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王座第五百五十七章侠客行家宴自然绝不会搞什么钟鸣鼎食的大排场,但不妨一张大圆桌上摆满各种山珍海味的菜色,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餐桌前吃饭。
自从沈三千死讯传来落阳后,这是沈家庄园第一次有那么热闹场景。
大夫人肯定是这座中最为唏嘘感慨的人物,有句话叫世事无常,只有亲身体会过一些事情之后,才能明白跌宕起伏的深刻感觉。
沈家从半个月前的大起大落,到现在的一家子人能热热闹闹地坐在这里吃饭聊天,其中的辛酸无言又能跟谁述说呢?
楚瞬召还是笑容灿烂且毫无城府地和沈初夏拌着嘴,沈初夏这不断往楚瞬召碗里吃饭,若非他那头格外醒目的白发,所有人都会把他们三人当成真正的兄妹,
大夫人的其他姐妹此时也摆出正襟危坐的姿态,脸上的愧疚依旧难以消散,仿佛先前提出要离开庄园的人并不是她们。
她虽然不知道留下她们是明智还是糊涂的选择,但好歹她们姐妹一场也不忍心看着她们漂泊在外,加上现在有楚瞬召这根主心骨,魏靖死后的产业都悉数回到她们的手中,商行再也不会出现像过去一样的巨大漏账,也算是一切都回到沈三千离开落阳前的正道上。
至于坐在楚瞬召左手边的冷艳女人,让大夫人不免心神忌惮,尤其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若有似无的杀气,绝非寻常女子身上能有,还有那些被楚瞬召调入商行的无名之人用样让她不敢小觑。
她担心破坏她和楚瞬召两人之间的信任,也就没有派人去调查那些人的下落,反正他们怎么看都像是亡命之徒,若非与楚瞬召之间有裙带关系,她是绝不会让这些浑身杀气的家伙进入商行。
他们跟魏靖这样肯忍能玩阴地人不同,魏靖若非被楚瞬召逼到无路可走,绝不会跟他们撕破面皮。
至于这些来路不明的狂徒们,只要楚瞬召一声令下,他们什么人都敢去杀,没有任何底线可言。
幸好自己一开始没有刁难过这个孩子,现在她总算是体会到那种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的感觉。
大夫人笑意盈盈得举起酒杯,直接了当道:“今天是我们沈家的家宴,但有些事情还是得说,就是从今天起,以后沈家大小事务都交给唐煌做主,我这个老婆子正好也退下来享清福了。”
在座所有人都也料到楚瞬召迟早会接过家主位置的事情,但脸上的震惊还是难以掩盖。
他们现在跟楚瞬召其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跟他作对实际上就是跟整个沈家作对,再然后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即便像高氏这样从他进来沈家以后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看的女人也不敢在他面前板着脸,尤其她听大夫人说要他搬进沈三千过去的书房住的时候,也只能无奈一笑,笑容里更多的是对他接过家族担子的感激。
听闻此言,楚瞬召没有如何喜出望外,只有嘴角那恰到好处的平静微笑。
大夫人说道:“以后你就住老爷以前的那个院子,一会我让下人替你收拾一下房间,把你的东西都送到老爷以前的书房里。”
楚瞬召忍不住道:“大娘,让我住那里,会不会有些逾越了吧?”
大夫人摇头道:“不知道花语她们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个院子里面有一口锁龙井,传说里面镇压着一具神龙,偶尔会传出牛鸣的声音,井水有陈香味,和皇宫里面那口扶龙井相互对应,处于占北朝南之位。”
“大娘的意思是?”
“如今你是沈家的家主,自然也该住在这个院子里,我不需要你做像老爷年轻时那样日进斗金的富商大枭,我要以锁龙井里的龙气养一身王气,做一个让外人看见你便心生敬畏的英雄豪杰,即便是赵家皇室的人都不敢触犯我们家族的底线!”
