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问两人回到庄园时,才发现已是一片狼藉,房门被人蛮横的拆卸掉一半,苏问冲进庭院看到眼前众人各自带着伤势,胡仙草正为他们包扎疗伤,而莫修缘和牛叔却没了踪迹。
“怎么回事。”苏问快步走到七贵身边,看到对方身上的伤痕透着阵阵挥之不去的死气,心中不由紧绷起来。
七贵艰难的坐正身子,在他的腹部有着一道险些洞穿内脏的伤势,虽然已经止血,可依旧触目尽心,“少爷你走后就有一群黑衣人杀向这里,莫修缘和牛霸天被他们抓走了。”
“他们被抓走了?”苏问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这两个甚至都可以在武榜中排进前二十的家伙,能够胜过他们的家伙又该是怎样的存在,难不成赏善司又来了吗?
“多亏陈长安,否则我们已经是死人了。”七才喘着粗气说道,所有人中只有他知晓陈长安,所以也唯有他最惊愕对方超乎寻常的实力,但在对方到来之前,莫修缘和牛霸天已经被对方打伤带走。
苏问面色阴沉,沉沉的坐在石阶上面,自己刚刚也才死里逃生,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至少七贵并无危险,也许现在应该拍拍屁股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只是他心中仍有触动,连莫修缘的敌不过的人,自己又能如何。
“矮川,你的人什么时候到。”
“最早明晚,最迟后天。”陈茂川没有犹豫开口说道。
“呼。”苏问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在下巴上来回摩擦,“矮川,莫修缘我一定会救,你帮我,我感激,你不帮,我也不会怪你。”
陈茂川在对方身旁坐下,张动着嘴唇,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尽管这一切似乎并非因他而起,可他却真真切切的走入其中,从那封密信开始,他已经开始觉得这一切的背后早已经不再局限沧州那么简单的了。
阴曹号称北魏最大的鹰犬,可说到底都不过是一种监视朝野的手段,但是平等王给他的感觉绝不是一个只懂得摇尾巴讨好主人的狗,那么所谓的阴曹之名,究竟是北魏的阴曹,还是整个九州。
“没有我你能做什么,靠这些伤员吗?你想做什么,我陪你做就是,我说过我的朋友不多,你算一个。”陈茂川轻笑道。
“好,你之前的请求我答应了,去了平京,谁都别死。”
“这算是交易吗?”
“看你怎么想,我这一路已经替很多人收过尸,不多你一个。”
陈茂川摇了摇头,将怀中的密信交给对方,煞有其事的说道:“不吉利,想不到一个沉鱼帮竟然也会和阴曹沾上关系,九叔不愧是连李居承都看不透的人。”
“我不是第一次和阴曹打交道,三哥说阴曹的神秘决不逊色凌天宫,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怎会甘心服从在一个帝国的脚下,他们在找什么,赏善司想见我师兄,许永乐要我,也许这些事情只有当面去问才知晓。”
就在这时,一阵轻巧竹筒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陈长安牵马走来,马上却少了妇人的身影,只见他有条不紊的将缰绳系在柱子上,拍了拍略微陈旧的长衫迈步走入。
“我家夫人不想见你,所以我先送她回去了。”
“小子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此刻缓过神来的苏问终于是不敢再与对方嬉皮笑脸,恭恭谨谨的施了一个大礼,毕竟对方不仅救下了自己,还有七贵一干人。
对方却微笑错身,似乎并不愿承下这份拜礼,随后平静说道:“不去可好。”
“必须要去。”苏问不容回绝的说道。
“错乱,救人不如自救,你不自私不薄情可是活不长久的。”陈长安继续说道,探出手轻抚在对方眉心处,指肚下一抹鲜红缓缓透出皮肤,正是当日莫修缘赠他的点朱砂,虽然在天劫中消耗大半,余下的也足以他受用许多。
“东西是好东西,你不该随便接下,许木子的因果都还没有散尽,还有两年,到时我会去找你,你好自为之。”
“先生可否再帮我一次。”苏问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陈长安浅笑着收回手指,清风拂过他的长衫,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能。”
“那先生为何而来。”
“劝你,可你不听,那便就此离去,沧州事了,我要去平京见见故人。”陈长安一边说着一边解下木桩上的缰绳,准备离去。
苏问不甘心,为何见到的每个人都在劝他自私才可活命,又究竟何为薄情,快走两步追了上去继续问道:“先生为何要劝我。”
