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强大,产生出帝队的畏惧心理。
不过邓名算盘打得虽好,但扶清议院却不愿意向四川派出学员,他们知道川军很强大,但是首先不认为邓名会倾囊相授,其次担心自己的子弟会被用去当炮灰。这些缙绅理解不了为什么需要长期和专业的训练才能让胶东军脱胎换骨,而且他们的军队组织也不需要这样广泛的军事训练。
缙绅军队的军队结构是板眼按他们在乡间的人身关系来的,稳固到了僵化地步,佃户出身就不可能出任到军官,而秀才就是要服从举人长辈的指挥。现在这个军队的战斗力已经让缙绅议院很满意了,他们并不觉得有进步提高的必要,更不会从佃户士兵中选拔表现杰出的人员去接受军官训练——就是这些邓名觉得有前途的扶清军士兵,他们也更期盼东家和宗族许诺给他们的媳妇良田和更高的族内地位。
而那些缙绅子弟,他们出任军官是种副业,家族遇险了所以要带领佃户出来保护庄子——本质上他们领兵出征和保护坞堡不受土寇洗劫是回事,他们的职务来自于他们的出身而不是军事才能,不需要接受任何军事训练就必然是军官,而且就算再有军事才能,邻居的佃户也不会交给他带领。而如果招安或是停战了,这些缙绅子弟还是要去念书,千百年来他们在家乡和宗族中地位提高依靠的都是科举而不是军训,现在虽然是乱世,但大家都觉得要想出人头地最终还是要科举,有学习领兵的时间还不如好好读书。
此时不少川西的商人已经来到山东,邓名上午白费唇舌,没能说服扶清议院向四川派出缙绅子弟,中午休会的时候,邓名和来考察市场的川西人闲聊,问他们有什么好办法。
“国公又不打算在山东废除科举,”卢欢这次作为盐商集团的代表来到山东,几年沿着长江的来回奔波,和帝队的密切合作还有在帝国议会中的锻炼,已经让这些川西商人成为这个时代阅历最广的批国人:“我们四川的缙绅是靠军功获得的,所以有大批人参加军训,而这里迟早还是科举,对吧?”
现在四川的军训越来越被重视,就是陈佐才的书院对军事教材的编写也越来越认真,因为军队是重要的社会地位上升渠道。
“是啊。”邓名叹了口气,虽然胶东现在没有科举,只要天他们不放清廷的官吏进来统治,清廷的科举他们也参加不了,不过邓名可没有胆子在山东这里公开宣布废除科举。就是在四川,文安之张煌言他们也不认为邓名会废除科举,只是因为四川原先的缙绅阶层完全被毁灭了,所以邓名就以军功为为标准重塑这个阶层,等天下安定了,这些依靠军功成为缙绅的人还是会让子弟读书,到那个时候自然也会恢复正常——文安之他们对邓名的政策基本就是这样理解的,而邓名也不敢去纠正他们的看法。
接来下的议题就是禁海令,胶东半岛沿海二十里的无人区,加上海贸和渔业,邓名都打算分配给最支持他的那批缙绅。
“皇上厉行禁海,是担心有海寇马蚤扰百姓,劫掠良善”夏捷在大会上慷慨陈词,他和潍县群缙绅与邓名最早的批同盟,现在论功行赏的时候当然不能把他们忘记了。祖泽溥在迁借禁海的时候,讲得就是夏捷现在重复的这套歪理,因为海盗要来沿海地区杀人,所以清军为了阻止海盗杀人所以要抢先步把这个地区的活人都杀光,让海盗无人可杀:“沿海二十里海盗已经无人可杀了,但如果他们要更深窜入内地怎么办?比如三十里?难道为了预防海盗到距海三十里来杀人,我们就需要把三十里内的人呢都迁走,或是杀光吗?”
迁界对缙绅实际也是有影响的,而且还给了胥吏敲诈勒索他们的机会,而按照清廷和祖泽溥的逻辑,若是邓名实力更强,那么禁海令的范围完全有理由进步扩大。
“既然大明的保国公今天坐在这里,那么就说明单纯靠迁界是完全无法阻止海盗深入胶东内陆的。”夏捷不但把邓名定义为了海盗,而且还征求他的意见:“邓提督,你认为海盗会在山东登陆么?”
