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已经凋谢的的差不多了,对于春天的到来,槐树了许多,刚刚冒出嫩叶来。柳树正的茂茂实实,尤其是在这种雨后的晴天里,纷纷扬扬的柳絮就如冬日的落雪一般,满眼都是飘来飘去的白团。
前方四十里就是冀州,过了冀州之后就可以进入保定府(当时的束鹿属于保定府——作按),可以算是到了北京的大门口。
这也是清廷的最后一道防线,同时也是最强的一道防线。
为了提振士气,同时也是为了还有再战的机会和回旋的余地,清军主动出来迎战,而不是如以前那般龟缩在城池之中。
因为是最后的防线,清廷方面肯定是下了死命令,要迎头痛击赴死军的锋芒。新河冀州枣强互为支撑,摆开一个犄角形状的架势。
在这种情况下,中路总指挥请示了李四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直接强取这个三角战阵的核心——冀州。
李四想了想之后,给程子栋的答复是:“你是方面指挥,你自己做主。”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局面。
因为李四手中还攥着六个营的预备队,另外还有淮西方面增援上来是四千新兵,若是不考虑这些新兵的实际战斗力的话,光是预备人员就已经破万。有了这么雄厚的本钱,这仗就打的简单多了。
这些新兵经历过六七个月的训练,并没有经历过战场上的淬炼。多是出身淮扬的流民组成,本身还没有完整的建置,只是以队为单位暂时在后面押着。
这样地新兵编制成一个崭新地队伍。就是拉上战场去作用也不可能很大。
在练兵场上。新兵和老兵之间地区别可能不是很大。但是到了血肉横飞地战场。两之间地差距可就大了去了。这种差距足以引起很严重地后果。
所以这些新兵并没有完整地番号和建置。基本就是作为一种补充力量存在。不会就这么直接地投入战场。
至于冀州方面。确实是集中了相当部分地八旗战兵。因为有了太多地前车之鉴。又是这样凶险地局面。八旗兵对新附军地不信任已经不必遮掩。裸地就表现了出来。
苏克萨哈把相当数量地新附军直接就调离战场。这些数量远比八旗兵庞大地新附军实在是太危险了。无论是放在前面当炮灰还是押在后头最支援。随时都反叛地可能。苏克萨哈甚至有理由相信。在这些新附军里头。已经有了和赴死军取得默契地部分人马。至于瞻前顾后更是一种普遍现象。如果把新附军夹在中央地话。豫亲王多铎就是最后地例子。
正白旗和镶白旗地一部分战兵收拢在最前面。紧跟着地就是从各旗临时抽调出来地新兵。这些新兵远不能和百战余生地八旗老兵相提并论。可八旗子弟在两年钱还是全民皆兵。随时就可以化民为兵地拿上战场。从战斗力上来说或许是弱了一点儿。可这些人都是八旗地族中子弟。比那些完全不可信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倒戈相向地汉人新附军要强许多。
而卓礼可图亲王吴克善的三千蒙古铁骑则安排在右翼,在这种情况下,吴克善还是值得信任的。这三千蒙古人马也是太后的娘家人,在这个决定命运地时候被太后拉出来,本身就是一种坚定的表现。
再算上一部分驻守地八旗兵从正定府方向赶了过来,苏克萨哈手头上可以调动的兵力已经达到一万四千。虽然是兵力上并不占优势,可苏克萨哈和所有地满洲战兵相信能够打败赴死军。到了这个决定民族命运的时刻,这也是一种无奈,除了相信族中子弟地战斗力之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最让苏克萨哈等人气愤的不是赴死军的咄咄逼人,而是济尔哈郎等老派满洲勋贵的短浅和懦弱。在这种眼看着就要丢掉整个关内,甚至是太后和皇帝都有危险的情况下,这些老家伙不仅没有和朝廷同仇敌忾,反而是做着釜底抽薪的丑事。