“既然你仍是要去,又何须知晓这些烦心事,日后切莫后悔便好,对了,许永乐也是一个可怜之人,不知能否看在我的面上饶他不死,多谢了。”
竹筒敲击声渐行渐远,苏问云里雾里的回味着对方方才的话语,却越发觉得头痛起来,渐渐的发现每当自己想要脱离师兄的指引而独立时,总会有接二连三的事将他打的原形毕露,让他认清那个一无是处,弱小不堪的自己,即便出了木屋,也不过是换了一个大点的笼子罢了,一刻不得自我,这世界终究还是别人眼中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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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牢房中,莫修缘盘坐冥想,双眸缓缓睁开,看着出现在牢房外的一人,对方身着凌天宫特别的大红袍,能够配得上这等红色的唯有位居上三位的神官。
“修缘,那人已经死了,你下不去手,为师只好助你一臂。”神官开口,透过硕大的帽檐下,一道沧桑的声音却让整个阴沉的牢房瞬间充斥着圣洁和超脱之意。
“我知晓了。”莫修缘毫无波动的说道,完美无缺的脸颊在透过窗台的阳光中显得更加璀璨。
神官没有顾忌身上那件手世间千万教徒都敬仰的大红袍直接席地而坐,更是不知从那里摸出一只油腻十足的烧鸡,在对方面前晃了晃,问道:“饿了吗?为师这次下山的时间不多,了却此事后便要回去,虽说浪费了一颗点朱砂,不过因果已经接下,他身死后的气运早晚会寻到你身上,等你尽数吸取之后便回凌天宫来,问道天还可再开启最后一次,你可不要让为师失望。”
“知晓了。”
“咦,这蠢牛还在装睡,信不信老夫把你剥皮烤了吃。”神官突然笑着说道,随手撕下一条肥嫩的鸡腿,吃得满嘴流油,莫修缘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尊师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若是没了那件大红袍,也不过是个为老不尊的顽童而已,可为何信中的言语却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压抑,仿佛判若两人。
昏迷中牛霸天听到这话,噌的一下立起身来,连连后退,紧贴在墙壁之上,一面寻常的砖墙在他面前还不是比纸还脆,但此刻每当他想要调动劲力时,四肢却是一阵疲软生不出力气来。
“老东西,你为何抓俺来。”
“嘿嘿,两界山的肥牛肉可有好些年没吃到过了,若不是老夫不便停留,真要好好在你身上开开荤。”神官嬉笑着,抬起袖笼将嘴上的油渍擦了个干净,可怜了世间仅有的三件大红袍就这么沦为了擦嘴布。
“修缘,剩下的事情你自行处理,为师这就要回宫中去了,莫渡那老东西闭个关都不消停,吃了几十年的清淡伙食,果然还是尘世的东西最合我的口味。”
“恭送师傅。”莫修缘恭敬轻语道,却并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
神官意犹未尽的砸了砸嘴中回荡的美味,舍不得擦去手上的油渍,不断用鼻子嗅着,“为师给你算过,你有牢狱之灾,想不到竟是这样,阴曹那帮人不能惯着,你想抽打谁直管给为师说,临走前帮你出口气。”
“不用了师傅,我还在等人。”
“等人,等谁啊!”
“一个朋友。”
“朋友?好事,好事。”神官念了两声,苍老的脸颊上悄然浮现出一抹欣慰,一步跨出消失在光明之中。
“你,你跟他们是一伙的。”牛霸天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的盯着莫修缘。
“是。”莫修缘没有回避,直截了当的说道,一身气机重新丰盈起来,莫说是这座普通的牢房,便是临渊也未必困的住他,如果不是他甘心来到这里,对方又怎会得手。
“你老实座好,如果不想死的话。”
牛霸天依旧警惕的所在墙角,愤愤的说道:“俺凭什么相信你,要不是你封住了俺经脉,就那群砸碎,俺一拳砸死一个。”
“砸死了他们又如何,该死的人都要死,那人如果不来,来的就会是我师傅,都会死。”莫修缘喃喃自语,“究竟是我骗过了师傅,还是师傅不想点破,这世间果然还有太多的事是我想不明白的。”
“你究竟想说啥,俺老牛一句都没听懂。”
“没听懂就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自然会有人来救我们。”
牛霸天气的直拿拳头砸墙,对方这副平淡的模样真是让他恼火,怒声道:“谁要人来救,你把俺的经脉解开,俺自己也能出去。”
然而莫修缘就像修了闭口禅一般,之后不管对方再说什么都默不作答,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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