阳的胜利,东南督抚对川军更加警惕了,他们现在既担心清军来找他们算账,也担心川军趁机吞并他们的领地。因此邓名拿发行债券和分红做借口在江西多呆些时日可以,但如果呆得太久那张长庚和张朝说不定就会担心川军有什么入侵的打算了。
“董布政使有没有感到银子不够花?”见到来和自己谈判的董卫国后,邓名开门见山地问道,还发出了声长叹:“现在我也是家大业大,到处都找我要钱,这日子不好过啊。”
这个问题让董卫国心里咯噔下。大半年过去了,距离邓名偿还债券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虽然邓名分过次红,但董卫国还是担心到时候邓名会赖账。这次会面的理由是讨论债券问题,而邓名见他就提银子不够花,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琢磨了个赚银子的买卖,不知道董布政使有没有兴趣?”不过邓名没有谈债券,而是说起了套董卫国完全听不懂的东西:“我打算在九江设立个证券交易所,还有个期货市场,这应该能为我们挣不少手续费。我出点子,制定规矩,用董布政使的地盘来开办,有钱赚了我们就五五分账,怎么样?”
听邓名说五五分账,又不用董卫国出本钱,董卫国自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于是就听邓名详细地介绍起了股票和证券交易的概念,还有那个期货市场更是十分新奇。
除了九江以外,邓名计划在武昌安庆和南京都开办起来,不但允许买空卖空,而且保证金的要求也不高——以前看电视给了邓名些关于此类交易模糊的印象,不过具体的细节规则都是他天马行空地自己想出来——所以邓名打算先在湖广和两江办起来看看,然后吸取经验教训,在成都建立个更安全的制度。
第38节整训下)
淮阳战役结束后,杰书的大军也班师回朝,正月刚过就已经部分返回山东。明军在淮阳之战后主动后退,据说现在又去马蚤扰江西了,这让清廷上下松了口气,因为明军的行动倒是和清军的宣传相符合。之前清廷声称明军惨败,清军顺利解除江南危机,要是明军在东南大举攻城略地,杰书的宣传就会引起大家的怀疑。
现在北京朝廷怀疑淮阳战事不是很顺利,不过即使是遏必隆都对真实情况有所隐瞒,他声称淮阳战人数损失比较大的就是蒙古人。遏必隆心里明白,失败让清军的军心涣散,而且需要补充大量的军械装备,为了恢复士气,遏必隆计划把军队分批整训,使官兵重新焕发出必胜的信念来。杰书和遏必隆在这个问题上取得了致,那就是必须打场胜仗,然后才能向朝廷承认淮阳之战的失利。
李国英的情况也不怎么样,因为他的督标在淮阳战中表现极差,简直称得上是望风而逃。要不是杰书和遏必隆通过这大半年的共事,深信李国英是朝廷的忠臣,说不定都会怀疑他是川军的内——如果搁在去年年初杰书和遏必隆对李国英印象最差的时候,说不定就真把他当做罪魁祸首绑送朝廷了。
因为督标的表现丢尽了李国英的脸,所以他现在也配合杰书和遏必隆对朝廷尽量隐瞒真相,就是隐瞒过去的可能性不大,也本着能拖天是天的态度。
淮阳战后,杰书和遏必隆都怀疑两江官兵和漕运官兵与明军有什么勾结,事后林启龙通过穆谭帮忙赎人事更加重了他们的怀疑,觉得林启龙和穆谭的频繁来往给明军刺探清军军情收买清军中的贪财分子提供了机会。不过八旗兵和绿营对赎人事倒是很支持的,既然杰书和遏必隆也都从中受益,他们也不好追究林启龙的私通穆谭问题。只有李国英感觉这根本不是林启龙和穆谭有交情,而是邓名贯的政策,明军谎称穆谭受贿释放战俘只是为了骗康亲王,不过李国英无法解释他为何会有这样的认识——这已经是长江沿岸封疆大吏间的常识了,最后李国英还是选择了沉默(zhaishuyuan.cc)不语。
二月后,祖泽溥向杰书他们通报,周培公带了群两江湖广的杂牌军赶去胶东,配合山东绿营清剿扶清灭明军。而祖泽溥的战略构思就是恩威并用,以打促和。现在正在整训的清军还建制混乱,士气低迷(xinbanzhu),所以遏必隆也不和祖泽溥抢夺在胶东练兵的机会,再说胶东尤其是牙山周边已经被清军上次剿匪时抢得差不多了,遏必隆觉得胶东已经相当荒凉,前去作战不但无法提升士气反倒可能有害军心。
