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第 181 部分阅读

    下扬州的王法。哪怕是那几个看起来身手不错的山东人,也不可能在司马平的地盘上教训他。不过对面是个读书人,不是有句话叫“书生张口,骂遍(fanwai.org)天下”吗?大明磨砺士气,从官府那里就鼓励“不平则鸣”的书生意气,三百年来这种思想也深入到了民间。此刻满清还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文字狱,还没有把人们的这种观念扳过来。
    段庚辰皱起了眉头,不能坏了规矩,也不好对读书人动粗,这件事委实有点难办。正在司马平要过去和那个书生解释番,强调下小本经营不易时,门口突然来了队清兵,司马平只好抛下这桩纠纷,和段庚辰起赶过去迎接。
    “司马少侠,段少侠。”为首的绿营把总向两个扬州少侠拱了拱手,他带着的巡逻队已经进了门,围着两张桌子坐下,等着店家给他们送上茶水和午饭。
    行礼过后,把总皱眉往争吵的地方看了看:“这又怎么了?”
    “有人想吃白食呗。”司马平波澜不惊地说道:“那个秀才觉得我们收钱收得多了点。”
    “本来就是非常之时,扬州戒严,什么东西不贵?”把总问道:“用不用咱们帮司马少侠把?”
    官兵代表的是官府的权威,虽然官兵同样不想把个读书人殴打顿,不过把他拖出去,不让他再多管闲事还是没问题的。
    “还是别对秀才动粗了。”司马平表示他先去和那个书生谈谈,如果实在谈不拢,对方还是要坚持为那些吃白食的商贩出头的话,绿营官兵再出面不迟。
    “也好。”把总又问道:“今天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
    这里是明军清军的势力分界线,清军巡逻的时候,把总还常能看到明军巡逻队的身影。因为是官道,是通向扬州府城的必经之路,因此上峰对附近带的情况很关心。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就是来了几个山东的侠客。”司马平悄悄地做了个手势,把高云轩伙儿人指给绿营把总看。虽然司马平的动作很小,但把总却没有什么顾忌,马上毫不掩饰地向高云轩那边望过去。
    “可能是来踩盘子贩私盐的。”司马平轻声说道:“应该和明军没什么关系。”
    “肯定不是康王爷的人吗?”把总盯着那几个人看了半天,小声地问道。
    “肯定不是北京的细作,没有官府人的味。”司马平很有把握地说道,背冲着那几个山东人说道:“大概是我们江湖上的同道,怀里多半藏着家伙。”
    “嗯。”把总顿时失去了兴趣。
    在绿营军官直愣愣地看过来的时候,高云轩的心和握着武器的手又下子收紧了,还低低嘱咐了声:“会儿我断后,你们先走。”
    清军军官和鞑子的细作头目议论不休,那个军官还直往自己这边看,高云轩和邢至圣都知道对方肯定在说自己,不过他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绿营军官收回目光后,邢至圣也和小二结清了茶钱。在高云轩他们站起身的时候,满脸横肉的店小二居然还朝他们露出个笑容:“几位慢走,别落下了东西。”
    前面四个人已经出去了三个,走在最后的高云轩直用余光观察那两桌绿营兵丁的动静,他们好像对吵架的书生兴趣更大,没有人起身阻拦山东人离店。
    高云轩的心里总算放松了,十几个绿营兵丁看上去不是很厉害的角è,不过这里是清军的地盘,旦被缠上了那就是大麻烦。
    高云轩只脚刚迈出门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声惊喜的大叫声。
    “官兵!”几个衣冠不整,衣服上还带着血迹的人冲进了店里,为首者看到桌边的绿营官兵,就兴奋地大喊起来:“你们是哪里的官兵?”
    “我们是扬州府的官兵。”把总也看出异样,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为首人猛地掏出块腰牌,飞快地在把总脸前晃:“直隶绿营!你们扬州府有贼人细作潜入了!有人在截杀朝廷命官。”
    “什么?”把总大叫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他的手下也是大哗,纷纷站起身来。
    “在哪?”把总高声问道,接着又叫道:“把你的腰牌再给我看看!”
    为首者把手中的腰牌递了过去,也把扬州绿营的军官腰牌讨去,认真打量了番。
    “没错,这是绿营的兄弟。”在扬州的官道上看到衣甲鲜明的绿营官兵,按说不用看腰牌就可以确认身份。直隶来的军官早就听说明军距离不远,此地毕竟还没有陷落,仍然是大清的领土。不过前路上看到的情况太惊人了,由不得这几个山东中央军的探子多生出个心眼。
    确认了彼此的身份后,这个直隶绿营的人就惕地打量着司马平和段庚辰:“这两个人是谁?”
