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云枫与欧阳劫即使将监察司的修士甩开一大截,但官家人好像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在后头穷追不舍。
便这样,双方一前一后在大海上空展开角逐。
大能修士掠过海空,惊起一阵狂澜!
“这些人倒是有毅力,跟猎狗一样穷追不舍,杀又杀不得,可真窝火。”
欧阳劫与狄云枫并肩站在秦海封界之巅。封界弱化后,外海风云澜沧,时时刻刻都想冲破阻隔吞噬内海。
狄云枫俯瞰大海内外千丈落差,不禁感叹道:“不见脑中奇想,一见震撼人心,若是让封界破了,怕是整个九玄仙域都要被吞没吧?”
欧阳劫笑道:“大自然的力量,无人能参透。”
狄云枫又扫视了一眼波涛汹涌且妖气弥漫的外海,问道:“你的手下呢?”
欧阳劫先是不语,仅拍了拍手,二十个黑袍人齐齐窜出水面,原来他们早就潜游至外海,等候多时。
“欧阳长老,外海前端已经全部肃清。”见一个黑袍人上前汇报。
欧阳劫点点头,又瞥了一眼狄云枫道:“既然已到了这一步,我也不好与你隐瞒。我们此次远赴秦海,是为了在海底寻找一处失落的遗迹。”
狄云枫打量了一番黑衣人,自信道:“一群位列仙班之人,收敛气息并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明显是外来人。你们寻找遗迹,该不会是为了离开这个地方吧?”
欧阳劫不忍赞赏道:“白掌门真是个极聪明之人,我等来自魔界,遗留在九玄仙域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我想带着他们回家去。”
“家”对于修士来说是多么一个笼统的概念,“回家”对于修士而言又是多么迫切的一个愿望。
人最单纯的愿望,怕就只剩下思乡了。
狄云枫觉得欧阳劫会是一个好朋友,便也不客气道:“我要杀几头蛟,能帮个忙?”
欧阳劫淡然道:“杀几头蛟自是不难,但蛟族为仙界九大海族之首,报复心极强,人族若杀了他们族人,”
他又指着身后的封界:“封界一定会被撞破,海怒一定会来。这对于九玄仙域会是一场不小的浩劫。”
他又耸了耸肩:“当然,你和我一样拍拍屁股走人,也没必要多操心这些事。”
狄云枫想了一阵子,提议道:“那就把蛟族从秦海清除,你看这样行不行?”
欧阳劫若有所思地望着狄云枫,眼神有说不清的复杂,最后张口只吐出一个字:“行。”
狄云枫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那也不吝啬自己东西,用钥匙放出潜水船,打开顶盖便招呼众人进船:“监察司的人很难缠,即便出了外海他们也会粘着你,天上走不通,就往水下,恰好沿途帮你们寻找遗迹。”
“啧啧,想不到你还有一艘更大的。”
欧阳劫领着门客随狄云枫一齐钻入潜水船,船如海鱼潜泳,很快便在波涛汹涌的外海中销声匿迹。
……
“稀奇稀奇真稀奇,我活了几万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人造海兽的。”
“魔界可没有这些玩意儿。”
“魔界应该有,昔年道一门不就是在搞这些玩意儿么?只是不受待见罢了。”
二十来个黑袍人对潜水船的构造赞不绝口,其中还不乏透露了他们过往的信息。
狄云枫叼着烟杆儿坐在主驾驶上,手里握着一副外海地图,这是欧阳劫所提供的,他们为了寻找遗迹准备了好几千年,外海各大小岛屿,以及遗迹可能出现的海域都标注得相当清楚。
潜水船下潜至海底五百丈,此阶段活动的都是些巨型海兽,几百里也就出现那么一只,故行驶坦荡视野开阔。
潜水船旁侧有一只如铜锣般纹理的罗盘,船每行一段距离罗盘就会随着更新海里的信息,只要有生命的东西它都能捕捉得一清二楚。
船身隔绝了外边的气息,里头人的神识自然也就不管了,此功能有利也有弊,但发明总有瑕疵,一个铁壳子能在深海中洞察方圆千里的生命动态,足以叫人叹为观止。
“找着了。”
狄云枫取下烟杆儿,用神识在地图上做了个标记,在比对方位与船上自带的指南针,往右打了个半舵,铁壳子便整个儿往东面驶去。
控制台上有个小阀门,拨开后有个小管儿,通往哪里狄云枫不知道,只知道往下头丢灵晶就完事儿了。
狄云枫加注了一百颗灵晶下去,再打开超远大灯,将铁壳子的动力开到最大……待做完这一切,他才深吸了一口烟杆儿,随着烟丝慢慢轻吐,整个人也软在了座位上。
“真该去买个垫子,否则膈应屁股。”他笑道。
欧阳劫坐在副驾座上,嘴里也叼着一根烟杆儿,看材质还要比狄云枫嘴上的那根金贵一些。
“想不到你也吸烟。”
狄云枫侧过头去,望向欧阳劫。吸烟那必定是要嘴巴的,带着面罩可吸不了烟。
“我还以为你是个大龅牙、厚嘴唇、看来是我想错了,你长得可真不赖。”
欧阳劫是个俊朗的人,年龄与狄云枫相仿,都定格在了二十七八岁,沉稳却又充满活力的年纪。
欧阳劫道:“似乎修炼到我们这种境界,即便再丑的人也会想办法让自己变好看,比如那个柳生,若放在魔界,他很可能会被魔修夺舍。”
狄云枫皱眉,他可不喜欢这种恶趣味,问道:“难道你也是夺舍别人躯体来的?”