楚瞬召只能苦笑着答应下来。
大夫人面带笑意,接着说道:唐煌,在落阳里有没有看得上眼的姑娘,让我们这几个老婆子气给你说媒去。”
楚瞬召有些发怔,沈花语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下,他立刻心领神会,笑道:“我暂时没有娶妻的想法,这件事可以缓一缓,平日里有姐姐妹妹陪着我,日子过得挺自在的。”
平时里性格温柔的沈初夏听了她的话后脸庞羞红,低着脑袋不敢看他的眼睛,
孙夫人像是看出了女儿三人之间的小动作,忍俊不禁道:“花语,别总是缠着你哥搞小动作,耽误了他娶妻生子,小心我先把你先嫁出去。”
“呜呜,娘亲不要我了,我是没人要的可怜孩子了。”
沈花语这妮子也不管不顾,一把抱住楚瞬召的手臂,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惹得一桌子的人哈哈大笑。
“我总算是明白你为何赖在这里不跟我们走了,虽然在落阳这里比在胤国危险得多,但至少你是自由的。”
姜棠用只有楚瞬召听得见的声音说了这样一句话。
楚瞬召往她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满脸笑意道:“知我者,姜棠也。”
“但他们终究不是你的亲人,说不定要承担身为你亲人的代价。”
“你这话什么意思?”楚瞬召一愣。
姜棠没有解释什么,喝下楚瞬召倒给她的那杯酒,露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容。
——
唐国,青莲剑宗。
最近剑宗里面的小师叔有点不太高兴,因为六师兄和七师姐下山了,剑宗里面能陪他说话的人也没几个了。
作为青莲剑宗年轻一辈实力最强的两人,七师姐临走前还特地嘱咐他要好好休修炼剑法,切勿偷懒摸鱼,反正七师姐性子木讷,讲出来的道理说来说去也就是那样,偏偏自己还很喜欢听,连那些师傅师伯也也说不过她,不过小师叔还是很舍不得六师兄离开剑宗,也舍不得性子跳脱的六师兄离开。
师傅跟他说了,两位师兄师姐下山是要代表他们青楼剑宗去落阳参加武道大举,若是他们两人当中一人可以夺魁的话,前途可就是不可限量了。
听师傅师伯们的语气,好像这次的武道大举十分重要,非去不可才行。
他们还跟自己说,若是十年后自己的剑术也有六师兄那么厉害,他们青莲剑宗就派人他去参加下一届的武道大举。
但他还是很不高兴,躺在那块宗门后山的大青石上,枕着那柄六师兄亲自为他打“柳白”,神色郁闷地往额头贴了一片树叶。
一位青衫剑客由东南而来,腰间悬着一把纤细长剑,背着一把裹着白布的剑,口里叼着根从河畔拔起的草根,麻鞋上都沾满了泥巴,轻轻哼着一曲被他从小唱到大的烧饼歌。
此人一边高歌拍掌助兴一番,可谓是百无聊赖,半点都看不出他就是被誉为当代青莲剑宗扛鼎之人的李独樽。
李独樽和师妹李遥遥辞别了师兄师傅后,便下山一路往北而走,出唐国跨浙汉入庆国,两人去参加那十年一度的武道大举。
“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鬓边丝,红云飞了半边天,伸手摸姐脑前边……”
唱过烧饼歌后,李独樽哼着一首路过唐国某间青楼时听来的小曲。
尽管他用剑如神被誉为剑宗百年扛鼎人才,却平日里喜欢唱歌胜过练剑。
这位读过无上剑典,修过高超剑术的李独樽没有觉得这首青楼小调如何不堪,倒是有些皮.条客拉客时的嬉笑潇洒。
身后那位和李独樽一样身穿青衫的少女,眉目间仿佛有一股逼人的英气,容貌更是出尘如仙。
李独樽面对这位师妹时可谓是百无禁忌,乐呵呵道:“先前我们在那家青楼下榻的时候,那个心肠很好的姐姐教会了我唱这首歌,我觉得那姐姐人好身世也可怜,便把兜里的银钱给了她,忘了给我们留点坐船去落阳的钱,想着路上帮人杀杀马匪赚些路费,没想到这庆国的治安真是好得一塌糊涂,连个抢钱的小偷都没有,只能委屈师妹你和我走去落阳了。”
因为师兄路痴找不到酒楼,平生第一次住了青楼的李遥遥生出一阵嗔怒,恼道:“师兄,我们是代表青莲剑宗去参加武道大举的,你能不能摆出点剑宗弟子的气概,再唱下去剑宗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李独樽嬉皮笑脸道:“师妹啊,我在前面丢脸皮,你后面捡脸皮,咱们可是天和地设的一对啊。”
李遥遥面无表情,腰间飞出十二把飞剑,直指李独樽的脑门。
李独樽连忙求饶道:“怕了怕了,从小到大都是对我板着这张脸,也就会欺负我这个师兄,肯定是上辈子的冤家。”
李遥遥收回飞剑,冷哼一声,说道:“你比我小。”
“那又怎样,我还是你师兄,师妹,喊一声师兄来听听!”
青衫女子又开始修闭口禅。
李独樽也不回头,自顾自说道:“听师傅说,二十年前的青莲剑宗被一位来自北域的剑客踢馆,此人就是被世人誉为西临剑神的关长夜,你说若是我们回到二十年前,碰上这样的对手,我们可以战胜他吗?”
