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有着七十多亿的人口,在不远的将来,很有可能会超过百亿,但新生种又有几个?全世界现在有多少新生种,华夏有多少,屋内所有人都不清楚,也没有什么概念,或许姜见贤除外。但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到目前为止,反正衢城是一个也没有。
新生种能力的暴力本质,加上整体的稀有度,或许还要再加上那看似无限的成长性,都令这个群体成为所处国度的特殊阶层,甚至是特权阶级都并非危言耸听。
所以,现在这些人看姜盘的眼神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异常丰富。假如姜盘真是新生种,同为衢城人,一些人感到与有荣焉,另一些人不免羡慕嫉妒恨。当然这些人当中,最希望姜盘是新生种的,非姜见贤莫属。
大家的表情,姜盘都看在眼里,人性的复杂,他一向都很敏感,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黄院长,你刚才说,你们不是认定而是倾向于我觉醒了,”姜盘接着黄院长的思路问,“其实定义一个人是不是新生种,有个很简单直观的方法,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没想到?”
黄院长和鲁书记、彭市长等人脸上都露出不解的神色,异口同声地问:“什么方法?”
“新生种能力!觉醒成为新生种,总要有个特异或者超凡能力吧,否则和普通人何异?”
黄院长明显一愣,很快便分辩说:“这个当然,但你不是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吗?而且正如我刚才说的,凭现代医学手段不要说你处于昏迷状态,就算平时,我们也没有办法检测啊。”
姜盘赧然说道:“哦,对不起,是我想简单了。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黄院长,还有鲁书记和彭市长,我是新生种,而且马上可以证明给你们看。我想我觉醒的能力,和记忆力有关,大概可以称为‘超凡记忆’。”
接下来,姜盘向大家展示了什么是超凡记忆,什么是新生种的能力。
他把手中的《护理学基础》递给黄院长,示意对方随便翻一页。黄院长照做后交还给他。这次书本是从中间翻开,分左右两个页码,一共大约两千三百字左右。姜盘与起先如出一辙,集中精神扫视一遍,然后再交到黄院长手里,“黄院长,接下来要麻烦你一下,看看我可有记错的地方。”
姜盘看书页只花了区区几秒钟,连浏览都算不上,更遑论默咏暗记,但令人震惊的是,紧接着他居然用时8分钟,将两千三百多个文字及所有的标点符号全都背了出来,无一错漏。书本交到黄院长手上后,姜见贤、鲁书记、彭市长都围了上去,一同围观验证。姜盘背完,大家面面相觑,一脸的匪夷所思,其他人则都在窃窃私语。
这哪里是记忆,压根就是拍摄,假如说姜盘的眼睛是摄像头,那他的大脑就一定是内存,或者,干脆说姜盘是台复印机也无不可。
所有人里表现得最兴奋的是鲁书记和彭市长,坐实姜盘新生种的身份,他们就可以向省里打报告,要求省财政厅拨付新生种发展专项资金到市里,那是一笔数目相当客观的资金。黄院长则大放其心,她一开始就倾向于姜盘已经觉醒,并为此通报政府,倘若证实姜盘不是,这个乌龙可就闹大了,领到都来了,怎么收场?眼下有功无过,当然开心。
既然皆大欢喜,拜会姜见贤和探望姜盘的鲁书记、彭市长此行目的即算达成,勉励姜盘几句,和姜见贤话别而去。
一行人离开后,黄院长又替姜盘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得出的结论是:一切正常,可以出院,姜盘眼下最应该做的是,去吃点东西。
出院手续自有两位秘书办理,出了医院之后,姜盘发现一直未见征夫人影,他还有个疑惑,需要后者解答。姜见贤告诉他,征夫昨天去了杭城,去浙省新生种管理局,今天下午才能踏上返程。去浙省新生种管理局,想必是为了自己觉醒的事,姜盘默默点头。再问起刘旁,才知道他和表姐薛彤彤都已返校。
吃了点东西之后,接下来该做的事,自然是去墓园。
衢城的鹿鸣山公墓位于北部市郊,父子二人到达时,已过下午一点。
华夏陵园古有仪轨,帝植松、候植柏、四士植桐、男植杨、女植柳。现代社会,不可能有这些讲究,但公墓种植松柏,还是较为普遍的现象。鹿鸣山公墓不但遍植龙柏、圆柏等四季常绿的树木,也处处可见诸如黑松、罗汉松等大型盆景。
薛雪的墓穴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占地比一般的要开阔不少,周围的树木也是最繁茂的。姜盘把一束事先准备好的白色香石竹,也就是康乃馨,轻轻放到妈妈墓碑前的祭台上,然后跪下来,叩首三响。做完这些,望着红漆未干的墓碑,姜盘不发一语。