对于祖泽溥的战略,北京也是赞同的,上次讨伐胶东就花了军费百万银两,这还是在大军基本能就地解决军粮的前提上。现在胶东拉锯了半年,新冒出来的扶清灭明军又把府城县城都打平了,再动员十万大军入胶东,看来不花个几百万是解决不了的。祖泽溥还向朝廷暗示,由于康亲王的横征暴敛,导致缙绅大批加入叛军作乱。听说胶东的缙绅都反了,索尼也觉得杰书之前在胶东大概是闹得太过了,他反复规劝过康亲王定要小心,不要把缙绅都逼反了,结果还搞成这个样子。杰书也就算了,遏必隆居然也这么不懂事。
缙绅都反了,那剿匪大军就更不用指望就地解决粮草了,最后索尼鳌拜和苏克萨哈商议了下,偷偷指示祖泽溥,只要胶东肯接受招安,并保证把今年的赋税交上来,那朝廷愿意赦免包括于七在内的祸害,而且还默(zhaishuyuan.cc)认造反集团在胶东统治段时间。
在辅政大臣看来,要是用暴力打平缙绅大侠这些地头蛇皆反的胶东,不花费个上千万军费估计不太可能,而且剿匪军于七军扶清灭明军已经在胶东来回来去打了三四趟了,估计大军的犒赏战后也都要朝廷出,无法让他们自己动手去抢了。花费这么多,最后得到片白地,估计十年都没法正常纳税,辅政大臣觉得有点亏,也不符合清廷现在集中主要力量对付邓名的战略。
之前邓名还隐隐盼望扶清议院更进步打入青州府,把势力继续向西扩展,但得知康亲王的大军返回后,扶清议会权衡再三,还是没敢继续挑衅济南。
心要尽快解决山东乱事的周培公火速赶到,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和邓名勾心斗角了几年后,周培公现在也是当世流的外交家和谈判专家,甚至还刚刚建立了个帮助周培公揣摩人心分析对方心理的小团队。半个月下来,周培公就和扶清议会达成了圆满的协议:包括于七在内的所有义军头目都得到赦免,他们都不需要去济南拜见祖泽溥;扶清灭明军就地改变为登莱两府的绿营,军饷由本地自行解决;扣除朝廷应付给的军饷,胶东地区应该全额缴纳应付的税收,没有任何免税优惠;登莱两府暂停科举,直到他们允许朝廷的官员重新执掌府县大权。
虽然周培公的协议损害了朝廷对胶东地区的控制,不过却能立刻解决问题,要是长期地闹乱子那也够让朝廷头疼了。现在不但不会影响今年的税收,连原本打算给予胶东的匪灾免税都不用给了,而且就凭胶东这么小片地方,只要朝廷灭了邓名或是与他议和成功,重新让自己的官员恢复统治,将来和乱党秋后算账应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周培公忙着为朝廷分忧的时候,遏必隆则在继续给朝廷添堵,因为胶东的事其他三个辅政大臣已经对遏必隆有所不满了,觉得他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现在遏必隆居然又在八旗兵中制造矛盾,搞出了个什么用蒙古人抢满汉八旗饭碗的计划来。
遏必隆在山东开始整训部队后,就再上书朝廷,要求抽调万蒙古人补充到军队里,而且立刻就要两千蒙古兵来填补淮阳战中的蒙古人损失不,是弥补数千蒙古人因为忽冷忽热而造成的非战斗减员。相比对蒙古兵的热情,胳膊肘向外拐的遏必隆还极力想把满洲八旗送大半回京师,为了达成这个目的,遏必隆居然还暗中造谣说用满洲八旗督战效果更糟,往往绿营还没有开始跑,满洲的督战队就先都走了,沉重打击了绿营的士气。
遏必隆的言论在北京掀起了轩然大波,就是索尼鳌拜也都心中不满。不错,由于镇江之战和高邮湖之战,满洲八旗损失了不少北京和南京的老兵,所以现在直隶的禁旅八旗有不少十七十八岁的人,是入关后才出生的满洲兵。这些士兵的祖父辈父辈当年在战场上是有功劳的,索尼他们也都还有印象,怎么相信他们的后辈会出孬种呢?