    “扬州大侠的弟子。”扬州的绿营把总答道。
    司马平陪着笑脸正要答话,段庚辰已经粗声粗气地答道:“不错!”
    “这两个人是乱党!”几个化妆成行人的直隶绿营指着司马平和段庚辰,大声告着扬州绿营。
    本来已经走出去的高云轩停下了脚步。虽然很好奇是谁在伏击绿营,不过高云轩可不想为了满足好奇心而陷入麻烦。听到直隶绿营的指认后,高云轩却不禁犹豫了,如果这个店里的小二是明军细作的话,那他们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他们是怎么骗过扬州绿营这些地头蛇的?如果明军能在这里安插钉子,那肯定会涉及到很多人,甚至是知府衙门里有人在暗暗帮助明军。如果被清军识破,给明军造成的损失无疑也会很大。
    只是高云轩打量了下司马平等人,在心里盘算着:“不知道他们几个身手如何,这倒是个结交保国公的好机会。可是,第不知是真是假,第二要是他们完全没本事,凭我们五个人可收拾不了二十个绿营。”
    但绿营把总的手下却不接受直隶同行的告发,他们纷纷说道:“扬州大侠公忠体国,这两位少侠也都是清白人士,他们肯定不会对朝廷命官不利。”
    虽然只有眨眼的时间,但高云轩已经恍然大悟,这几个人不可能是明军细作。但肯定有明军细作干掉了真正的扬州大侠门徒,然后截杀了清廷的信使细作——真是了不起的好汉,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见面,但眼下还是赶紧溜吧。
    那几个直隶的绿营听到解释后,也得出了和高云轩同样的结论,他们明白过来后叫道:“赶快召集人马,跟我们去擒拿乱党。”
    原来,前路上的店小二暴起伤人,本有机会杀这几个直隶绿营个措手不及,但他们行动前不自觉流露出的凶狠表情让绿营起疑了,结果留下了两个赤手空拳的直隶绿营,拖住了冲出来的大群店小二,其余五个直隶绿营得以逃出搬取救兵——他们也不知道附近到底有多少明军细作埋伏着,不过就冲他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七个表明身份的绿营官兵动手,也可已猜到他们肯定有后手。
    “这块腰牌——”直埋头研究腰牌的扬州绿营把总突然扬起手来,狠狠地将直隶绿营给他的腰牌掷在地上,抽出腰刀的同时大叫道:“是假的!抓贼!”
    随着这声大喝,两江绿营士兵起抽出兵刃,也跟着大叫道:“抓贼!”
    司马平和段庚辰也是凶光毕露,招呼着店小二们起上前帮忙:“抓贼啊!”
    不过看起来没有司马少侠什么事了,大概不等店小二们掏出家伙,这几个假扮直隶绿营的贼人就会被两江绿营乱刀分尸。
    第14节乱战下
    因为听说明军纵横淮扬之间,这里已经成为犬牙交错的拉锯战区,所以几个河北清军都是乔装打扮秘密潜入,既没有披甲也没有趁手的兵器。而且扬州绿营声暴喝之下,这几个河北绿营依旧(fqxs)没有反应过来,还有尝试解释的心思,刀风及体的时候为首者连闪避动作都没有能够做出来。
    “休得伤人!”千钧发之际,突然斜里刺根短棍冲近替河北军官挑开了那柄钢刀,只见个大汉如神兵天降般从门外冲入店中,拨开第柄钢刀后,又伸手拉将还在发愣的河北清军军官扯得后退了步,躲开了司马平的记闷棍。
    这时那个拔刀相助的大汉又是声长啸:“你们先走,我随后跟上。”
    几乎在这个大汉发喊的瞬间,门外又同时响起几声高呼:
    “你们带师妹先走!”