即便没有得到回答,李独樽也不生气,继续说道:“当年西临剑神以南陆剑客从不擅长的双手剑,迎战我们的师伯李魁斗最后战胜了他,还有后来和庆安龙仙的那场城上之战,也算是时来天地皆同力的妙手,其实在我看来双手剑大开大合破绽太多,也就是关长夜这样的剑术怪物才能驾驭得住,若是让其他人来用,碰上了唯快不破的青莲剑术,下场也是难逃一死,师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身后背着一把裹布长剑的青衫剑客依旧是没有应答,依旧在碎碎念道:“说起来我只比你小了六个月,但我却比你早入剑宗六个月,我还记得你被师傅带上山的那个早晨,我当时可高兴我有一个师妹了,手里攒着一把小木剑给你当见面礼,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现在想起来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其实你比我勤奋不少,而我纯粹是靠着剑胚之体才能登堂入室,若是你也有我这样的资质的话,说不定师傅那柄“太白”的主人就是你了,我说这个也不是在和你炫耀什么,只是很怀念我们小时候骑牛练剑的时候。我当时傻啊,送你一个小丫头木剑干什么,应该送那块我娘亲临死前给我的玉佩,但她跟我说这块玉要送给媳妇的,我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喜欢你,所以就没送了……”
听着李独樽的心里话,李遥遥的神色柔和了不少,嘴角勾起一个转瞬即逝的弧度,清风拂面间马尾青丝肆意飘散。
正经了没有一炷香时间的李独樽,转身对着她嬉皮笑脸道:“师妹,你知道为啥师兄们都喜欢看你剑舞吗?”
李遥遥一本正经回答道:“不知道,但感觉你们的眼神怪怪的,下次再也不舞剑给你们看了。”
“不知道就好,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李独樽不动声色地望着她胸前那波澜风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想起她身披轻纱剑舞翩然的姿态,胸前风景也随之荡漾起伏。
难怪八师弟说看她一次剑舞折寿十年也乐意,还一边戳着馒头问自己六师姐的胸和馒头比哪个比较软。
他心想这不是废话嘛,要是老子能天天摸的话,还用得着在这里陪你这倒霉孩子吃馒头吗?
其实在很早之前,青莲剑宗上下就将李独樽和李遥遥视为天生一对。
两人都是青梅竹马的剑宗弟子,年纪更是相差无几,而且青莲剑宗几百年来都是同门弟子互相通婚,剑山上很多孩子的父母彼此间都是师兄弟关系,像李遥遥和李独樽这样被师傅从山下带来算得上是十分罕见,也难怪被同门师兄姐妹调侃他们是金童玉女了。
这样美好的调侃让这两位当事人心中早已波澜不惊,至于他们的师傅对此也是顺其自然的态度,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绝不会像某些不入流的剑宗笃信红颜乱剑心的说法。
修剑一途往往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而男女感情对剑道修行并无损害,更多的情况下会受益良多。
至于李遥遥在青莲剑宗里面就喜欢和李独樽斗嘴,除此之外就是练剑练剑教别的师弟师妹练剑,或者去厨房烙几块烧饼师兄姐妹们吃,
李独樽的烧饼歌也就是那么来的,吃着她做的烧饼唱着自己编的歌,听说她家以前就是做烧饼的,她刚会站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学着去做烧饼了,反正他吃过山下的烧饼也没有李遥遥做的那么好吃,后来这十几年也不曾吃烦过。
别的剑客临死前都会想喝上一口酒,而李独樽或许是想吃上一块她做的烧饼。
那句死时有酒有笑意,到了他这里就该变成有烧饼才能笑了。
在他看来做烧饼的李遥遥不知为何比练剑时的她,样子总是好看那么一点点。
“师妹,以后师兄我若是不慎被某位很厉害的剑客宰了,清明节就不要在我坟前祭酒了,弄几块烧饼搁着,然后披上红纱剑舞一番,那滋味别提有多爽了。”
李遥遥几声呸呸呸后,皱眉道:“晦气,我们现在不是应该怎么想战胜武道大举上的对手吗?哪有给死人剑舞的,你看得着吗?”
两人之间的对话愈发不像话了,全然不像是剑宗弟子之间会谈的的剑术心得,说那些一剑斩断天下英雄躯的豪言壮语,反而像那些老夫老妻一样拉扯家常,说一些和武道大举不沾边的话。
“嘿嘿,被师妹你这样一说,还是活着看你剑舞比较有斗志,死了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多不划算,说好了,这次武道大举我若是夺魁的话,师妹你就得披一件红纱给师兄我剑舞一番,胭脂也得涂一点,别太多就是了,你知道我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人,还有就是……”
“美得你!”
李遥遥抬手往他的脑袋轻轻拍了一下。
李独樽嘿嘿一笑,揽住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同时抛出手中长剑。
两位剑侣在那片占地万亩的樱林的上空御剑而去,风吹樱瓣,片片高飞。
天下剑术,唯快不破。
这是青莲剑宗老祖宗刻在巨碑上的铁则,论最快的剑,天下再也没有比青莲剑宗剑客手中用出的剑更快。
李独樽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感慨道:“我们俩是天生一对的神仙眷侣,听说西临剑神和庆安龙仙曾经也是一对眷侣,但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被那些庙堂家族的阴谋被迫分开,这次武道大举的头魁,无论如何我也要替你争来,然后告诉整个南陆江湖乃至天下,你李遥遥的男人,也是不输当年的西临剑神。”
听着心上人的心里话,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李瑶瑶微微一笑,倾城不输当年那位庆安龙仙。
男儿将进酒,千里不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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