甚至还有人在议论,认为遏必隆此举是在为他侄子女婿重返禁旅八旗做准备。上次高邮湖之战后,被释放回来的满洲军官因为失去了皇室的信任而被解职,其中也有遏必隆的晚辈亲戚。在这个问题上,其他三个辅政大臣就更不好站在遏必隆边了,他们也都有子弟遭到类似的遭遇,比如索尼的儿子索额图就失去了御前侍卫的显赫位置。
凡是跟随康亲王出征的禁旅八旗,不但有御前侍卫的好地位,还有出征的额外津贴,现在遏必隆居然想剥夺大批人的津贴和前程,是可忍孰不可忍?看到满洲八旗群情激愤,汉八旗也跟着出来起嚷嚷,在遏必隆散布的谣言中,他们的亲朋子弟也是跟着满洲太君起抢在被督战的绿营之前走人的。
康亲王也为此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开始遏必隆开始整训部队的时候康亲王表示支持,遏必隆散布那些不利于劲旅八旗和汉八旗的谣言时,杰书也保持沉默(zhaishuyuan.cc),没有在第时刻站出来主持公道。很快就有很多人到康亲王府诉苦,就连安亲王也写信到前线,认为康亲王不能坐视遏必隆肆无忌惮地扶持蒙古人,哪怕太皇太后是蒙古人也不行——再说二月中旬的时候,太皇太后已经明确表示,在这个问题上她坚决站在满洲子弟边,哪有女人不管婆家却先去照顾娘家人的道理?
康亲王公开要求遏必隆慎重行事后,前线的清军也开始公开抱怨辅政大臣的整训工作了。不过遏必隆并没有立刻停止他对满汉八旗的不满言论,依旧(fqxs)顽固地制定了考核计划。遏必隆表示,只有通过考核的满洲兵才能留在军中,而不及格的人会被他踢回北京去,甚至丢掉御前侍卫的身分。
在二月最后场大演武中,到场亲自监督考核的辅政大臣遏必隆的坐骑,意外地被多枚流矢命中,受惊的马匹将猝不及防的遏必隆掀下马——本来以他的马术是不该出这样的洋相的。
事后气急败坏的遏必隆怎么也找不到误中他坐骑的嫌犯,康亲王在慰问他之后,也婉转地劝他息事宁人,不要意孤行地继续他的整训计划。两天后,灰心丧气的遏必隆放弃了对军队的整训,不再尝试把满汉八旗中的不合格分子轰出军队,而康亲王表示会帮助他向朝廷要更多的蒙古兵补充。
第39节冲突上
现在庄允城的宅子里,共有十二名隐姓埋名的明军士兵,其中十个是来帮助庄允城训练家丁的,还有两个则是来传授挖掘壕沟的技巧。这两个明军的工兵样属于常备军,他们来湖州的目的和郑尧君他们样,除了帮助庄允城对抗官府外,也肩负有观察武器的任务。全新的武器会带来战术的巨变,邓名让这两个人来考察下步枪时代的壕沟部署办法,他们通过这些实战获得的经验都会让川军少走很多弯路。
既然邓名部署给他们的任务是防御,那郑尧君他们也就没有传授给庄家的家丁任何野战编组训练,只是个劲地让他们练习打靶。明军士兵同样需要适应这种新式武器,不过有使用火铳的基础,郑尧君他们的水平提高十分迅速,而且每天晚上明军士兵都会总结经验,第二天再把他们掌握的技巧传授给庄家的家丁。
邓名多次和四川的军火商提到过膛线问题,不过他本人也不知道膛线到底该怎么拉,更不清楚原理,所以现在四川的军火商还根本没有考虑过给步枪加上这道工艺。庄允城手中的步枪,依旧(fqxs)采用丝绸包裹来闭气。明军的火铳手为了方便,战时都在脖子上扎着条丝绸带子,使用时就用刀子割下来块。
看到火铳手脖子上的丝绸条时,邓名想到这也许就是他前世见到的丝绸领带的原型和起因。现在庄家的家丁也都有样学样,脖子上扎着丝绸领带,腰间带着锋利的小刀。这些家丁大部分都不知道家主为何突然训练他们使用步枪,除了十几个心腹子弟外,余下的也不知道明军士兵的真实身份。
不过看到这些陌生人个个都留着头发后,有的家丁猜测他们是江洋大盗,很可能还是同情明军的好汉,而家主突然让这些好汉训练他们使用武器,就是为了庇护这些好汉,不让他们被官府抓住。得知有这样的流言在蔓延后,庄允城也不加干涉,甚至暗地里推波助澜,暗示家丁们他这只是为了以防万,而且就算和官府起冲突,庄允城也可以靠塞银子蒙混过关。
“昨天又有两支步枪出毛病了。”郑尧君每天都向庄允城汇报前日的训练进度。由于邓名的交代,郑尧君和其他明军根本不考虑步枪的使用寿命,每次都把枪管打得发烫才让家丁休息。这样高强度的训练让庄家的家丁射击水平迅速提高,不过也让些步枪不堪重负,暴露出了加工时的欠缺。
