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安雨轩看怪物一样的望着唐玄,夸张大叫,甚至不惜撞翻座椅来渲染这种惊讶。
果然,不光孙燕好奇的望着,就连远处桩子一样的五行,打扫庭院的石家父子,也好奇的向这边靠了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而在回廊间,院门处,只有中洲卫笔挺站立,人人捧着剑盒坚守岗位,如雪中一个个雕塑,威严而肃穆。远处传来叱喝操练声,痛定思痛,面对监洲卫的孱弱战力,雪东齐最近简直没日没夜的操练着,至于效果如何,却不得而知。
“从前,有个蚂蚁王国”,唐玄的目光认真的扫过安雨轩、孙燕、五行、一脸憨态,满脸冰霜的石家父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笑,太好笑了”,安公子前仰后合的拍打着手掌。
但直到他渐渐停止了笑和拍,唐玄却再也没有说话,周围也是一片沉寂。似乎好笑的不是笑话,而是突然活泼起来的安公子。
“完了”?安公子讪讪的咳嗽一声,百无聊赖的扶起歪倒的座椅,低着头,像是做错事一样咕哝着。
“没有”!唐玄微笑,笑容如春风吹过在场所有人的心头。只是目中的悲与焦,却让人那么的心痛。
“没有你倒是说啊”,安雨轩不满的瞪了唐玄一眼,似乎是在埋怨自己如此倾力配合,欢来的却是对方不咸不淡的回应,无趣,实在无趣。
“1%的蚂蚁,占据了99%的资源,所以资源“稀缺”,这1%的蚂蚁不断变革着秩序,只为了吸收更多的精英蚂蚁,有着共同目标的蚂蚁,弥补团队因老去而损折的人力,以便有充足的蚂蚁量,继续控制这99%的资源,同时,更牢牢控制另外99%活在激情、空洞、梦想、幻想、勤奋、努力以及传说中的蚂蚁······上天无路······”
唐玄语气很低沉,这时候他望着天,望着雪!望着天与地之间的无垠的苍茫!
曾几何时,他幻想着一飞冲天,曾几何时他幻想着平凡一生,可如今冲天的路在哪?
元圣天尊种花道人陌离并没有告诉他,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给到他。
而人间的牵绊,人间的琐碎却彷佛没有尽头一样,不断的将他拉进来,缠绕上。
有一句话不知道对不对:人在成功的时候,不会想到命运的眷顾,可当失意的时候,却总是归咎于运气。
成了九鼎之士,做了监洲府的大哥,五洲监洲,风光无限。可唐玄却并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成功。
他既没有衣锦还乡,也没有招摇过市,反而被这忙,被这碌,搞得有些心力憔悴。
天上是什么?如果说人分上中下三等,只是堆叠在一起,中间有着不可逾越的深渊的积木,那么他又算什么?
苍梧之誓?雷隐星系?纯于意?陌离?大宇之上?又算什么?
想明白了,自己是蝼蚁,是个无力登天的蝼蚁,似乎是等待那缕天机与运气!
这是唐玄最最痛苦与无奈的心结,不能和任何说,免得被人当成个傻子!
不愿想,不想思,但亲人无论如何一定要救!
唐玄收回目光,望着周围:只见几双狐疑的眼睛,蒙蒙胧胧的发着光,浸着雪,一头雾水。
“我的笑话,讲完了!呵,呵呵,呵呵呵”,笑的很悲,却很畅然。
我,的笑,话,讲,完,了!唐玄就这么笑着,不停。除了忙碌,深夜便会被萧红颜、唐君生、于凤清、姜剑眉、温笑、唐有德等人所牵挂。其中更有一个是孩他娘儿,是唐可昕的母亲。
每到此时,唐玄便无法呼吸,佝偻成一团,享受着这撕裂般的痛。
而每当这时,唐花便会朦胧起来,五色交织,似乎在尝试着融合,又似乎像是根本不想以实体一样的状态存在,直欲变得虚幻、虚拟、虚妄。
周围一片寂静,安雨轩呼吸急促,他懂了,却笑不出来。
孙燕宛如雪燕般轻柔的身段颤抖着,不知被何所感,满襟清泪。
五行默然对望,脸脸相觑;石家父子各自挠着脑袋,拎着扫帚,时不时看看天,看看唐玄······
挥手扫落棋盘,唐玄掌心蓦然出现纸笔。
“行军状:
惶惶五洲,民生凋敝。
星球没落,何处偷生?
余唐玄,家人被缚,心哀、
心痛、心急、心伤、心焦、心碎!
祈盼诸位,协同戮力,共聚惩恶之师,莅仓洲,
破归藏,拯玄之家人于危难!
余不胜惶恐,万分感激!
顿首!”
雪如弥天,字如狂雪!纷然、愤然于纸上!