“从扶清灭明军提督的角度看,夏议员的话没有任何问题,明军对山东的进攻迫在眉睫!”邓名站起身环视议院全场,用沉稳有力的声音答道。夏捷举证的时候邓名的身份是大明保国公,而他提问的对象则是扶清军的司令,这点在场的众多精神分裂症患者都了然于胸,邓名自然更不会搞错,他以胶东扶清军最高指挥官的身份为夏捷议员作证:“而禁海令确实不能阻止明军的登陆了。”
“所以我们要在禁海地区建立军屯,御盗于国门之外。”如果让某个缙绅迁移到禁海地区去,那么他未必愿意冒险,毕竟清军有可能会来,而且抛弃家乡的土地和宗族也不符合缙绅的愿望。比如潍县的夏举人伙儿,就绝对不会变卖家产去海边。
所以邓名帮夏捷他们设计了沿海投资公司,以军屯的名字组织于七的难民到沿海地区开垦荒地,经营贸易和渔业。入股的缙绅派出掌柜经营生意,而到时候的盈利由股东大会进行分配,沿海开垦出来的土地翻修码头道路,制造的商船渔船都属于这些公司所有,利润归出钱的缙绅。
而名目则是军屯,有了这个名目后,任何单个的流民就是想在沿海地区开垦出片属于自己的土地都不可能,因为理论上那里还是禁海区,只有掌握在扶清议院这些缙绅手里的军屯公司才有权在那片土地上活动。
因此夏举人的提案得到了大批的支持者,但也不是没有反对的人,有些议员的产业距离禁海区不远,他们不希望这些外来户成群结队地进入沿海区,这回让他们独霸无主土地的愿望落空。如果没有内地缙绅的竞争,那边境地区的缙绅也有机会把所有的流民都变成自己的佃户——因为缺乏竞争者。
不过他们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因为这个提议符合邓名的愿望,对禁海地区的开发有助于明军未来的登陆行动,而且邓名也不愿意让开发工作垄断在少数人手里,竞争越激烈那开发效率就会越高。而且邓名还知道边境地区的缙绅肯定会更重视农业,因为他们盼望着能把进去的土地和他们的原先的田地连接起来。而类似夏捷这样的潍县缙绅,更看重的肯定是来钱更快的渔业贸易和造船业,就算是开垦土地也会更重视经济作物——他们指望用利润在家乡购地,禁海区的农田再多对他们也没意义。
不过双方时还争执不下,因为还有不少缙绅既不住在禁海区边上,也不打算去参与投资,所以成立不成立禁海军屯对他们来说没区别。
“如果军屯分红给议院呢?”虽然人数占优势,但无法超过半数,军屯派的灵魂人物夏捷情急之下突然主动提出纳税来。扶清议会开始就立下了税余退还的规矩,就是说每年的税收抛去军费治水等开支后的盈余,不能给胥吏发福利或是给官员修衙门,而是要按纳税比例退给纳税人——也就是议院里的这帮缙绅和大侠,这个规矩当然得到了全票通过。
而如果军屯分红给议院,自然就意味着有更多的税余,等于在座的人都可以少纳税了。不过由于军屯派也没有把握定能挣钱,所以定下的规矩是分红而不是固定税。
在经过下午的争吵后,夏捷的提案得到了原先大部分中立派的支持,制定了沿海地区土地海洋国有化政策——地里的海里的,所有的出产都要纳税,不经许可就是钓鱼都违反禁海令,被抓到要受到罚银不是杀头的处置。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的土地上的产出当然要用来帮皇上养兵。”夏捷义正辞严地说道,坚持土地国有化就堵住了沿海缙绅圈地的可能,让内地缙绅有更多的利润空间;夏捷的发言引发了大批的掌声和喝彩,这都是住在内地的大清忠臣孝子发出的。
邓名觉得自己也算是开眼了,这个议会完全由封建地主和城市黑社会头目掌握,按照阶级分析法看应该是座顽固的极右反动堡垒,想不到居然会提出土地国有化这么具有左派世界观的法案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么?极右势力果然是既愚蠢又邪恶,为了点蝇头小利不惜当本阶级的掘墓人。
剩下的唯问题,就是经营这些买卖是否安全,这个就需要邓名给出保证了,只要他承诺公平买卖,不洗劫胶东沿海,那么这些军屯公司肯定会有光辉的前途。
“邓提督,你认为海盗会在山东登陆么?”这是夏捷今天第二次提出这个问题,而且个字都没有改动。
“从扶清灭明军提督的角度看——”邓名再次站起身环视全场,扶清议员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着邓明的保证:“明军不存在在山东登陆的可能性。”