开始明军和庄家的人都不太清楚燧发枪该如何修理,不过经过了个月的使用后,现在大部分毛病明军和家丁都能自己解决。早期有少量的步枪因为操作失误而严重损坏,等到家丁们开始熟悉步枪的性能后,就很少有无法恢复的损害出现了。其余不太重要的毛病,明军鼓捣通后也可以继续使用。
庄允城对这种损害也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他既然打算训练批能够熟练使用武器的人,如果不能用步枪来对付衙役,那步枪完好无损对他来说也没有意义。郑尧君带着庄允城视察他的训练场,百多名家丁已经达到了每两分钟三发的水平,不过他们没有接受过任何队列旗鼓训练,所以适合他们的作战方式只有种,那就是坚守庄园的围墙。
已经三月十五日了,庄允城悄悄告诉郑尧君等人,好像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紧了。得知此事后,郑尧君就让个士兵带着他们整理好的资料先行告辞离开,个工兵也结伴走了。这样万剩下的人都失陷在庄家,也不至于辛苦总结的经验都被湮灭。
现在安乐思并不在庄家,月底二月初的时候,安庆的虎(fuguodu.pro)蹲炮运到了湖州,试射之后,庄允城发现这种大炮的射程竟然还没有步枪远。安乐思急忙指出这就是正常的虎(fuguodu.pro)蹲炮水平,虽然射程近,但对靠近营墙的密集队形的杀伤力还是不错的。再说新式步枪的射程也远比鸟铳要远,若是比起正常的火枪燧发步枪显然不属于正常的武器,虎(fuguodu.pro)蹲炮的射程不会显得这么寒碜。
庄允城就想要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大炮,不过这种火炮安乐思没有,明军中也没有。不过庄允城对大炮的要求和邓名不样,他不需要伴随步兵进攻,只要能够安放在他的庄园里就可以。安乐思琢磨了番,先是写信给成都,要他的合伙人全力生产步枪,每月两次运往安庆,然后安乐思就直奔崇明找张煌言想办法去了。
“现在完好的步枪是百十七支?”庄允城问道。
“庄老先生好记性,能使用的步枪确实是这个数,还有两支大概也能修好。”
正在庄允城和郑尧君商谈下步的训练计划时,个家丁报告湖州富户朱佑明来访。本来朱佑明和明史案点牵扯都没有,但是他是归安县除了庄允城以外最有钱的缙绅,因此也被划进了黑名单。
“大事不好。”见到庄允城后,朱佑明就惶急地叫到:“推官李大人派人来拿我们了。”
“李焕吗?他也在名单上。”庄允城冷冷地说道。
浙江总督赵国祚为了取得邓名的谅解,就允许明军派人旁观此案——赵国祚承诺把浙江半的收入拿来购买邓名的债券,而不是之前百五十万两的定额。因此郑尧君随时能够拿到第手资料,也是靠着这些内幕消息,庄允城才说服了朱佑明和他共进退。
“可是李大人不信。”朱佑明垂下头,本来以为可以置身度外的朱佑明刚被庄允城警告时还将信将疑,但他还是本着以防万的念头收买胥吏认真打探消息。今天朱佑明收买的书吏给他私下报信,说湖州府那边来消息了,要归宁县收押庄允城朱佑明等人。
“不是他不信,而是他心存侥幸。”庄允城说完后就盯着朱佑明:“朱大官人打算如何?是投案呐,还是和老夫联手自保?”
李焕在湖州做官多年,也积攒了点家产,如果收拾了他,既能威慑地方官老实听命,也能顺便追了他们的赃,清廷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而赵国祚和湖州官场没什么交情,也不肯庇护他们。
朱佑明确定自己榜上有名后,就派人去警告李焕,说这是荣俱荣损俱损的事情,可是李焕根本不听,心要为朝廷办好差事争取自救。
“李大人派了好几十个捕快来了。”朱佑明犹犹豫豫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投案自首,然后倾其所有的贿赂地方官以图免罪,他又看了庄允城眼:“很快就要奔你家来了,要先拿你,然后回去交命,再去我家里拿我。”
“这是辅政大臣的命令,”庄允城知道对方还心存侥幸,就进步劝说道:“难道你还认识北京的人吗?”