    “邢师兄先去呼救兵。”
    而随着这几声招呼,又有四个人从门外跃入点店内,他们抽出藏在身上的软鞭短棍,就向最靠近自己的扬州绿营身上招呼过去。
    以前每次留人断后时,高云轩至少会有事先沟通几句话的时间,奉命断后的师兄弟固然是挺身而出,其余人也不会忘记自己还肩负着求援的任务。而今天这次完全是临时起意,在扬州绿营军官掷下腰牌的那刹那,高云轩猛然意识到这刚来的五个人才是真正的川军好汉,不但艺高人胆大,装扮得惟妙惟肖,就是口河北腔乍听也全无破绽。
    只可惜这几个川军好汉还是功亏篑,在伪造的腰牌上露出了破绽——他们虽然成功地骗过了自己这个外来客,却没能瞒过扬州绿营这些地头蛇。
    距离店门只有步之遥的高云轩在扬州绿营动手拿人的时候,不假思索地出手相助,把那个“川军”头目从鬼门关前拉回啦后,高云轩才想起来应该吩咐师兄弟们先跑路。可在高云轩大声下令的同时,邢至圣吴月儿以及另外两个师弟都喊出了同样的话,尽数返身杀回来想搭救高云轩。
    从门外突然冲进来的五个大汉打在了扬州绿营的侧翼,突然起来的冲击让这十几个绿营顿时有些手忙脚乱,而几个河北绿营也反应过来:这店也是黑店,不但店小二都是假扮的扬州大侠弟子,连这队扬州绿营也都是冒充的。
    吾五个河北绿营二话不说,也拾起身边的板凳和扑过来的两位少侠,还有他们的师兄弟厮打起来。能够被康亲王和辅政大臣选中潜入明军侧近侦探,这几个河北绿营也都是身手了得,刚才如果不是被偷袭心虚,加上身负重任,也就未必怕了那十几个黑店小二了。
    现在被逼到绝境,而且还冲过来几个肯定是官府干将的同伴,这几个河北绿营的官兵也不再谨慎的逃跑,而是和敌人搏斗起来。边动手,为首者边还在心里琢磨,这几个援兵听着是山东口音,不知道是不是康亲王前期派来的山东绿营同僚,会儿打散了贼寇问便知。
    眼看大群人打成团,店内的闲杂百姓顿时哄而散,夺路而逃的百姓把扬州绿营的把总挡了两挡,让他心中不禁焦急万分,生怕被那些河北绿营趁乱逃脱。可推开挡路的人定睛看,那几个绿营还没有逃走,而突然出手的另外几个潜伏的“北京细作”也没有混在人群中溜掉——把总记得很清楚,这批被看走眼的司马平误认为“江湖人物”的清廷细作是四男女,现在五人俱在,很好,依旧(fqxs)有把这两拨共十人的北京细作网打尽的机会。
    此时高云轩也捡起了根哨棍,刚才他脚踢飞了个当先冲上来敲闷棍的伙计,夺了这把长兵器,然后高云轩就心里飞速地衡量着敌我的战斗力:
    虽然高云轩本人和是个师弟师妹都是山东名家的亲传弟子,打个府县里的衙役不成问题,但如果遇上省城里的捕头还是有些吃力的。而这次跟谁于爷起事更让高云轩意识到了官兵的可怕,本来在他们对官兵的印象就是府丁县丁,那种绿营兵丁比衙役的战斗力高得有限,高云轩邢至圣这种亲传也都不放在眼里。不过山东巡抚派来的省营披甲就已经不容小视,战斗力已经在省城捕快之上,而省营军官的凶悍还要凌驾于省城捕头之上。
    而北京派遣中央军进入山东作战后,义军就感到压力倍增,胶东大侠不知道厉害,以数百弟子为亲卫,带着几千义军与中央军野战,结果根本没有见到清廷主力,被上百个打着川陕总督标营旗号的批甲骑兵放马冲就全军崩溃。胶东大侠的亲传几乎尽数战没于阵,他本人带着残余的弟子逃到于七这里后,也是嚎啕大哭,称完全不是对手合之将,悉心培养的亲传弟子团被清军的甲装骑兵如砍瓜切菜般的屠杀——这还只是个川陕总督的标营,而不是清廷最精锐的八旗部队。
    各地义军的情况都差不多,和山东绿营尚有战之力,但遇到北京派来的中央军后就全无还手之力。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但李国英的川陕总督标营在山东已经是凶名远播,挡者无不披靡,也正是因为如此,山东各路义军领袖在穷途末路时才会批批地往江南派求援使者,因为他们听说川军和李国英能斗个旗鼓相当——以前山东群豪们还暗暗讥笑川军奋战四年,却连重庆都拿不下来,邓名名气虽响但恐怕也有不符之处,可等他们见识过川陕绿营的凶恶后,这些人觉得川军能抵挡住李国英的攻势就很不易了。
    不过高云轩知道眼前的敌人不是川陕绿营的精锐,更不是清廷的中央嫡系八旗兵,他估计对面也就是群县丁的水平,最高不过府丁。而刚才被高云轩脚踢飞的家伙,估计也就是个记名弟子的水平,而自己这边的五个同盟虽然不知道深浅,但既然被委以渗透潜伏的重任,说明他们上司对这几个人的身手还是有信心的。