“如果我是明军统帅的话,”明军统帅保国公提出了个假设:“我是绝对不会选择在胶东登陆的,这里不可能爆发战争。”
“谢谢邓提督的回答。”夏捷和在场议员们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继续发言的时候夏捷进步加重语气:“大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邓提督亲口向我们保证明军绝对不会出现在胶东了。”
第次胶东扶清议会胜利结束。
第36节方向上
第次胶东扶清会议闭幕后,邓名也就到了应该告辞的时候了。
这段时间,祖泽溥截留了清廷调拨往南方的大批军队和粮秣,用来拼凑自己的军队,向朝廷宣称他要再次讨伐胶东。无论祖泽溥喊得多凶,邓名都知道他的目的不过是在明军进攻济南时能够多顽抗几天。而且祖泽溥对这个愿望也没有什么信心,不然就不会派人来登州调停扶清军和清军的战争——山东总督不遗余力地说服清军向扶清军投降,显然是为了和扶清军结下善缘,为了未来的招安行动预做铺垫。
济南官府除了借此机会和扶清议会结识外,还让大批绿营军官进入了扶清军,那将来招安的时候,扶清军内部为山东总督摇旗呐喊的人也会多上不少。不过无论是祖泽溥还是缙绅议院,都知道这场招安最终还是需要邓名点头。
在二十七日,济南莱州和邓名三方召开了秘密会谈。
“短期内我不会派大军踏上胶东的土地,不会从胶东发起进攻。”邓名并没有给“短期”“大军”这些词汇做出定义,而是表示这些问题都需要在随后的谈判中解决。不过这个保证对祖泽溥来说很重要,只有邓名做出这个保证,胶东缙绅里面的鹰派知道了不可能得到援助,才会放弃挺而走险的进攻计划,满足于和大家起接受清廷的招安。
“不过山东总督应该保证胶东的自治,”邓名接着说道,前面的话是为了告诫胶东的鹰派,而这条则是为了压制济南官府的野心:“保证全力维持胶东的现状。”
“我很想把所有具体问题都和山东总督确定下来,但这恐怕不是朝夕能办到的。”此外邓名还表示他自己不该成为谈判的主体,他更愿意扮演个见证人的角色:“不过我知道有个人拥有非常良好的信誉,如果能由他来招安扶清军,那协议定能够得到充分的执行。”
济南派来的全权代表认真地看着邓名:“保国公请讲。”
“长江剿邓总理大臣。”邓名不假思索地把周培公的名字提了出来。周培公现在身兼五省布政使的官衔,乃是驰名全国的邓名问题专家。无论邓明的大军多么气焰嚣张,只要周培公到,就能迅速弥补损失,消除影响。
听到这句话,济南方面的全权使者忍不住露出了丝敬佩之色。他忽然觉得眼前的情况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惺惺相惜”,虽然双方是生死大敌,但却对对方的品格无保留地信任,据说这种事只会发生在真正有气量的两位盖世英雄之间。
“也就是说,只要周大人来办理此事,保国公就完全放心了吗?”
“是的,”邓名点点头:“若是周布政能够兼任山东布政使,负责对胶东招安的事务,那我就是对此事不闻不问也不担心了。”
即使扶清军表现出了明显的被招安的愿望,而祖泽溥的愿望也是同样强烈,这依然无法保证招安就能获得成功,因为双方会互相怀疑。招安以后,发生反复无常的事情也是正常现象,再加上邓名的影响,这种招安很可能会变成两败俱伤,结果就是堆人头和乌纱帽落地。
祖泽溥为了拼凑他的讨伐部队,阻止了不少清兵南下,如果杰书的“大捷”得不到承认的话,杰书肯定会把祖泽溥在背后的小动作宣扬出来,为自己的战败开脱。假如清廷依旧(fqxs)打算保住杰书的话,祖泽溥就要承担淮阳失利的全部责任——虽然中间隔了上千里,但谁让他是看门狗,而杰书是表少爷呢。
因此,祖泽溥不但要保证招安的顺利进行,而且还整天祈祷两江的官员不要落井下石,希望朝廷为了保住面子而对杰书的战败装聋作哑。
“虽然北京不可能听信康亲王战败的谣言,但这也要谣言平息下去才行,不然所谓三人成虎(fuguodu.pro),朝廷还是可能受到蒙蔽的。”没想到邓名也当面提起了此事,而且还点破了济南的最大担忧:“过去的年多,山东总督没少痛骂两江湖广还有浙江那边的总督巡抚,斥责他们辜负君恩罪该万死。要是这些督抚也听信谣言,都出来指责山东总督截留兵力,是淮阳清军小挫的原因,不知道总督大人又打算如何自处?”