“我要被你害死了。”朱佑明无奈地摇摇头:“我就呆在这里吧,要是你都保不住自己,我干脆就去投案好了。”
半个时辰后,队捕快大摇大摆地来到庄家的门口。看到庄家的大门紧闭后,为首的捕头冷笑声,就让个手下上前砸门。这些日子县里已经听说庄家有些异常举动,不过衙门对此案到底会如何进展规模有多大心里点数也没有,完全想不到下步就轮到他们自己了,他们也都是赵国祚打算牺牲的人——在邓名的前世,为了震慑汉人,连大批湖州府的官员都受到牵连。但这次因为邓名的干涉,赵国祚稍稍有所收敛。
在大门的另外侧,荷枪实弹的家丁沿着围墙站成两排,而庄家的心腹正在进行最后的战前动员:“这是县里有人要陷害我们,不过不要怕,杭州的总督大人已经收了老爷的银子,说定会给老爷撑腰,只要县里敢硬闯,我们就可以动手打。总督大人说了,打死他们就算杀山贼了,不但没罪反而有功劳。”
外面的衙役正在大声叫骂,高喊着要庄允城父子出去就缚。家丁们听到都十分紧张,般说来对抗衙役就等于造反,不过这回有总督大人撑腰应该没事,就是不知道总督大人会不会说话算数。
事到临头,庄允城也有些迟疑,虽然已经准备了这么久,但临到跨出这步的时候还是难免犹豫。
“先让家丁们上墙,用步枪瞄准他们,然后我去和他们谈判。”看到庄允城脸色变再变,郑尧君自告奋勇:“我们川军都受过专门的谈判训练,常常能让敌人知难而退。”
“那就有劳郑军士了。”庄允城不好上墙和捕头搭话,怕番交谈下来家丁的士气会受到影响。虽然庄家的家丁就算听出什么蹊跷来,多半还是会服从主家的命令,但毕竟是在冒险。而庄允城也听说川军最擅长的就是战争和谈判兼顾,而这个郑尧君明显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庄老先生太客气了,这是我的份内之事。”郑尧君抱了下拳,大步流星地走到墙边,下令第排家丁上墙备战。领头的人有几个是庄允城的儿子侄子,这些年轻人知道庄家在劫难逃后,倒是纷纷生出鱼死网破的勇气来。
“瞄准。”提着步枪登上围墙后,郑尧君就用手中的步枪瞄准了带队的捕头,然后喝出了声命令。
家丁听到口令后,就下意识地像在训练场上样,放平了步枪,指向大门前的那几十个捕快。
“开枪!”郑尧君大喝声,同时扣下了手中的扳机。
顿时营墙上就是枪声大作,后面的明军士兵督促着等在后面的家丁上前替换。在第二批家丁爬上墙头的时候,郑尧君扫了门前的景象眼,从墙上跳回了地面,冲着庄允城和朱佑明走回来:“谈判破裂了。”
第39节冲突下
捕快贾振南也是归安县人,世世代代都在公门里吃饭,和其他的捕快样,平素里对庄允城朱佑明这样的缙绅虽然很尊敬,但并没有太多的来往。而作为个不重要的小捕快,庄家和朱家打探消息的时候也没有收买到贾振南头上,因此今天他和其他捕快都是满心欢喜地来捉拿庄允城兄弟父子归案的。以前见到庄家的老爷少爷肯定要低三下四地问好,对方也会爱答不理,但今天这种情况下,对方的家人肯定要给每个捕快都塞上个厚厚的红包,拜托他们对入狱的老爷另眼相看。
贾振南还知道这些大户家里的侍女和般的农妇不同,干干净净的脸上还涂着胭脂,衣服也是五颜六色,“会儿要好好看上几眼,嗯,这个时候就是盯着看,对方也没法喝骂打人了。”同伴去叫门的时候,贾振南边在后面跟着吆喝,边在心里盘算着这个念头。然后就看到整排的庄丁从墙头上冒出来,接着是个看上去类似山大王的家伙大喝了声。
“瞄准?他们拿着的是弓箭吗?”听到那声喊叫后,贾振南茫然地看了墙上的那些庄丁眼,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好像是熟铁棍。不要说贾振南糊涂,就是带队的捕头也不认识燧发枪,捕头倒是感觉他看到的东西好像有点类似鸟铳,不过前面的枪管要比鸟铳长得多——如果那是枪管的话,因为明显没有点燃的火绳,缩影应该不是鸟铳。捕头怀疑还是加了木托,长得有点类似鸟铳的熟铁棍。
今天贾振南等捕快除了带铁链铁索外,剩下的拿的都是水火棍,而捕头副捕头手里拿着的都是铁尺,如果壮丁人手根熟铁棍抵抗的话,那武器上捕快方并不占优。只是按理说对方不敢有拘捕的心思,毕竟县里还是有绿营驻军的,那些军队有长枪钢刀,还有盔甲和马匹,拿着熟铁棍的壮丁就算能把衙役打跑,又如何能顶得住军队的进攻?
