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们打车去了“人间天上”,“人间天上”在省城算是比较有档次的浴所了,什么奶浴、盐浴、玉石浴、黄泥浴……肯定也会有口水浴;按摩方式也是花样百出,港式、泰式、日式、韩式……当然也会有激情式。服务小姐也都是经过一番筛选的,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段有身段,服务类别不同,价位也就不一样,就看你自己选择了。我只来过一次“人间天上”,当然是别人安排的,要我自己来消费?除非是哪天被金元宝砸成了傻子。
进了“人间天上”,黄鹂竟轻车熟路,一看就知是常客,这倒让我吃了一惊,我才想起人家是留过洋的。我们先洗了澡——哈,别多想,我们是分开洗的,中国毕竟还没开化到男女混浴的程度。但按摩却是在一个厅里,当然也有小间儿,我一进去小姐就问:“先生开小间吗?”我说:“不用,这里通风好!”黄鹂能请我按摩,已经快把我惯坏了,我还哪敢得寸进尺啊。“先生,您要泰式、墨西哥式,还是……”“你们这儿有保健按摩吗?”我忙打断小姐的话,没等她说什么,我就近在一张按摩椅上躺了下来。小姐看了看我,很不情愿地伸出了手。
小姐刚按了几下,黄鹂就走了进来,在我旁边也躺下来。她要了足底按摩,我说:“你怎么不做全身的啊?”她说:“小姐不闲硌手,我还怕疼呢!”她是说她太瘦了,享受不了。我们就那样躺着,任凭小姐摆弄,一边说着话儿,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看似轻松,其实我也很紧张。如没了黄鹂在场,小姐肯定会对我一番甜言蜜语,而我也许会说几个荤段子,那该多放松啊?所以,小姐总提醒我:“你放松点儿!”我只有苦笑。我放松得下来吗?好不容易捱过了六十分钟。
从“人间天上”出来,已是满街灯彩,我们直接去了一家中餐馆,黄鹂说知道我不喜西餐。我想那次请她吃西餐,她一定是看出来了,女人的心总是很细的。黄鹂不许我喝啤酒,却让我弄白的,说她也喝,就要了小瓶的二锅头。她也不问我在北京怎么样,是不是又人过留情了,这倒让我憋了一肚子很难受,我也就没提周彦军。一小瓶的酒,我们只喝了三分之一,却已有了醉意,黄鹂看着我,忽然说:“方舟,你在北京怎样,我不想知道,我只要你保证,从现在起一心一意地爱我!”“我……我保证!”我回答得还算快,只是有些踌躇,黄鹂竟没发觉。
坐在出租车上,黄鹂两只手勾着我的脖子,就把头依在我了的肩上,我们都没喝多,剩下的那三分之二的白酒,我们都没再喝,而是要了碗米饭分着吃了。我是抱着黄鹂一口气上了三楼的,这让我自己很吃惊,也可能是黄鹂太瘦弱了吧。可等我进她家的门,我就更吃惊了,我第一次涉足这么大的私人宅地,差不多有 200平米吧!“怎么样?大吗?”黄鹂问我。“大,真大!”我环顾着说。装修上也很讲究,中西结合的风格,大厅的墙壁上还开了个壁炉。“你父母不跟你在一起吗?”我明知故问。“他们去海南了,回来也不在我这儿,我们家在时尚新都还有套房子!”黄鹂说着,进了洗手间。
一个能把女儿送去美国留学的家庭,肯定很有钱,我也听黄鹂提起过,她的父母是做生意的,但我却没想到这般奢侈。
那张双人床也够大的,恐怕睡下四个人还绰绰有余,这么大的床多浪费啊?管他呢,我猛得往床上一仰,席梦思弹性十足,我不禁伸了个懒腰:“哎呀,真舒服啊!”黄鹂竟然也跟我学,猛地往床上一倒,伸了个懒腰:“哎呀,真舒服啊!”我侧过身去看她,她也侧过身来看我。“跟人学,是小狗儿!”我说。“我才不跟人学呢,我跟小狗儿学!”黄鹂说。我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她就用手搂着我,开始拼命地吻我……
冬天的衣服穿得太多了,我说:“你热吗?”她说:“我热。”我就帮她一件一件地除掉。然后我说:“我也热,热死了!”就自己一件一件地也除掉了。
我们终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了,就紧紧地粘成了一个人,我们开始蠕动起来,那张大床好像也随着蠕动了起来。不,它那哪是蠕动啊?分明是在跳舞,四只脚有节奏地踢踏着,像一只小天鹅一样轻盈。
不是跳舞,它应该是在飞啊,像神话里的飞毯,带着我和黄鹂在天空中飞翔,飞过高山,飞过峡谷,飞过一望无际的平原。飞过高山了,我兴奋得欢呼,她便跟着兴奋得欢呼……飞过峡谷了,我害怕得惊叫,她便跟着害怕得惊叫……飞过平原了,我们就闭上眼睛,静静冥想,很慢很慢,能闻到花香,听到鸟语,仿佛能感觉到风在慵懒地打盹,水在湿润地呼吸……
也不知什么时候,忽然间狂风大作了,飞毯上下翻舞,我们都抓紧了对方,互相叫喊着,全身都抖动了起来,但,很突然地,我们还是掉了下来……
我烂泥一样趴在黄鹂身上,不停喘着粗气,黄鹂的激动还没有平息,红晕就幸福地在她脸上绽开,我抬头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她就看着我笑了。
我是从书上看到的,说做爱后,男人如果能主动给女人一点爱抚,女人就会感激他一辈子。我以前之所以没和毛毛这样,也没和刘艾丽那样,我是保留了,我不想让她们感激。
我就那样趴在黄鹂身上睡着的吧?被我这般的重量级压在身下,她的瘦弱肯定吃不消,她是费了很大力气将我挪开的吧?而我一定睡得像一头死猪。
我又做梦了。梦见我穿着礼服,黄鹂穿着婚纱,我们在大庭广众之下举行婚礼,就像刘浪的那场婚礼一样,喜气洋洋,热热闹闹。我忽然看见人群里的徐冬,我就兴奋地喊他:“徐冬,徐冬,你也来了吗?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啊?”徐冬就挤出了人群,刚要和我说什么,却一闪不见了……
画面又切换了,我和赵婷依偎着,就站在窗前向外看,外面正雪花飘舞,美丽极了。我们正陶醉着,忽然传来敲门声,我就去开了门。门开了,我骇了一跳,聂云就披头散发的,和几个警察站在雪地里,聂云忽然抬手指着我说:“就是他,就是他强奸了我!”一个警察便掏出了明晃晃的手铐朝我走过来,我吓坏了,扭头就跑……
雪还在簌簌地下,我在空旷的雪地里跑,黄鹂、聂云、还有那几个警察就在后面追,又没了赵婷。我是拼了命跑的,可他们却越追越近了,眼看就要抓到我了,我就叫喊了起来:“别抓我!别抓我!”我没喊几句,就一下子被抓到了……是黄鹂在推我,我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她,她却向我笑着:“你嚷什么呀?谁抓你了啊?”“是警察,警察抓我!”我还没完全从梦境里摆脱出来。“呵呵,你做什么坏事儿了?警察要抓你!”黄鹂显然很感兴趣。我这时才清醒过来,我向黄鹂笑了笑:“我做了一个噩梦。”天已经亮了,我向窗外看去,脸色却又变了。
外面正下着雪。
2005年6月28日第一稿。
2006年2月28日修订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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