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器重归器重,该敲打的还是得敲打,于是,赵匡胤随即又将神色一竖,佯怒道。
“当真是最后的一百万贯?王浩,你可知欺瞒于朕罪在不赦?”
“臣哪敢欺瞒陛下呀,这回肯方是最后一次。”
王浩生出三根手指,信誓旦旦。
“王浩啊……非是朕信不过你,实则如此太过糜费钱财了,先不说这样做有没有用……”
“陛下,这肯定是有用的,如今辽国国内的物价已然飞涨,要不了多少时日便能……”
“你先听朕把话讲完,就如你所说,辽国物价飞涨,可你就不想想,既然辽人中有商贾会为重利,将货物偷卖于你,难道我宋国就没有唯利是图的奸商将货物偷卖于辽人?如此一来一去,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辽人?”
“这点臣也可以保证,一车两车的散货可能会有,但大宗商品绝对不会有。”
“你怎知不会有?”
担心就担心这点,任何时候,都不缺为了谋取暴利而铤而走险的人。
“这自然也是陛下的功劳。”
王浩顺势拍了一记马屁。
“少来这套,你是不是又要讲你大婚那日,朕勉励那些商贾代表的事?”
“呃……”
看来这话的确用太多次了,不过如今商贾们对赵老大的敬仰可是千真万确的,而且很汹涌,这回的经济战,也是实实在在出了力的,各大商会组织,基本上从源头处,杜绝了大宗商品流向辽国的可能性。
奈何赵老大总是不信,可能是因为经历过乱世,见多了发国难财,发战争财的势利商贾,所以才会把商贾重利而轻义的这个观念刻在了骨子里吧?
其实人呐谁都一样,百姓也好,商贾也罢,也是很需要诸如荣誉感,成就感之类的精神食粮的,精神世界到位了,即便是唯利是图的商贾,同样可以毫不犹豫的舍财取义,激励士兵,与激励商贾,其实都是差不多的道理,无需抱有成见。
“总之此事就此作罢,已经花出去的,朕也不计较了,这些年来,你夜确实做的很好,也确实为国库增加了那许多进项,把商事这块交于你来管,朕也放心……”
接下来,赵老大摆出了一副语重心长的长辈口吻,啪啦啪啦的好一番长篇大论,既赞扬了王浩这些年来的成就,又肯定了他的办事能力,极尽溢美之词。
说实话,在赵匡胤心中,这小子也的确担得起这样的褒奖,如今那许许多多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说到底,或多或少,都有他的一份功劳在里面,而且不光是商事,如今,就连百姓地里种的稻种,也是他竭力推广开来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浩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至于及时止损,那肯定是止不住的,车都已经上了高速了,哪能说回头就回头的,有钱有有钱的玩法,没钱也有没钱的搞法,因为这一回帮助辽国哄抬物价的同时,其实他们自己搞出来的那一套假冒伪劣交子也是出了一份很大的力的。
也正是因为有这种如废纸一般的假冒伪劣交子的存在,使得辽国的商贾世家,或是部落贵族们更加的离心了,毫不夸张的说,假冒伪劣交子自出现的那一天起,就是毫无信用可言的。
所以接下来,市舶司其实可以考虑一下为辽国的那些有钱人,开通一个名为海外账户管理的服务,“激励”他们把钱存到大宋的市舶司来,以此回收一点铜钱……
不过这个想法就太过天马行空了,暂时还是不要宣传出去,免得又遭到一通吐槽。
所以接下来,王浩除了是是是对对对,就没再提出其他的意见了,赵老大看着这小子终于悔改了,也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嗯……那便这样吧,你先下去,莫要再生什么乱子。”
打完收工,终于把那好大一个血口给堵上了,赵匡胤也长舒了一口气。
“臣告退……”
“回来……!”
刚走到门口王浩随即又给呵了回去。
“差点忘了,还有一事,朕要与你商量。”
王浩依言回到书案前之后,抬头看了一眼赵老大,心中很是疑惑,之前还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此时却换上了一副很是为难的表情,这是又有隐疾要相告?
“愿为陛下分忧……”
“嗯……也没别的事……就是……前日高文静递交了一份关于今年各义学将要入学的名额统计,朕以为这人数似乎有点多了……”
“这两年确实又涨了不少,不过陛下放心,不会缺钱的……”
“咳咳……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想,这义学可否停招两年,或是往后每年略为控制一下人数?”
“这个……?”
“哎……你别多想,有教无类,能让寻常百姓家的子弟也能入学明礼,实则一件大功德的好事,只是长此以往……日后,恐忧无兵可募呀……”
王浩闻言,长久以来积压在自己心中的一块石头仿佛落了地,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吗?
自唐五代以来,募兵制取代征兵制之后,就一直沿用至今,就目前而言,不论禁兵、厢兵,还是后世南宋的屯驻大军等,一般都采用招募的办法,或在灾年招募流民,或在荒年饥民,又或是将健壮的囚犯充当。
只是由于这些年来,百姓的生活水平渐渐提高,而且又是年年风调雨顺,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灾祸,又加上义学的日益扩张,直接导致这兵源成了一个大问题。
生活条件好了,蹲在家里就足够吃饱饭了,谁还会愿意去当兵吃粮,也因为生活条件的日益提高,连囚犯都少了许多,这就又少了一个兵源。
所以,今后募兵,大部分必然是会从义学毕业生当中募取的,这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稍微觉得有点不舍。
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学生,不得不走上一条征战沙场的道路,总会觉得不舍的。
可是,要真的到了无兵可募的境地,那今后,又由谁来守卫疆土,保家卫国呢,所以才会矛盾。
再有就是,从义学走出去的学生,普遍都对义学有着非常高的信仰值,甚至都还有一些不一样的思想,今后一旦到了一定的规模,保不准会有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
这其实也是王浩最为担心的一点,时至今日,虽然从义学走出去的学生还不算太多,但那些毕业生中,其实多多少少都还是有在联系的,仍是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的。
至于深厚到什么程度,就得去问小蝶与姜幕云了,昔日的同学之间能保持联系,必要的时候,相互帮扶一把,本也是应有之义,倒也无须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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