不过还不等贾振南理清这些念头,那个“山大王”就又发出声大喝,之所以怀疑郑尧君是山大王,是因为贾振南觉得对方身上好像有股悍匪才有的杀气——面冲衙役的时候全无畏惧,反倒像是看到猎物的老虎(fuguodu.pro)。
领队的捕头头栽倒在地,密集的枪声过后,三十多个捕快已经躺倒了大半,这时第二批壮丁又爬上了墙头,继续向门前的衙役们射击。贾振南呆若木鸡地站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铅弹呼啸着在他耳边飞过,同伴们也都木然地站在血泊中,直到被铅弹击中时才会发出声惨叫,倒在地上抽搐。
备战的百多个壮丁先后有八十人分成两排上墙射击,第三波上去的人没有继续开枪,而是用枪指着门前,指挥这批庄丁的是庄允城的儿子庄廷钺,在邓名的前世他和叔叔弟弟都被清廷凌迟处死。现在庄廷钺面保持戒备,边回头冲着庄内喊道:“郑军士,还剩个站着的,怎么办?打死他么?”
谈判专家郑尧君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了庄允城。
“留个吧。”庄允城发出声苦笑,事到如今也只有不做二不休了,虽然他早就有了拘捕的计划和打算,但最后帮他下定决心的还是郑尧君的第枪:“把受伤的都抬进来,这都是归安县的人,还是要设法救他们命的。”
装填好武器后,庄家的庄丁又回到了墙上,他们都目光复杂地看着门前那最后个孤零零的身影。虽然知道手中的武器威力很大,这个多月不断的练习让每个庄丁都明白他们的步枪是远胜大刀长枪的杀人利器,不过在今天之前,庄丁的步枪从来没有瞄准过活人,稻草和木头人打得再多,也比不上第次用步枪向人射击时的震撼。
庄门被两个背着枪的庄丁用力地推开,看到大门前横七竖八的遍(fanwai.org)地死伤后,从来没有参观过燧发步枪操练的朱佑明也是目瞪口呆,盯着那杀戮场对庄允城喃喃说道:“小四十个捕快,这就杀光了?这有半柱香吗?”
肯定没有,也就是几个呼吸,第排开枪后下墙装填,第二排上墙开火,战斗就结束了,第三排上去的庄丁面前就剩个敌人还是站着的了。
半的捕快倒在地上动不动,大地贪婪地吮吸着他们的血液,还有些抱着受伤的腿脚,在地上翻滚,高呼着“救命”或是“饶命”。而最后个站在那里的捕快,依旧(fqxs)挺着胸膛,他手中的水火棍竖得笔直,朝着庄家的大门昂然而立。
看到大门打开的时候,贾振南试图高喊声,但他只发出了声含混的呜咽声,不但双腿像是灌了铅样,就是肩膀和手臂都完全僵硬了。这么多的人,眨眼就死光了啊,贾振南看到周围的墙头上,无数庄丁用“熟铁棍”指着自己,让他动都不敢动,也根本动不了,在大气都不敢偷口的同时,贾振南的手指也松不开了,都忘记了应该先把水火棍扔下以示无害。
打开门的庄丁没有走出来,而是默(zhaishuyuan.cc)默(zhaishuyuan.cc)地站在门边看着贾振南,刚才那个露了面的山贼头目独自走了出来。当对方迈出庄门的时候,贾振南才醒悟过来,他把水火棍抛了出去,趴到在地:“好汉饶命!”
“我不是什么好汉。”郑尧君摇了摇头,诚恳地说道:“庄老先生是被冤枉的,他想请这位大哥回县里带个话,那本书不是反书,庄老先生敢请县尊明察。”
说完这句话后,郑尧君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回头望着门内,等待个人的最后决定。
“还有我。”片刻后,朱佑明的喊声从门里传了出来,看到庄家的自卫能力后,朱佑明终于也走上了杀官造反的不归路,他本来琢磨着偷带包毒药进去,如果见势不妙就自杀——邓名的前世朱佑明就是这么干的。但这次,朱佑明选择了完全不同的条路。
听到这声后,谈判专家回过头,再次朝向贾振南:“朱佑明朱大官人说,那本书和他点关系都没有,他也是被冤枉的,这点也想请县尊明察。”
贾振南回到归安县后,在推官李焕面前边哆嗦,边把庄允城和朱佑明的话带到,李焕楞了半响竟是没能说出话来。
听完全部的叙述后,李焕第个反应竟然不是震怒(shubaojie),而是钦佩,总督衙门的命令非常暧昧,还要归安县的官员在这桩大逆案中“戴罪立功”,收押的案犯也不许关押在本地或是湖州,而是要押送到省城杭州。既然不许扣在县里或是府里,那就说明府县都可能被追究罪责,现在府县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毕竟这两年来,庄家的银子他们都受过了,但按说省里也受过了啊,连住房八旗的将军都受了,邻省的提督梁化凤还公开在东南官场为庄家撑腰,放出过话说这本书根本不算事。
李焕他们虽然知道大事不好,但全然生不出抵抗的念头来,听说庄家和朱家居然敢拒捕后,他闪过的第个念头就是:“好汉!”
