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情忽然发现自己离管甚很近,光是站在他的旁边,就让人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和压力,就仿佛一只顶天立地远古巨兽站在队伍的面前,天空压下来的黑暗都碰不到他竖起的额角。
一个真正男人的肩膀,是需要顶起一片天的。
这是一个让所有敌人恐惧,但让所有同伴踏实的背影。
孙无情觉得,自己永远追不上这个给自己启蒙的老师。
所有人越过了这个高墙,并且幸存者,比之前想象得要多得多。
教堂的安静出乎他们的意料,就连“朋友”也认为,教堂表现的太过安静了。
卡塔尔不应该死,谁都认为他不会死,他的恩赐和能力对整个世界都有着不可或缺的意义,在死之前,就在刚才,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强者之一。
但就是这样的人,被管甚一棍子敲死在了他自己的恩赐里。
身后的高墙没有消失,但是探照光束已经停了,如果有人抬头看天空,会发现原本盘旋在空中的飞行器骤减。无数的流光指向几公里外的教堂,快要织成一张华丽的巨毯,在空中绘制出绚丽的图案,把整个夜空都要照亮。
教堂这个巨人,开始收起了他的拳头。这是第一次,他们在地面上就能感受到教堂的力量。
这是任何执法者都不能抗衡的力量,它远超过世俗武力,超过普通的,由超级量子计算机引导武装无人机、洲际导弹、核武、甚至是还没被任何人拿出手的地壳撕裂器,人造黑洞,这些已经超脱人类控制的武器,现在所有的按钮,所有的命令,都准备好,摆在雅典娜面前的桌子上。
按中任何一个,真正的战争就会降临在这个脆弱的人类世界。雅典娜的双手在颤抖,但她还是把它们都控制在自己的双腿上。
她坐的姿势比任何时候还要端正,比过去的几十年还要安静。几乎所有的监控视屏都已经被她取消,开始有文件堆积在雅典娜的眼角,一直等待着她的签署。
唯一被她放在眼前的,只有寥寥几个数字。
非常简单,但为了计算这几个指标,”伊甸园”几乎耗光了自己大部分的计算力。
第一个,是全球不稳定指数。
该数值上限为一百,一旦超过10,意味着国际争端在加剧。超过20,意味着有边缘政治冲突发生。
二十年前,北极的战斗之后,这个数值从没下过五十。如果说这种紧张的气氛是一个屁,那么整个世界都被困在一个巨臭的屁中,长达二十年。
这个数值第二次变动是在钟离望离开学院后,当所有人确认他已经离开学院,由林卫出任校长之职,这个数值就提高到六十。
第三次变动,是孙无情出现在联邦一区的市区内,并且展示出自己执法者身份的时候,这个数值上升到六十五。
但现在,这个数值是9875。
这是这个指标出现以来,最高的一天。
不管每个国家是不是有自己的计算公式,是否好好囊括了他们获得的所有绝密资料还有公开数据,或者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地区任何一盏灯光的闪灭,或者是任何一个行走的普通人抬头看天的次数,任何一个微小的数字都应该被纳入计算,以确保这个数字,公平公正,值得被参考。
但雅典娜认为,这个数字,很早就失去了意义。
就算不看这个指数,她也能够感受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臭味。
按照“伊甸园”的评价逻辑,这场战斗早就应该开始了,事实上,“朋友”和“太初”也都那么认为。
但这个世界还是属于人类的。
由教堂亮出弱点,由钟离望挑起争端,联邦往灶台里加了一把干柴,而东国书院,则起到了按住高压锅盖的作用。
这让锅里的压力,史无前例的高。
雅典娜已经快喘不过气了。
但她相信很多人都是。
所以她的目光,转向了第二个数字。
这个数字是一个解开死结的手。
如果说前一个“世界不稳定指数”是教堂一切行动的参考,那么这一个数字,决定他们是否要采取行动。
要知道,雅典娜只是执行者。她为教堂决策一切,但只是为了执行另一个人的意志。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教堂的飞行器正在集合,所有毁灭性的武器按钮都摆在了雅典娜面前,但她还在等待。这场战役出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异常,当然,她也相信这是正常的。自从执法者出现之后,再精准的量子计算机也无法算清楚未来,许多概率之外的事情正在发生,人类还是像几千年前那样,用彼此的智慧,或者说小聪明,在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混乱。
