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枪之轨迹》坦白

    说着违心的话,做着不喜的事。我为何如此随波逐流,大概是因为——
    我已经,死去多时了。
    黑夜是罪恶的保护色,而这个房间是yinmi的诞生所。
    身体又被不知名的手掌攀上,看似很温柔,实则炽热的掌心下是抑制不了的欲望。透过指尖的茧,即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她已经能分辨出他是哪位客人,聊过什么内容,喜欢的东西又是什么(或者说是自己)。
    他满脸欣喜,她自然也是浅笑待客。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洁白光滑的后背绽开着如蔷薇花般鲜艳美丽的十字伤。
    她闭上眼睛,任凭身体的掌控权落到他人的手中。心已经死了,也就失去了感情,躯壳如何已无所谓。她单纯只是里面最美丽,最特别的一个玩偶罢了。
    一只手,两只手,三只手……无数只手如傍晚涨潮的海水般,慢慢蔓延到她身体的每个部位,半睡半醒的人偶开始有些窒息,心中突然涌现不应有的情绪——害怕。琥珀色的双眼睁开时,她证实着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不单止自己的身上,床下地板上,密密麻麻是手掌汇聚成的肉色海洋。
    床上的客人依然保持同样的姿势,而他的手掌,徐徐从她身上移动到她的脸颊上。琥珀色的瞳眸,倒映着逐渐变大的手掌存在。
    她越是发力地挣扎,身上欲要掩盖的十字伤越是过多的暴露在他的面前,那些手掌顺势抚摸着她的伤口,但是它们的力度,更像是撕裂伤口的举止。
    也是这个时候,房间的门突然由外向内打开,为昏暗的空间透射出一缕光线,还有她熟悉的血腥味。然而自己的整个视线,也因此被客人的身体遮挡住。
    那张一直被黑雾蒙住的面孔,突然多出一对猩红的蛇瞳,是她再熟悉不过——名为【白面】魔人带有暗示性的双眼。
    世界蒙上一片黑暗:她看不到她可以抓住的光明,也见不到那个令她安心的身影,终究也享受不到,让人沉溺的温柔。
    于是乎,她那因过于恐惧而开始收缩的瞳孔映入客人的眼中,是回以更令人绝望的回答:“You,havenootherwayoutofthis.(你,是逃不掉的)。”
    喉咙里回响着颤抖的声音,她宛若走投无路的小猫咪,在这肉色海洋完全覆盖她前,颤抖的声线终于爆发出最后的话:
    ***
    “西蒙救我——”一声大叫,令自己挣脱这不可思议的肉色海洋,也意味着从噩梦中得以挣脱。玲不顾擦去额头上的密汗,手率先按上自己的后背确认——或者说如今仅剩下微不可察的粉色疤痕。
    已经过去六年有余,本以为结束的噩梦今晚又再次出现,让她不禁以为又回到从“乐园”出来后的第一个星期。不过那个时候,西蒙还呆在自己身边说一些结社的“趣闻”,然而现在……玲看着床上空出的位置,自嘲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虽然自西蒙离开仅仅只过了三天,但玲却觉得意外的漫长,比之前他与师傅出去游历的三年还要漫长。她今天才收到铁机队那边的通话,告诉自己还要等上一会儿:结社背后真正的人正和自己的义兄做最后谈话。
    大概是因为虚伪的东西被外力撕开,暴露了里面她不愿承认的真相,所以让她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更像是被动的受刑。
    都说梦由心生,特别是最后的一句话,恰恰反映自己的焦虑。时隔三年,这个问题再次被掀开,而且都是因为一个正在炼狱受烈焰灼身之苦的人——盖鲁格·怀斯曼。真是死了都要留下点恶心的东西。玲愤愤的念叨。
    与之不称的,是自己下意识拉着被子蜷身的行为,她莫名感到好冷,但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寒意。不,自己是知道的,只是担心自己的猜想实为真相。
    被怀斯曼下了暗示的自己,本来可以在治疗结束后离开西蒙,但仍然借助他对自己的好感,无意识的与他亲近,也无意识的在他不在的时候,将少年的习惯,行为,爱好,想法等事情通通转告给那条心术不正的毒蛇。
    既然连过程都是被人有意捏造的,她不知道这样的过程产生的感情,是否也是捏造。直白一点,就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劣品。
    就如同插在花瓶里那婀娜多姿,但是一碰即知真假的花朵。
    外面传来一连窜脚步声,随着房间出现啪的一声,导力灯亮起,站在门口的赫然是玲现在所居住屋子的主人之一——提妲·拉赛尔。
    “玲,你没事吧?”被玲的尖叫声惊醒,提妲跑过来第一时间也不问她发生了什么,拉着她的手就是一顿善意的问候。
    “做了噩梦而已,”然而她苍白的脸色落在对方眼中,没有一点说服力,“不过这间房间的灯可能要亮到明天清晨。”
    在这几天已经和玲熟络的提妲知道对方的性情,也清楚她现在在想什么。看来自己今晚也要熬个通宵呢:“睡不着的话,就和我聊聊天吧。”
    “几个小时前不知道谁答应了拉赛尔博士——明天要协助他分析利贝尔·方舟上的资料什么的。”玲提醒金发小迷糊忘掉的事。
    “也不差我一个啦,”在某人戏谑的目光下,提妲慌忙摆手解释,“玲的事更重要……呃,是关于西蒙哥哥的事吧?”