不过这个敬佩之意闪而过,随之而来的就是正常的勃然大怒(shubaojie)了,庄家的举动是对县里的蔑视,也包含着看不起知府推官县令这些外来户的意思,更会导致此案无法收场。和县令简单商议后,奉命来拿人的李焕就下令召集绿营,点齐兵马去庄家拿人。
“用不用报告府里?”
“不用了。”李焕答道,县令的担忧在他看来不值提,朱佑明和庄允城大概都能动员起来几百个庄丁,对付他们用不着动员湖州府统辖的参将营兵。
“庄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些三眼。”听过贾振南的描述后,对火器有所了解的李焕做出了判断,没有火光应该不是鸟铳,而且鸟铳那东西不但难得,就是士兵都难以掌握,所以肯定是三眼没错:“三眼对付衙役很有效,但绿营兵只要举盾披甲,就没什么用了。”
李焕的说法得到了绿营军官的赞同,军官觉得庄家的三眼不会太多,能有个十杆就不错了。贾振南那个被吓破胆的年轻捕快的话根本不能当真,要是听他的话,那庄家手里拿着的根本不是火铳,而是雷公的霹雳。不过就算庄家的三眼火铳再多上几条,绿营军官觉得也不是大事,因为对方说到底还是庄丁,出动军队去攻打个财主的庄园,绿营从上到西都充满着必胜的信念。命令发出后,绿营官兵就欢声雷动,现在从上到下想的都是如何冲进庄家捞笔银子,再抢个漂亮丫头走,靠着少量三眼是根本无法阻挡这样士气如虹的强军的。
“本来还能让家人多活几天,这又是何必呢?”李焕看着绿营兴冲冲地离城时,在心里嘲讽庄家道,自从他知道总督衙门要他把庄家人和其他犯人都送去杭州的军营看押后,就知道这次的案犯都是在劫难逃了。
第40节泥潭上
击退了衙役的“进攻”后,明军士兵就聚在起研究今天的战斗,同时交流他们的心得。
“即使是毫无战斗经验的人,在围墙后使用步枪也没有什么难的,而且发挥得还相当不错,如果是弓弩或是火铳可不行。”在之前的报告中,明军士兵详细列出了这种武器的各种不足,改进意见涉及各个方面,从枪托改良以保证更稳定地平举,到在枪管上设置更精密的瞄具以适应步枪比火铳更好的精度和更远的射程
而这次明军士兵讨论的则是如何在战斗中更好地使用这种武器,个明军的二等兵提出围墙有些太高:“虽然从围墙上射击更安全,但是爬上爬下太耽误时间了。”
这种轮换造成很大的火力间隔,所以这个士兵大胆地提出假说,那就是在壕沟后设置道矮墙,让步枪兵在其后操作武器:“高度不要超过人的胸口,这样就能迅速地装填,射击。以前使用火铳的时候,无法连续不断的发火,所以高墙保护是必须的。而步枪不定需要高墙,它射速这么快,只要持续不断地射击就能击退步兵的进攻。骑兵用壕沟抵挡下,或许问题也不大”
旁听明军讨论的朱佑明感到非常惊讶,这几个明军讲话非常有条理,而且他们边说还边自行在纸上记录,说明他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更没有满嘴的污言秽语,这和朱佑明印象中的军人完全不同——浙江很多参将游击认字都不如他面前这几个川军士兵多,更不用说下面的小军官了,文盲超过半数。
“这几个人都是明军的军官吗?”朱佑明忍不住悄悄问身旁的庄允城。
“带头的是个中士,还有个下士,剩下的人都是兵。”和郑尧君他们相处了这么久,庄允城对川军的军衔也算是有所了解了。
“中士?”朱佑明脸茫然地问道:“相当于游击吗?”
