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何方》第152章 死而后生

    奥克兰正值深夜,俞敏俪蹑手蹑脚地走回卧房,见林书轩正靠坐在床上,解释说:“我听电话铃声那般坚持不懈,就只好起来接听,是日本的大姐打来的,她也是心焦无助才顾不了时差。”
    “我刚才听到你在外头说的话,雅安和海海之间居然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说的没错,先让雅安冷静冷静,旁人不必要太着急。”
    “大姐因为自己有过战战兢兢,希望雅安不要走她的老路。可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她好像后悔了自己当初的选择,让我劝雅安说忍一忍完这辈子就过去了,听起来不像是她说的话。”
    “关健在于海海和雅安俩人想怎么解决问题,其他人的意见仅供参考。”
    “雅安的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你怎么不是替海海鸣不平?”
    “许多年前,她没有因为海海行为的不检点而直接宣告取消婚礼,她那时顾全了所有人的脸面。”
    “海海一直都不怎么顾忌已婚的身份。”
    “他以为自己每次都玩得游刃有余,给她买一些礼物和说一些哄鬼信的话就是给了她定心丸。我想那些东西都变成了凶狠的信物。”
    “他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海海是我的哥哥,我不希望他失去雅安。可雅安是我的闺蜜,我又不希望她委屈了自己,她曾经爱得单纯。”
    “那你该怎样?”
    俞敏俪依偎在林书轩的身上,神情落寞,不答只问:“我们会离婚吗?是不是所有至真至纯的爱情只活在文字里?”
    林书轩轻笑一声,:“傻瓜,闹离婚也要花精力,我有那精力不如经营好咱们小店。”
    “雅安为什么不要她的孩子?要是能送给我们多好。”
    林书轩沉默了一会儿,:“我们下辈子生一百个孩子,好好跟他们一起玩。”
    “嗯,我今生就先雕出他们的模样,不过他们有的长得不像中国人。”
    “没关系!就当是转基因吧。”
    俞敏俪不禁一笑,可笑得凄楚。
    林书轩突然又说:“你如果担心雅安,就飞去看看她吧。”
    俞敏俪惊讶地抬头看他,:“你过几天不是要回国吗?”
    林书轩笑说:“我能感觉得到要是不去看她,你不比她好过多少。你去了日本,要是想多留几天,关几天店门休假也不是不可以。”
    “我们没有尝试过关店门休假,或许真可以任性一回。对了,你回去后多带些寿山石印章来,你不喜欢运动,也不喜欢出海,不如多雕些印章玩。”
    “听说寿山石价格近几年涨了许多。”
    “人无癖好非君子,我只喜欢你这一君子癖好,干嘛要太在意其他。”
    林书轩用力地搂紧了俞敏俪。
    俞敏海此刻走在东京初冬的夜里,他刚从俞敏涛的家里逃了出来,虽说在一轮言语轰炸时,他刻意只顾端着酒杯喝酒,可他们的一些话还是进了他的耳里。
    俞敏涛说:“不记得谁说过这样的话:婚姻的动人之处,其实不是一起享荣华富贵,不是追求没完没了的甜言蜜语,更不是美满到毫无瑕疵,而是面对洪荒般的患难时,两个人依然能够执手相牵。雅安在你曾经落魄时没有放开你的手。”
    而蒋芷萱说:“福宁有句老话:花对花,蕾对蕾,破簸萁也对破扫帚。谁离了谁都没有活不下去的理由,只有谁先做了不珍惜对方的事而已。冰之至坚非一日之寒,问题一直不在她的身上。”
    俞敏海边走边委屈地想男人哪都能一本正经的,许雅安的确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但他当她是唯一的妻子。原以为她的心很宽,没想到她的心事这么多,一件叠一件地摞起来,自然问题就小不了。
    俞敏海又愤怒地想自己已经屈尊下厨,虽然做不出名菜大肴,但也费尽心思要做出一份营养餐来,却不过干了件热脸凑贴冷屁股的事。她的眼睛却还死盯着一盒化妆品这一芝麻大的事。
    他又记得二嫂朝他气愤地嚷嚷说:“什么叫芝麻大的事炸弹前头的导火线都很细长,但它引爆的威力却会要了人命‘恶习难改‘在雅安心中扎了刺,就如炸弹早已隐在心头,任意的风吹草动都能成为一根导火索而已。”
    俞敏海顺道拐进了一间酒吧,又再一次疯狂地买醉,他喝了威士忌,又喝了鲜啤,还喝了几杯鸡尾酒,沒有人可以阻止得了他的豪放不羁。
    肚胀眼迷间,他兴奋地高喊:福宁男人全都是好男人!我们努力拼搏!我们梦想成真!
    看见一位侍者走过来,俞敏海一把拽住他,开始痛哭流涕地诉说:“我二哥说得对,我一直在钢丝上行走,我挣够了热闹却随时自身难保,我背不起一个家来。我对不起父母,我对不起祖国!”
