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数里之后,我勒马转头回望,商队已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玉音子站在那里,一轮明月,洒下银色的月光在整个平原上,无限空旷的天地之间单个人显得如此渺小。
我长叹一口气,双腿夹了一下座下马匹独自驰去。
一路上竟遇到不少玩家,却懒的上前搭理,毕竟此时我已不同昔日,如今我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一npc而已了。过了玉零关,所闻所见,都与以前所见到的大有不同。竟于那间古代一般无二。到处都是千陌纵横,每十余里地便是一处村庄田舍,每百十余地,就会有城镇一所,鸡舞狗鸣,好一副田园风貌。到处有农夫耕作,树荫之下偶有朗朗读书之声,书生穿着长袍,峨冠博带,虽然走起路来不太方便,但是看起来却非常地儒雅,非常有文化气息。
我一边骑着马,一边浏览着旅途两边的风景。
十几日里日夜兼程,很快就到达了京城——长安。
虽有前生依稀关于古城长安的印象,但依然震惊不已。
宏伟的泰格之城,已可容纳上百万人口,当时就已经觉得非常的规模宏大。但此时才发现,原来泰格之城与这里比起来,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村镇而已,就算和历史上的古长安相比,此也大于彼十余倍。
巨大的长安城实际面积百倍于红龙城,即使是在城外,也是城郭遍地,人烟处处,都是一片人烟稠密,兴旺繁华的景象。
城市中,街道宽阔场地整齐,楼宇遍布,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我经过几日不食不休的长途跋涉,即便我身躯特殊,但精神却感到非常疲劳。想想自己在路上之时目标就是长安,此时又去往何间?心中一片迷茫,思索一番不得要领,只得寻一家钱庄将金币换成银两,然后在一家客店住下。
次日清晨,尚在梦中,巷陌里传来了铁牌子的敲打声——来自寺院的行者、头陀,一手执铁牌子,一手用器具敲打着,沿门高叫着“普度众生救苦难诸佛菩萨”之类的佛家用语,同时,以他们平日练就的念佛的嗓音,大声地向坊里深处报告着现在的时辰……
“五更不用元戎报,片铁铮铮自过门。”我默念道,翻身下床。心中暗思,此诗句当是陆游以宋时汴京所作,不想此间长安也是这般光景。
陌生世界的一座陌生的城市的一条陌生的街道上,我感受着这个繁华大都市的气氛。
方至五更,钢铁作坊里,马上要送到针铺的针灸用针、缝衣刺绣针,及剪刀、锅釜、耕具、利刃,迎着熹微的晨光而射出清光。
虽然天色尚暗,但“般载”、牛车已停在机坊、织坊前,来搬运女工们制出的供应市场的精美布匹了。大道一旁,工匠正在为一爿即将开张的大店紧张扎缚一平面作梯形的檐子,每层的顶部都结扎出山形的花架,其上有鸟兽等各种饰物,檐下垂挂着流苏的彩楼欢门。
作为一种新颖商品的纸画儿,上面有人,有山,有花,有兽,有神佛,此时在大街上也摆成了琳琅满目的长廊,等待人们购买。自五更就响起的油饼店、胡饼店的擀剂、翻拍,节奏不断地与桌案轻轻交谈,远近相闻,为市民传递去赶早市的讯音……
“啊,大侠来自外地的吧?”一位小摊主,打着招呼吆喝道:“我这豆花油饼都是一绝,不吃上一顿您可算白来长安一趟……”
我却不停步,心中暗叹,我早已忘记进食是什么感觉。凭我现在如此肉身,任是龙肝凤髓我此时也食不出滋味。我漫无目的在街上溜达。转来转去,最后竟来到了西城为覆盎门附近的闹市区。
此处属于枫城之中小市民居住的地区,不过,这里之所以著名,是因为此处乃是长安旧货古玩专卖市场,也是众多游戏玩家的交易场所。
每天,这里可以吸引着数万人来来往往,有普通的居民、商贩,也有成群结队的各门派玩家弟子,我突然想起,我是不是应该去寻一下牛哥,问下慧嫂的情况。
若换做另一人,定被此处景象吸引。我却早已依稀看穿千万前生,前生诸般虽如雾中之花,但此时见此也已如平常。只当逛一逛,散散步而已,感受温暖清涟的阳光的抚摩,呼吸着街上热闹的气氛,在这漫长到仿佛是永无尽头的清晨,漫步行走,也算一种非常的享受了。
突然,我的目光不经意被一个旧货摊吸引住。
旧货摊摆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二手的旧家具,还有一些说不出年代的古代盛器,量具,一些小饰物,还有一些看似古老的兵器。
不过吸引住我的却并不是这些,而是在旧货摊上被随随便便扔在一个角落里的一块兽骨。
兽骨躺在了杂乱的货物里只露出了一个小角,我不由心中一动,暗道:“难道此间也有此物?”走了过去,蹲下身来,装作漫不经心地将兽骨拿在手中。
我淡淡地问道:“此物怎卖?”