“大概相当于队副。”庄允城也无法把明军的军衔和清军的职务逐个对照起来,所以只能给个大概的范围。
“四川是用童生当兵吗?”朱佑明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读书人有几个肯去当兵,更不用说从小兵做起了。
“不是,四川那边专门请先生教士兵读书,这些士兵的先生都是成都书院里出来的。”
“这得花多少银子啊。”让士兵识字并不能让他们在战场上安然无恙,也不能多挨两箭或是多吃刀。而且当兵的若是读书认字有了见识,军官们就该担心他们不会轻易受哄骗,更容易团结起来闹事了;别说士兵,就是将领,大字不识箩筐的人朝廷用起来才觉得放心。
“保国公乐意花这笔钱。”庄允城也感觉邓名好像太浪费了,不过这不是他的军队也不是他的银子,他也没有资格对雄霸方的诸侯指手画脚:“他们的老宗师姓陈,讳佐才,是成都书院的祭酒,他们都很尊敬这位老夫子。”
“尊师重道,很好,很好啊。”朱佑明点点头,又进步打探道:“有教无类,这位大贤深谙圣人之道,这位陈祭酒是永历的官员吗?书院里有我们江南士人吗?”
“朱之瑜好像也在成都书院当教授,此外比较有名的就是蒙正发,也是书院的教授。”庄允城先说了自己比较有把握的消息。
听到此处,朱佑明追问道:“我孤陋寡闻,怎么没有听过这位大贤的名字呢?陈祭酒是永历的大学士尚书侍郎,还是都御史?定是进士吧,难道是庶吉士?”
刚才庄允城没回答对方,就是因为答案有些骇人听闻,不过经不住朱佑明的再三询问:“我原来也没听说过这位陈祭酒的名号,听他们说,这位陈祭酒好像当过永历天子的把总,不知道有没有秀才功名。”
在归安县的驻防营开来以前,又有两个明军士兵带着大家的报告和第次报告的套备份离开。郑尧君没有对庄允城隐瞒邓名给他的命令,早就告诉对方他们需要保证这些实战经验能够顺利送回川军手中,而且他们会在万失败时,把保全自己的性命摆在第位。
这次郑尧君又向庄允城和他的心腹子侄阐述他的军事计划:“县里的驻防绿营很可能会在十二个时辰内发起进攻,所以下次作战的部署没有大的变化。不过我们打算不再让庄丁们轮番上墙,而是在墙上保留几十个枪法最好的射手,让他们专门射击,而装填工作由墙下边的同伴完成,这样可以形成连续不断的火力。换枪比换人要更节省体力,而且射击的次数也会更多。”
“这种战术你们使用过吗?”庄廷钺问道。
“使用过,但是以前我们这种火铳手都必须是军中的精锐,因为火铳上面有火绳,如果射手是慌里慌张的新兵,不但不能提高射速,还会出现风险。不过步枪没有这个问题,我觉得应该可以,而且我觉得装填手两倍于射手可能就够了。再算上个递枪的人,嗯,每个射手有三个人在后面协助应该就可以了。如果是火铳兵用这个招术,就是精兵装填手,助手至少也要四倍于射手的。”郑尧君介绍完了全部的计划,然后征求庄家人的意见:“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虽然大家都估计清军肯定会先集中兵力打庄家,但朱佑明还是把他庄子里的子弟和不少重要人员都接来庄家了。下次战斗中,朱佑明的庄丁也会参与,所以这次他和两个儿子也参与了军事会议。
“好,就这么办。”庄允城拍板,如果在这里击溃归安县的绿营,那朱佑明的家自然也保住了。如果县兵溃败,要想调动府城的驻防部队就不是两天能做到的了。
第二天天明不久,庄丁就报告有大批绿营向正门开来。经过侦查,明军派来的教官判断清军还是会路强攻庄门,就把四十名射手派上了墙头,另外百二十名辅助人员在墙下预备。又派了些庄丁披上盔甲在其他方向上巡逻,就是没看到敌兵的地方也部署了些弓弩以防万。
清军大模大样地开到了距离庄门箭之地,在那里开始乱哄哄的布阵。
“郑军士,要不要开上轮枪?”庄廷钺凑到郑尧君的身边,小声地询问道。敌人显然不知道步枪的威力和射程,现在清军实际上已经进入了步枪的火力范围。看到这些举着旗帜摆出密集冲锋阵型的敌人,庄廷钺心里紧张,就上来询问要不要先发制人。
“没有必要,让他们凑近了再打好了。”郑尧君见对方把盾牌兵和重甲兵摆在前排,估计他们对己方的攻击力完全没有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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