    俞敏海撞撞跌跌地又闯在东京深夜的街头,如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那般游荡。
    他努力甩掉许多令他想哭的念头,又努力着搜寻美妙的镜头,他不停地想那些曾经令他快乐过的女人,一个又一个曼妙的身姿闪过,却没有一张脸可以清楚可见,就连那个阿如也同样的模糊。俞敏海突然间想阿如的是不是真嫁给了她口中的那个“青梅竹马”,她的现任是不是还是那个他。
    俞敏海咧开嘴大笑,心里竟然无比同情起那个从未谋面过的男人。可他又想大哭,他的脑海里只有许雅安的面容,十年前的清新俏丽的和今天的成熟冷凛,交替变换却又清晰得让他无从躲避。
    俞敏海真的又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要气绝身亡,他又哭又喊着许雅安的名字,哭喊声招来了警察。
    俞敏涛在凌晨时分将他从警局里接了回家。
    许雅安请了三天假,这是最后一天。她关了手机,拔了座机的线,一人寂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人可以打扰到她。可她无法让自己不思想。四周越寂静,她的思想越活跌。
    爱会成就一个人的成长,而伤害同样可以成就一个人的成长。许雅安分不清助长自己成长的是爱还是伤害。人们眼里那个幸福的百万新娘在万籁俱寂中,为了自己的小产假期和心酸坚韧的十年婚姻而悲恸失声。
    门铃声疯狂地响起,并伴着一串大声的叫门声,许雅安不得己只好起来开门。
    俞敏俪和俞敏海站在她的面前。
    许雅安惊诧于俞敏俪的凌空而降,更惊诧于俞敏海双眼里的惊怯不安。
    俞敏海憔悴不堪,平日里梳得油光发亮的头发油腻腻地趴着,脸色灰暗,一副潦倒的模样。
    俞敏俪一见许雅安红肿的眼即说:“雅安,我来了,在你想哭时,我能陪你哭!”
    许雅安又开始抽搐,俞敏俪上前拥抱住她。
    俞敏海鼓足勇气开口:“雅安,我要是想到会有离婚的一天,那当初结个屁婚。”
    俞敏俪反怼说:“是你的多情才给了雅安绝情。在这世界上,于一人的深情必是于其他人的绝情,恐怕你真的不懂!”
    俞敏海又一字一顿地说:“雅安,如果你真的跟我离了婚,你以后的心里是否重新预一个男人的位置继续生活?可谁在这般年龄不曾有一身的故事和满程的情感经历你将遇见的那个人或许和我一样,他也曾经重重地伤过一个单纯善良的女人,而你是他悔醒后遇见的另一个人。咱妈一直骂我死仔,你就当我真死了。俞敏海可以成为过去,是不是也可以成为未来?”
    许雅安没有出声,却忽然间悲哀地发现自己的每个心结里都有俞敏海的封印,她的哭声越来越大。
    俞敏俪反而笑了,:“雅安,我原本想来陪着你哭泣,可我现在改变了主意,让位给某个人了。这个敞开式的一房一厅不是可以留客的地方,我还是去东京找大姐她们吧。海海,你记得跟大姐说去高铁站接我。”
    俞敏俪拖着行李箱往外走,边走边大声说:“海海,有句话说‘莫道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我万没想到你竟也有成为痴似相公者的一天。”
    东京的又一个黑夜,蒋芷萱盯着黑暗,自言自语说:“留得住雅安吗以前心里取笑她假宽容,现在我怎么感到挺难过”
    “但愿可以置于死地而后生!“俞敏涛在黑暗中闷哼了一句。
    蒋芷萱佯嗔道:“吓我一跳!你也睡不着呀”
    她侧转过身子面对着俞敏涛,:“雅安是个很难得的女人,她是株开得满枝桠花香的女人树。“
    “男人若是树,女人应如花才好,花与树可以共生,树与树之间只得彼此相望,难有纠缠,看似潇洒,实则孤寂。”俞敏涛又是闷声说话。
    蒋芷萱说得有点伤感:“我却长成了一株菟丝花,蔓藤攀附在你的身上。”
    俞敏涛轻声一笑,安慰说:“即使你是株蔓藤,那也是缀满花香、香果漫藤,自成一道风景,或许我这棵大树恰是因你而别具风姿。”
    “敏涛,我一直努力着做一个恰好的女人,可惜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无知庸俗。出国这么多年,我甚至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婚姻好神奇,它可以点金成石,温柔被过滤成了日常琐碎,浪漫变成了浮华不实。”
    俞敏涛在黑暗中又微微一笑:“你不用懂太多,如果我一副学富五车的样子在你面前显得才疏学浅,岂不令我颜面扫地?一个人累的时候只需要一位听众,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
    蒋芷萱听出笑意,却发了另一番感慨:“在这世界上,那些堪称王者般气质的人,哪几个不是孤独的行走者他不需要接受任何人的认同,更加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王者绝对可以在很平静的环境下独行。当一个人孤独的时候,他的思想是自由的,他面对的是真正的自己。人类一切闪光的思想都来源于孤独。孤独者是幸福者,他不需要用诱惑用热闹来弥补。海海喜欢热闹,需要热闹,他只是害怕孤独。而男女之间就那点事,就看给不给自己机会?”
    蒋芷萱说着话,脑子里闪现的却是邻居由美江子那张精致动人的脸孔。
    俞敏涛笑出声来:“多少人认为孤独是份封闭的痛苦,而你却觉得它是一种幸福!那我就学着做一个幸福的孤独者。”
    蒋芷萱不依不饶地又说:“我可以允许你孤独,但我不允许自己让你感到寂寞和空虚,那将是我的过错。我们这一生相遇,孤独是彼此生命的注脚,也是各自领悟生命悲欢的独立世界,而寂寞和空虚才是对彼此致命的惩罚。”
    俞敏涛盯着黑夜出神,会社里的陈小姐那张青春靓丽和刻意殷勤的脸忽然间闪了闪。
    蒋芷萱转了个身,带着轻轻的叹息,似醒似睡。
    俞敏涛急切地希望拂晓的到来,他想开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陈小姐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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