    “有机会打赢。”高云轩想到此处,大喝声就挥棍而上,向那个扬州绿营的军棍扑去。
    “来得好!”见刚才那个突然跳出来捣乱的清廷细作扑过来,扬州绿营的把总不惊反喜,当即挥刀与他战在了起。
    这个扬州绿营把总的身份只是个掩护,他的真实身份是江南提督梁化凤麾下千总官张俊乾,这次在扬州捕杀北京细作事关系到两江总督和江南提督的前程性命,交给扬州的两江部队既不放心他们的能力,又害怕会走漏风声。因此漕运总督出面,让扬州大侠等几个黑道大哥来负责开店侦查,而巡逻支援的都是张俊乾这样的江南提督梁化凤亲领,虽然打着扬州绿营的招牌,但其实全都是货真价实的江南省营官兵。如果不是担心甲装骑兵太过招摇,而且会引起明军的惕,两江总督都想把他的总督标营派来执行巡逻任务。
    双方都怀着必胜的信心斗在了起,激战了炷香之后,饭店里的座椅被尽数踢翻,但依旧(fqxs)没有分出高下来。高云轩心里越来越焦急,因为清军毕竟人多,虽然暂时奈何不了自己这边,到哪却把店门给堵住了;而张俊乾心里也在大骂扬州大侠的弟子无能,他们被情急拼命的北直隶五个人打得节节后退,以致张俊乾不得不派江南提督的手下去支援他们稳住阵脚。幸好对面北京人手里拿着的都是板凳和棍子,虽然打得扬州群侠嗷嗷直叫,但却还没有出现重大伤亡导致崩盘。
    “且慢!”
    正在此时,直在后面冷眼旁观的司马平突然再次跳到近前,喝住了难分难解的张俊乾和高云轩。
    作为个智谋型少侠,刚才司马平称得上反应神速,在段师弟还没有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棍子朝着那个北京佬的后脑勺抡过去了,这份默(zhaishuyuan.cc)契甚至比那些跟随张俊乾多年的手下还要好。
    不过成也萧何败萧何,正因为是个智谋型少侠,司马平被高云轩踢了个筋斗,棍子也到了人家手里。招落败后,司马平就迅速撤回战线后,指挥师弟们开始堵门。虽然司马平指挥得当,但这个店内的己方兵力实在有严重缺陷。此地距离扬州已经很近了,司马平根本没想到北京的细作能够活着到这里,还下子跑来十个,所以这个店铺里的兵力非常有限,只有段庚辰个亲传弟子。刚才张俊乾还忽视了敌方半数的兵力莽撞地发起了攻击,以致现在局面陷入了严重失控状态,在背后冷眼旁观了片刻后,司马平再次上前与高云轩四目对视。
    “你们可是山东义军?”司马平低声问道,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以防那正和段师弟他们激斗的北京人听见。
    高云轩闻言楞了下,对方的问话让个荒唐的想法冒了出来:“难道这几个才是明军细作?所以他们能看出这那个吃面的大汉其实是清军假扮的?”想到这里高云轩又扫了眼那个和自己激战了半晌的扬州绿营军官:“难道这个也是川军?我是眼瞎了吗?不但把清军骑兵错看成明军,还把明军细作错看成地痞,更把川军看成绿营?”
    虽然不认为自己的江湖眼光会错得这么离谱,但高云轩还是抱着希望反问道:“你们是川军。”
    “我们当然不是川军。”张俊乾脱口而出,随机眼中凶光又现——他打了片刻后也有了疑心,所以司马平上来声招呼他就也住手了,但对面的人居然会误会自己是川军,那他肯定就和明军无关——既然和明军无关那就是有威胁的知情人,更有清军细作的嫌疑——都得死!
    对方斩钉截铁的回答让高云轩刚刚产生的疑云立刻消散了,他就知道自己的眼光不会那么差,而耳力也足以辨识大部分的真话谎言,而既然地方不是明军,那显然这个看上去像是智谋型少侠武功也顶多是个记名弟子水平的家伙就是来套话的。
    “我们不是反贼。”高云轩果断摇头,对面是货真价实的绿营,所以被攻击的北京人是货真价实的明军,刚才扬州绿营虽然从腰牌上看出破绽,但他现在开始问话就说明他们对自己的判断有所怀疑:“我们和几个北京人认识,他们都是真正的直隶绿营。”
    这个时候,如果对方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把地上的腰牌在捡起来看看的话,高云轩就有机会出手偷袭。
    “你们当真不是山东的义军吗?”司马平怀疑地盯着高云轩的双眼,竭力想看破对方的伪装:“你们和这几个直隶人早就认识?”
    而高云轩目光清澈,迎着司马平的逼视坦然说道:“我们当然不是反贼,我们都是山东绿营的。”
    “果然不是?”
