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何方》第118章 萧瑟前夜

    俞敏海的养殖场危机四伏,心情越发不好,许雅安也越发看不懂他了。
    如果说往日的俞敏海,“豪”在于酒桌和KTV上,而今天的他,“豪”在了全身上下。
    俞敏海的脖子上挂了一条足有半斤重的足金项链,他的一只手腕上套着的黄金手链,也粗宽得像手表带,与另一只手腕上佩戴着的镀金劳力士手表的表带相匹称。要不是他的手指头短了些,怕戴上戒指显得不太美观,他会很乐意将十指全套上金戒指。
    许雅安奇怪地看他在不停地拔弄着金链子。
    俞敏海停了动作,却又使劲地挠了挠头,:“这日子真TM的难熬,越没钱越得装,装得真够难受!”
    许雅安问:“卫华他们的钱还没到位吗?我真不能找他们说说气话吗?”
    俞敏海咬了咬牙说:“男人间的事女人最好不要插手!要是他们的钱全进来了,我干嘛特地要去折腾你,让你将好些项链和戒指全揉成了这一条大金项链,跟只狗圈圈似的,套得整个人不得劲。”
    许雅安心疼地说:“那你又何苦戴它?可你的金链子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这世上有的是狗眼看人低,我不得先像只狗样地套上了金圈圈,才能安抚下那么些狗眼。”俞敏海顿了顿,换上嘻笑的神情:“其实也想蒙一蒙某些人,省得他们见了我,尽想着向我讨债,我现在得让他们自发自觉地想借钱给我。”
    许雅安不由地怔住:“你真的借了不少钱吗?”
    俞敏海依旧嘻着脸:“要不你把地皮和店铺都给卖了?”
    许雅安小声嘟囔说:“就怕爸爸妈妈也是不肯的。”
    俞敏海摇摇头说:“那算了吧!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他们年纪大了,不是好事就别到他们跟头说去。”边说边往身上喷了喷古龙香水,然后夹了只公文包,吹着口哨出了门去。
    许雅安分明听见他鼻子里哼哼之声,心中有些懊悔,又莫名地不安。
    她提起话筒想找俞敏俪说点心事,可一想又怕招了公公婆婆的烦恼就又放了话筒。
    她心里忽牵挂起女儿来,就又提起了话筒,想跟母亲热聊一番,也逗一逗正吚呀学语的妮妮。母女俩无话不说,说着说着,许雅安就将俞敏海的状况全说了出来,许妈妈惊慌失措。
    许妈妈勉勉强强地缓住了气息,:“原以为海海会是我们家的大救星,你弟弟马上要高中毕业了,看着也是上不了大学的。你二妹高中毕业后,在超市当收银员,光累不说,也挣不上什么钱,本想着将她们全托付给你和海海,也好让你爸爸省心。”
    许雅安本就不好的心情愈加难受:“海海一向为人痛快,朋友的忙都没少帮,何况是自家人,怕是他自身难保了。”
    许妈妈又惴惴不安地说:“前几天听说一件事,就在咱们隔壁村,有个养殖场被砸了场子,听说是欠了一屁股债还不起闹的。我原怕不吉利就不敢说,现在跟你说了,只想是让你叫海海留点神!”
    许雅安一听,甚是烦燥,语气不逊地说:“不说了,烦!”随即重重地扣下话筒。
    话筒敲击出一声闷响,震得许雅安立时又生悔意,心想自己有了烦心事,怎能拿母亲撒了气?可那无法排遣的思绪真心令她坐立不安,只好独自一人走出了养殖场。
    顺着羊肠小道,错落的梯田整齐有致,绿油油的植物生机勃勃,远处的山峦黛色叠重,好一派田园悠宁风光。可身外风景独好,心内却愁苦难耐!
    许雅安绕完了整片山谷,依旧觉得心中郁结,又不得不安抚自己说,不如好好地盘一盘养殖场的帐目,捋一捋俞敏海的财务问题,看看有没有可替他分忧的办法。
    她回到养殖场,定了定神,向财务组要了帐本,认认真真地审核起帐目来。
    一个下午过去,许雅安从满桌的帐本和凭证中艰难地抬起头来,惊愕、失望、难过……种种心情交汇,从那些杂乱无章的帐目中,用点专业知识也能稍估出资产帐值的负债率奇高,她开始为俞敏海的处境极度恐惶。
    许雅安变得六神无主,她想必须向婆婆讨个主意,哪怕招骂也值。
    俞香兰好不容易控住自己的心神,又是生气,又是无奈说:“我这些日子憋不住就老烦着何仙公,可一个圣杯都得不到,往下的应是不好了。海海的运势该在东方,他一去日本就发达,一回中国就栽跟头,这下子该怎么是好?”
    许雅安含着泪半晌说:“妈,要不我也去日本吧,您让二哥帮帮我,海海怕一时半会儿去不了的。”
    俞香兰动情地说:“真难为你了!可你要相信,虽然我老骂海海,但他真不是坏仔,只是不走运!”
    许雅安的泪水啪啪得直落了下来。
    俞香兰紧张得绞着双手,回头对俞大明说:“按说不该这般狼狈,我们借给那几家养殖场的钱都收了回来,说明人家的生意还正常。海海只是太年轻了,看不透人情世故,咱得替他盘着重心砣,别让他把财产都给败光了!”