怎么自处?这根本就是无解,祖泽溥不可能公开反驳,更不敢说康亲王或者辅政大臣遏必隆才是罪魁祸首。
“我听说周布政使和东南督抚们的关系都非常好。”邓名微笑着又补充了句。
在这次山东的浩劫中,最悲惨的就是牙山周围的老百姓,他们遭到官兵和土匪的反复洗劫,大批人死于过往的官兵和征粮的义军手中。虽然于七念着乡情,但起造反的同盟军杀了不开眼不肯出粮的老百姓,他不可能为了几个百姓就和江湖上的同道翻脸。而清军不但夺去了百姓的切,还把幸存者全部轰入牙山的山区,只为了加速消耗义军的粮食。
现在,外地的绿营跟着康亲王离开了,而本地留下来的清军只要没有顽抗到底,没被扶清军消灭,就摇身变也变成了扶清军,最差的也是拿了遣散费回乡种地。
于七和好汉们加入了扶清议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会接受招安,短期内不用担心性命不保。
而下令屠杀驱赶百姓的康亲王祖泽溥等人更是活得好好的,可能早就把他们当初的命令忘得干二净了——亲王总督,不会总把成千上万个草民的死活挂在心上。
大批的牙山难民在失去了起后,又忍饥挨饿地被带到了莱州,他们中的少数幸运儿被本地缙绅当做佃户留下,还有少量身体壮实外貌出众的也找到恩主签下了卖身契,但绝大多数人依旧(fqxs)在寒风中挣扎,靠着点点施舍勉强度日。
扶清议院通过了在禁海区开展军屯后,因为需要这些劳动力去禁海区工作,难民获得的口粮稍微多了些。邓名亲眼看到难民们都喜形于色,庆幸终于有了条生路,冲着宣读消息的议院代表磕头感恩——如果缙绅议院没能通过这个决议的话,大概不会有人愿意无限期地施舍,牙山于七那边出于军事考虑也不会同意百姓立刻返乡。强壮的男丁或许能熬过这个冬天,沦为乞丐,直到战争威胁完全解除后,才会允许返乡。
数万拖家带口的难民,眼中又流露出丝希望——这些农民身不由己,被迫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异乡,除了身上褴褛的衣物无所有。在禁海区开展军屯的决议,让这些难民有机会靠劳动养活妻儿老小,不至于全家冻饿而死——仅仅是听到这个消息,就让难民们发出了喜悦的欢呼,他们不得不为了这个机会,在未来的生活中忍受残酷的剥削和压榨。
扶清议院已经宣布了禁海区土地和海洋的国有政策,这让海岸附近的地主无法趁机圈地,所以不会有招募佃户的能力。而国有政策对这些难民来说当然也有效,所以难民们没有机会获得自己的土地,将来加入军屯,也不会轻易放他们还乡。
“你们的土地变成了战场,义军用你们的麦苗喂马,还吃掉了你们的耕牛;然后是清军来了,他们把你们从自己的家里赶出来,烧毁你们的房子,逼着你们拖儿带女跌跌撞撞地跑向牙山”邓名下令卫士们把这些难民聚拢起来,给他们发表演讲:“没有东西吃的时候,你们的儿女首先被吃掉了,好不容易牙山解除包围了,你们又被带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以后清军要是来了,会屠杀你们;在扶清灭明军的治下也许能好些,可是你们还是没有机会得到自己的土地;虽然距离家乡不算太远,可是你们大概辈子也回不去了,因为军屯需要许许多多劳动力”
听着邓名的演讲,沉默(zhaishuyuan.cc)的人群纷纷把头垂下,因为遭受过太多苦难而变得麻木的脸上,又出现了凄苦和忧愁。
“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运吗?”
随着邓名的这个问题,有少量难民抬起头,他们的眼中突然显出了熊熊怒(shubaojie)火。
“因为你们不反抗。”邓名叹了口气。看到这些难民时,他好不容易才压下成为个革命家的冲动。
“全世界无产阶级团结起来!”邓名在心里默(zhaishuyuan.cc)念了声。在和这些难民对视的时候,他有时真想大吼声,不过邓名始终牢记他是个帝国主义者。
“因为你们无法反抗。”邓名加重语气说道。说完后,他就把个川西商人拉到自己身旁,并肩面对这些难民:“你们如果不想再次被人从自己的茅屋赶出去,如果不想年到头辛苦最后儿女们还是饿死,好吧,这位是四川来的楼航义楼老板,军火行的老板,他会经常来胶东沿海经营买卖。你们可以向他购买弓箭军用弩机钢刀和长矛。”
“这些人的收入恐怕比普通的佃户还少吧?”演说结束后,楼航义向邓名问道:“他们怎么舍得花钱买昂贵的武器?”
