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鞅掌天下》中庶子（四）

    公叔痤回到魏国就病了。
    秦国关中比魏国冷的多，不知道是因为关中的寒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公叔痤出了秦国之后像是被秦献公传染似的，而且，病比他见到的秦献公还要严重。
    他这一倒，便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再也没有站起来。
    公叔痤倒在病榻上，虚弱的眼神望向卫鞅。
    卫鞅的神色中隐隐有担忧——那是真的为公叔痤而担忧，而不是仪式上的敷衍，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已经足够让公叔痤欣慰。
    看着卫鞅，公叔痤突然开始愧疚起来。
    卫鞅不知道公叔痤为何露出那样的神色，只是静静的看着公叔痤，一脸的茫然。
    果然，这个计划，还是不要让卫鞅知道的好。
    公叔痤在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接着，他想摇摇头，可是直到他想动动自己的头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的头已经摇不动半分了。
    “唉……”
    这回公叔痤是真的叹起了气。
    “主君为何叹气？”卫鞅问道。
    公叔痤闭上了眼睛，并没有答话。
    ……
    魏惠王来看公叔痤了。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如果魏惠王不来看公叔痤，那才大有反常。公叔痤在先君魏武侯时期就是魏国的相国了，魏惠王能坐稳如今的位置，也全是公叔痤的功劳……
    不过，魏惠王似乎不太喜欢这位先君的臣子，且不说公叔痤的那位夫人是他的亲姑姑，公叔痤天然从辈分上就压了他一头，光是公叔痤那拖得老长的令人生厌的老生常谈的那些屁话就够让人烦心了……
    相比之下，还是庞涓那样的年轻人更招魏惠王的喜欢。
    可老相国病了，他总不能不见是吧？
    “唉，老相国怎么就病了呢……”魏惠王坐在公叔痤的榻前，望着公叔痤，长长的慨叹着。
    公叔痤没有应这句话，他对着魏惠王，忧虑的说着：“大王……老臣或许……活不久了。”
    活不久了吗？
    魏惠王听着这个词，也是一阵恍惚。
    这有点太梦幻了，在他记忆中公叔痤便一直是魏国的相国，在他的潜意识里，公叔相国是不会……
    “那么，如果相国真……谁来主政魏国？”魏惠王说着有些说不下去。
    怎么说呢，就算公叔相国真走了他会有点暗爽，但这种东西又怎么好意思表现出来？
    自己真是个禽兽啊！
    魏惠王此时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同时，又迷茫了起来：
    对啊，如果公叔痤真的去了，谁能主政魏国？
    公叔痤沉默了一会儿，眼睛望向魏惠王：“可否让老臣向大王举荐一个人？”
    魏惠王一怔：“老相国是指白圭吗？放心吧，白圭，寡人已经用上了。”
    白圭是公叔痤的一个属官，擅长商事，极其善于打理一国的财务，魏惠王一直将其当做相国的候选人选，最近更是让他代了公叔痤要干的事情，俨然已经成为代相国了。
    公叔痤也很看中白圭，和白圭平时的关系也不错，可是公叔痤这次生病，白圭竟然连拜望都没有拜望一眼……
    听到这里，公叔痤的心里有点发凉：“不，老臣指的不是白圭。”
    “哦？”魏惠王轻噫了一声，“那是谁？”
    魏惠王指望着从公叔痤的嘴里听出来一个熟悉的名字，而公叔痤却又一次让人失望了：
    “卫鞅。”
    “卫鞅？”
    魏惠王怀疑自己听错了字——这两个字，他实在是陌生的很……
    不过听说自己那叫魏卬的儿子交的一个狐朋狗友，名字就叫卫鞅？
    “这卫鞅，在老臣手底下任中庶子……”公叔痤勉力的答着。
    嗨，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庶子？
    公叔痤的脑袋是烧糊涂了吧，竟然会让这种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来主一国国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