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何方》第151章 冤亲债主

    大版的一处敞开式的一房一厅里,灶台的台面有残水直向地上淌去,俞敏海又一次手忙脚乱地在台上和地面来回擦拭。
    许雅安下班回来,懒懒地不想说一句话,坐在桌子旁摊开了手提电脑。
    不一会儿,俞敏海端过来一瓦罐的排骨汤煲和一只蒸熟的黄帝蟹。
    许雅安目不转睛只盯着电脑屏幕。
    俞敏海又端来两小碗米饭,开怀地叫:“小安安,瞧一瞧,为我惊叹一声吧!天才就是天才,二嫂稍稍一点拔,我也随随便便弄一弄,就有了一顿营养大餐。看看这汤里东西多丰富,我搁了木耳、萝卜和香菇,还有几片干准山。”
    许雅安挪动一下身子,面无表情地收起了电脑,又无动于衷地看着俞敏海为她盛汤。
    等他坐定后,她开口缓缓地说:“海海,我已约了医生,下午就去把孩子做掉,我不开玩笑!也请你正视我们之间的问题,我……”
    俞敏海神滞了片刻,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还在为那一盒化妆品而耿耿于怀,你已经三天都不跟我说话了,但那个阿咪跟我真没有瓜葛。”
    “可这些年来,你有太多太多阿咪了。”
    “许多事当不得真,我不正在你的身边?你较这个真做什么?”
    “可我累了,不管你是逢场作戏还是博爱人间,从此以后我都不再干涉。我们离婚吧,我就主动放弃了干涉你的权利,也结束了我该履行的义务,我不会为你生孩子,我更不会为了你而放弃升职的机会。”
    “这种小事情不能成为我们离婚的理由!你要工作,我从来都是百分百的支持你,你的升职不过就是能多赚点钱而已。东临项目虽然暂时停摆,我也回不去,但那项目是名正言顺公开拍卖下来的,所以我们不用担忧投资款。只不过拆迁成本高了一些,但利润也不会少多少,现在的房价还在往上涨。我一直都喜欢孩子,妮妮一个人太孤单了,像我们这样有兄弟姐妹多好。”
    “不关钱的事!你可以游戏人生,可我只想认真地活着。你的每一场游戏都不过是将我的心当作靶子,今天如果我能刀枪不入,那是因为我早已被万箭穿心。”
    “雅安,你不应该小题大做!你一走就是七年没有回国,七年里我们之间没有产生问题,现在更不可能有问题。”
    许雅安突然间更觉悲愤,:“我一直逼自己独立坚强,今天才懂得真正原因所在。”
    俞敏海:“我也一样要独立坚强。婚姻就跟开公司一样,赚钱最要紧!你为什么一定要咄咄逼人?”
    许雅安讥讽说:“你的比喻真有趣!我们的收入和支出,能用阿拉伯数字体现的,的确可以做一本漂亮的帐。可我怎么计价我的感情?公司要做两本帐吗?一本给外人看,一本留给自己。让我们表面上秀恩爱,背地里各自精彩?你要的‘公司’是不是就是这种模式?”
    俞敏海顿时怒了,:“一盒化妆品竟能引出你一个狗屁模式。说到底你在意的只是你自己的升职。”
    “我是不是要竭斯底里一场,你才会明白我的失望和愤怒?”
    许雅安一抬手将整碗米饭掀了个底朝天,拎起包转身就冲出门去。
    俞敏海呆若木鸡,心里却狂想着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许雅安变得如此倔犟和冷漠那个几句话就能哄好的小女人哪里去了
    许雅安依约准点躺在了医院的手术台上,沉默着闭上了眼,耳听麻醉师和医生温柔的安抚,机械地点头或摇头。器械在托盘里敲击出令人寒颤的声响,她脸上的肌肉不由地随着颤抖了几下,双手死命地紧抓住了床单,痛苦浸透了全身。
    俞敏海心神烦闷又不宁地等在家中,许雅安的手机一直关机。直到看见她脸色苍白地回来,他无法相信地问:“你真的去了医院?”