虽然北直隶已经没有了八旗的主力队伍,可要是抽调的话,应该还有足以一战的力量。但是济尔哈郎等人完全不顾当下的危险局面,反而带着很多人调头往关外跑。在他们的影响之下,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更加窘迫,逼的太后不得不临时征召新兵……
除了京城附近还有最基本的安全保障力量之外,苏克萨哈手上集中了清廷所有的兵力。
这一战若是败了,就是全盘就墨的局面,残留在关内的这些旗人谁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都得挨个过赴死军的刀子。若是能够把赴死军打败的话,不光是他苏克萨哈,就是所有参战的人员也就成了朝廷擎天保驾的功臣,封赏什么的就不必说了,最主要是确保了旗人的利益。在这种情况下,旗人只有拼死一战,别无他想。
赴死军虽然强大悍勇,可当面之敌并非是赴死军的全部,只要击败了这一路人马就成。只要朝廷缓过这一口气,就能重新树立起旗人的信心,到时候就会有更好的局面出现。
赴死军都打到家门口了,要是再不齐心协力的打一场硬的,近年来八旗所取得的所有辉煌都会烟消云散。尤其是现在老满洲和朝廷正式敌对的情况下,就是想回到关外也有种种困难,只有拼死一战置死地而后生。
所以这一战空前惨烈。
这也是赴死军所面临的一场硬仗。
无论炮火如何犀利,无论弓箭如何密集,最多是在先期攻势中站到便宜而已,因为这场战斗已经不大可能出现溃败,只有死拼。
乙字营已经顶替了四火的甲字营填上去,这也是李四第一次主动把预备兵力用出去。
在不到两个时辰的战斗中,赴死军第一营的战损就接近两成。第一次在这种集团性质的大会战中指挥的四火,可真是杀了性子,后肩部位又有何钧力的火铳营支撑着,说什么也不能辜负大帅的厚望,这战就得打出第一营地威风来。
当程子栋的命令传来,四火的第一反应就是抗命。
“甲字营后退?他娘的程子栋会不会指挥?我日他祖宗的?老子手里的是赴死军第一营,不是没有见过的血的小鸡子……”
“弟兄们再杀一阵,不把鞑子杀个通透绝不收兵。”
可战场就是战场,尤其是在高级军官当中,命令就是命令,无论理解还是不理解,必须服从。
在四火地骂骂咧咧当中,第一营还是撤退到了队**。
在后头亲自坐镇的大帅更多的是做一个拾遗补缺的角色,四火这边还没有完全到位,三个崭新的小队就已经在等待了。
而大帅地命令也同时到达,是大帅的命令,不是程子栋那个雏儿的命令。
其实不算什么命令,基本就是一句勉励地话,李四还不至于到干涉
指挥权的地步呢。
“我给你补充了,再给我顶上去,顶在火铳营的右翼,我在后头看着你。”
“我就日了,”无论是四火还是甲字营的弟兄,都有一种第一营地骄傲。甲字营不仅仅是赴死军第一营那么简单,还曾是大帅的直属力量。从成军以来,就没有后退过半步。
“我在后头看着”,就这么一句话,登时就让大大小小的队官旗官热血上脑,通身的战意都收拢不住了。
在经过简单的修整之后,甲字营再次上阵。
何钧力的火铳营杀伤力虽然巨大,可不能少了两翼地左右护卫,甲字营很快就填补上来。
乙字营正和鞑子兵纠缠,呐喊和惨叫之声清晰可闻,在进退之中不时有人一蓬血雾飞起。眼看着赴死军再次上来,鞑子兵也是嗷嗷叫着奔了过来。
四火的喉咙里有点儿干,脸上地皮肤好像收紧了,捏着叉子大叫一声:“甲字营,给我上!”
“去死!”