    “果然不是!”高云轩与司马平对视,却用余光留意着张俊乾的动作,只要那个扬州绿营的军官去拾地上的腰牌查看他就暴起伤人,他已经把司马平划归低威胁目标,不需要优先攻击。
    但余光里的敌人没有去拣腰牌在确认,而是默(zhaishuyuan.cc)不作声地刀砍来,张俊乾判断对手的注意力已经被司马少侠所吸引——真不愧是智谋型少侠。
    “好贼子!”早就蓄势待发的高云轩个错身躲开了张俊乾的偷袭,棍打还过去的时候,再次飞起脚,把还想继续问话的司马少侠再次踹飞了出去——三人中,他是唯真的没有做好防备,也根本防备不住的。
    第15节相识上
    十二个两江官兵被板凳重伤了个,胳膊折了不得不退出战团,而直隶绿营中也有个人被两江官兵的大刀砍中,正躺在地上呻吟。最惨的是扬州大侠的弟子们,被山东义军和直隶绿营打了个东逃西窜,连师傅的真传弟子段庚辰都挨了好几下,几个小师弟刚出手就摔倒了,满地乱滚。
    虽然时收拾不下对方,但两江千总张俊乾心里并不急躁,因为自己这边还是人多势众,而且半数的扬州侠客和两江官兵都没有冲进去斗殴,而是稳稳地守住了门口,免得让对方有机会跑了。这里毕竟是扬州的地盘,张俊乾刚才本想趁那个功夫不错的“山东绿营”头目分神时偷袭把,将他拿下,不料没能成功,他意识到速战速决不太可能。冷静下来的张俊乾没有步步紧逼,反倒退到司马少侠的身边,配合扬州群侠起堵门。
    对面的北直隶绿营也不是很着急,平添了这四个山东绿营的帮助后,他们有信心坚持段时间。这里是大清的地盘,只要被周围真正的清军巡逻队发现,相信还是能够脱险的。而且除了四个山东大汉外,那个少年婆娘也很能打,大概她是山东绿营某个好汉的媳妇。
    只有高云轩心里越来越着急,在混战中虽然自己的人没有折损,但不知不觉都进了屋子里,谁也没能走脱。对面的清兵和店伙计们没有步步紧逼,显然他们是想拖下去,认为拖下去对他们有利。山东义军不愿意久战,眼看局面越来越凶险,高云轩就想着要奋力搏冲出去。
    对面的那个绿营军官十分难缠,虽然不过分紧逼,但始终和高云轩对峙,让高云轩无暇分神,也无法和自己人商议对策。如果自己这边都是山东义军,他们可以用黑话进行简单的秘密交流,不至于被对方立刻听明白,但还有几个说河北话的川军,这就麻烦了——至于川军为什么要说河北话,高云轩邢至圣都没有时间去想。他们确信敌人方是两江绿营,因为清军不会打清军,所以和清军对打的肯定是明军,这个道理就像加等于二这么简单。
    “这个家伙,他想招呼另外个人和他起断后,让剩下的那两个带着他师妹就是那个女的起跑——”司马平被高云轩连踢了两脚,撞到坚硬的桌子上,他从地上跳起来,顾不得疼痛,两眼狠狠地盯着高云轩。不过他并没有鲁莽地扑上来报仇,而是躲在武功高强的张千总背后,顺便还给张总爷翻译几句山东点子的黑话。山东侠客的黑话和江南这边不是完全相同,段庚辰听得晕头涨脑,但司马平见多识广,脑筋也转得飞快,把高云轩的暗语连听带猜琢磨了个不离十。
    “川军?”张俊乾右手举着刀,左臂和刀面持平,跨着马步,和双手持棍的高云轩四目相对,缓缓挪动着脚步,小心翼翼地周旋,同时口中问道:“哪有什么川军?”