“是啊,他们的收入恐怕远远比不上普通的佃户,在禁海区的军屯里只会盘剥得更惨,也不会有族长缙绅出面为他们求情,或者说,他们就算想求情都不知道找谁去。所以我觉得他们也许舍得花钱购买你的武器,你甚至可以赊账卖给他们川西最新式的火铳;我希望,也很盼望他们会从你手里购买武器,然后那些勤劳的难民就会渐渐富裕起来,再向你购买更多的武器。也许他们会成为川西的军火客户,比胶东的缙绅们更热情。”
第36节方向下
江南的明军退到扬州庆祝新年,正月十五邓名也通过崇明等地辗转返回扬州,他和卫队在海上渡过的新年。进入长江后,苏州等地的清廷官员拥而上,贺使多得都快把邓名的旗舰压沉了。
见到邓名后,赵天霸立刻告状:“巩夫子不但不许我们追击溃逃的清军,还说服了虎(fuguodu.pro)帅他们不追击。”
击败杰书并不奇怪,杰书拿到的情报基本就没有对的,最简单的比如地图上表明是引水的护城河,绿营千辛万苦拖着木筏来了,却发现河底干得都裂了;而扛着梯子打算翻越壕沟的时候,却发现满满的都是长江水。至于营墙的高度,明军屯军的数量,道路的走向,凡是依靠两江漕标细作拿到的情报无不错误百出。
反过来,明军对清军的布置了如指掌,给杰书送机密军情的很多使者实际上就是明军的测绘员,把明军这边的军事部署“报告”给杰书遏必隆后,转身就把清军的军事部署都带回来了。整场杰书的试探性进攻,就是指挥劣势清军穿过最崎岖复杂的地形,冒着交叉火力,向严阵以待的优势川军的重点防御区上撞。而当明军发起反击后,每记重拳都打在清军毫无防备的地段上,甚至有不少防线的通道入口,在清军发起攻势后就被化妆成清军的川军接管了。
不过在清军开始溃败后,巩焴却坚决阻止明军的追击,对周围的溃兵清剿做得也很马虎(fuguodu.pro),不然赵天霸估计俘虏人数能轻松超过六万。虽然赵天霸是邓名任命的统帅,不过他对战略并没有太多考虑,而且和夔东军的关系也不如巩焴。
“现在我们有举吞并两江湖广的能力么?”巩焴不慌不忙地对邓名解释起来,其实赵天霸本人也基本被巩焴的战略构想说服了,他向邓名告状只是为了表示他的能力不仅限于已有的战果。
这次在两江的土地上作战,无论是江北的绿营还是漕运官兵都全力配合明军,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巩焴直向两江总督衙门和漕运总督衙门叫苦,称明军内部派系复杂,北京来的中央军不可小觑。因为巩焴直暗示明军很有可能被击败,所以蒋国柱和林启龙都极力协助明军作战,情报不用说,两人都派出敢死队在战时给杰书搞破坏,甚至焚烧营房制造混乱。
“如果我们全歼了杰书的大军,或者把杰书打得完全喘不过这口气来,那心想自立的张长庚蒋国柱就会把我们视为首要的敌人。现在他们未必没有这个念头。而现在并不是在这些地头蛇的土地上和他们苦战的时机。再有几年我们就能取得对他们的压倒性的优势,甚至可能直接命令张长庚投降。”巩焴认为正确的办法是见好就收,保留清廷对江南定的威胁,这样清廷的督抚们就会继续依靠川军:“这次杰书损失并不大,主要是士气受损。经此败,他肯定知道江南的衙门都被我们渗透了,不然他拿到的情报不会错得这么离谱。更不会午时刚过,后方就几十处同时火起,我们的突击部队如入无人之境,直摸到他的帅帐前才被发现——短期内他是不敢再和我们在江南决战了。”
邓名也听懂了巩焴的设想,杰书这仗败得非常不服气,而且多半怀疑起东南的督抚来,这就意味着若是东南督抚继续依靠川军,清廷多半不敢再来莽撞送死,而如果东南督抚驱逐川军的话,杰书很有可能会再来趟,他还有实力,也不会再信任两江的“友军”,没有川军的协助,蒋国柱多半顶不住他。
现在邓名在山东又搅和了通,这也给了清廷个下台阶的机会,可以把军队调回北方重整。至于山东的扶清军到底下场如何,巩焴川军将领和夔东军的将领不了解,也不太关心,邓名出击就是为了吸引清军的主力,最后也牵制了几万清军后援,迫使清军主力不认真核实情报就莽撞的进攻,在明军看来,胶东战场已经完全达到目的了。
