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时代》第3章 要来了

    小镇毗邻罗兰山脉，因此简单不做作地被称之为罗兰镇。因为罗兰山脉中秘密颇多，经常有冒险者前往探索，自然也会在此歇脚，所以人气较为旺盛。
    后来，为了抵御粪兽时不时的突袭，尤其是罗兰德的大规模喷粪，大家集资修建了一圈气派丝毫不输给大城镇的坚固石墙，美观又可靠。久而久之，姑且就称作石拦镇了。
    石拦镇的出入口有两个。
    其一，是朝东的出入口，连接着一条宽敞平坦的大路。一直沿大路朝前走，就可以通到一个叫做“加登城”的城市。当然，也可以在中途改道，走商路直通遥远的极北。
    其二，是朝西的出入口，也就是二人走过的这条，与罗兰山脉相通。
    不过各位应该也看出来了，罗兰山脉明显是一个粪兽肆虐，文明世界的手掌尚不能触及的危险区域，因此这条路也只是修到了罗兰山脉的其中一个入口便戛然而止。
    再往里面走，那些路都已经不能称作是“路”了，顶多是一条引导行走的轨迹。
    用比较微妙的方式来形容，就是介于“这世上本没有路”和“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的二者之间。
    “到了。”战士领着术士走向石栏镇的西口。
    守门的民兵只有一个——按理来说应该是有两个的，另一个家伙应该是临时有事去了。
    不过虽然是这样，但这个民兵还是没有寻常守卫的那种闲散，而是神采奕奕。
    他见战士领着术士朝这边走来，便熟稔地朝他招了招手，当看到他背上满满当当的布袋时，还发出了豪迈的大笑。
    “唷，你这次出去收获还不错啊！”他叫道，“要不要请兄弟们喝一杯？”
    “都好说，都好说……改天一定请客！”
    战士笑着回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而民兵却又发现了跟在他身后的术士，饶有兴致地端详了一番她精致的小脸儿。
    “哎呀，这位小美女又是谁呀？该不是你的——”
    “你可别瞎说啊，这是我侄女。”战士不假思索地扯起了谎，“最近她家做生意破产了，被债主追得紧，先送到我这里来避避风头。”
    民兵思考片刻，露出了大家都懂的笑容。
    “你瞎想什么呢！”战士一巴掌拍在民兵肩上，顿了顿，又把嘴凑到了他耳边，“别看她还小，她可是个便士呢！”
    “哦……哦！还是个便士！”民兵惊诧，“那可真是前途无量啊！”
    术士虽然还是不能理解“便士”到底指的是什么，但她依然点了点头，与战士一起搪塞过去。
    学院派出身的她对这个民兵身上的粗俗略有不喜，此时自然是要配合战士扯谎，赶快结束这些寒暄为好。
    二人无惊也无险地进入了石拦镇的内部。
    “黄鳞胸甲，家传品质，五金一件！”
    “新鲜的八极通源迷凝碧玄草，三银一株，十银三株……”
    “喂，老板，你这草是假的吧？”
    一到石拦镇内部，术士便看到街道两边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地摊，破布上摆着各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也不时会有莫名其妙的人蹲在一个摊子前，为了一块看起来像是干狗屎一样的玩意儿讲半天价。
    这些怪诞的纷乱，居然也让镇子平添了几分鱼龙混杂的热闹。
    术士再度回头，还看到了一个大胡子的商人，正叫卖着摊前零零散散的几瓶不知名液体。
    “你们这里……也有人做药剂吗？”
    “应该有吧。”战士想了想说，“怎么，你还懂得炼粪？还是个炼粪师？”
    术士同样无法理解“炼粪师”是什么样的存在，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药剂的话……懂一点，炼粪我就不知道了，恐怕也忘得差不多了吧。”
    “是——吗？”战士的眉头突然皱了一下，但又马上舒展开来，“收购处已经到了。”
    战士提着那一大袋还在往外滴下水的罗兰德大肠，领着术士进了街边的一栋大屋。
    这大屋其实就是个收购处，二人一进门，就有一个穿着讲究的人凑了上来，把提着“货”的战士独自领进了一个小房间。
    “呃，哥老关，你这下水也太多了吧？”
    “说什么呢，兄弟，做生意可得讲究诚信啊。”术士听到声音从屋内传出，“我这都是二十四小时之内打回来的，新鲜、干净着呢……”
    最终收购的价格还算公道。
    术士引怪时连风走术都用上了，那壮烈程度自然非常人可及。
    而战士狩猎的效率也远远超过同级的冒险者，要不是那一招“奋力斩”吓退了剩余的罗兰德，他甚至可以再砍一堆。
    二人自然毫无悬念地小赚了一笔，这些钱不仅可以供他们吃上两星期的饱饭，还能存下一些，无论是作为老婆本儿还是棺材本儿都……