那摊主看了看我不经意道:“想要吗?出个价吧,给钱就卖。”
我笑笑说道:“好奇而已。”说着从怀中掏出十两白银丢于摊上,将兽骨收好,在摊主惊喜交加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我转过一道弯,脚步迅速加快。“等一等!”身后一苍老的声音唤道。我却不敢停步,脚下踏着凌波微步在人群之中穿梭而过。
转眼又过几条街道,人行渐少。突然,我身形一滞,如同撞入一团棉花之中。我心中一惊,身形急转向左侧冲去,却不想又撞入一团棉花般气团之中。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一名年迈乞丐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小兄弟,真是好眼力啊。”
“何出此言?”我冷冷道。
年迈乞丐身穿一件破烂百家衣,手拄竹杖,又往前走了一步,露出了谄媚的笑:“小兄弟,沾了大便宜了吧?……常年道,见者有份嘛,要不……”
“你要如何?我忙的紧。”我神情非常冷淡,打断他的话做出离去状。
“等一等,”然后吧砸吧砸嘴巴,露出了可怜相说道:“小兄弟吃肉,老叫化子喝汤成不?”
我摇了摇头,那年迈乞丐抓了抓脏乱的头发,努力挺了挺腰身,恼道:“好个不晓事的娃娃,分明沾了偌大的便宜,分点汤水出来也是合理。老叫化子还吃穷了你不成?”
松鹤楼三楼的雅间中,老乞丐十指齐上,满桌的酒菜片刻就被他扫得七七八八,酒也下了数壶,那冲杀于杯盏佳肴之中的浩荡之气,实是身具前辈高人风范。
老乞丐已是酒足饭饱,满脸红光,却叹道:“不妙啊,甚是不妙!此次你非要请我饮酒也就罢了,却上得如此多佳肴美酒。此餐过后,却教老叫化子到何处再讨如此酒菜?!”独自感叹一番,又似突然想起什么,道:“呃!……对了,你既请老叫化子此间饮酒,必有事相求,说吧!”
“??!!”
“不必客气,常年道,吃人家得嘴短嘛!”老乞丐一边剔牙,一边猛拍胸脯。
我突然心中一动,道:“前辈乃世外高人,行止飘忽,如神龙不现其尾,晚辈结识殊是不易。今日一见,余心甚慰。据此间掌柜所言:明日此处将进来几坛极品花雕,还请前辈到时赏光……。”
“啊呀!明日我尚有要事在身!这如何是好?”老乞丐一拍膝盖,脸上满是歉意和惋惜。做思索状,良久又摇头道:“罢了!晚辈有事相求,再三推托实非我辈之所为。我就满足你这个愿望便是!”
次日午间时分,我端坐松鹤楼三楼的雅间中再排宴席。上首坐着的依然是那老叫化子,我打横作陪,老叫化子此次竟带来了两个小花子前来赴宴,两名小花子约有十五六岁年纪,虽脸上泥垢黑乌,一双眼珠却灵气逼人。席间丝毫不见有腼腆之色,吆喝着喝酒吃菜。
我心中大苦,奈何我这副身躯不食五谷,虽三餐都可省的,却少了满足口腹之欲这一乐事。虽对着满桌珍肴,也只是略动了几筷子而已,却也是味如嚼蜡。耳边传来盘筷相击之声,我定睛一看,桌上菜肴已十有九空,忙呼唤小二上菜。
三人端得是干云豪气,三双银筷在桌子上面飞舞不休,如风卷残云,转眼间就会扫空一碟。老叫化子尚对两花子不停呵斥不休,言其二人皆尚不得台面,和那小姑娘一般扭捏作势,不下功夫吃饭。
席开足足一个时辰,菜已上了三番,酒也空十坛,三人才算告一段落,斜靠在长椅之上悠悠剔着牙齿。
老叫化子丢掉手中的玉牙签,又将雅间内一根翠竹折断,撕出一条竹丝继续剔牙。忽得一个响嗝,含含糊糊地道:“常年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奈何小子食甘却无味,或者世间有人可以帮得到你?”
“前辈请指教。”
“泰山一脉虽道行低微,武功也……也那个低微,但与轮回地府素有渊源……!”
两名小花子也将手中玉牙签丢却,一边抽竹丝剔牙,一边抽空干了碗中酒。又摇晃着身子提起一大坛酒,将碗中添满。
我摇头道:“这我已知晓,却不愿平白牵连于人”
老叫化子冷笑一声,道:“牵连于人?泰山派还怕牵连吗?你不愿去牵连与他,区区一个泰山,也难逃命数。泰山明归武宗之五岳剑盟,玉玑子师兄几个却暗修师门秘传道法,自觉得做得隐秘,却不知不日便要大祸临头。”
我动容道:“武宗弟子便不可修习道法?!是了,那日与马贼一战中,玉音子武功很是平常,原来……!”
老叫化子又干了一碗酒,连连冷笑,道:“原武宗、道宗本为一家,两者皆是潜修内功心法为纲,只不过是在内力运用上法门不同而已。道宗是以内功心法去借外力制敌,而武宗则是以内功心法激发身体威能制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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