“对我们最有利的,就是让周培去公暗中捣鬼,让清廷在胶东的招安失败,这样今年清廷就不用干别的了,深陷在山东的泥潭中,我们还可以提供武器,让胶东军和清军旷日持久地打下去。祖泽溥多半还会被清廷追问罪责,这又是场官场动荡,对我们来说也有利无害。”巩焴的看法就是让胶东继续搅和下去,只要议和破裂,那清廷绝对不可能在山东存在叛军的时候让主力下江南。
这个设想和邓名的稍有不同,看到那些胶东难民的苦难后,邓名也不忍让战火在胶东长期蔓延下去了。不过巩焴的看法显然代表了明军的主流意见,张煌言和李来亨都支持这个构思。看出邓名似乎有些不忍心后,张煌言还表示他可以接纳部分难民到崇明来。
会议结束,张煌言离开后,巩焴转了个圈子,拉着李来亨他们又回来了:“此外还有件事,蒋国柱和赵国祚打算在他们的省里兴大狱。”
得知淮阳战的结果后,南京和杭州就在第时刻给扬州这里派来了道贺的使者,他们同时向李来亨巩焴暗示了他们几乎在江南和浙江兴起“明史”“奏销”两案。
“湖州明史案牵连极广,而且还会有许多附属的小案,北京的意思是要杭州处斩几十人,流放百人,查抄他们的几百万家产。”赵国祚的密使向巩焴表示,杭州必须要执行这个指示,修复下与北京的关系,而且还要把半的抄家所得账面上的送去北京。去年漕运损失了,杭州通过此案可以向北京提供百万两的现银,肯定会让索尼大喜;而赵国祚打算用来收买邓名的,则是购买百五十万两白银的大明国债。
“但比起蒋国柱的奏销案,这就实在算不了什么了。几年前还有场哭庙案,明明是蒋国柱亲自断的,还借此给朱国治又添加了条罪名,但他居然也要翻案。这些案件加起来,大概要免去超过万三千人的功名,论死流放的超过七百人,没收和追赃超过千万两,免除功名以后还能给蒋国柱带来百万两以上的税收增加。”大兴文字狱除了能填满清廷的库房,还能震慑汉人知识分子,对此清廷肯定是乐见其成。不过这次蒋国柱只打算给北京象征性地上缴百万两银子而已,剩下的他都要自己扣留。
“蒋国柱保证拿出五百万两银子来购买我们的债券,”巩焴笑道:“而且他还打算个士人都不杀,把他们连同家人都送给我们,大概他也听说国公在四川办书院需要大量读书人,这些人本来都是有家有产的缙绅,自然舍不得去四川,但现在他们就得在去四川还是去宁古塔为奴两条路中选条了。”
“巩先生的意思是支持蒋国柱办案?”邓名有些吃惊地问道。
“为什么不支持?明史和哭庙两案也就罢了,这奏销案很多人并不冤枉,这些人确实逃税了。”巩焴冷笑声,清廷以这些缙绅逃明朝的税为罪名来惩罚他们,和大顺在北京做得也差不多,只是李自成操之过急,而清廷显然接受了教训,要等天下大定后才开始追赃。
在邓名的前世,清廷直等到永历被赶到缅甸后才策划文字狱,这个时代因为邓名的威胁所以清廷始终在犹豫,如果不是财政难题越来越大或许还隐忍不发。而在邓名威胁东南的时候,清廷也立刻放弃了追赃的念头。
“蒋国柱和赵国祚追赃完全是为了他们自己,不过只要他们天还是清廷的官,这笔账就得算到清廷头上去。”淮阳战刚刚结束,清廷已经暂时放缓了追赃的念头,但巩焴却决心加把火,定要让清廷把这件事办成了:“所以只要蒋国柱肯干,我们应该全力支持,让他打着清廷的旗号去干,这样将来就省得我们自己来干了。”
“巩先生还想追赃?”邓名楞了下。
“当然,为什么不追?”巩焴诧异地反问道:“这帮人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大明对他们这么好都翻来覆去,我们为什么不为大明讨回公道?就是鞑子不追,将来国公取得江南后老夫也要劝国公追赃。这下更好,鞑子对那些支持大明的人都追赃,将来我们再对蒋国柱的人追赃,两份银子,哈哈,哈哈。”
但邓名在这问题上却出人意料地表示反对,他不同意明军给蒋国柱撑腰——现在蒋国柱赵国祚不得到明军的许可,是不敢大兴文字狱的,他们都怕明军支持缙绅反抗,下子把他们的基业夺取了。
“难道我们能养这些缙绅么?用四川同秀才的税金来保护他们不纳税?”别看巩焴才到四川没多久,却很善于用邓名的规矩和大道理来反对他:“让同秀才流血来保护缙绅,让他们有机会反复无常?国公,老夫敢问,要是把这个情况放在院会表决,对于蒋国柱和赵国祚白给的六百五十万两白银和成百上千的教书人,你认为参议员和帝国议员们会拒绝吗?”