这满纸的怒与求,哪像是监洲大人照会五洲,调动大军的“行军状”?这更像是一纸悲歌!
狂饮、豪饮,唐玄不顾形象的喝着。
随后,丢下酒壶,遥望西方,将墨迹冰封的行军状撕成漫天飞舞的碎片、废片。
“那个地方,人去不得,我唐玄,来闯上一闯”,呢喃着,唐玄的眼角布满了裂纹,裂纹中有渗出殷红的血丝。
天生无泪,多么悲催的事实。
喜欢是心动,开始于表象,热烈于情爱,终结于决裂。
唐玄轻柔的抓住孙燕拿着丝巾,替自己揩抹眼角血迹的手,叹了口气道:“你不必这么做”。
男人女人,开始于永远不变的三个缘起:外貌、财富、权势!
爱不光玄幻,而且沉重,如果能够用来做,便很少有人提及。就算满口都是喷薄而出的甜言蜜语,到底有几分可信?当事人自会有个不甚科学的衡量。
短发如丝,白衣如雪,弯眉如月,目光却黑是黑,白是白,互不侵犯,各自占据了恰到好处的地盘儿。
唐玄不忍看这种目光。
好熟悉,他曾在孔仙仙的眼中看到过,在萧红颜的眼中看到过,在姜剑眉的眼中看到过,在温笑的眼中看到过······
或温存,或含蓄,或理直气壮,或躲躲闪闪,但都表达的是一个意思,那就是我对你,有意思。
但这种意思,却是唐玄最不想理解,最怕看到的意思。
当眼角的余光从吴狂花那双逐渐激动起来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意思的时候,真的很没有意思。
所以他逃,像是逃,其实不过是走的快了些。
若自己只是一个罗夫山普普通通的隐居青年,会收获这么多意思么?
若没有监洲的光环,九鼎之士的背书,先天武者的实力,还有机会,被这么多没意思的“意思”,纠缠着么?
冷静与现实,让唐玄留下一地伤心!却没有任何妥协!
或许只是意思未到又或者缘分未到?不光孙燕如此想,就连吴狂花也这么想
当夜,唐玄召集安雨轩,雪东齐,元海臣,计行时,古春华,龙灵章齐聚一堂。却唯独没敢叫吴狂花来。
“这是足够你们突破到先天的胶珠,请你们收下”,唐玄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这么淡淡的,有礼貌的,谦和的说话,但却甚是真诚。
安雨轩面前的胶珠最少,因为他的实力最高;雪东齐稍多一些,但就算是个雪东齐桌前胶珠的数量,也及不上元海臣四人其中一人的数量多。
没办法,这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元气修为实在是太弱,太弱了。
若不是他们体内的奇异力量支撑,很难想象,就这么几个小小武师,会与宫南起那样的绝世高手、神手、圣手,战个平手。
“还有,这是小花儿的,给他带回去”,唐玄示意元海臣。元海臣年纪最小,但俨然已成了其他四个人的头领。
“你要去仓洲道隐归藏冒险,安老大都跟我们说了,带上我们吧”,元海臣在安雨轩鼓励的目光下,大胆开口,虽没有什么恭恭敬敬的敬称,但语气却是哀求之意甚浓。
“这,是我的家事”,唐玄摇了摇头。
“你的家事,就是我们的事”,元海臣几人对望之下,就连安公子也情绪激动的,开始乱糟糟的嚷了起来。
“你们知道,道隐归藏是个什么地方?”唐玄虽然被暖流击中,但还是硬着心肠,板着脸道。
“是一个神秘的地方,难进,难出,据说里面神仙鬼怪一堆一堆的”,元海臣开口,嘈杂渐渐停了下来,都望着唐玄,一脸期盼,一脸跃跃欲试。
“不是难进,而是进不去;不是难出,而是出不来,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唐玄声音渐渐低了,似乎在回忆。
“带上我们吧”,几人又在大叫,声音差点顶破了房顶。
没有谁说有道理,且华丽,且有智慧的语言,只是一声声的嚷着。
唐玄笑着举起茶杯,笑着。
茶水如酒,事情似有转机!
可当安公子等人喝完茶之后,便满脸通红扑跌于地。随后鼾声大起。
“隔日花,千日草,蜀香,南山黑墨·····足够你们睡上几日的了”!精研抱朴子的唐玄,今日牛刀小试,果然一试就爽。
热血归热血,但他们哪知道道隐归藏的神秘难当,川流不息。
唐玄将胶珠一颗一颗的逐一塞进他们的嘴里,在他们憨态可掬的睡态中,以精纯至极的玄玄气,帮助他们消化着药力。
他们这一睡,醒来之后,胶珠可就不新鲜了······这一点,唐玄想的很周到。
忙完之后,已是深夜,唐玄又踏雪来到吴狂花的房间,又开始忙碌起来。
“为什么这么做”?孙燕望着唐玄额头的汗珠。但唐玄却没有回答。
“这是你的”,唐玄本着见者有份的原则,又递给孙燕一捧胶珠。
“每隔一个时辰一颗”,唐玄叮嘱道。
“你,你为什么不帮我”,孙燕双颊一红,更像是个穿云破雾、破雪、害羞的小燕子。
“你,你清醒着的,用不着”,唐玄有些讷讷。
“什么时候回来”?孙燕大概知道唐玄去哪,只是作为一个一级最低等练气士,实在无法明了那个地方的恐怖。在他心中,只是当成监洲的一次旅行。
可是旅行,唐玄又何必像交代后事一般,处理完这一切,了无牵挂之后才行离开?