    “嗯,也有一定的关系。不过这次的主角,是我。”
    同样的月夜,同样的谈话人物,虽然地点不同,但是却不妨碍她们对同一个话题热衷程度。
    “玲一直以为,约修亚的前半生很惨:亲眼目睹亲人死在自己面前,居住已久的村庄被人类的业障给破坏,在这之后还被罪魁祸首之一如木偶般操纵人生。直到遇上了布莱特家的太阳,从此再度拿回属于人的感情,”玲复叹了口气,“事实上,玲并没有这个资格说他。因为玲现在,也不知道对西蒙的感情是否为真心。”
    “与吊桥效应相同,吊桥上的人误将害怕产生的心跳加速,以为是对异性的一种心动;而玲,误把前几年与西蒙之间融洽相处,当做自己真的对他有感情。实际上,一切都是教授捏造出来——为了更好地控制一个受【盟主】青睐的人。”
    “玲居然利用他的真情,转头又走向他的死对头告诉有关他的一切。在知道一切后,玲很害怕,很彷徨。以至于为了抑制类似的想法,玲开始远离他。只不过那道身影,仍然在心中不减,”陷入迷惑的女孩猛地抓住旁边人的肩膀,双眼下是大量的困惑与纠结,“提妲,我的这份感情,果然是虚伪的吧?从一开始,就是被捏造的存在!”到了最后,连平时不常说的“我”也出现了。
    提妲拍拍玲的脑袋,试图将玲绷紧肌肉放松。过于聪慧的人容易陷入牛角尖,玲也逃不过扎进死胡同的时刻。当然也是因为身边少了可以倾诉的人。
    “我还记得玲在那次茶会说过一句话:‘真实和虚伪,往往只是一线之隔。’先不管你以前是不是因为受到控制而和西蒙哥哥一起生活,我先提个简单的问题,当你看到西蒙哥哥和其他女生待在一起时,你的心情如何?”
    “感觉,有点难受……但这可能是以前经历留下的‘后遗反应’!”玲一下子反驳自己的想法,迎来的是提妲的摇头否认。
    “不对,这是你本身的心理愿望。不要否认你的第一感觉,这可是身体的潜意识回答,而潜意识,是最不会骗人的,”说服学霸需要有过硬的知识,提妲只能祈祷这些话语对她有所帮助,“你的难受,源于你无法察觉的潜意识;而你的思想,尚且停留在‘否认和欺骗’层面。两者不同是导致你如此矛盾的原因。”
    “‘本我’与‘超我’之间的拉锯战吗?”没想到从提妲口中得到意外的答案,玲没有正面回应,原本浑浊的瞳眸却注入了一丝清晰,“玲从未察觉的‘本我’,已经说出了这样的答案吗?”
    尽管不清楚她在说什么深奥的专业词汇,提妲悄悄将玲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暖和这双不知何时冰冷的手掌:“玲,你总是想得太多啦。为何不试试顺应自己内心的想法,而不是凭借高强度大脑计算分析这究竟是真还是假,或者说究竟值不值得舍弃。”
    “我想说的是,维系两人融洽相处的不止你一个,我不相信西蒙哥哥这般洞察事理的人不会发现。他不会放下玲,玲怎么能因为一句暗示,就放下两人多年结成的羁绊呢。”
    “过去再假又如何,如果在喜欢或者讨厌某个人面前还要加上这么多理由,人生未免太累了。再说了,玲要是过于纠结过去,不但最后跟不上西蒙哥哥的步伐,连科洛丝姐姐也跟不上……”提妲说到最后仍不忘吐槽好友的过分犹豫。
    在我看来,玲就是玲,不是被人捏造的玩偶,而是真真实实站在我面前的人。
    一时间的温暖,让玲走出了思考世界,同时笼罩在心底最后一层黑雾,彻底消散。陷于迷途的猫咪时隔多年,终于在多人的努力下重返归路。她闭上眼睛,心下决定,同时嘴角勾出一抹笑容,像是感谢提妲的绞尽脑汁“编出来”的话语:“啊咧,没想到提妲有一天能解开玲的问题,虽然是不抱希望的一试。”
    “真是的,我虽然喜欢机械而不善语言,但归根到底还是玲钻入牛角尖,让我找到了阻拦你面前的一堵墙上,一击即溃的漏洞。”提妲白了某人一眼,顺带打个哈欠。
    “不过,玲唯一不赞同的是你最后一句话,”她昂起头表示不服,“西蒙虽然是个呆子,但不代表什么人都可以从玲的身边抢走他!就连王太女也不行!说起来,你不是也很在意头发像鸡冠的游击士吗?他今天才和某个女游击士一同出差。”
    “我,我只是把他当做哥哥来看,玲想多了。还有阿加特哥哥只是,只是……”一转攻势让提妲着实吃不消,论掌控谈话的节奏她根本不在玲的眼里。
    趁其不备,玲将有些激动的金发女孩摁到床上,宛若小恶魔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让躺在床上的人心生不大好的预感:“玲,你,你这是想干什么?”
    “给某个刚刚说错话的人一点‘奖励’而已,”从上往下,手熟稔的轻轻一划,纽扣有次序地跳出束缚。睡衣褪去,已经略有曼妙雏形的身体,第一次展露在提妲眼下,“关于玲,不堪回首的记忆。”
    即便如此,她笑容不改。
    世界不是围绕着玲转动,那自然不再担心过去之伤痛,会影响到现在的她。
    背负着代表惩罚的“十字架”,实为被黑暗宠爱的女孩。
    若无法改变,便坦然接受。
    然而后者却因为所见之物而受到冲击,瞳孔不断放大,颤抖的手慢慢触上玲的身体,准确来说是仍能看出一点痕迹的十字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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