第37节干涉上
南京,两江总督衙门。
“这是山东祖总督寄给本官的信,”蒋国柱把封信递给刚刚抵达南京的五省布政使周培公:“他向本官求援,他指名道姓要你带病去山东支援他。”
周培公认真地读了遍(fanwai.org)信,抬起头来对蒋国柱说道:“下官明白了,这便收拾行李去扬州,见过邓提督面,就率领两江援军进入山东。”
周培公带兵进入山东只是个幌子,直到现在,祖泽溥仍然声称邓名在胶东留下了支精锐的部队,所以需要战绩卓著的周培公参与剿灭。就算周培公带去的嫡系军队不多,至少可以用丰富的对邓作战经验给山东绿营以指导。
“很显然,胶东哪里是要招安?”在光明正大的理由之外,祖泽溥还有封密信,明确表示他意图招安邓名煽动起来的扶清灭明军,从而举斩断邓名伸向山东的手:“你对此事有把握吗?”
“既然已经和邓提督有默(zhaishuyuan.cc)契了,这件事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就是看邓提督的开价了吧?”周培公不假思索地说道。
天下人会认为周培公武功盖世,击溃了邓名留在山东的部队,劝降了胆寒的本地武装,这也肯定会成为清廷对外宣传的统说法;而在清廷内部,会知道这其实是场妥协,为了全力对付邓名这个最大的威胁,山东总督不得不对于七妥协;只有最核心的参与者,蒋国柱周培公和祖泽溥才知道这是邓名的意愿,而他们是在完成邓名的指示。
“崇明贼是怎么说的?邓名打仗就是化妆成官兵,然后趁着官兵吃饭睡觉的时候去偷袭官兵。”蒋国柱哈哈笑了声:“现在邓提督的兵法又更进了步,变成了自称官兵,然后去消灭官兵,再逼着我们承认他才是正牌的官兵。哼,事情怎么会那么简单?”
发出这声冷哼后,蒋国柱冷冷地说道:“可是,我估计邓提督会授意你劝降失败。”
“为何?”周培公大吃惊:“招安不是邓提督的意思吗?”
“这是邓提督想让祖泽溥认为的意思。”蒋国柱摇了摇头:“山东的战事继续下去才是对邓提督最有利的事。如果邓提督把招安的事都做好了,甚至当着胶东那帮笨蛋缙绅的面和祖泽溥达成了协议的话,旦谈判破裂,那些胶东的笨蛋们肯定认为是祖泽溥出尔反尔,定要致他们于死地,哼哼,那他们还不得和祖泽溥拼到底了?”
周培公感到脊梁上顿时发凉,他仔细想,发现蒋国柱说得很有道理,山东乱下去才是对邓名最好的局面。不过再往深处想,顿时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来。蒋国柱既然当面点破,那就说明蒋国柱也有另外的算盘,不然这番谈话就没必要了。
“在下不知道大人的意思是什么?”周培公老老实实地请示道。
蒋国柱是周培公阴谋取代的人之,由于背后有邓名的支持,这两年来周培公还隐隐地玩弄东南督抚于股掌之上,所以私下里对蒋国柱也有点轻视。但受这惊,他立刻意识到对方的城府还远在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青年官员之上。
蒋国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周培公陷入了沉思,直把周培公看得心里发毛,然后他才缓缓地说道:“周老弟,你帮过我很大的忙,我不会忘记了你的忠诚。”
“大人言重了。”周培公赶紧通表忠心,直到对面的人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相信了他。
“如果邓提督突袭了武昌,你会站在哪边?”蒋国柱下定决心,认真地问道。
周培公楞了下,片刻后恍然大悟,阵更大的恐惧袭来,让他感到心脏都收缩了,他在这个时候也作出了决定:“下官唯大人马首是瞻。”
蒋国柱的脸色放松了些,长叹声:“我有个嫡出的女儿,十岁了,许给令郎可好?”