她没有想,或者干脆不敢去想。
“照顾好他们”,唐玄没有回答,只是柔声自说自话着,同时替孙燕弹去肩上兀自坚强的融化着的雪花。
“嗯”!
“我出发了”,唐玄瞪着漆黑的夜,飘荡的雪,下山的路!
“······保重”,龙呈均沉默良久,声音低沉的回道。
随手将通讯器递给守门的卫士,唐玄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苍茫中,而墙头上,一只清秀出尘,纯洁如燕的她,却是偷眼看着,泪如雨下。
十五日后,监洲府响起安雨轩的大吼
:“王八······蛋啊”!
吼声震的首望山不断颤抖,看来大睡之后,安公子的功夫,是又大涨了。
两天内,白衣公子安雨轩,大刀公子雪东齐,远道而来的凋零公子白子扇、猎艳公子豆香春齐聚监洲府,秘会之后,脱岗而去。
随之同行的不光有群情姜的五行,还有纯如雪,美如燕的孙燕。
还有,石昆虫、石鲲鹏。他们便是监洲府扫地的石家父子。老子昆虫,儿鲲鹏。正因不想儿子与自己一样,活得像个昆虫,所以老子一怒之下,与鲲鹏儿子做了鲲鹏之事。
“鲲鹏儿咂,知道咱们去干什么么”?国字脸,黑色有些陈旧的元士服,四肢粗壮有力,长相粗豪的虬髯大汉,一脸轩昂的问道。
“干死李元真,拯救监洲,拯救监洲的家人。”石鲲鹏一脸兴奋的挥舞着扫帚,浓眉大眼,十六七岁稚气未脱的脸上,短发上兀自落着雪。
“勇气可嘉,修为可够”?石昆虫一脸赞叹,替儿子扫没头顶的雪。
“二等练气士,愿为监洲效死”,石鲲鹏啪,来个郑重其事的敬礼,彷佛眼前不是老爹,而是温和、强大,万分仰慕的唐监洲。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鲲鹏儿砸······我得给你说说,蝴蝶是这么飞的,蚂蝗是这样咬的,蚂蚱是这么跳的,蚊子是这么叮人的······”。
“爹,我是鲲鹏,不是昆虫”,石鲲鹏有些不满的咕唧着。
“胡说!你可以把这些以鲲鹏之姿,施展出来,那不就是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了······要不说啊,儿砸,武道这一道,要灵活,要变通,要苦学,更要创新”
可是,鲲鹏之姿,蹦蹦跳跳,兔起鹘落,在身形尚未成熟的石鲲鹏运用下,还是如:蝴蝶、蚂蝗、蚂蚱、蚊子······
父子去远了,单纯到无所畏惧!
这么的,陆陆续续,几天内,监洲府请假的、下山的越来越多,而数百里外的风铃峡谷,却越来越热闹。
“统国,这,这成何体统,这几天监洲府都快空了”,监洲府的总务秦长林,是除唐玄以及副手安雨轩以外的最高长官。如今他一脸愁容,正在向亲临现场的龙呈均大倒苦水。
“身不正,虽令不行;身正,不令而从······就这样吧,若监洲府政务有任何懈怠,我唯你是问”,龙呈均竟然笑了笑,与往来稀稀拉拉的办事人员打着招乎,就这么的走了。
风云雪,毫不吝啬的挥洒着五洲的天空,虽是五洲,只是不知道元洲,仓洲可有风,可下雪?
龙呈均登上直升机前,惆怅的望着天空,却一脸的茫然无绪。
“谢谢你”,龙呈均似对着天说这句话的。
谁也没有想到,那个黄金箱子,里面的元素序列,对人族有着多么无比、超然、利害、霸道、绝顶意义!!!!!
所有永世流浪,末日星球计划步骤中地面,地下工程以倍速推进着,所有以前根本无法制造,无法想象的设施、设备、部件,全部都制造出来并投入使用了。
人才是缺,但与从前断绝的元素相比,简直不要太丰富。
如今,全都好了,不要,不要太好,好到幸福!
“快回来吧,元洲的事儿,也不好办呢”,这是龙呈均示意飞行员起飞前最后一句自语,面对西方,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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