如春日惊雷一般,甲字营泼了出去。
在滚滚的人流当中,在新补充地三队新兵当中,又一个小旗显得分外扎眼。
和名动天下的赴死军叉子兵不同,这一个小旗地新兵手持的不是尖锐的叉子,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小花枪、有狼牙棒、甚至还有在战场上不可能见到链子枪和铁鞭。
当先的一人最是显眼,手里捏着一把只有两尺多长的小片儿刀。
在满是长枪大戟满是重刀重武的战阵之中,这小巧玲珑的片儿刀简直就是孩子们过家家的玩意儿,怎么看也不象是真的来打仗的。
施义这个小旗里都是各地的武林高手,不大习惯赴死军互为支撑的战阵,也不象普通的赴死军战士那样和八旗兵面对面的格杀。而是一上来就管不顾的渗透到鞑子阵中,好像是主动被敌人包围一样。
身前身后都是拖着辫子的八旗战兵,施义手里的小片儿刀划破敌人的皮甲,顺势往下一拖,抖手往外一带,顿时肚破肠流。
施家刀法本就是重削刺而少劈砍,根本就不是两军阵前的打法。尤其是这种万千人对战的局面当中,施家刀法唯一的传人施义,前后左右都是纷纷而至的夺命危机,却总能仗着精纯的格斗技巧在间不容之间穿插而过,扎眼之间放翻了两个鞑子战兵。
“瓦促那!”对面的八旗兵怒吼一声,重头大刀当头而下。
施义绝对不会和这种敌人硬碰硬,手里的小片儿刀做个格挡的姿势,却不肯把力气使出来,贴着敌人的刀身顺势而上,到了尽头却往侧里方向一送……
几个手指立刻就被刀锋削了下来,要不是鞑子闪的快,手腕子都被带没了。
“低流斩!”
身后一杆长枪眼看着就要贯穿背心,却被一柄铁鞭挡了下来。
按照军阵中的战法,这时候的施义应该继续前冲,把身后的一切都交给战友。
可施义想的不是前进或后退,而是杀人。
手中小片儿刀根本就不给敌人躲闪的机会,贴着前胸就刺了过来。鞑子在仓促之间,恐惧的大叫着慌忙以臂膀格挡。
手臂受伤总比被贯穿胸膛要好的多吧。
施义并没有趁机劈砍敌人地手臂,垫步侧身,右脚为轴左脚为轮子,腰力带刀身,小片儿刀忽的转了小半个圈子。
仿佛积攒了几百年的杀气在这一瞬间爆,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施义喉咙里喊出:“斩秦桧!”
这一招的名字就叫“斩秦桧”,乃是当年施家先祖的绝招,只求致命不计杀伤。施家子孙无论刀法如何,必然把这一招练的登峰造极炉火纯青,因为这才是施家刀法中的精髓,也是施家刀法流传地意义之所在。
从施义幼年时候算起,就在不断的练习这个致命的招数。这招数已经脱出了胜负之数,完全就一击致命。
顾名思义,这一招就是为了格杀奸贼,不给敌人留下任何余地,同时也不给自己留下余地。
仿佛是当阳桥上那惊艳的一刺,小片儿刀轻易从腋窝之下肋骨之间刺入,从侧面贯穿心脏。
已经脱离原来位置的施义再也没有机会躲闪自己侧面地攻击,重头大刀劈肩带肋的划下。
沉重的刀锋到了肩头,却没有了那么浑厚地力道,只砍伤了施义的肩膀子,就再也无力下行。回处,偷袭的鞑子已经被链子枪锁着颈项,正软软的栽倒。
两军阵中,个人地力量终究有限,无论是如何勇武也不管武艺是如何精湛,终究成不了万人敌。要不是身前身后的战友照应着,施义起码已经死了两回。
互相配合互相照应,以团体的力量对抗团体,这才是战阵杀敌和江湖殴斗的区别。
施义后退三几步,和诸位武林高手并肩携手,开始了真正的战斗。
