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水操》第三十九章，周天

    周天武祭，还是如期举行了。
    虽然昨日熊村集市上，闹出了不小的风波，甚至黎村狈村之间的旧怨，以及熊村集市被盗之案成为了无数人兽口中谈资。
    但当第二天第一缕晨曦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之时，万众瞩目，被东荒各族翘首以盼的周天武祭终究开始迎来了开始。
    呜！
    呜！
    连天号角声响起，如同一曲远古的战歌，拉开了大荒清晨的帷幕。
    便有一道道阳光，自高天倾泻下来，照亮了熊村的天际。
    “玉儿！”
    厢房当中，黎百川掀开了铜鼎的盖子，露出盘坐其中的明玉。
    “爷爷，天亮了？”
    睁开双眼，明玉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感觉到自身体内充满了力量。
    昨日在集市上被狈大击伤的伤势已经尽去，一身修为更是隐约间有了些许进步。
    “嗯！”
    眼中露出些许满意之色，当感受到明玉此时的状态，黎百川点了点头。
    今日，将会有一场难以想象的硬仗，明玉的实力越强，生存下来的几率自然更大。
    “阿玉！”
    “阿玉！”
    门外传来了强子等人的呼喊，言语间带着担忧与急迫。
    昨日这群孩子从集市回来之后，听得明玉受伤了的消息，便吵着要见明玉。
    结果自然是没见着，被黎百川以为明玉疗伤不能打搅为借口挡了回去。
    所以今天一大早，一群孩子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等在黎百川的厢房之外。
    此时听得屋内明玉的说话声，自然吵闹了起来。
    “进来吧！”
    黎百川对着门外众人开口，而后将明玉从铜鼎中拉了出来。
    吱嘎！房门洞开，一群孩子如同争先恐后版冲了进来，一群大人紧随其后。
    “明玉！”
    “阿玉！”
    见到了明玉的身影，强子等人慌忙围了上来，带着一脸关切之色。
    “强子！”
    “二猴！”
    “二猛！”
    “黑妞！”
    明玉神色激动，看向众人，伸手将一群孩子揽住。
    “你没事了？”
    强子摸了一下明玉的手臂，昨天可是听说明玉被人打折了双臂。
    “哈哈哈，已经没事了，有爷爷在，能有什么事？”
    明玉咧嘴一笑，对众人举了举胳膊，露出一点点肌肉。
    “哈哈，太好了！”
    “族长爷爷真厉害！”
    一阵震惊与喜悦的赞叹传出，便是一群狩猎队的大人也对此啧啧称奇，感叹老族长的医术高明。
    人群当中，黎猛看向面色红润的明玉，眼中闪过些许冷色。
    “回来了？”
    黎百川看向黎猛，眼中带着些许复杂神色。
    “嗯！”
    微微一愣，黎猛神色不变，对老族长点头示意。
    有些事情，似乎已经不需要说明，大家心照不宣。
    “好了好了！”
    良久，黎百川看向众人，眉头微皱，朗声喝道：
    “大清早的，都嚷嚷什么，玉儿刚刚出关，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今天是整个东荒的大日子，你们都注意点，别丢了咱们黎村的脸！”
    “是！”
    一群人齐声高呼，面上带着慷慨激昂之色。
    不管是怀着何种用心，但凡只要是黎村之人，都知道今日是黎村的大日子。
    将会有重大的变故发生，是生是死，包括以前的旧怨，都会在今日，做个了断！
    咚！咚！
    一阵阵欢快的鼓点，自熊村方向响起，一道拥挤的人流，高冠华服，载歌载舞。
    高举着火把，簇拥着熊村族长熊无敌，颂叟熊千秋等人，出了山门，朝向熊村集市方向而来。
    “开始了！”
    闻得那鼓点声，黎百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看向众人，露出一脸严肃之色。
    “周天武祭已经开始了，今日或许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但今日，我希望你们要记住，我们是黎族的儿郎！”
    而后竟然不再说话，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阿虎，猛子，照顾好他们！”
    鼓点声越来越近，黎百川再次开口，竟然转身朝向门外而去。
    一边走着，一边将一套制式华丽却充满着蛮荒气息的衣袍套在了身上。
    同时将一个牛头修罗面具戴在脸上，身形一纵，已经消失在了院子里。
    “爷爷！”
    “族长！”
    “老族长！”
    “族长爷爷！”
    当他走出房门之时，一声声呼唤终于传了出来，但却没有丝毫留恋，他有属于他的战场。
    今日，在周天武祭当中，身为昔年“周武第一人”，身为多年“东荒人族第一人”。
    他必须参与最核心的部分，参与到与熊千秋等人一起主持的最终祭祀当中。