    许雅安闭目斜靠在床上。
    俞敏海犹如一只愤怒的困兽,只想疯狂地撕碎身边的一切。许雅安疲倦无力的身躯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却有着无声的抑制力。俞敏海只好不停地来往走动,椅子被他撞拖出几回声响,许雅安保持着固定不变的姿势,似乎他是透明般的存在。
    俞敏海逐渐安静下来,声音里鼻音浓厚,:“我先去外面呆一会儿。”
    许雅安听见大门被轻轻关上,睁眼间,两行泪水决堤而出。
    电话铃声不识相地响起,母亲喜悦的声音传来:“雅安,我已经备好了红菇、茶树菇,紫菜等,都是你曾经念叨想吃的。国际电话费有点贵,我就问一下,东西寄东京呢?还是寄大版?再忙也得炖些肉汤,别亏待了肚子里的孩子。”
    许雅安哽咽着声说:“妈,您不用寄了,它沒了,我做掉了。”
    许妈妈大惊失色,:“该杀了你!妮妮快十岁了,你才有这第二胎,你忘了你几岁了?这时不要,几时才要呢?”
    “妈,您帮我带好妮妮,我没空再要小孩了,我还要跟海海离婚。”
    “天啦!又出什么事了?怎么又说离婚的话?是他外头有人了?还是你有人了?我真不应该打这个电话!”许妈妈震惊得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妈,您就不用管我的事了。”许雅安悔了自己的一时嘴快。
    “我怎么能不管?我没听清楚,是你要离婚?还是海海要离婚?”
    许雅安心里极度错乱,只觉腹部疼痛,哀哀地求说:“妈,我也解释不清楚,反正他靠不住。先这样吧!”
    许妈妈握着话筒怔忡立定了许久,好不容易回神过来,自言自语说:“我是管不了,可海海的父母应该管得了,如果不是他又说了什么重话,雅安她断不会这么做。”
    俞香兰正好打坐完毕,为观音的净瓶重新换了水。俞大明吃过晚饭在庭院里悠闲踱步。
    许雅安的母亲火急火燎地来了,一进屋就抹起了泪,:“我晚饭都没敢做就先赶来了。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只图置气嘴快,海海和雅安又说了离婚的话。”
    俞大明和俞香兰面面相觑。
    半晌后,俞香兰孤疑地问:“这几天日本那边没一个电话回来,谁这么说的?”
    许妈妈气急攻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也不想相信,可雅安亲口说了,她把胎儿都给打掉了,不是被逼急了,她哪能这么狠心?”
    俞香兰急念了几声:南无阿弥陀佛……,又急对俞大明说:“快!快给我打电话给佳佳,我得先问清楚再说。”
    许妈妈死劲地捏了又捏鼻子,尽力耐心地等日本那头的消息。
    只一小会儿,俞大明就挂了电话说:“亲家母,佳佳听得一头雾水,她去问海海和雅安了,日本那边亲人不少,不会出太大的事。”
    许妈妈却说:“海海的哥哥姐姐都是去了日本离了婚,我只怕有样学样。”
    俞香兰和俞大明刹时脸色赤红。
    三人害怕寂静中的无声压抑,彼此间凑和着说了些妮妮的事,心里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等了约莫个把小时,俞敏佳的电话才回来,:“我一直给雅安打电话,可她的手机关机,家里的电话没人接,想是拔掉了线。海海的手机倒是打通了,的确出了点问题。雅安像是突然间换了个人似的,她还将海海赶了出来,海海正在回东京的路上。雅安前两天找了芷萱说了不少话,但也没说要离婚什么的。”
    俞香兰叫苦说:“雅安一定心里不痛快才去找芷萱,那芷萱肯定说了什么乱了她的心神。雅安怎么谁都不找,偏找了一个总自以为是的人。”
    俞大明忙说:“要先查明真相才能下结论,不要动不动就怪上了芷萱。”
    许雅安的母亲在一旁说上了气话:“冤有头债有主,雅安不是个耍小性子的人,我们心里都明白,海海就爱玩乐,千错万错只错在当年她不太懂事时就嫁了他。”
    见夜空中已月朗星明,俞大明忙劝慰她先回家,许妈妈怕迟了赶不了车,只好先告辞回家。
    俞大明呆坐了一会儿,立起身来来回踱步。
    俞香兰正听俞敏佳说话,不耐烦地怒目向他,:“你能安静一会儿,净让人烦!”