也只有互相支撑才能打出配合,配合的默契才能取得战果,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高手地优势才能显现出来。
灵巧的步伐精湛地武艺,在两军混战的时候,不可能成为制胜地关键,但绝对会成为自保的利器。在杀伤敌人地同时减少自己的伤亡,这本身就已经是作弊类型的大优势了。
铁鞭和重头刀的碰撞,出刺耳的巨大声响,如毒蛇一般的小片儿刀趁机划破咽喉。
这才是高手配合应有的结果,这里可不讲究什么胜败,只有生死。
小片儿刀永远也不会直接砍下敌人的脑袋,只要划破喉咙就可以了。
咽喉处破开一个口子,敌人前冲一步,这才意识到死亡的降临。恐惧的大叫着,却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随着肺部的气流外涌,咽喉处的鲜血冒着气泡喷出老远。因为过渡的恐惧,脸孔已经扭曲的如同厉鬼,早扔掉了刀子死死攥住这个致命的伤口,徒劳的捂住并不能阻止宝贵的鲜血顺着指缝往外溢。绝望,对生命的绝望,或干脆就没有了站立的力气,软软的跪倒在地上……
身边的赴死军却没有理会这个将死的八旗兵,继续前进。
直到这个曾经杀过无数人的八旗兵扑倒在地,也没有死透,还躺在自己鲜血汇集成血泊之中抽搐,活似小孩子们玩腻之后胡乱拉扯的提线傀儡一般痉挛着……
在接连几次打出良好的配合之后,施义是屡屡建功,手里的小片儿刀都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威风过,都能耍出花儿来。
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工夫,就一马当先的冲出好几十步,殒命倒下的鞑子已有七个。脑袋呼呼直烧,也只有今天,在众多战友合力同心之下,在这个喊杀之声震天响起的两军阵前,施义才感觉到这个姓氏所包含着的种种深意。
遥想先祖的风范,今日施家苗裔面对的
人,同样的大战,同样的热血,仿佛已身回几百年镇。
几百年来,已经彻底融入骨子里的那个“岳”字,在这个时候,在飞舞的小片儿刀下,演绎的淋漓尽致。
施义再也不说什么施家刀法天下无敌的言辞,而是挥刀大喊一声:“直捣黄龙,与大帅痛饮!”
在两个营的拱卫之下,空当里的火铳营微微靠后,但是这个靠后的营头所取得的战果要巨大的多。
自从淮扬大战之后,何钧力就极力选拔那种老道沉稳的战士,作为火铙营地骨干。和叉子兵的勇猛拼杀不同,火铙营最需要绝对的秩序和利率,无论的火铙的装填还是击,甚至到进退的步伐都要整齐划一。酣畅淋漓的热血拼杀远不如令行禁止的秩序,在历经大小战斗之后,火铳营已经真正成长起来。
为了追求火力地密集和杀伤效果,大帅本人曾经提起的三段射击被何钧力给否了。火铙营延续的还是以前的两段射击这个经典概念,也只有最大限度的集中火力,甚至牺牲一定地连续性,才能保证杀伤威力。
脑袋顶上是往来穿梭的箭矢,双方的弓箭手都在极力压制对方。从高空落下地箭矢是火铳兵最大的伤害,尽管已经装备了镶铁皮甲和全铁的头盔,火铳兵的伤亡已经不小。
每有箭矢落下,就会有几个甚至十几个火铳兵栽倒。在火铳营中,无论是伤还是亡,都会直接拖下去,至于露出来空白,自然有人上来填补,以保证杀伤地密集。
“后排,放——”
“前排前进——”