    “老族长！”
    黎虎一声高呼，眼中包含着泪光，砰的一声跪在了地板上，朝向了黎百川离去的方向。
    刷！屋内无论大小，所有人齐齐跪了下来。
    “好了，我们也该动身了，周天武祭还有我们需要做的事情。”
    半晌，黎虎回过神来，起身看向众人，眼中已经没有泪水，脸上一片淡然神色。
    “是！”
    一群人齐齐应声，慌忙从自家怀里取出了为参加周天武祭所准备的面具和衣裳。
    “都准备好了？”
    “那就走吧！”
    待得众人换装完毕，黎虎再一次开口，目光与走到近前的黎猛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而后一起朝向大门外行去。
    一群狩猎队的精壮跟在后面，而后才轮到黎村的孩子们。
    “阿玉，你手受伤了，我来帮你抱乌云吧。”
    二猛面上带着担忧之色，看向抱着乌云的明玉，说着伸出双臂，将小猴子抱了过去。
    “吱吱！”
    乌云微微睁开了双眼，看了一眼，却没有抗拒，任由二猛抱着。
    “我们也走吧！”
    强子眼中带着坚定神色，看向黎虎的等人的背影，朝向明玉开口。
    “嗯！”
    微微点了点头，明玉最后朝向厢房内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经过院落时，不经意的看见了一道鲜红的身影，鲜艳夺目，仿佛是一朵绽放在初晨当中的曼珠沙华。
    明玉微微一笑，却没有再问候，而是随着黎村的队伍，快速的离开了院落，汇入了大街上拥挤如潮的人流。
    “他走了！”
    屋顶上，孤鸿子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水，看向下方院落里正在静静梳理着马鬃的孤月儿。
    “嗯，我知道！”
    没有回头，孤月儿抬头看向天空，似乎隐约间看见了那个少年俊朗阳光的笑脸……
    “这就是周天武祭？”
    远处，小山上，一道道人影伫立，看向那集市当中一道道高举着火把的身影。
    看向那集市内宽广街道上拥挤的人流，看着那一道道身影从一座座院落当中走了出来，加入到其中。
    黑压压的一片，数十万人的规模，这是整个东荒人族最重要的祭典，最古老的传承。
    便是那些那些来自大荒之外，来自东洲、西漠、中洲、俱洲等地的大教弟子，在见得这般情景的时候，也深感震撼。
    信仰，有的时候会让人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做出不可思议的奇迹。
    周天武祭，明显就是整个东荒人族，最为重要的信仰源泉！
    “老朋友，你终于现身了！”
    人群最前方，颂叟看着那道忽然出现在近处的身影，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周天武祭，那是整个东荒人族的大事，我岂能不来？”
    “况且，今次的规模应该算是东荒人族百年以来最大的一次！”
    黎百川看了一眼颂叟，又看了一眼熊无敌，微微点头示意。
    “见过黎老！”
    熊无敌面上露出一脸敬重之色，慌忙见礼。
    “无需多礼！”
    黎百川摇了摇头，虽然彼此隔着修罗面具，但是黎百川却不难感受到对方隐藏在眼底深处的那一丝忌惮。
    “黎老族长！”
    一旁的其他人向黎百川致意，都是东荒人族最大的几个村子的族长或大祭司，是整个东荒人族都能排的上号的人物。
    黎百川微微点头回应，但却没有太过在意，因为身为东荒人族第一人，他本身值得起这些尊重。
    目光朝向队伍后方望去，眼中露出些许厌恶与忌惮交织的复杂情绪。
    “嘿嘿，老友居然先我一步到了！”
    一股阴冷气息传来，狈呼延的身影伴随着一道道四散的黑气，出现在了众人近前。
    “你也不慢！”
    不咸不淡的开口回应，黎百川跟随着拥挤的人潮，朝向远方而去。
    狈呼延见此，瞳孔微微缩了一下，望向他的背影露出一缕残忍的笑意，跟了上去……
    “真是壮观！”
    李睿等人站在客栈的楼顶，看向街道上通明的火把，与高天渐渐投向的光亮交织。
    看向那拥挤如潮的人流，以及那人潮当中，一道道穿着盛装，带着诡异面具的身影。
    不觉开口赞叹。
    “没想到这些蛮荒人族，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纪涵盯着那川流如织，仿佛无穷无尽的人流，由衷的感叹。
    “大荒人族，从来不能轻视！”
    “我师门的长辈就曾经告诫过。”
    一直沉默不语的高阳，忽而这般开口。
    李睿闻言微微点头，与二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赞同之色。
    “吱嘎！”
    下方，阁楼上，一道大门洞开，一道瘦削身影站了出来。
    身后紧跟着另外几人，正是刚刚功成出关的萧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