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军给我打这个电话时,我已经退了在学生公寓的房间,完全进驻了聂云家。聂云知道我的房租到期了,非让我退掉搬过来不可,说心里话,虽然我的人经常在她那儿了,但名义上我还想保留着点儿,所以我不想退掉房间,我就对聂云说:“我全搬过来和你住一起,那算什么事儿呀?”聂云就生气了:“你什么意思啊?”然后有点疯狂地说:“你搬不搬吧?要是不搬,我天天往你们单位打电话找你!”我就有些怕了,我相信她能做出来的,我就乖乖地搬了过去。
这段时间,我和艾红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和他老公张可的会面倒很多,毕竟是同事了嘛。我们三个一起吃过一次饭,是我张罗的,刚来新单位时,我就要请他们客,表示感谢,艾红却谢绝了,说:“等开了第一个月工资,你请我们去簋街吃吧!”我第一月工资早就开了,可三个人约在一起却很难,终于都有时间了,我就请他们去簋街吃了涮锅和麻辣小龙虾。和艾红的其他几次见面,都是在我单位里,她去找张可,却很奇怪地总到我那儿先坐坐,我于是很不安。夫妻俩因此还真闹了矛盾,一次我正要上楼呢,就听上面的楼梯口处,俩人在小声争吵,张可说:“你什么意思啊?每次来都先去他那儿,让我同事看见会怎么想啊?”艾红说: “我怎么了?他们愿想就想呗,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那以后,我就改掉了主动给艾红打电话的习惯……
我在省城下了火车,就直奔徐冬家,跟刘大军约好了在那儿会合的。刘大军早就到了,徐冬的老婆刚刚向他哭过,见了我却又哭,我便劝她:“没事的,冬子最多也就判几个月,再减去在看守所羁押的时间,也剩不下多少日子了!”徐冬老婆抹着泪说:“真的吗?”我说:“真的,我咨询了律师。”我没咨询律师,但确上网查询了,像徐冬这样的商业信誉诋毁案,有前车之鉴,最重的才罚两万块,判刑十个月。没见徐冬的女儿,徐冬老婆说送他奶奶那儿去了,接着就问我还没吃饭吧,说都做好了,现成的,说着就要去端,我忙说:“哪里吃得下啊?等回来再吃吧!”
也不知道刘大军从哪儿借的破吉普,四处透风,冷空气直往里钻。我心里也够寒的,不知为什么,我总想象看守所里的徐冬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曾听我们寝室的老五讲过监狱里的情形,当然不是他的亲历,他也是听表哥讲的,说每个监号都有一个老大,叫“大马牙”,很霸道,说欺负谁就欺负谁。监狱里一天两顿饭都是糙窝头臭咸菜,偶尔有汤也是飘几个菜叶,连油星都没有,即使这样,大马牙也不让你吃痛快,他会把所有人的窝头集中在一块儿,然后用一根线绳把它们勒成片儿,看谁顺眼就多给谁一片,要是看谁不顺眼,那他就得饿着。徐冬会不会受欺负呢?他是被剃了光头,还是蓄了满嘴的胡须?
徐冬是被剃了光头。当我们到了看守所,我也没弄清为什么,狱警竟带着我们直接进了监区,徐冬已在一个小窗口后面等着了。一见徐冬的样子,徐冬的老婆又哭了,徐冬却还笑得出来:“哭什么哭啊?我这不挺好的吗?”我把带来的食物递进去,他拿起鸡腿狼吞虎咽地咬了两口,泪水却噼里啪啦地流下来,我的眼睛也湿润了。徐冬忽然放下鸡腿,抓住我的手失声说:“骆驼,我他妈后悔呀,真后悔!”徐冬说话的时候,我能看见他身后,若干光头也眼巴巴地往这儿瞅呢。“别太难过了,判不了几个月的!”我安慰他。
刘大军也安慰说:“过去的就过去,别想太多了!”“我的名声就算他妈的全毁了!”徐冬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刘大军,又看向自己的老婆,我忙让开了身。 “我想好了,我们还是离了吧,你把孩子送我妈那儿去,找个好男人嫁了!”徐冬说。徐冬的老婆这时却不哭了,抹了眼泪往前凑了凑:“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就是离,我也得等你出来再离啊?”看着他们夫妻二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我顿生感触:患难之时还是夫妻啊,徐冬你也该深刻反省反省了,看看你那些情人,她们都哪儿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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