“下官”周培公也不推辞:“多谢大人栽培。”
“老亲翁。”蒋国柱换了称呼,拉着周培公的手说道:“此次山东之行,老亲翁见机行事吧。”
扬州。
周培公和邓名两人坐在帐篷里,私下讨论山东之行的策略。
“蒋国柱说巩尚书老谋深算,肯定会建议提督搅黄了胶东议和之事,”周培公听了邓名的真实意见后,感到相当的惊讶:“怎么?巩尚书没有这个想法吗?”
“巩尚书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蒋国柱应该认为这是我的计谋吧?”邓名反问道。
巩焴认为胶东定要大打特打,除了牵制清廷外,还要让天下人都看明白,就是接受了招安也是死路条;而反过来若是胶东义军真的被清廷宽恕了,那缙绅们今后就会对清廷心存幻想。
“是,蒋国柱也认为提督肯定要让我去山东搞破坏。”周培公老老实实地答道。
“而蒋国柱的意思是?”
“让我务必要促成招安。”周培公在蒋国柱提到邓名突袭武昌时,就意识到蒋国柱正在考虑公开插旗支持邓名事。
若是邓名琢磨要攻击张长庚了,那就意味着邓名已经打算和清廷摊牌,割据南北和清廷进行战略决战。如果这种情况发生,那蒋国柱就决心造反,把宝压在邓名身上,去博取他的藩王前程。
若是邓名无心攻击张长庚,那蒋国柱自然不会跳出来承担清廷的主要攻击,就要继续隐忍下去,积蓄实力,等待更好的机会反正到邓名那边去。
所以蒋国柱希望周培公主动建议邓名和他联手偷袭张长庚压制张朝,以此试探邓名是否有发起决战的意思。
但周培公却毫无此意,他根本不打算试探邓名,反倒口咬定蒋国柱命令他促成胶东招安。
“原来如此,蒋国柱居然还想阴我手。”邓名冷笑了声。他琢磨了会儿,也想通了蒋国柱的用意,只要促成了胶东议和,那清廷的主要注意力就还集中在邓名身上,这样江南的压力就会比较轻。
“张长庚也给下官来信,让下官定要设法解决山东的乱局。”周培公毫不犹豫地又把张长庚也出卖了。现在张长庚觉得邓名对他的威胁已经不在清廷之下了,更通过剿邓总理衙门知道了淮阳战的实情,所以张长庚就希望清廷能够以最小的损失最快地解决山东问题。张长庚可没有蒋国柱那么大的野心,没有门心思要割据湖广,所以盼望着清廷能够从山东腾出手来,和邓名拼个两败俱伤。
邓名又点了点头:“果然是各怀鬼胎,多谢周老兄告知。”
“提督不会因此去找张总督的麻烦吧?”周培公小心翼翼的问道,随着这个问题出口,他的心也吊了起来。
“当然不会,我当然要遵守和武昌的协议,周老兄尽管放心。”邓名以为周培公是担心他恩主的安危,就保证道:“我和张总督之间的所有协议,都依旧(fqxs)有效。”
“多谢提督。”周培公站起来对邓名深深揖。
“此次山东之行,就有劳周布政使了。”邓名要周培公定要促成胶东的招安问题。
“包在我身上。”周培公和蒋国柱转着样的念头,也希望在邓名席卷长江的时候,公开造反站在邓名这边。不过眼下却不是山东大乱的好时机,因为蒋国柱有两江部队这个筹码,而周培公的剿邓总队才刚刚开始筹建。周培公希望能够拖延段时间,至少在他做好准备之前不要让蒋国柱抢到了先机,所以无论如何,周培公都要让胶东安定下来——哪怕是为此出卖蒋国柱。如果邓名要求他搅黄了议和,他也要暗中破坏。
现在邓名要求他去招安,对周培公来说当然是最好不过,而且邓名还不会攻打张长庚,这样对蒋国柱也有了交代。
“看起来邓名认为决战的时机尚未成熟。”周培公在心里作出了判断,接着他说起了蒋国柱正在筹划的文字狱。
这件事和周培公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他知道兴起大狱会给蒋国柱带来笔惊人的收入,蒋国柱打算用半左右的收入讨好邓名,还打算用剩下的钱培养忠于他的军队,而周培公的剿邓总队到时候也可以受益。
“我不会支持蒋国柱做这件事的。”邓名淡淡地说道。
“什么?”周培公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在他看来这件事对邓名利大于弊,不但实实在在地进大笔银子,还顺便收罗了不少读书人。这些人不但能够扩充川西的人才储备,而且还会在邓名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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