    俞大明小声嘀咕说:“海海平时就一嘻皮赖脸相,看不清真真假假,可轮到他之前就逼女人给钱,麻烦事真大了。”
    俞香兰心里惶慌,双手绞得更猛,猛踱了几步,开口说:“海海的场子离得远,想去去不得!咱得上建华的场子瞧瞧去!”
    俞建华正穿着双长雨靴,着一身黑色防水服,一手叉着腰,一手夹着香烟,大声哟喝着:“老子我一个大老板,跟你个外地仔一块吃一块睡,你还天天抱怨这不行那不行的。别偷懒!快给我干活去!”
    那个被称为“外地仔”的年青人,不满地说:“老板要是工资不老拖,能开现了,我就不抱怨了,肯定勤快得很!”
    俞建华笑骂说:“见钱眼开的家伙,那点工资先存我这儿,怕飞了不成?”
    门口有人大声叫:“来贵客啦!叔和婶来了!”
    俞建华不再理睬“外地仔”,小跑着出来,一见俞大明和俞香兰就扔掉香烟,一脚补踩上,灭了烟的星火,嘴里嚷嚷说:“哎呦呀,我姑怎么不先打个电话?我让司机接你们去。”
    俞大明朝他挥个手,算是打了招呼,自己迈步环察整个养殖场。
    俞香兰:“每次给你电话,没聊几句你就忙上别的了!我想关心关心这里的事,你总是敷衍我了事。”
    俞建华咧开大嘴笑说:“我姑,不跟您说了,您就等着收钱好了,其他的事不用多管,问多了反而心烦。我这一大活人盯着,管保出不了差错。”
    俞建华边说边将俞香兰引向他的办公室。
    俞大明草草地环看了一圈,跟在他们身后,:“听说养鳗场不太好混了,闹得我们觉都睡不安稳了。”
    俞建华拖拉开几把椅子,自己先一屁股坐下,:“我不养鳗,那是过时的事!我早说了我养鳖,养的母鳖快要下蛋了,王八蛋最好卖钱!”
    俞香兰忍不住笑了:“那你还不把它卖了,我就只想收钱。”
    俞建华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严肃地说:“所以说您不懂,王八蛋孵出小王八,更是值钱!我不卖王八蛋,要留着它们壮大鳖场。这年月,我只管侍候鳖母。”
    俞香兰憋不住大笑:“哈哈,好呗,你就只管侍候老王八好了,让老王八多生些小王八。”
    俞大明也忍不住大笑。
    俞建华讪讪地笑了,难为情地说:“王八也不好待候,跟人一样,也会生病,一不小心就得死,得懂得给它配药治病。看看!我都成医生了。”他用手指了指角落。
    俞香兰早闻到满室里充斥着一股恶腥味,鳖鱼饲料的味道着实难闻。
    而俞建华所指的角落里有张大方桌,上面堆了几个袋子,袋子外头写了土霉素、金霉素、诺氟沙星、阿莫西林等药名。
    俞大明认真地看了又看,惊悚地问:“你给鳖吃这些?”
    俞建华不以为然地说:“冶病用的!有事没事撒一些到池子里去,起预防作用!”
    俞香兰好奇地问:“王八生病了,得找兽医吧?才好对症下药!”
    俞建华嗤嗤笑了:“这人头疼脑热的,还不就自己买些感冒消炎药一吃就好。不养王八不知道,养了才知原来它们容易烂手烂脚,平时就得多杀菌,土霉素、金霉素忒好用!咱们现在求着要王八蛋,就不敢用避孕药,养罗非鱼的场子才用。”
    俞大明和俞香兰听得惊心动魄。
    俞建华忽得想到了一件事,起身扯起嗓子大喊:“小王,小王!帮我捞只大王八来,记住要公的哦!”
    俞香兰对于他说的给罗非鱼喂避孕药的事心怀寒意,不免多问了些事。在他们说话当口,那个叫小王的外地仔,用小网袋装着一只鳖鱼,一路淌着水进来。
    俞建华热情洋溢地说:“姑,拿这王八炖枸杞,补肾壮阳,给我姑父好好补补!”
    俞香兰皱起眉,:“我不杀生!再补都不行!”
    俞大明也连忙推辞:“刚刚听你说了,不吃它土霉素,鳖鱼就烂手烂脚,我还哪敢吃它?”
    俞建华翻了翻白眼,:“问问海海,他们给不给鳗鱼喂这些药?哪家养殖场不这么干?海海还少拿鳗鱼回家吗?你们少吃吗?”
    俞大明反驳说:“海海请了专业技术员,怎么可能会乱用药?”
    俞建华却说:“谁家场子刚开始敢不请技术员?可后来有几家还会再花大价钱养技术员”
    俞大明和俞香兰不明俞敏海养殖场的状况,顿时无言以对。
    俩人见俞建华气势不弱,稍稍放心,又推辞不得,俞大明只好拎了鳖鱼回家。
    俞香兰在车上想了想,一个人在半路下了车,走了一小段路,拐到龙江桥边,选了处无人的地方,悄悄地将鳖鱼放了生。
    她回到家里,在何仙公的座前祈了又祈,为儿子俞敏海经营的养鳗场,也为了自己投资的养鳖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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