直到姜见贤在旁边找了块较为干净的石阶,父子俩才并排坐下来。
一阵沉默之后,还是姜见贤先开口:“小盘,我是上个月二号到衢城的,到今天为止一个月零九天,这边的事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你外公老年痴呆症很严重,我和你大舅商量过,准备把他送去京都治疗;你外婆……怎么说呢,老人家好像对我有些成见,她愿意一道去京都那是最好,不愿意的话,我已经建议你大舅把她送去养老院住一段时间。
“你大舅这边,我准备以个人的名义,在他的房产公司入点股,我的一些资源他可以利用一下,相信会对他的事业有一定的帮助。
“小盘,我呢,是一家规模不算小的企业的董事局主席,这家企业叫磐石控股,总部设在鹏城,是你曾祖父创立的,差不多算是我们姜家的家族企业。这一点,想必薛风多多少少已经透露给你一点。这次在衢城待了一个多月,虽然把董事局秘书处的人手调过来两位,视屏会议也常常开,但还是和甩手掌柜差不多,所以我准备今晚就回鹏城……”
他说了这么多,告诉姜盘他的一些安排,姜盘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睑低垂,没什么反应。
就目前两个人的关系而言,姜见贤知道这个意外得来的儿子很优秀,加上刚刚又觉醒了,这一点他极其满意,且满意之余还心存内疚,这种内疚随着薛雪的去世非但不会减轻,只会来得更深。
姜盘这方面,他一直渴望见到生父,妈妈临终前和去世后的这段时间,姜见贤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在操劳,虽然没有法律上的义务,所以说实话,姜盘内心是接受这个父亲的,尽管并不交心。
然而姜盘心底深处还有一根刺。
妈妈临终处于肝昏迷状态,没留下什么话,但这并不等于妈妈没有遗言。
妈妈是有遗言的,回来的第三天,病榻前妈妈曾单独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他不可能忘却。妈妈说:“……以后妈妈不在了,你要好好的,不要被那个女人看轻!”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或许只是妈妈对他的勉励,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含义,姜盘没有追问,当时妈妈已经很虚落了,他不忍心再问。
事后姜盘想过很多。
“你要好好的”,可以说是妈妈但愿他将来生活平平安安,也可以理解为希望他将来要有出息,联系后面那句“不要被那个女人看轻”,似乎是希望他将来能够出人头地的成份更多一些。
那个女人是谁?智商正常的都能轻而易举地想到。
妈妈当年离开鹏城,离开父亲,那个女人从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虽然妈妈和父亲从未向他提起,但用脚趾头想想也明白,不会是什么好的作用。正是因为有了这种负面印象,连带着他对姜见贤多少也有些芥蒂。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姜见贤对姜盘已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知道眼前这个儿子性格内敛,也知道目前两个人相处起来算不上十分融洽,儿子还未全心全意接受自己。他觉得这是正常的,也明白自己想要完全得到这个儿子的信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最后一件事,是关于你的。在说出我的想法之前,我想先听听你自己的意见。”姜见贤再一次开口说,“觉醒成新生种,获得超凡记忆这个神奇的能力,对今后你有什么打算?继续上京都大学,还是另有想法?”
又是良久的缄默,最后姜盘抬起头,以低沉的嗓音说道:“京都大学不上了,有什么专门招收新生种的院校,我想去!”
“嗯,我听你妈妈说过,以前你对修炼对冥想对成为新生种一直不感冒,而是对历史学有着莫大的兴趣,现在想法改变了,是因为自己已经成为新生种吗?新生种并不影响你继续上京大。”
姜盘收回落在松柏枝丫间的目光,转向姜见贤,对父亲摇摇头,“觉醒超凡记忆,的确会让我感到惊喜,会让我与众不同,会让我产生一定的优越感,但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就在刚才,我忽然觉得,我能觉醒,能成为新生种,其实就是妈妈拿命换来的,所以我会去修炼,会一直修炼下去!”
说到这里,他再次转开头去,看着妈妈的墓碑,轻轻却异常坚定地说,“这是我对妈妈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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