    “他认定北京那个几人是川军了!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山东造反的于七那伙人。”张俊乾和高云轩如同两只斗鸡样慢慢转圈,司马平也跟着起转,让张千总挡在他和那个山东大侠之间——能和个绿营千总打个旗鼓相当,山东大侠的武艺绝对是司马平师傅的水平了。虽然武功不错,可是他的脑筋明显不够灵光。
    “他看谁都像是川军。”张俊乾目不转睛地盯着敌手,对司马平的分析不以为然,对面这个家伙刚才还以为张俊乾是川军呢。
    “唉。”司马平轻叹声,暗暗给张总爷也定性了——搁在他的师门,就凭这副脑筋,也是野猪型少侠没跑。
    司马平和张俊乾的这番对答都是用江南话说的,高云轩他们说的是山东话。不过高云轩不是司马平那种智谋型少侠,完全不知道正对着自己的那两个人在低声嘀咕什么。
    “那个女的不肯走,”张俊乾和高云轩顺时针转两下,又逆时针走两步,还不时向前向后跳跳进行腾挪和试探。而司马平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起蹦跳,维持着三人的固定阵型,同时还在尽职尽责地继续翻译:“她说她个婆娘跑不快,让两位师兄拉住个川军快跑,定要见到邓提督,去救山东张总爷,这绝对是山东义军,可不能伤了他们啊。”
    这时传来声杀猪般的惨叫,扬州群侠的领军人物,段庚辰少侠腿上中了吴月儿狠狠棍,扑地倒下。
    “这贼婆娘,下手好狠。”司马平看得眼皮直跳。因为对方是个女流,所以段少侠心存轻视,不顾吴月儿在侧翼的威胁,只顾配合师弟强攻个山东好汉,虽然成功地将其放倒,但自己也被吴月儿打得失去了战斗力。现在司马平看出另外个山东好汉邢至圣的武功也很高超,和眼前这个相仿佛,不过他被个江南绿营的披甲兵和司马平的两个师弟联手缠住,只有苦苦抵抗。而另外两个山东人,包括刚被段师弟板凳放躺下的那个人,都至少是大师兄水平的,就是这个女孩也是亲传级别:“为什么要打山东人?段师弟,你没听见我说他们肯定是山东义军吗?”
    因为背后有师弟迎上去,段庚辰顺利地逃出了战团,不过随着唯个亲传弟子负伤,扬州群侠的士气大跌。
    “这个死丫头,晚上切碎了下酒!剩下的明天再包顿馒头!”段少侠感到自己的骨头好像折了,他抱着小腿冲着吴月儿咆哮了声,然后回头愤怒(shubaojie)地向司马平喊道:“为什么不能打?他们自己都承认是山东绿营了。”
    “有带着大姑娘出门的山东绿营吗?”司马平骂道。
    “我师兄说,你们是山东义军,你们是吗?”段庚辰不与司马平争辩,用生硬的官话朝着对面的敌人喊道。
    “我们不是反贼!”个杀得兴起的北京人想也不想地答道:“我们是专杀反贼的。”
    “你看,他们不是。”段庚辰痛得呲牙咧嘴,接着又用力地招呼了师弟们声:“往死里打。”
    “我又没说这几个直隶佬是。”
    “他们是伙儿的,给老子往死里揍。”
    “他们不是伙儿的,”司马平大声嚷道,不仅是说给段师弟听,也是喊给其他人,不过用的还是师兄弟们最娴熟的江南话:“往死里打那几个直隶佬,别伤到山东佬。”
    “他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伙儿的,你反倒知道他们不是?”段庚辰疼得额头上青筋毕露,人已经半癫狂了:“都是北佬,北佬都是伙儿的,师弟们往死里打,对女的也别手软。”
    虽然不知道南蛮子在呼喝什么,不过几个北方人似乎军心不稳,直和自己纠缠的清军军官也显得迟疑,高云轩向后连跳两步,摆脱了威胁,挥着棍子替邢至圣解了围。虽然不忍心扔下师妹,不过再不走可能大家就都走不了,这时高云轩已经站到了刚才那个答话的北京人身边。直到这个时候,这个川军还不放弃麻痹敌人,依旧(fqxs)坚持声称自己不是明军,虽然很钦佩对方的执着,但高云轩认为这是无用的努力。
    这个人的身手不错,而且显然是五个川军的头目。高云轩拉了把邢至圣,同时对那个北京佬叫道:“我拼死给你们开道,你和我师弟冲出去以后就别回头。”
    “好。”那个北京人也意识到危险,虽然不明白“师弟”有什么涵义,但他知道这肯定是绿营的兄弟,虽然他们反常地带了个女人,但不影响他们是清军——我们是清军,和清军打的肯定是明军,所以对面肯定是明军,而和明军打的肯定是清军,所以这几个山东人是清军,这道理就像加二等于三这么浅显易懂。所以北京人对决心掩护他突围的同僚大声地保证:“放心,朝廷会给你们报仇的。”
    “嗯。”高云轩最开始也没听明白“朝廷”指什么,不过马上想到,他肯定是指永历朝廷。
    就在高云轩决意突围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急如骤雨的阵马蹄声,听到这个声音后,司马平突然跳起来,高兴地大喊大叫:“援兵到了。”
    紧接着司马平又用官话再次大喊了遍(fanwai.org),而且比上次的声音还响亮:“援兵到了。”
    刚刚发生冲突的时候,司马平就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原则派个师弟去找巡逻队求援,而援兵恰好在那个山东佬打算突围的时候赶到,太凑巧了,真可谓及时雨。
    “还是晚了吗?”听了对方用官话发出的胜利宣言后,高云轩的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这时候他也听到了马蹄声,好像有大队骑兵冲到了门口然后停住。本来还凶神恶煞和自己对峙的两江绿营官兵和那些店小二们,退á般地突然缩到了门口,个个喜笑颜开,得意地望过来的时候,下巴都向房顶翘了上去。
    看到对面人的表情,同样听到马蹄声的吴月儿顿时心如死灰,就在片刻前她还想拼死搏,想办法帮助邢师兄和那个川军头目突围,但现在敌人的骑兵都赶来了,就算冲出去大门又如何跑得掉?