火铳营也算是有了经验,尤其是在经历数次战斗之后,基本能够做到无视随时降临的死伤,自的保持住阵型和击频率。而何钧力这个赴死军中的火器大才的作用正逐渐降低,口令也不必他亲自喊出,更多时候是协调各队的距离,或是及时调整队伍地方向。
击速度上,火铙无论如何是比不上弓箭的,可弓箭即使汇集成雨,也没有同等数量火铙威力。
每次排枪过后,都有几十名敌人直接失去战斗力。虽然八旗兵已经学在火铳面前使用皮盾,可这种东西对单兵的作用远甚于对军队地作用,甚至还会迟滞整体的进展。
因为右翼老兵地战斗力明显要强于正面和左翼,又有火铳营这样集中使用的远程攻击力量,已经把当面之敌压迫的不住后退,整个右翼都成为一个突出部。
赴死军的战线就好像是一把弧度有点过分的弯刀,正面还在激战当中,但是右翼的突破已经是时间问题。
“请求大帅增援右翼。”
在某个点上形成突破是整个战场的核心目标,否则很难瓦解对方的战斗意志。
尤其是这种事关大局的战斗,双方都很清楚这一战的意义,所以绝对不会退缩。互相纠缠僵持不下只有增添双方的伤亡数字,不可能实现真正的胜利。
让强处更强锐处更锐才是突破的关键。
赴死军大帅紧紧捏在手里的预备兵力到了使用的时候,李四也绝对不会迟疑,立刻就全盘押上——决战到了。
如此明显的态势,苏克萨哈比程子栋更加敏感,立刻就让本部人马往不住后退的右翼靠拢,同时把手中的预备兵力投入到左翼。
同样增强右翼的话,只能是再度形成僵持的局面,在兵力并不占据优势尤其是整体都在压迫之中后缩的时候,这些做显然不能取得决定性的效果。只有起精兵迅速突破敌人的薄弱环节,才是胜利的基础。
“吴克善,全军尽出,突破敌之左翼!”
双方人马都在寻求突破,以奠定胜局,在这种情况下,吴克善的蒙古起兵无具有先天优势。
谁能最先突破对方,就能看到胜利。
双方几乎是在同一个时刻投入手中最后的预备力量,只不过吴克善的蒙古人马主要是以骑兵为主,在速度上占据了绝对优势。
万千马蹄剧烈敲打地面,如闷雷也似的声响震撼着每一个人,从斜前方掩杀过来的蒙古骑兵已经能够看的清清楚楚。
最先的几轮驰射并没有取得多少效果,而赴死军左翼就是个弱点,主要是地支营的队伍,配置齐全兵种合理。同样是用弓箭迟滞对方的轻骑兵,显然也没有取得多大的战果。
无论是在飞驰的骏马上射箭还是射击飞驰的骏马,注定都不会有很大的效果。
混战之时,忽然有生力军加入,敌我双方的反应最是一个鲜明的对比。
正在苦战中缓慢退却的八旗兵立刻就是一声欢呼,士气也高了许多。
而一直都在保持缓慢的前进姿态地地支营则是士气一顿。
面对成群成片飞驰而来的起兵,就是这种在接战之前的气势,也足以对心理上形成巨大压力和威慑。扬州营的赵得禄本是清埠夫出身,无论是在史可法的麾下还是在赴死军中,也着实经历过几场大战,不算没有见过世面的新兵蛋子。可这种万马奔腾的冲杀还真是头一回碰到,手里的大枪都能捏出汗来,狂热地心虚也冷了下来……
不要说是劈砍了,就是战马这么直直的撞过来……
“挺枪,拒马……”
“铁黄瓜,准备!”
好在营官队官的命令很及时,在最关键的时刻挥了作用。
树起枪林抵挡起兵本是最常见的,以步战骑中最寻常地战术。而赴死军的铁黄瓜虽然不大可能对马上的骑兵起到真正地杀伤作用,却可以很大限度的杀伤敌人的战马……
骑兵奔的愈近了,就是面前地八旗兵也在微微后退,给骑兵让出冲锋的场地。
赵得禄微微蹲下身子,大枪抵住地面,心也横了起来:“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来吧!”