熵增在升高,时间在向前,不会有任何改变。
但她还是很感激这个来的电话,要知道,乔治现在要给教堂打电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这证明他还在乎他们,在乎雅典娜他们的命运。
要知道,所有的武器按钮中,唯独缺少了抹除“伊甸园”自主决策权限制的权力。
“按原计划行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孙无情的耳边响起了钟离望的声音,等他回头的时候,才发现林琼露早已经松开了握着他的手。
所有人都静穆的站在原地,唯一有灯光的是几公里外的教堂,他们的灯把整片草原都照亮,也让所有人的背影涂上了一层漆黑的颜色。
瘦小的曼珠顺着黑暗出现在王清野身后,这位学院的老师往后看了一眼,然后用手掌拍了拍曼珠的脑袋,没有说话。
“没有人往前走,他们在担心什么”
孙无情感觉黑暗中有一双双眼睛,一双双大手包围着他们,这种压力令人难以忍受,让人无论如何想突破这个牢笼。但看起来,走在前面的执法者们还能够忍受。
要知道,现在有无数个枪口都对准了他们。想要杀了他们其实很轻松,正如“朋友”多次强调的,再强大的执法者也无法抗衡军队,而现在,孙无情想不出他们面前除了军队,还剩下什么。
“没有人在担心,他们只是在等。”钟离望把背上的承万里放下,后者似乎从镇静剂的效果中醒了过来,看到面前的状况,脸上写满了震惊。
这里聚集的执法者,同样史无前例,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教堂是否会按下发射键,把联邦丢在桌面上的牌整个吹飞。再然后,学院和教堂彻底开战,撕破脸皮,
但威慑的存在,从来都不是为了平衡。而是为了在开战后,自己不会很快的被敌人搞垮。
战争是为了政治,政治是为了利益,但更多时候,自己的性命高于一切,所有的利益为自己服务,对于一个组织或者国家来说,同样如此。
对于余念和乔治来说,这也一样。
很快,他们等待的东西,终于降临在这个大不列颠岛上。
那么多人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走到这里,才走到了战争的。前面的一切,都是彼此之间的试探。
大地,开始震动。
空气里弥漫着强烈的电磁破反应,以教堂为中心,所有人都已经很熟悉的电磁破正在扩散到整个大不列颠岛。但这一次,规模不同往日。
全世界各国政府的不稳定指数再一次飙升到新的巅峰,甚至在有些人的电脑前,这个指数已经不能再升高。
很长一段时间,至少在这个指数出现之前,无数人就已经为这个可能出现的小概率时间准备好了如山瀚海般的备案。指数升高一个点,每个国家都会有自己的计划。但几十年来,看着这个指数不断的走向一个峰值,却没有任何动作。
这些,本应该都在概率之外。
现任联邦总统就职的时候,曾经许诺,要用“朋友”把所有联邦人的痛苦排除在概率之外。他十分迷恋于宣传这个世界会走向一个绝对光明的未来,绝对的完美,绝对的幸福,是现在的人无法想象的幸福。
很多时候,人们永远相信,更美好的事情会在下一秒发生,却无视脚下的万丈深渊。
这是人类的弱点,在最凄惨的废墟中,他们也只会相信头顶完美的空中楼阁。
“开始了。”钟离望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原地,承万里也一样消失不见。所有人各凭本事,开始了最后一场战斗的角逐。
这个震动,代表了一个舞台。
一个,凭空出现的舞台。
无数的高楼拔地而起,在这个狂暴的电磁波下,空气、土壤,甚至还包括教堂几十年来准备的战斗物资,都毫无保留的投向了这个战场。不仅仅是高楼,人们的脚下还出现了坚硬的金属地板,他们没有那么多沥青,但是普通的金属,还是管够。
空气都开始变得坚硬,没有人知道自己身边是不是也会出现一个新的高楼,于是只能不断变换自己的方位,以躲避可能随时出现在脚下的金属地板。
一个简单的城市,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举着长矛的阿瑞斯穿戴上了最新型的战甲,正往孙无情他们的方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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