    吴月儿探手入怀,摸向贴身藏着的把小刀,同时蹲下去察看那个被扬州少侠用板凳拍倒的师兄,如果师兄的伤势太重就得给他个痛快,免得他被俘后受折磨。
    “有多少清兵?”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句话非常奇怪,听上去好像是明军发出的疑问,但却没有用“鞑子”这个称呼。
    沉重的步伐声从门口传来,紧紧守住大门的两江绿营官兵向两侧分开,露出个通道让刚才问话的人入内。
    来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全身上下闪烁着金属的寒光,昂首而入,那副神气就好像是位将军——如果他不是这个年纪,他的气势确实会让人相信这是员大将。
    除了气势以外,认真打量来人身上的铠甲,就能看出确实是件上品,锃亮的护心镜能映出人影,紧密的山文甲把来人的胸腹要害都严密地包裹在其中,双臂上也是做工精良的护臂护腕,腰际以下则是条铁裙。唯有些奇怪的是这个人戴的头盔,他的铁盔既不是满清的式样,也不是明军传统的宝塔式,乍看颇像闯营以前的宽檐毡帽,只是上面散发的银白è金属光泽提醒着这是顶货真价实的钢盔。
    四个卫士紧随其后——更多的骑兵留在门外,仍然骑在马上。跟进来的卫士和为首者样全身是铁甲,不同的是,四个卫士的头盔都是熟悉的尖顶盔而不是特殊造型,而且他们都握着寒光四è的马刀,而不像他们护卫着的那个年轻人那样只是把马鞭随随便便地抓在手里。
    看了看五个人都披着的大红斗篷和脖子前赤è的围巾,还有他们铁裙和马靴间的火焰è军裤,吴月儿愣在原地都忘了掏刀子了:“鞑子的援兵是明军?”
    她的目光继续上移,四个卫士的头盔上也都顶着明军的红缨标识,只有为首者再次显得不同,他用朵令人困惑的黑缨作为头盔的标识装饰。
    高云轩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走进门的这个武将,心中生出了和吴月儿同样的疑惑,而且直觉告诉他,这是货真价实的川军。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不过看他身上的披挂就知道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他和他身后的四个护卫虽然身的铁甲,动作却依旧(fqxs)灵敏矫健
    “武将,和武将的亲卫。”如果不是来人年纪太轻,高云轩甚至可能把对方划归总兵级别的大帅,不过就算是武将和武将亲卫,也不是大侠能抵抗的,就好像全山东的大侠和亲传弟子凑到起,也别想拼得过川陕总督的标营样。
    身边的那个北京人长叹声,其中充满了绝望,瞬间之后,这个北京人突然对高云轩耳语了声:“擒贼先擒王,跟他拼了。”
    这句话顿时把高云轩从迷(xinbanzhu)惑中拉了回来,对面的人肯定是清军,是假扮成明军的,因为对面是扬州绿营,所以这几个北京人是明军,所以他们要冲上去对付的肯定是清军,这个道理就好像是二加二等于四样不容置疑也对,清军的援兵怎么可能是明军呢?