身后马蹄声再起,连地面似乎都在跟着马蹄的节奏震动一样,赴死军的马步营斜剌剌的冲了出来。
又是一声欢呼,只不过这次轮到赴死军了。
赴死军也是有骑兵的,尽管骑马步兵不算严格意义上地骑兵,可只要能和蒙古的骑兵对冲一下,地支营这边地压力可就轻多了。
马步营的兵力只有蒙古骑兵地一半儿多一点儿而已,要说战斗力肯定不如马上的蒙古骑兵,路丙寅很清楚,可还是义无反顾地冲杀了出来,迎着敌人的骑兵就撞了上去。
可以想象,这一撞之后马步营必然损失惨重。可要不是不这么撞击一次的话,身后的步兵会有更大的折损。
因为奔马的速度太快,视线都有点飘移,眼前的景物飞速后退,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干硬的空气中还带着血腥的味道,连呼吸都有点窒了。
眼中只有正飞速接近的敌人,不仅能够看到敌人狰狞的面容,就是
辫都瞧的清清楚楚。两股骑兵做出同一个动作:着,在身后斜着扬起。
这是最标准的劈砍动作,下一个瞬间,凛冽的刀锋就会带着战马的巨大冲力把人的身体劈成两段……
两股骑兵如顺势而下的洪流一般,忽的就撞在一起。不管骑马步兵还是蒙古轻骑,只要是在最前方的,立刻就出现一个稍微的散乱,然后迅速为身后的洪流淹没。
骑兵和骑兵之间的战斗,远没有步兵那么惊天动地,在正常情况下,双方的速度根本就允许对同一个敌人做出第二个战术动作。
看似轻巧的一划,本身就带着巨大的冲力和惯性,只要拿稳了刀子,就是不必劈砍,纯粹依靠速度也能把当面的敌人断成两截。
前边的马步营战士已经有数人落马,路丙寅根本就没有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死定了,即使没有受到敌人的致命伤害,也会双方的战马踩踏为肉泥。
挥出去长刀好似碰到了敌人的身体,具体是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已经看不到了,战马飞一样就错了过去……
总量数千的骑兵,看似是一个浑厚的混战局面,可真正的接触也不过短短几息,路丙寅已经记不起劈砍了多少刀,但是每一刀都有所斩获。不知不觉之间,面前就是一空,这才意识到双方骑兵的接战已经结束。
跑起来的骑兵根本就停不住,也不能停,无论是马步营还是蒙古轻骑,都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直接就撞到了对方的步兵阵中……
赵得禄屏住呼吸,手中大枪抵住地面,枪头扬起一个尖锐的角度,眼珠子死死瞪着飞奔而来的蒙古轻骑。
“铁黄瓜,快!”
队官的喊叫都变了腔调,仿佛是从肚子里硬挤出来的,赵得禄甚至来不及想什么,脑袋顶上的铁黄瓜就冰雹一样飞了过去。
敌人的速度太快了,即使是早就有所准备投掷出去铁黄瓜也显得晚了一些,并没有能够在轻骑前锋处爆裂……
轻骑已经奔到了眼前,连马蹄子踩踏起的沙土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借助飞奔的惯性,战马和马上地骑兵高高跃起……
无论是战马还是马上的轻骑兵,显然是高估了自己,在不可能越过密集如林的长枪大阵的情况下,依然试图跃过……
飞速的战马和骑士完全就是砸过来的。
赵得禄面前的战马一下子就砸了下来,巨大冲力立刻就把几百斤的战马贯穿在几杆长枪之上,赵得禄连一声呼喊都来不及出,就感觉到手中死死抵住地面地大枪猛然往后一错,整个身子都被这股巨大的力道所带动,平着就滑了出去。然后眼前一黑,恍惚之间感觉到了长枪断裂的那种声响,然后就被砸倒在地。