    扯远了。
    战士甚至破天荒地决定奢侈一把。
    不止是这笔横财值得自己庆祝，也是怕自己身后的小女孩真是什么大小姐，吃不惯他们平民的饭菜。
    虽然只吃点普通的食物，然后让她学着适应也不错，但战士总觉得这娃子要是吵闹起来肯定会很麻烦，所以还是作罢。
    他带着术士去了镇上最大的酒馆，餐盘足足摆了四五个，还是二楼的“雅座”。
    “这个菜还行吧。”术士边吃边说，“稍微有点咸了。”
    “行了，大小姐。”战士握着酒杯的把手，随意回应道，“咱们这儿都是贫民，就别讲究了。”
    这里提一下，战士已经趁着幕间洗掉了身上的污秽，顺带换上了一身平平常常的布衣。
    现在的他俨然是一个身材硬朗，相貌端正而坚毅，散发着温和可靠气质的“猛男绅士”。
    术士盯着他的脸，就她来评价，相貌大抵只在平均线以上。
    “你看我干什么？”
    “啊——没什么。”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不礼貌，尴尬地垂下头，避开了战士的对视，又僵硬地夹了一口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作的菜肴，胡乱咽下以作掩饰。
    好吧，确实咸了点。她想这应该算是地区饮食习惯上的差异。
    “这道菜的材料是什么？”她故作轻松地转移起了话题，“味道还不错嘛。”
    战士挑了一下眉，刚想开口，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卡住，似乎是在思考搪塞的用语。
    “啊、那什么，这个当然就是……”
    殊不知，隔壁桌的两个野蛮人一直在偷听二人的谈话，此刻被术士的羞涩困窘和战士的慢条斯理逗乐了，不禁开始哈哈大笑。
    “小姑娘，呀……对他有什么意思，就直说呗！”其中一个蛮人用粗犷的嗓音起哄。
    “你在跟我说——啊！”她先是懵了一瞬，然后快速反应过来，脸迅速涨红，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尖叫，“可恶，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啊！”
    “你、你这，无耻！”她甚至显现出了一枚风刃，想要用暴力制裁这个胡言乱语的野蛮人。
    “孟西尔，算了！”他的同伴看到了风刃的形状，试图阻拦他继续作死。
    “呕，不需要，我的朋友！”野蛮人仍在大声谈论，“你知道吗，我上次看到这么纯情的少女已经是三年前，不，已经是我刚从家乡出发的时候了！”
    战士突然意识到这个野蛮人接下来的行动了，但是一切就像导致术士穿越的那场爆炸一样，等到水温上升，青蛙已经跳不起来了。
    名叫孟西尔的野蛮人跳起来，直接用手拨弄着术士刚刚说到的那盘菜：“还问这个、这个菜是什么原材料，原材料那不都是——”
    术士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词汇。
    她猛地回头看向战士，又猛地看向面前的佳肴，然后又猛地将目光对准这个说话的野蛮人，眼神里透出了满满的“卧槽”。
    “你再说一次。”她问那个野蛮人，“这是什么来着？”
    这么说着，她不仅把那枚风刃更加贴近了这个野蛮人，还开启了另一个和定位术同一系列的实用法术：测谎术。
    孟西尔的酒醉突然醒了大半，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伴，又看向术士的同伴——也就是战士。
    但两人都心有灵犀般给出了一个“你自己看着办吧，救不了你”的表情。
    “就、是……”
    他又把那个词语说了一遍，测谎术给出了绿色的灵光，是实话。
    “啧，完了。”
    战士狠狠地抽了一下嘴角。
    术士的胃中霎时翻江倒海。
    大约十几秒后，在酒馆的一楼，老板那总是笑盈盈的脸突然变得极黑。接着，他招呼了一个服务生到自己身边。
    “二楼那两个臭弟弟，十有八九又喝吐了。”他说着，把一块墩布交到了服务生手上。
    “你现在……去处理一下，要是今晚营业的时候还有味道，我就扣你的工钱。”
    他目送着背负巨大保洁压力，但脸色也没有变得很黑的服务生上了楼，然后默默地擦掉了自己脑袋上、头发上，还有脸上沾着的呕吐物。
    那都是刚刚从二楼地板上渗下来的，好死不死就糊了他一脑袋……
    这么一想，那位服务生看到老板满头呕吐物也没有笑场的的职业素养就值得赞叹了。
    紧接着，老板从衣服的内袋抽出了一杆烟枪，点上火，静静地、深深地吸了一口。
    “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