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色无戒原先听那怪人讲起幻影术,只听得一头雾水,别说练习,连什么意思,都听不太懂,可如今一接触幻影指,就好似极其熟悉,练习起来就好似探囊取物一般,无不得心应手。他自己也虽是心中奇怪,可这时候哪里有功夫去想。其实他不知道,只以为那第五关池水只是虚幻而已,但事实是池水却是有极大的杀伤力,色无戒感觉到痛苦的样子也都是真实的,那是因为池水在一时间将他身体的一百零八个大穴,奇经八脉,任督二脉,已经身体每一个穴道,每一条筋的练功潜力都激发了出来,若色无戒不是以易筋经与洗髓经的内力支持,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而在练习功夫之前,一定要经历此关,也就是最后一个生死关,那是因为不将人体的潜能激发出来,即使看到了上乘武功,也难以练成,甚至走火入魔,有性命危险。
如今色无戒的潜能不知不觉中被激发出来,练习这些指法自不在话下,只练习不到一刻钟时间,已经练的鼓瓜烂熟,而常人非得三十年苦功不可。令儿本来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但见色无戒每一次摆动着双手,都好似有千百只手在眼前转动,只看得眼花缭乱,到得后来,竟连哪一只是真手也都分不清了。一时间控制不住,惊叫出来:“好神奇呀。”
色无戒听得令儿声音,方使从如梦如境的幻影之中回过神来,感觉幻影指的练法已经烂熟于胸,如今睁开眼来,右手一摆间,看到数十双手轻轻的滑过,起初连自己也都吓了一跳。令儿连蹦带跳的拍手叫好,随即脚下一个踉跄,向后便倒。色无戒无奈的笑了笑,右手伸出,便即向她的腰上扶去。而令儿看到色无戒的手伸来,伸手想去抓住,随知看到的只是影子而已,只抓了个空,眼见就要倒在了地上。不由的大叫一声,双手连续不断的乱抓,连抓十几次,都是抓空了。而后只觉腰部一紧,下坠之势也便停住,原来已被色无戒扶住。
令儿呆呆了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见鬼了呢。色无戒噗哧一笑,道:“怎么了?是不是摔傻了。”令儿站直身子,哂道:“你才傻呢?”跑到那书卷面前,道:“好厉害,快快,快接下来练下面的功夫。”色无戒朝着那书卷接着往下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只觉这书卷真比那万两黄金还要诱人,上面的内容记载的实在太广,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工艺杂学,贸迁种植,记载的大多都是精髓,任何武林人士练的武功,几乎都包含在内,这时真正清楚,为何这部书卷要设制在层层机关之后,誓问若是练武之人知道有这一部经书,恐怕就是刀山火海,也定来取之。
色无戒一目看将下去,大多功夫经典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怪不得世人都传陈抟是神仙,能皆此艺技的人,当真除了神仙,普通凡人怎么能办得到。什么“入室还丹术”“易龙图”等等,若是能学得其中一项,当真如令儿所说,天下无敌,也不是不无可能。这些经书之中,除了中原文字外,还有一些歪歪邪邪的蝌蚪一样的文字,更有甚者,竟像天书一样,让人看了云里雾里。
色无戒对一些不太敢兴趣的,只是一眼瞥过,把大概记在心中,当看到《先天图》与《无极图》时更是忍不住练将起来,这两部都是画册,图上所绘的人都是裸体,身体周围标着一些箭头,色无戒也便照着箭头所标的方向,让真气在体内开始游走起来。起初只觉也并不怎么难练,似乎与那洗髓经有诸多相似的地方,到得后来,竟是完全相反。洗髓经中提到让真气沿着膻中下沉丹田,然后又从任脉传至督脉,经阴经穴,沿督直上,到达头顶百会穴。而先天图中所标的却是从丹田往上到达膻中穴,《无极》图中更是标明,从百会穴沿督脉直下,通过阴经穴分至左右两腿涌泉穴,再从涌泉穴上移到丹田之处,如此循环转动。
色无戒照着上面所绘的练习,不但没有进展,反而觉得真气开始乱走,似乎有些不听使唤,额头上豆大的汗水冒将出来,一根青筋崩的老粗。一时间,心中紧张不已:“如此下去,恐怕会走火入魔?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里所藏的《先天图》与《无极图》的练法颠倒?不应该呀,如此重重机关保护下的经书,不可能会是假的?除非设制此机关的人,故意设下圈套害人?更或许,他从小到大所练的洗髓经,一开始就练错了。”一时间,种种疑问升上心头,使得本来就紧张的心,更加变得烦躁不安,脸色一明一暗,从红色突然变成黑色,又从黑色变成青色。
