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如同问候“早上好”一样平淡,在情绪里泛不出任何波纹。
我在这句话的巨大阴影里面度过二十年,跨越整个无知,屈辱,愤恨,反抗,无奈直到现在麻木的人生过程。
“好的,父亲。”
我转身推开房门,穿过街道,跨过围栏,快速的冲上一座废弃的烂尾楼,顺着脏乱的楼道来到顶层。我用尽全力,踩着早已被打磨光滑的楼顶边缘,一跃而下…
钟声在脑中荡起,我睁开双眼,父亲坐在床边,读着今日份的报纸,混浊的眼球在报纸和我之间徘徊。
“你去死吧。”
北门觉一睁开双眼,屋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打在他的脸上,而一旁的冰儿正在帮他收拾着衣服。
他长出一口气。
自己好久没做梦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梦竟是如此的现实,这个梦就是自己之前二十年人生中的日常。
“是在给我提醒么?想让我一直活在过去的枷锁里面?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
一旁的冰儿睁大了眼睛。
“亲少爷,您在说什么呢?”
冰儿说着,一边坐在他的床边,关切的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左边摸摸,右边噌噌。
北门觉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这个世界的公子哥成长的时候,总会伴随着一两个一起长大的丫鬟,这些贴身丫鬟最大的作用就是帮助这些公子哥们从男孩蜕变成男人。
很显然,冰儿就是这样的一个丫鬟,所以她对于自己这样亲密就是常态了。
那么他蜕变过么?
在自己记忆里面仔细的搜索一边之后,北门觉一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今年的年龄应该是十七岁,整个人显得有些愚钝,除了贪玩之外,似乎没有认识到那种男女之情,对于异性的好奇应该是更多一些。
他轻轻拿开冰儿的双手,然后柔声说道:“去帮我打一些温水来吧。”
冰儿顺从的答应了一声,然后离开。
北门觉一赶紧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内衣内裤全都被这丫头给脱了!
他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什么能穿的东西。
“亲亲少爷,你在找什么呢?”
冰儿端着一盆温水进来,放在他床边的支架上。
北门觉一紧了紧自己身上裹着的被子。
“那个,我衣服呢?”
冰儿乖巧的说道:“凌晨时候我进来看,发现少爷你穿着衣服睡觉的啊,然后我就帮你脱了呀。”
“哦,这样啊啊不是!”
北门觉一顿了顿:“从今往后,衣服呢,我自己来穿或者脱就行了,就不用劳烦你了。”
冰儿怔了一下:“少爷,为什么?”
北门觉一摆了摆手,他现在是一个全新的人,他身上满是秘密,在这个全新的世界他甚至还没待满二十四个小时,他不希望自己被人这样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近距离接触,即便这个人跟了自己十几年。
“我是,突然想换一换口味,换个风格,没其他意思,哈哈。”北门觉一笑着说道,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柔和。
不过,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冰儿那边眼眶就已经红了。
豆大的泪珠跟断了串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门外的阳光正好,北门觉一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扣上衣服的扣子,然后稍微理了理,偏过脑袋对一旁低头站着的冰儿说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哼,未来我的身体素质上去了,你就没得机会了。”
说完,他仰了仰头,潇洒的走开了。
北门觉一的院子很大,不过只有六间房子,两间是客房,一间是自己的主屋,其他的是几个丫鬟和侍卫住的地方。
不过让北门觉一感觉惊艳的地方是,在这庭院里面栽满玫瑰花,就是那种大红色的玫瑰花,占据了自己视野的全部。
他目测了一下庭院的面积,大概有四个篮球场那么大,除了一些小路,其余的地方满是玫红。
北门觉一搜索了一下记忆,种这些玫瑰花是老夫人的主意,老夫人也就是自己的奶奶,而且现在是实验种植,是为了几个月后自己的大婚做准备的,等到那个时候,这里会被翻改一番,仅有的小路也会被拆掉,老夫人是打算把这里整个打造成浪漫的海洋。
他走过小路,嘴角微微勾了勾。
在他的记忆里面,自己的未婚妻赵小姐,原名叫赵馥雅,是七卿之刑卿赵子尺的女儿,算的上门当户对,老夫人又喜欢,他自己之前也没什么主见,所以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不过他知道的是,赵馥雅,似乎并不是很喜欢玫瑰花。
前面引路的侍卫看他的眼神有些躲闪,而且一直含糊的没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个劲的说出事了,要自己亲自去看看。
北门觉一也没太在意,他原本也是打算尽快的熟悉这里。
突然在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北门觉一站住,他瞳孔微缩,记忆中赵馥雅的相貌浮现出来,竟然和昨天晚上他见到的那个女人尸体吻合了!
“是赵小姐么?”