    虽然对方给高云轩种川军的感觉,但今天他明显地失常了,天之内,高云轩就记得自己曾经把清军的探马看成明军,曾经怀疑扬州的地痞是明军细作,差点误以为两江绿营是川军,还度深信身边的几个北京人是清军,所以他就算再次走眼把清军当成川军也属于今天的正常水平。
    “扬州这边真是混乱,清军扮明军,明军扮清军,他们之间从不发生误会么,这是怎么做到的呢?”虽然心中有很多不解,不过高云轩没有时间多想,他感到身边的北京人已经做出了动作。
    “怎么?不愿意束手就擒么?”对面那个敌人将领发出声冷笑,同时抬起手拦住他身后的卫士:“让我活动下”
    “喝!”高云轩和北京人同时发出声大吼,各自舞动着根棍子飞身扑上去。
    第15节相识下
    眼前的人影晃,接着就听到北京人大叫声,摔向边。而这时高云轩也已经腾空而起,跃起的同时他胸腹用力,人已经像向后弓起来,就要把这聚集了全部力量的棍向敌人劈头打下。
    “哈。”那个年轻甲士嗔目向扑过来的高云轩喷出声怒(shubaojie)吼,双眼也骤然瞪圆,虽然有无数次格斗经验,甚至还上过战场。但在那瞬间,高云轩好像感觉对方眼中射出的厉色变成种有形之物,和对方的吼声起撞到自己脸上,而且来势凶猛好像力量大得要把人生生推开般,魂魄被因为这瞪而动摇了。
    甲士刚刚正手挥马鞭把北京人砸了出去,在他瞪视高云轩的同时,马鞭已经反手闪电般的抽了回来,撞在高云轩的肋下。手中的木棍脱手飞了出去,人如同陀螺般急速转了几个圈,然后头摔向地面再也爬不起来,连呻吟声都微不可闻。
    “这是大将!”看到师兄扑地不起,邢至圣目瞪口呆地盯着对面的五个顶盔贯甲的武士,刚才他和高师兄得出类似的的判断,那就是对方是武将的亲卫,不过他还认为这个年轻的带头人可能是亲卫的指挥。不过现在邢至圣有了新的判断,因为他看到那些扬州绿营都换上了副献媚的嘴脸,而且对方身上骤然生出那股杀气时,虽然距离很远,瞬间邢至圣都有身体发软四肢僵硬的感觉。
    “真不堪击。”为首的铁甲人意兴萧然的说道,他身后四个卫士中的两个快步走向前方,他们没有去制服已经退到墙角脸骇然的邢至圣吴月儿等人,而是把那个倒在将领脚前的北京人从地上揪了起来;位于他左面的铁卫把刀换了下手,然后两个铁卫从两旁人擒着他条胳膊,把他夹到了武将面前。
    这时两江绿营的已经把这个人的腰牌从地上拾起来,恭恭敬敬地奉到武将眼前,被俘的这个北京人和他官衔相同,而且也都是省的提督标营亲领,而且对方是马兵千总而他是步兵千总,论起来对方还比他稍高。
    “直隶提标马兵千总?”武将冷冷地问道,还讥讽了句:“如此不济?”
    被俘的绿营军官三十五六,正处壮年,他本来垂着头,闻言不禁抬起头,怒(shubaojie)道:“没吃饱,手里没刀,有种让老子披甲再战。”
    “你不是对手,太差了。”武将哈哈笑,全然没有把对方的挑战放在心上,接着他就伸手去指还在地上趴着的高云轩:“这又是什么杂碎?”
    “启禀周将军,他们是山东义军。”司马平见过这位武将,知道他是邓名麾下大将周开荒,他赶快凑到周开荒身后小声报告道。
    “他们是山东绿营!他们自己说的。”远处抱着伤腿的段庚辰也大声嚷嚷。
    “怎么可能是山东绿营?”周开荒嗤笑了声,他门就看到了远处全身戒备的吴月儿,因此本以为这是同情清军的本地江湖人士:“不过他们怎么和你们打起来了?”
    “他们认定我们是清兵,”司马平心给周开荒留个好印象,急忙解释起来:“嗯,没错,我们就是清兵,但他们不知道我们身在清营身在汉,所以就认定了我们是坏蛋,这几个北京佬才是好人。”
    “而北京人向我招呼,这白痴就以为我也是坏人。”周开荒微微笑,听到这里他已经完全明白:“既然是山东义军,那我就带走了。”邓名交代过,若是有山东义军出现,立刻带去见他。
    不过张俊乾他们还是有些糊涂,司马平就转过去和两江绿营的人仔细解释起来,至于在边上瞎嚷嚷的段庚辰,司马平知道时片刻根本说不明白所以暂时不去搭理他。
    远处几个敌人到底在说什么,邢至圣根本听不清,就算距离近他也听不懂扬州话,吴月儿抱着受伤的师兄,这四个山东人退到了角落里准备做最后拼死抵抗。因为敌人没有立刻逼上来,他们就又起向远处的高云轩望去:后者这时已经能点点地把气吸进肺部了,刚才那马鞭打得他半身麻木,好像连呼吸都做不到了。
    高云轩距离周开荒的距离并不远,刚才后者问出那声“直隶提标马兵千总”时,动弹不得的高云轩还以为周开荒实在讽刺对方的冒充太拙劣了,但联系后半句好像又另有所指。
    虽然江南话和四川话都没法懂,但周开荒和司马平那三言两语还是用的官话,尽管带上了四川和江南腔,但痛楚中的高云轩模模糊糊好像听见他们说自己的同盟就是真的清兵。
    “如果他们是清兵,那对面就是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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