令儿看得心中着急,忙道:“怎么了?无戒哥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色无戒喃喃的道:“看来都是贪心惹的祸,天下武功大多出于同宗,相差无几,单练其中一项,可使武功精进,但贪多兀进,却使两种功夫互相抵抗,所以才会这样。”令儿听了,更是紧张,眼中已经充满了泪水,责怪自己道:“都是我不好,那你快收功,不要再练了,我也不强迫你练了。”
色无戒心里知道,一时半刻即使想收手都会很难,于是静下心来,不去想《先天图》与《无极图》的练法,一门心思的运起洗髓经来,渐渐的脸色才有些好转,只过大半个时辰,才是化险为宜。令儿见了,也是慢慢的放心,忙道:“不练了,不练了,这些害人的武功,练它干嘛,还是自己的命重要。”她刚才还巴不得色无戒将这些武功全都学会,这时却唯恐色无戒再朝两副图上再看一眼,连连道:“走吧,走吧,我们还是开始找出路吧,不要再学上面的武功了。”
这时的色无戒却是不能自拔,眼睛盯着图细看,就是不敢再练,他心里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两副图上的练功方法,会与洗髓经刚好相反?令儿拉他不动,只道:“刚才连命都没了,你还看。我看趋早毁了这图,免得再害其他人。”说着伸手便欲将那书卷扯下来,撕个西巴烂。
色无戒看到令儿这样,想去阻止,却是没有行动开来,心道:“令儿说得对,这种武功还是少看的好。”忽见那书生塑像又动了一下,而后便听得嗤的一响,连着又是嗤嗤两响。色无戒情知不妙,抱起令儿,向后急退,眼见的三枚袖箭分上中下三路攻来,来势之快,实属罕见。如今手中抱着一个令儿,又处于半空,没有地方借力躲避。左腿斜踢,正好把下路的袖箭踢落。左手将令儿抱在身体左侧,眼见着上路的袖箭紧接着中路射来,于是抓住中路的箭,随手向上路的箭扔了过去,两箭相撞,咚咚的落在了水中。
事情突然,三次变化又在片刻之间,令儿哪里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此时还莫名奇妙,感觉身体飘在空中,正在向下落去,脚下便是那一沟池水,不由的叫了一声,叫声未尽,只见色无戒的双腿在水面上轻轻一点,身体旋转的落在了旁边。一时间害怕扑在他的怀中,却是不松手,只道:“刚才出了什么事?”色无戒摇了摇头,道:“没事。”再一看那书卷时,只见烟雾迷蔓,竟不知什么原因烧了起来,眼见的图画文字随着无情的火焰渐渐的消失,心中莫名的空洞。
令儿回过神来,大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才知是多么的凶险,见着自认为害人的画被烧,心中说不出的喜欢,只道:“烧的好。”色无戒心中却在想:“怎么无原无故的会烧了起来?”两人呆立片刻,虽都没有讲话,想的却也是不同的事情。
待得书卷烧尽,卷灰散架开来,兀自带着点滴火星。色无戒走到塑像身前,只道:“没想到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笈,最终落的如此下场。”令儿道:“这样不好吗?以后免得大家为这些身外之物而打打杀杀了。”色无戒道:“其实练习武功的好坏,不在与武功的邪正,而在于人的邪正。练习武功固然可以取人性命,但也可以救人性命。”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令儿瞧着他的表情,只道:“你舍不得?”色无戒道:“应该不是,不过这些经书都是前辈用毕生心血所著,如此毁于一旦,乞不是暴殄天物?”令儿弩着嘴道:“毁都毁了,那又能怎么样?”这句话在色无戒脑边震荡,听得色无戒好似参透了佛法一样,道:“说得对,毁都毁了,那又能怎么样?佛曰:‘放下,舍得,平常心。’令儿一个小女孩都能看得开,我真是枉为佛门中人,呵呵,我哪里还是佛门中人。顺应天命,不强求什么,毁都毁了,那又能怎么样?”
令儿听色无戒重复自己的话,又喃喃的不知在讲些什么东西,想开口问出时,只见色无戒右手起处,眼前起了一股劲风,将那灰尽吹散,将塑像身上的灰尘也都吹的干干净净。令儿只觉灰尘扑面而来,弄得好生狼狈,忙阻止色无戒道:“你这是干什么,脏不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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