他伸手拍住了侍卫的肩膀,问道。
侍卫全身一抖,转过身,脸色有些发白:“赵小姐的尸体,今早在北苑的老祠堂里面被发现了,现在老夫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晕过去了一次,我们都没敢告诉你。”
北门觉一皱了皱眉。
昨天晚上他从“北苑”出来,可是遇到了那守夜人的,那人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到自己提着灯笼从那里面出来的,那么自己一定是首号的犯罪嫌疑人,而且昨晚的记忆也消失了,他到现在都没能找到。
“麻烦来的这么快么”
冷清很久的“北苑”在今天显得格外热闹了一些。
几个维护现场的侍卫站在大门前面,守着门口不让一般的下人进去,几个人见了北门觉一,侧身让开,好让北门觉一能够直接进去。
在“北苑”里面,几个穿着黑红配色官服的捕快正在收集一些线索,第一案发现场的老祠堂被扯上了一条红布保护起来。
其他的人则站在外围一个劲的张望。
倒是一个身穿着深蓝长服的中年人正背着双手和捕头模样的年轻人交谈着。
北门觉一的记忆里立刻闪出一个相对应的画面。
北门王府的大管家,北门中正。
另外一边探头张望的大都是赵馥雅的贴身丫鬟以及同来的赵家人。
“少爷来了少爷来了”
众人看到北门觉一进来,都把目光投来。
北门中正也转过了身。
“少爷,小姐她小姐她没了。”一个留着丸子头的女孩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拉住北门觉一的胳膊哭了起来。
北门觉一认得她,她是赵馥雅的贴身大丫头,好像是叫赵小兰,和赵馥雅情同姐妹,也是从小长到大的。
其他几个人走过来拉住赵小兰,赵小兰越哭越悲伤,几秒之后直接脱力瘫倒在地上。
北门中正走过来挥手让下人把赵小兰带下去。
他对北门觉一说道:“事发太突然了,没有半点先兆,如果是其他人的事情,我自己就能做出决定,但现在牵扯到你,牵扯到赵家,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所以还是尽早通知你过来。”
北门觉一点了点头,现在王府里面爷爷不在,父亲不在,自己的哥哥也不在,能说得上话的就是自己的奶奶老夫人了,其他几房地位卑微,说不上话,自己的那些堂哥堂姐就更不用说了,根本没有存在感,所以大管家也就成了主话人。
“发现了什么线索么?”北门觉一问道。
“线索倒是有那么一些,我们也询问了昨晚值班的列兵们,周围出入的地方和往日比起来没什么异常。”
说话的是那位年轻的捕头,北门觉一对他并不熟悉,在他的记忆里面没有做这个人的任何资料。
“啊,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叫王千破,十三州的州郡总捕头。”王千破看到北门觉一疑惑的神情,主动伸出手来。
北门觉一点头和王千破握了握手。
“青年才俊。”他轻声说道。
“哈哈,和北门公子比起来,不足挂齿,不足挂齿。”王千破客气一番。
但又突然想到里面的死者是眼前人的未婚妻子,自己这样笑似乎并不好,就赶紧止住。
北门觉一没接这话茬,直接转过头:“我能进现场看一看么?”
北门中正说道:“里面的场景可能会引起您的一些观感不适,我并不建议少爷您去里面查看。”
北门觉一心想我昨天晚上就差上手检查了都。
“这是我的未婚妻。”他看着北门中正的眼睛说道。
北门中正和他对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捕快们拿开红布,北门觉一弯腰就钻了进去,王千破也跟着进去,
“通知京城的神瞳前来十三州协助破案,记住要加急的文件,同时通知老太爷和老爷这件事情,另外召集各院管家来,准备应对赵家来人了。”
北门中正看着北门觉一和王千破进屋的背影,不急不缓的发布着命令。
老祠堂里面的摆设和昨天晚上一样,只不过借着光亮,北门觉一发现除了中间的先祖画像间外,两边各有两个提供休息的小房间。
不过因为这个祠堂许久没用了,休息室那边打理的次数很少,所以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尘土,在左边那间,墙角处印着一双完整的脚印,贴墙而立。
“我们做过对比,这双脚印和窗台边上的胶印是同一个。除此之外,主间的脚印就显得杂乱了一些,剩下的基本没有完整的了。”
北门觉一心想着我费那么大力气要是再让你收集到了,那我和一头猪也没差了。
“第一时间的判断,现场最少的是两人至三人,没有发现凶器,虽然和杂乱脚步相比较有些许差异,但周围的并没有出现明显打斗的痕迹。”
王千破对正在仔细观察脚印的北门觉一说道。
“嗯,看看尸体吧。”北门觉一抬头,语气平淡的说着。
他回头,看到王千破略显奇怪的表情。
“有什么疑问?”
王千破赶紧摇了摇头:“啊,没有没有,只不过是有些奇怪。”
北门觉一这个时候已经蹲到赵馥雅尸体的旁边了。
“奇怪我的反应是么?”
王千破跟了过来:“是有那么一点。”
赵馥雅脖颈处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了,经过半个晚上,她全身的衣服都被浸染成了暗红色,血液干的很快,所以套在她身上的那些布料都带着坚硬的质感。
捕快们在他还没来之前已经分析过造成这种伤口的凶器类型了,和他昨晚想的差不多,长刀窄刃,极其锋利,应该是特制的凶器,能够一击毙命。
“但悲伤并没有什么用的,不是么?”
北门觉一低声说着,毕竟装出悲伤对他来说要难的多了,化悲愤为力量似乎更容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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