欧阳劫“吧嗒吧嗒”两口烟,笑道:“我天生长得俊美,不需要夺舍别人,反之有很多人想来夺舍我。”
狄云枫抿了抿嘴唇,道:“夺舍不好,以后生娃儿都不是自己的,想想都觉得不安逸。”
欧阳劫取下烟杆儿,认真地望了狄云枫一阵子,回首冲自己的手下道:“应长老,齐长老,你们听见了呃?以后生儿子都不是你们的,因为命根.子不是你们的,哈哈哈……”
听门客回应道:“我么不打算生儿子,所以不怕,哈哈哈……”
狄云枫又问:“你们魔界人很喜欢夺舍别人的身体么?”
欧阳劫反问:“白掌门没去过魔界?”
狄云枫道:“倒是有一两个魔界朋友。”
欧阳劫笑道:“那你应该知道,魔界修士思想很极端,想要的东西就会不择手段,杀戮,夺舍,抽魂,洗脑……仙界人认为不干净的手段,魔界人用得尚好。”
狄云枫苦笑道:“仙界人只是暗地里来,不像魔界将之当成理所当然。”
这时后头又一个门客问道:“那白长老,你们真武界呢,听说那里法律严明,修士杀凡人都要陪命呢。”
狄云枫笑道:“是啊,在真武若是无故杀人,会有官家来抓你,就像追捕我们的监察司那样。抓着了,坐牢,刑罚,砍头,不论修士还是普通人都一视同仁。”
说完,他又补充道:“六界之中,鬼界,凡界,真武都是君王制,有很明确的法律约束。仙界,妖界,魔界,便是无法地带,全凭自己本事与修为生存。”
欧阳劫笑道:“我觉得还是真武那套规则好一些。仙魔界大多数人不自觉,脱缰后便再也收不回来,实在肮脏。”
狄云枫按下左手旁一个小按钮,船顶便自动降下一张桌子,桌子上搁着好大几坛酒。
“有茶有酒,善饮者自取。”
“这真是一艘物超所值的船。”欧阳劫隔空抓过一坛酒,不客气地畅饮起来。
狄云枫托着腮,静静地巴了几口烟,忍不住试问道:“诸位真的打算回魔界么?”
欧阳劫揣测了一番狄云枫问候之意,轻叹一声道:“我们都是遭受元门变故幸存下来的魔修,很清楚新魔界中的挑战,但那里有我们需要保护的魔门,还有一些必杀的元门走狗!”
狄云枫沉默片刻,提议道:“你既然这么憎恨元门,不妨与真武人合作?”
“真武人?”欧阳劫不屑一笑,“当真武人踏破仙魔两道时,只会出现第二个‘元门’。”
他又坚定道:“关于立场的战争很乱很乱,我与众长老不想去管那么多,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回去复仇!”
狄云枫没有能力去改变一群心怀深仇大恨的人,只是问道:“道一门与你们的遭遇相同么?”
“你知道道一门?”欧阳劫先是惊讶,随即又沉声:“元门未立时,九大仙域中仙宗魔门虽有摩擦但也共存,道一门与我钧天教算得上是仙域中数一数二的魔门,仙魔巨变后,元门诞生并有意主宰六界,道祖自然不肯,便遭来了灭顶之灾!”
欧阳劫猛吸了好几口烟,一旁的手下也各自低头闷酒,往昔太过残酷,应是不堪回首。他长叹道:“说起来道一门中还有几位故友,怕都已死在了那场灾难中吧?”
狄云枫淡淡道:“龙姬与段千阳活了下来,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宇文修也活过了那场变劫,或许是心灰意冷,在长留一处地宫中自我了断,”
他苦涩地笑了笑:“真要以传承而言,我的七彩山便是道一门最后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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