    俞大明狠踱了几步,一屁股狠坐了下来,猛叹了几声。
    电话一头的俞敏佳一呆,闭了嘴不说话。
    俞香兰又忙解释说:“我说你父亲呢!他在我眼前直晃悠,真令我烦上加烦!我吃斋念佛,并不知自己能修到哪个份上,发最大的愿就是一家大小和气平安,沒想到海海又闹上了这事。”
    俞敏佳:“我一会儿要是再联系不上雅安,就只有找俪俪了。如今我最羡慕的是家庭和美幸福的那种人。建秋受了点皮肉苦,花了些住院费,可我看他一心一意惦着老婆孩子,他老婆也是,日子虽苦却也甜。”
    俞香兰:“你怎么打算呢?爱佳已经长大了!”
    “还能有什么打算?爱佳看墨墨去了美国留学,她也特别想去,努力打工积钱,她说留学不了,也要争取当个交换生。我也不能看她太辛苦,能帮就帮她一把,哪里能顾得上考虑自己的事?前些日子我心疼她,就让她去找李伟强。”
    俞香兰的心抽得紧疼,:“可怜了我的爱佳!李伟强会愿意帮他自己的女儿吗?”
    俞敏佳抹了眼泪,:“爱佳跟他提了一下留学美国的事,他答应得好听,可话都没说完,硬是被他的妻子打断了,后来就没了下文,爱佳难过了几天。”
    俞香兰:“我要是有钱就好,可我如今兜里也没剩几个仔。”
    俞敏佳忏悔般地说:“娉儿去了俪俪那边也好,我那时总瞧她不得劲,现在却觉得对不住她。”
    俞香兰心里替俞敏海着急,就催着俞敏佳再联系许雅安。
    她自己转向观音菩萨像下打坐了一会儿,心里一直无法入定,只好楼上楼下狂走了许多遍,忍不住有了流泪的冲动,全身又莫名酸痛得难以忍受,就冲俞大明说:“海海又遇见一个劫数。我早该把这家里的大门改了方向,祸水堵不住,福水留不了,这大门不改向,真不得安生。”
    俞大明的火气立时大了,:“不如把整幢楼全拆了拉倒,坏事一堆又一堆。一个大男人被老婆抛弃,家都弄没了,海海还混个什么。”
    俞香兰忍不住哭出声来,边哭边说:“破财事小,这事才算大!我无法静心念经,你去给我找几粒安眠药来,睡过去不想事才好。”
    俞大明见俞香兰流了泪,心中不免后悔,小声说:“你都几年没用安眠药了,我出去给你买。”说完就要下楼。
    俞香兰忙制止说:“算了,这时候药店也该关门了,你不必出去了,我不放心你。”
    俞大明看看手表,点点头,回转身,却又抬腿下楼,:“俪俪上次带回的冰酒还搁在冰箱里,她说那是女人爱喝的酒。我给你拿上来,你喝一点吧,或许喝了就好睡了,我们一起喝。”
    俞香兰本想点头,又摇了摇头,:“还是不喝酒了,如今雅安堕了胎,我们家又添了冤亲债主,我更不得破了戒律。”
    俞大明:“你不喝,我也不喝。改天将它送杨洋吧。”
    俞香兰只觉浑身无力,一夜睁眼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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