战马的前腿和前胸直接就把赵得禄惯了出去,腰间仿佛受到什么重物的猛击,好像断了一样。挣扎着从还没有完全断气儿地战马底下爬了出来,却再也直不起腰,急切的往前一看。
前面好几排长枪都被硬生生的撞开,让长枪贯穿地战马绝大部分还没有死透,躺在地上不住悲鸣,却再也站立不起来了。
赵得禄最担心的就是蒙古轻骑兵从这个缺口掩杀,腰弯的象弓一样,还在下意识的寻找自己地大枪。
“弓箭……铁黄瓜……”这边已经有点乱了,不管是队官还是旗官,都在胡乱大喊。
赵得禄抬头,这才注意到冲进来的轻骑兵大多已经被枪林扎的千疮百孔,只有少量骑兵真正全须全尾的进来,剩余的大量骑兵正擦着方阵的边角掠过去……
再远处,马步营也正掠过八旗兵地阵角,火急火燎的往回赶,必然还有一次骑兵之间地对冲。
赵得禄使劲的挺了挺腰,腰部以下立刻就疼地钻心,连站也站不直了。
“娘的,闪了腰也会闪地这么厉害吧?”赵得禄弯着腰捡起一柄没有折断的大枪,拄着大枪勉强站立的直了一些。这时候才现右手虎口处正涔涔的往外淌血,手背和手腕子上还擦破了大片的皮肤,整个右手已是殷红一片……
“我受伤了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伤大害,瞧不见身边的那个家伙脑壳儿都不见了么?那才是重伤哩……”赵得禄扶着大枪,努力的一挺腰身,似乎听到腰里的脊椎“嘎巴”一声轻响,立刻就是让人无法忍受的钻心疼痛。
赵得禄噗通就倒在地上。
这个节骨眼上,谁还顾得上他?大伙儿都准备再次厮杀呢。
赵得禄大骂着:“我日了,闪腰闪的这么厉害,咦,怎么腿也没有知觉了?这是怎么了……”
在马步营付出巨大牺牲的同时,左翼的损失并不算很大,虽然一度出现混乱,可蒙古轻骑兵的急速掩杀并不具备持续效果。在稍微整理之后,再次严阵以待……
在右翼方面,几个营的兵力陡然填上,立刻就让赴死军的实力大增,整个右翼的兵力已经超过了雄厚的正面。
随着一杆丈六的日月血旗升起,右翼的战斗意志立刻爆棚。
这是忠诚伯的认军旗,是大帅本人亲自参战了。
“大帅来了,大帅来了。”
四火攥着叉子的手都疼了,大帅已经不是在身后看着这个赴死军第一营了,而是亲自参加到了战斗之中,这个鼓舞作用具有绝对的效果。
“甲字营——”
“杀!”
素来为忠诚伯本人直属的队伍立即就爆出高昂的战斗力,齐声呐喊着,热血沸腾的往前冲。
至于侧翼和身后,已经不必顾及了,有大帅亲自坐镇,只要奋勇前进,至于其他根本不必去想。
施义的脸上已经被血污糊满,早已不分清拿血迹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手里的小片儿刀依旧雪亮,只是刀身之下鲜血淋漓,连握刀的手都是殷红一片。
施义可不管什么甲字营不甲字营的,甚至连李四也不大理会,可他的热血比所有人都更加鼎沸。因为“大帅”这两个字让他激动的无法自制,这就是朱仙镇,面前的就是女真敌人。
“精忠报国——“施义的声音完全走了调,仿佛早憋了几百年一样:“直捣黄龙,与诸君痛饮!”
什么施家刀法,什么名动天下,都已经不重要了,施家的后人在这种场合就应该不顾一切的奋勇向前!无关什么朝廷忠义甚至无关什么民族大义,完全就是在血脉里传承了几百年的一腔血气,一腔在几百年前未能如愿的怨气,今天,是时候泼洒了。
“全体,前进!”
是何钧力永远也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火铳营也跟着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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